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是往日的輕快，雙腳一步一步的踏入沉華殿，顯得格外的沉重。

殿門后再見到他，也許就是真相，惶恐的卻期盼的真相...

腦中忽然又想起郝連明皓的臉孔來，他有神的雙眸彎起輕笑看她...

他彎了嘴角，臉上帶著青澀的調皮和狡黠...

他雙目清澈明朗，一副嫌棄人的樣子...

他的樣子什么都有，惟一沒有..認真...

殿門緩緩打開，空蕩蕩而靜悄悄的大殿因打開門而透進一道陽光，而后隨著肅穆的大門的合上而消失。

向殿間的書桌望去，桌后一抹明黃的身影，挺拔而修長，那般熟悉，那般印象深刻，卻感覺有些不同。就那樣看著他，時間仿佛凝固，他緩緩回身，卻是不同了...

曾瘦削而生動的面孔變得堅硬而冷凝，緩緩抬眸，深遂的復雜的眸光射過來，柳吟月心忽然痛了一下...

挺直而優雅的身材說不出的沉穩，與那身明黃相配，忽顯出獨特的帝王氣勢。

“大膽！見皇上還不下跪。”沉華殿的容公公尖細的嗓音叱道。

柳吟月只覺前所未有的冷然，看著他緩緩下跪，鄭重地磕一個頭。

“叩見皇上，謝皇上絕情絕義。”字字清晰，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

她已準備好了，她沒想過從這里活著出去，她要看他如何對她。

“大膽！”

“退下。”沉沉的熟悉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淡定，他從沒有過神情，但仿佛這才是真正的他。

感覺他的目光也定在她身上，像是一種凝視，空氣中透著點點淡薄，又像是沉思，他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金絲繡紋錦靴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終停在她身邊，熟悉的淡淡龍延香，他淡聲道，“起來吧。”對她的控訴不以為然。

良久，他看向別處，一笑道，“記得曾經在桃花景苑你說的話么？”

桃花景苑，滿苑桃花，她興奮的聞著桃花淡淡欣香，“宮中的桃花比家中的更美。”

他淡淡一笑看著她，“若某一天讓你選擇家中或是朕，必須選一個，你選誰？”

柳吟月怔住，沒想到郝連明皓這樣的問題。轉頭看他，依舊幾分溫柔，清澈的眼眸含笑看她，讓她幾乎感覺他是無心問的，沒有她心中的沉思。

柳吟月還是一想，若某一天相府和皇上起了沖突，她一定會站在他前面保護他，就像他曾站在她前面擔心她被蛇咬一樣。

柳吟月輕靠在郝連明皓肩膀，溫柔道，“選你呀。”

她要保護他...

柳吟月不覺嘴唇有些顫抖，微微自嘲道，“記得，就是因為我的一句話，而換來這樣的結果么？”

柳吟月忽然心痛自責起來...到無法抑制...

郝連明皓微怔了一下，淡淡的聲音說不出的清遠和狠絕，“與你無關，我勢在必行。”

勢在必行，柳吟月沒了臉色，心沉到底，他一早便計劃好了，無論有沒有她，他一直在騙她。

“無論你是不是朕的皇后，朕都準備這么做。”郝連明皓的再次確定讓柳吟月心如刀絞。

柳吟月嘴唇輕抖，輕抿了唇，良久，郝連明皓忽又道，“知道你的父親犯了什么罪么？”

“什么罪讓你對他如此狠絕。”柳吟月一字一句道。

“我狠絕？狠絕的人是你父親。”赫連明皓聲音帶了輕蔑。

“朝堂之上，你父親手握重權，把持朝政，結黨營私，貪污受惠，處處限制朕的行蹤，朕自小便被他看管起來，你很難想象朕還很小的時候被你父親關在皇宮的某個黑屋子里的心情，那時的你大概正在被你的好父親寵愛玩耍吧。”赫連明皓面上沒什么表情，語氣依稀平靜，平靜的宛如湖底的水，沒有一絲波瀾，卻讓柳吟月忽然覺得幾分可憐，那樣的赫連明皓他從沒有告訴她，她似乎從沒真正打開過他的內心。

“知道我的母后是怎么死的么？”

“十五年前的六月初八，那日是我母妃德懿皇后的生辰，父皇駕崩后母妃從簡，那日沒有辦生日宴，偏偏在那晚，一伙臣子闖入了母妃的承月宮，承月宮知道么，便是你曾住的紫月宮，那伙臣子見父皇早死，為得大權親手逼死了阻礙他們的母妃，知道硬拖著迫她吞下毒藥的是誰么？”赫連明皓深遂了的眼眸看她，如深海一般，柳吟月呼吸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