“如意姐，今天我們去哪家分店？”第二天清早，明月進屋詢問道，左手小心地撫摸著右手腕，那里戴著一只晶瑩剔透的手鐲，是昨天逛西市的成果之一。

“不要摸了，我看到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楊如意無奈地嘆了口氣，翻著桌上自制的日歷，“今天初二，是公布殿試的日子，我們去貢院附近的那家分店，檢查完了，順便去看看殿試的成績。”

“這也太貴了，足足花了八十貫，”明月咕噥道，“現在我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磕了碰了。”

“東西再貴，也是一個玩物，大可不必，否則就失了本心。”楊如意站起身子往外走，“公布成績在巳時正，我們還來得及巡視分店。”

兩人離開總賬房，正碰上迎面而來的彩霞，她目不斜視，擦肩而過，隨風飄來了輕飄飄的聲音，“又開始出去浪了，現在新來的人是越來越不守規矩了。”

楊如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明月的臉發白，卻死命地拉著前者的衣服，防止她做出什么事來。

“你啊，就是太過軟弱，”上了馬車，楊如意有點生氣，“這種人你教訓她幾次，保管服服帖帖。”

“同事一場，不用鬧成這樣，”明月捏著衣角，囁嚅著道，“以后少來往就是了。”

“隨你吧。”楊如意見她這樣，也沒有辦法，只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急忙轉移話題，免得她多心，“今天是誰跟我們過去？”

“是何三哥，”明月暗中松了一口氣，“趙大哥在潘樓街總店，石二哥在西市店，施四哥在東市店，都暫時脫不開身。”

“何路嗎？”楊如意腦海里頓時浮現出一張青澀的臉龐，還有幾顆小小的青春痘，“既然都安排好了，那我們走吧。”

在貢院附近的分店，跟著一個拉著臉的侍女，巡視了一圈，楊如意也不在意，該做什么做什么，該問什么問什么，然后照例留下人守在店門口。

“有點遲了，”楊如意臨出門時，已留意過放在店里的沙漏，“先去貢院，再找地方吃飯吧。”

“只怕是不好找地方，每次殿試放榜，那里都是人山人海，”明月也贊同，只是對尋找位置不抱什么希望，“到時就花些錢財，讓那些苦力幫忙傳遞消息了。”

馬車很快來到了貢院附近，正如明月所言，放眼所見，都是烏壓壓的人頭，根本過不去。

“找間包廂吧，呃……”楊如意還沒說完，就自動住口了，臨街的窗戶全部洞開，里面人影晃動，看來也是沒戲。

花了大價錢，總算找到了一間朝向院子的包廂，清靜是清凈了，就是什么也看不到。

“好貴啊，”明月推門進來，向楊如意抱怨道，“足足花了兩錢銀子，那些苦力才答應幫忙傳遞消息。”

“辛苦了，快坐下喝茶，”楊如意連忙招呼，“三年一次，那些苦力就指著這個發筆小財，可以理解。”

說著閑話間，就聽見鳴鑼開道，眾人的呼喊一浪高過一浪，只聞其聲，不見其景，心里猶如貓爪撓心，更見心急。

“怎么還不來？”明月不時起身，看著門口，對平靜喝茶的楊如意道，“你都一點不著急嗎？”

“急有什么用？放寬心慢慢等吧，”楊如意舉杯示意道，“左右不過幾分鐘的事。”

一不小心，又冒出了后世的時間單位，明月也不在意，只是不斷地望向門口。

“咚咚咚。”門外響起急促的敲擊聲，明月一蹦而起，“進來。”

楊如意看得有點好笑，搖了搖頭，就見一個三十來歲，個子不高，長相普通的男子推門而入。

“兩位小姐，你們打聽的可是張文軒張老爺？”男子隨意地行了一禮，見明月連連點頭，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恭喜兩位，張老爺中了二甲第一名，小的一眼就看見了。”

“真的？”明月有點不敢置信，連忙追問道，見男子點頭確認，再也坐不住了，幾步跨到楊如意身邊，使勁搖著她的胳膊，“如意姐，你聽到了嗎？張公子中了二甲第一名，二甲第一名啊！”

“別搖了，我聽到了。”楊如意扯開她的手，也有點感慨，第一次見他時，還只是個小小的秀才，才過了大半年，就成了進士老爺，兩人以后再見面，得稱大人了。

“恭喜兩位。”男子干巴巴地笑道，不時瞄向門外，意思很清楚，趕快付錢，我還有另外的喜訊要報呢，這也是看出兩人和張文軒關系親密，不敢放肆，否則早就直接開口討要了。

“這位大哥，我還有另外的話問你，”楊如意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從懷里抽出一張交子放在桌子上，“這次的一甲分別是誰？你可記得？”

“當然，這是我們吃飯的本領，”男子瞄了一眼，頓時雙眼放光，“狀元是杜如海杜老爺，他在春闈時排名一甲第三，榜眼是褚明宇褚老爺，春闈時排名一甲第一，探花是文思德文老爺，春闈時排名二甲十三名。”

人家說是靠這個吃飯，真不是吹牛，不但知道一甲都是誰，還清楚人家春闈時身處一甲二甲，排名第幾。

“不錯，我很滿意。”楊如意把交子往前一推，抬起手，“對了，我還想問一個人，上榜的可有叫呂賢的？雙口呂，圣賢的賢。”

“呂賢？”男子拿起交子揣進懷里，仔細想了想，猶豫著道，“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排名非常靠后，不過我不是很確定，畢竟沒人委托，我也不會特別留意。”

“沒事，我也就是隨便問問。”楊如意端起茶杯，用杯蓋輕叩著，撇去上面的泡沫，男子怔了一下，瞧這作派，明白這是端茶送客，大戶人家常用的動作，急忙告辭離開。

來到外面，男子掏出那張交子仔細看了一遍，確定無誤后，才貼身收好，猶豫著是就此離去，還是重新擠進去，確認那呂賢中是沒中。

“唉，算了算了，還是趁著時間寶貴，多跑幾家，掙點辛苦錢，給女兒和娃她娘，扯上一匹布，做身新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