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激情之后，韓璆輾轉未眠。

都是老夫老妻，自然熟悉對方的爆發點，而長久的離別激發了夫妻之間的激情澎湃，不由得三進山城。吳氏枕著丈夫的手臂，感覺到十分的滿足。

激情過后很是疲倦，韓璆卻沒有睡意。回憶著晚上剛細讀過的幾本冊子和那時吳氏幽怨的眼神，不禁喃喃道：“梓萱，你說楓兒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呢，他得身上究竟發生過什么？”

吳氏道：“老爺，楓兒落水之后，性格較以往似乎開朗了不少，待人接物更成熟了些，奇思妙想層出不窮，我有些時候也不敢相信。

楓兒現在和棟兒、雪兒的關系很好，我也開心。我這個母親也不好做，以前楓兒恨我這個家，經過這回后好多了呢，我很欣慰。”

韓璆沒有回應，吳氏仰頭望去，丈夫已經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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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七年的最后一日，除夕。

天公作美，清雪中的水冶鎮多了幾分喜氣，家家戶戶換上了桃符，準備著迎接新春。天氣回暖了些，不經意的角落里，臘梅已經綻放出串串明黃。

羽絨廠里更是充滿了喜氣，除了桃符和門神，大門、院門和屋門都貼了大紅的春聯，掛上了大紅燈籠，透著股子喜慶。這自然是韓楓的作品，只有桃符那也太LOW了。

羽絨廠的尾牙比較奇特，叫做新年團拜會。

會上韓楓對兩個多月來羽絨廠和煤球廠的業績做了總結，對新的一年做了展望。隨后高沖、葉漢、方飛為業績突出的骨干戴上了大紅花，派發了豐厚的獎金。最后韓楓宣布派發紅包，頓時羽絨廠里一片歡騰。

獎金非常豐厚，每人一貫錢，頂的上一個月的薪水了，這才也干了只兩個月嘛，比鎮上作坊的可是高出不少。就是，就是那些技術骨干的獎金實在是令人羨慕，最低的也有3貫，最高的竟然有8貫，8貫啊！

其實，今年羽絨廠和煤球廠的收入遠不只這些。

股東大會上，幾個兄弟商議著是不是多發一點，韓楓攔住了。隨即給大家解釋了薪酬要平衡，普通工匠比鎮上高出大約兩成足以，再多就容易造成反效果，也容易和鎮上的其他工坊造成矛盾。

目前由于技術壟斷，所以利潤奇高，但隨著技術慢慢泄露-這個趨勢是不可避免的，利潤會逐漸降低，需要留出充足的資金準備。

技術骨干必須重獎，大鍋飯是不能吃的。骨干和典型的作用必須突出，從而促進形成全員不斷追趕、改進技術、降本增效的氛圍，企業才能長青。

兄弟們算是又上了一堂管理課，即使是巧兒都有了些心得。

表彰結束后就到了下半場，聚餐。

聚餐在水冶鎮也是頭一份-火鍋。韓楓請鐵老七打造了若干鐵鍋，桌上擺滿了羊肉卷和些冬儲菜蔬，羊肉可是只有富人家才吃得，尤其是食堂大師傅專門用刨子制成了薄肉卷。炭火通紅，湯水沸騰，將羊肉卷涮進鍋里頃刻即好，沾滿醬料放入口中，那股子香腴豐美別提了。工匠們哪里享受過如此美味，舌頭幾乎都吞到了肚子里。

敬了酒，韓楓就離開了，他在這里大家吃不痛快。

去到韓府，餐堂熱氣騰騰，眾人們團團圍坐，吃的嘛，也是火鍋！這火鍋韓楓之前特意給祖父嘗試了，韓昌辭驚為天物，當場就拍板了。韓家的火鍋是黃銅打造，透著華貴。菜品更是精美豐盛，除了羊肉卷居然還有鴨掌和鵝腸，眾人自是吃的痛快。

飲罷三巡后，進入了輕松的階段。

韓昌辭撫須道：“楓兒，你這大紅春聯十分喜氣，也透著股子文氣，平添我韓家詩書傳家的底蘊，這文采也好，‘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用詞通俗華美，對仗工整，頗得詩詞之妙啊！”

韓璆欣慰道：“父親，這對聯確是新奇，難為楓兒怎么想得出來？孩兒倒是覺得那聯‘爆竹一聲除舊，桃符萬戶更新’更是不錯。楓兒，看來你學業非但沒有耽擱，反而大進，為父放心了。

‘啥米？抄幾幅對聯還有這個好處。’韓楓心中竊喜，他還在擔心怎么應對父親的不滿，雖知竟被小小的對聯化解了。

韓楓不知道，此時，后蜀皇帝孟昶-詩詞界花間派的扛把子-才剛剛寫出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幅春聯：“新年納余慶，嘉節號長春。”春聯剛剛誕生在蜀中，自是還沒有流傳到中原，難免被驚為天人。

韓瑯打趣道：“父親、兄長，這小子油滑的很，你們可知他給我院子貼的什么？‘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啊！”

