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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只可以輔 不可以教

事發突然,陳摶大吃一驚。

陳摶和紅云把韓楓扶在塌上躺好,拿起他的手細細的切了脈,又凝神思忖了好一會,對紅云道:“紅云,去取為師的培元丹來給他服下”。

紅云諾嚅道:“師傅,那培元丹甚是珍稀,您自己怎么辦?”

陳摶斥道:“快去,你懂什么?莫要多說,快去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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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屋不時傳來小蟬低低的飲泣聲。

韓昌辭道:“道長,楓兒的身體可有大礙?”

陳摶捋須:“無妨,方才我切了脈,令孫身體的根骨甚好,只是最近過于勞累,這幾日他房間的燭火徹夜不息,只需調整作息即可。”

韓昌辭道:“這段時日楓兒確是做了太多,這孩子很是要強,但高沖他們幾個已經有了結果,他還是應少做些雜事。”

陳摶默然良久,道:“韓居士,貧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道長請說。”

“經過這些時日的盤桓,貧道發現令孫每每奇思妙想,卻又氣象堂堂,條理森嚴,絕非零碎體悟。與我儒、道相合卻又別開生面,自成一體,隱隱有大宗師的氣象。至于繼續修習儒家經典,貧道以為大可不必,非但無益,反而有害。”

韓昌辭愣住了:“反而有害?”

陳摶道:“是,修習越深越跳不出俗套,反而會桎梏了令孫的學問。令孫的學問自成一派,需按照自己的道不斷加深,才能最終大成。不瞞居士,他和貧道盤桓的這些時日,貧道沒傳授什么,反而是貧道受了令孫不少啟發,每每令人擊節贊嘆。”

“道長對楓兒的評價居然如此之高?”

“韓居士,我自小拜名師苦讀,卻發現儒家對治世實有不少缺陷,所以這些年著意研究易學太極之理,希望能夠從根基上有所改變。令孫的學問應是與我同路,卻直指實務,似乎作用更為直接,說不定較貧道的路更能通順些。”

韓昌辭愣住了,楓兒走的居然是…大道。

陳摶接著道:“現在是大爭之世,國家分崩,官場黑暗,傳統仕途的路并不好走。我希望韓老居士不要過分限制令孫,令孫只可以輔,不可以教!”

“只可以輔,不可以教?”

“對,只可以輔,不可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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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韓楓從昏睡中蘇醒,發現陳摶在一旁看書,旁邊居然站著小蟬。剛想從榻上起身,卻被陳摶一把按住。

韓楓身上傳來一陣疲乏,閉上眼睛歇了會隨即睜開,看看窗外的天色,道:“道長,我是不是昏睡了過去,是你…”

陳摶道:“韓楓,我剛才為你把了脈,放心,你身體底子不錯,就是最近太疲勞了些。方才你祖父來過了,他甚為擔憂。我說了你無大事,只是要在這里調養陣子,他剛走不久。”

紅云在旁邊接道:“你可是有福氣,師傅是杏林圣手,輕易不給人看病。”

小蟬撲到榻前,抽噎道:“少爺,這可嚇死小蟬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蟬,小蟬也不活了。少爺不要再日夜不停了,有事情交給小蟬做,小蟬認了不少字,三字經都背全了呢。你這都是累的啊!”

韓楓伸手撫了撫小蟬的頭,道:“好,少爺沒事,你且安著心。”

陳摶道:“韓楓啊,小蟬都給我說了,自從你落水之后就沒歇過,終日忙的像個陀螺一樣,他們也說不聽。你在這小院數日,我與紅云經常看到你屋中的燭火徹夜不息,何等人能禁得起這樣的煎熬?也就是你還年少,長此以往將不堪設想。”

韓楓嘆了口氣:“我聽道長的就是,再也不熬夜了。”

陳摶搖搖頭:“身體的煎熬也就罷了,我發現你脈象紊亂,說明你心中郁結。我也不知你小小年紀,會有什么放不下?可是這刻刻催心,任仙人不壽啊!

不管什么,你都須放下,緩緩而行。記得路重道遠,凡事須久長。你天資聰穎,且仔細尋思尋思。”

韓楓嘆口氣,看著窗外喃喃道:“道長仙人,我,我確實是過于急切了些,可是…可是我…”尋思了一會,忽然一陣疲乏襲來,沉沉睡去。

晚上,韓楓被扶回廂房,陳摶來到院中。今日晴好,夜空中群星閃爍,月光灑在屋頂和雪地上,一片素白,份外清寒。

陳摶仰望星空,喃喃道:“此子乃千年不遇之奇才,似乎隱隱中能洞悉未來,他如此的急切,可是會有大變故將要發生嗎?憐我世人,多災多難!且不管這些,我且先護好他。”

韓楓卻真的聽話!

