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姐，那是什么人啊？”明月看了身后的院子一眼，“我看她對你挺好的，你為什么捉弄她？”

“傻丫頭，無利不起早，哪有人無緣無故地對人好的，”楊如意推了明月一把，示意趕緊離開，“這種人從小學的就是后宅爭斗的戲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哈哈，好吧我說錯了，”迎著明月疑惑的目光，楊如意尷尬的笑道，“人家出身顯貴，瞧不上我們這種人身上的東西。”

“看不上東西，那肯定是看中我這個人了，”楊如意自嘲笑道，“好歹我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總算她還有點眼光。”

明月白了楊如意一眼，疾步往前，已經不想理她了。

“開個玩笑，這么認真干嘛。”楊如意上前幾步，兩人并肩而行，“話是玩笑，卻也不是沒道理，我和她也就見過幾面，沒有什么交情，為什么會主動提起幫我？其中肯定有古怪。”

“她是永興軍路轉運使的女兒，已經許給張相的孫子，這次來京，必是完婚的，這樣的名女貴婦，自己還有一大堆事，你說會有什么閑情，替我操心？”

“王轉運使嗎？”明月思索道，露出回憶的神情，“我好像見過，他去上任時，李俊掌柜曾去拜見，也來李家做過客，當時我就在旁服侍。”

“長得極好，最難得是非常儒雅，一看就是看過很多書，王小姐倒是和他有幾分相似，濃濃的書卷氣。”

“醒醒，別發花癡了，我說的重心是這個嗎？”楊如意打趣道，“王轉運使和王相都是支持秦王爺，都是一伙的，我還怕她哪天就把我賣了，找誰哭去。”

“她找上我，不外乎幾件事，看見我還算聰明，想招攬了為她所用，危急時當成棄子，或者為了巴結某人，做一塊敲門磚，死活才不關心。”

“哪種我都不想選擇，不趁機戲弄戲弄她，留著過年嘛。”

“說得你好像不是王爺的人似的，”明月小聲嘀咕道，“瞎子也看得出來，人家喜歡你，要不然他為什么那么上心。”

“你說什么？大聲點說，我保證不打死你，”楊如意發出威脅道，又嘆了口氣，“明月啊，你真是越來越皮了，就怕我哪天沒忍住，可怎么辦？”

“涼拌，”明月先學著楊如意，頂了一句，然后果斷認慫，“好吧，我錯了，秦王爺對你挺好的，要不就從了他？”

“你這里細皮嫩肉的，不知道硬不硬？”楊如意摩挲著明月的脖子，躍躍欲試，“現在兩邊斗得你死我活，我又何必去自尋死路，活著不香嗎？”

“這么說，如果沒有這些事，你真的想進秦王府？”明月聽出了話縫，壓低聲音道，“王爺向你提出來了？”

“小滑頭，別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套我話。”楊如意伸出手指點著明月的額頭，也壓著聲音，“別說王爺沒提，就是提了，我也不會去。”

“為什么啊？”明月撩起門簾，讓楊如意先上車，自己也爬了上去，“我看王府的人對你挺好的。”

“劉師傅，去西市。”楊如意先吩咐了一句，轉而提起了另外的話題，“聽說以前你和彩霞的關系還不錯，現在怎樣了？”楊如意轉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不好，非常不好，”明月的表情垮了下來，在馬車的前行中郁悶道，“現在不是因為工作上必要的事，她都不跟我說話了，前幾天趙四海趙大哥告訴我，她還到處在說我的壞話，難聽極了。”

“那你知道是為什么嗎？”楊如意拍了拍明月的胳膊，以示安慰，“以前她上你下，相互之間沒有利害沖突，友誼相對純粹一些，自然可以和平相處。”

“現在你跟著我，上升很快，雖然還不如她，也相差不大，再有什么好位置空缺出來，你就成了最大的競爭者，成了她的敵人，肯定會給你使絆子，敗壞你的名聲，打壓于你。”

“可我從來沒有想過和她爭什么，”明月有點莫名其妙，委屈道，“她跟的是三掌柜，已經好幾年了，我哪有資格和她爭。”

“你只能控制自己的想法，還能阻止別人怎么想？”楊如意指出她的幼稚之處，“她還是太軟弱了，換成是我，定讓你萬劫不復。”

“哈哈，說回秦王府上，”楊如意迎著明月瞪大的眼神，打了個哈哈，“以前我在那里，只是一個受傷的女人，一個誤入王府的不速之客，錯認的王爺師妹，僅此而已。”

“沒有任何利害沖突，從寧王妃到趙側妃，再到府上的每一個下人，看在王爺的面子上，都會格外包容我，不吝嗇展現自己的胸懷。”

“但如果我成了他的女人，一切就都不同了，她們就會視我為掌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了，府里的下人也是有主子的，你說到時候，她們還會對我好嗎？”

“為了自保，我就得整天和她們勾心斗角，小心提防，免得被人害死；我還得花費偌大的心思，好討得王爺的歡心，讓他能在不經意地想起我，寵幸一次；為了不在主子面前說我的壞話，我還要討好府中的所有下人，這樣的日子，不是我想過的生活，你想過嗎？”

“我不想，”明月當即脫口道，那樣的日子，只是想想，就讓人后背發涼，“讓你一說，好像每個深宅大院里的女子都是可憐人。”

“孺子可教也，”楊如意欣慰點頭道，“你現在知道，為什么說王爺沒提，就是提了，我也不進王府了吧？這就是原因了。”

“嗯嗯，那就不進王府，”明月深以為然，“誰愛進誰進，我支持你如意姐。”

“如意姐，那你想過什么樣的生活？”馬車行駛了一陣，明月突然道，“我記得你說過，不會給人當妾，想找一個只愛你的人，可萬一找不到呢？”

“我想過的生活啊，”楊如意露出憧憬的神情，“可以不會為錢煩惱，不要太多，多了就是取死之道，也不能太少，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那也沒什么樂趣。”用后世的說法，就是財務自由。

“到大燕朝各處走走，品嘗當地美食，見識壯麗河山，領略風土人情，體味人生百態，等到老了，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朝看日出晚夕陽，也就不枉此生，是不是很美好？”這是她前世向往的生活，可惜沒有實現。

“我怎么覺得是奔波勞碌，晚景凄涼？”明月小聲咕噥道，“好像少了點什么，為什么沒有愛人相伴，子孫繞膝？你還沒說，找不到陪伴的人怎么辦？”

楊如意笑了笑，沒有回答，找不到就不找。

不過這句話，不適合對一個馬上就要成親的人說，與其委屈自己，不如肆意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