餐堂里爆發出一陣大笑。

笑了會子，鄰桌李氏則有些酸：“嫂嫂，你這個‘兒子’真是了得，學問好不說，生意還做的風生水起，我夫君都贊不絕口呢。只是這么生意卻放到了外邊，是不是有點虧待我們韓家啊？”

聲音有點大，屋中頓時寂靜一片。

韓昌辭不虞，韓瑯臉色大變，啪的將筷子重重頓在桌上，站起來準備斥責。韓楓趕緊起身按住了韓瑯，隨即走道臨桌敬酒：“母親、嬸母，你們辛苦一年，操持家務，照顧我等兄弟，甚是辛勞。楓兒敬你們一杯！”

韓棟幾個也站起齊聲道：“母親辛勞，孩兒敬上一杯！”

待吳氏和李氏飲了杯中酒，韓楓接著道：“楓兒辦這羽絨廠和煤球廠本是為了救恩人脫離苦寒，不想竟然做成了；但嬸母說的也沒錯，楓兒應當顧全我韓家，這些天我已尋思了幾個新生意，哦，這個我和叔父說過了。

現在計劃書已完成了，元日后我會路演-哦，就是講解，大家看看是否可行？透露一下，這幾個生意不小，如真能做成，我韓家生意至少能擴大數倍！”

餐堂里寂靜一片，眾人驚的一時無語，只是在心里喃喃：“數倍！”

韓楓接著道：“生意重要，學識更重要！楓兒看樑弟沉穩多智，棟弟聰穎機敏，雪兒聰慧，如果祖父、父親首肯，明年我和幾個同窗欲請周文先生講授學問，屆時讓樑弟和阿棟一起。我韓家生意要做，學問也不可放松，我看樑弟的性格更適合仕途，還請祖父酌情。”

眾人回過神來，氣氛重新融洽了起來。

韓昌辭撫須沉思，楓兒所言有理，樑兒讀書不錯，性格沉穩，還真是比較適合仕途，也許再看看。

韓璆有些不虞，這不是他這個庶子該說的話啊。

韓瑯暗暗挑起大指，李氏有些面熱，韓樑竟激動的滿臉彤紅，韓棟無感，他正忙不迭的向嘴里塞著羊肉卷，兩腮鼓得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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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晚飯，眾人守歲。

時近午夜，韓楓和家人出門來到珍珠泉前的一片空場，場地周圍掛著大紅燈籠，高沖幾個已經到了，周先生和幾個同窗也在，場中竟然還有陳摶和紅云，大家見面不免寒暄了一番。

“兄長！兄長！你說今日有大爆竹，在哪里呀？快些快些！雪兒都等不及了。”韓雪跑上前來嚷道。

“就是！就是！我也等不及了呢！”巧兒在旁不甘示弱。

“好的，雪兒巧兒不急，馬上就放。”

韓楓安撫著小丫頭，向紅云點頭示意。高沖幾個搬來數個大號紙箱，依次在地上放好。紅云走上來，安排大家退后，然后俯身點燃一個藥捻，只見黑暗中一串火星閃過，繼而沒入紙箱，周圍一暗。

“兄長，火星熄滅了！”韓雪喊道。

話音未落，只聽‘砰’的一聲，一道流星竄上了夜空，緊接著天空中爆出一個火球，耳中傳來隆隆的悶雷聲。

那火球迅速向周邊擴散，綻放出一朵絢麗異常的花火，流光溢彩。花朵繼續擴散著，火星飛濺向四周，逐漸稀疏著黯淡了下去。未待花朵消盡，緊接著又是一聲悶雷，天空中綻放起另一朵花火。

隆隆的雷聲響徹水冶的夜空，夜空變成了花火的海洋。

花朵不斷在變幻著形狀和顏色，有的像天女散花，有的像繽紛的雨傘，有的像是蒲公英。銀色的、黃色的、紅色的、綠色的、藍色的不斷在變換，似天空中翩翩舞起的彩蝶。

煙花在夜空中明滅，映襯著眾人的臉龐在明滅中。

震驚！迷惑！歡喜！恐懼！

度過了最初的震驚和恐懼，韓雪和巧兒不斷地雀躍著，她們實在是太開心了，真是好美，好燦爛啊！

燦爛的花火映照在天空，串串的悶雷炸響在水冶鎮。

‘為何冬日打雷？’

水冶鎮家家正在守夜，忽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陣的悶雷，驚的目瞪口呆。陸續有人走上街頭，就看見鎮西珍珠泉方向漫天的花火照亮著夜空，那花火是如此的瑰麗，水冶鎮人從未見過如此的奇景。漸漸地珍珠泉畔聚滿了人群，仰頭沉醉在這滿天的絢爛之中。

趁著間歇，韓楓悄悄走到紅云身旁：“紅云，這次真是謝謝了，真沒想到你竟將這煙火制的如此精妙。”

紅云謙遜道：“這不算什么，我只是按照我瀏陽的煙火秘方制作的。哦，我本瀏陽人，是花炮始祖李畋的后人，自前唐貞觀年間我祖創了裝硝爆竹以來，我瀏陽的煙火制作就甲于天下。”

韓楓眼睛一亮，抱拳道：“失敬，原來你乃花炮始祖后人。紅云，你看這悶雷聲聲，似乎威力很大，可否用于戰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