待身體稍稍恢復,恢復了每日晨起登山,上午讀寫,下午去陳摶屋內打混,中午小憩片刻,晚上也早早熄了燭火,按照陳摶的傳授打會子坐,默默運功一陣后就寢。

聽說韓楓暈倒,高沖、葉漢、方飛、譚知倫等幾個同窗,鐵老七等老工匠都急急來山上探望,看到韓楓無恙也就放了心,回去卻越發的勤勉,有事情就互相商議著處理,生怕再牽扯到韓楓。

韓瑯來了兩次,通報下羽絨麻衣進展順利,訂單已完成了不少,年前估計能完成大半。這回在州府面前可是有了功,他和趙院監也熟悉了許多,在豐厚答謝的利器開道下,現在二人已稱兄道弟,還一起去了花滿樓。

小蟬受了驚嚇,愈發的寸步不離韓楓左右,左右在山上閑來無事,小蟬也認識了不少字,韓楓索性將已編好的教材交給她自己研讀,不時稍加解惑。

日子倏忽間過了十幾日,年關也就近了。

小院里,韓楓和紅云更加的熟悉了,二人不再客套,時常說說笑笑起來。紅云是個煉丹狂,造詣很深。一日聊天,紅云嘆息著師傅雖不反對他癡迷于煉丹,卻也不上心,他有些小郁悶,韓楓則道:“外丹肯定是扯淡,否則秦皇、漢武、唐太宗哪個得好了?外丹不靈,道家無奈才轉的內丹。”

紅云大怒轉身欲走,韓楓一把拉住,道:“外丹對長生不靈,可是對工坊技藝卻有大用,這是格物變化之學的開啟。

比如說火藥能夠加強威力,比如說用鐵能夠從膽礬水里煉制出銅,比如說用沙子可以大量制造出透明的琉璃,比如說用灰石煉制出水泥,和水攪拌成泥,但是干了后卻會堅硬如石,比如說用煤能夠煉制出焦炭還有火油呢,三酸兩堿你想知道嗎?用豬油煉制出肥皂和蠟燭呢?呵呵,那會發生什么?

格物變化之學,將會改變世界。”

韓楓回屋,紅云兀自在震驚中,楓少爺說的這些,太神了啊。

之后數日,紅云如中了邪般的不斷喃喃著“改變世界!”

韓楓卻沒有再進一步深入,只是請紅云幫著做些煙花,這對紅云實在是小事一樁,紅云一口答應了下來。

**************

韓楓正在讀書,忽然管家韓忠前來,說韓楓的父親特地從永濟縣任上提前返回了水冶,老太爺叫他回去。

韓楓來到正堂,祖父、父親和叔父正在敘話。韓楓上前下拜,大禮參見,雖然說并不需要日日如此,可父親每年才回來一次,大禮伺候是必須的。入鄉隨俗,這是時代的要求。

韓璆為官多年,十分干練。

人長得清矍,眼睛卻大而有神,眸子炯炯發亮。韓楓綜合了父母的優點,面部輪廓比較柔和一些,笑起來兩個酒窩,有些婦人之相。

韓璆讓韓楓起來回話,落座后,四人交談起來。

韓璆問道:“楓兒,為父聽說你前幾天暈倒,現在可是好了些?”

韓楓點頭:“孩兒已經大好了,前幾日只是熬夜辛苦了些,陳道長給孩兒看了,還傳授了孩兒養生之法,孩兒這些天跟著道長修習,覺得甚是了得。哦,那胎息訣和指玄錄祖父大人那里有,回頭孩兒給您抄一份。”

韓璆起身遙對九龍山方向抱了抱拳:“楓兒,陳摶道長修行甚深,這道家養生之術可謂瑰寶,陳道長能傳給你,這份人情可是不淺啊!”

韓璆落座又道:“楓兒,你落水之后的諸般行事為父聽說了,那三字經確是神奇,羽絨衣和煤球爐你叔父也是贊不絕口,可這些和你的學業無關,我韓家讀書為本,經商為輔,這個次序你不要顛倒了,不可耽誤了學業!”

韓楓偷瞥了眼尷尬的韓瑯,心中暗暗一笑。

韓楓回道:“是,父親大人,孩兒知道了。”

韓璆不快,剛要出聲訓斥,卻被韓昌辭搶了先:“楓兒,你大病初愈,且先回去好好修養吧。”

韓楓應了離去,韓璆轉向父親:“父親,方才楓兒只是回知道了,明顯是敷衍了事,我欲申斥,您為何要攔阻?”

韓昌辭道:“璆兒,為父方才未深說,前些時日為父也一直在思考楓兒的事情,也曾如你般提點楓兒。不過楓兒可不是簡單的奇淫巧技,就說這三字經,還有那個拼音和數字,可謂是別開生面,自成一體,這幾本你拿去好好看下。”

韓璆口上應了,心中卻并不信服。

韓昌辭看出韓璆的心思,微微一笑。他這幾個月也是反復考慮,如何要兒子馬上放棄主見,都是歷經風雨的人,自然通曉凡事需要時間的醞釀。

韓瑯道:“父親大人說的甚是,就說這經商,楓兒可謂是商界奇才,我是深為佩服。楓兒聰慧絕倫、行事周全、謀慮深遠,心存善念卻又心狠手辣,前途不可限量啊。”

韓璆驚奇:“二弟,你莫要夸壞了孩子。”

韓瑯一笑,將韓楓的點點滴滴細細的說了,最后強烈呼吁不要阻止韓楓從商。甚至不顧韓璆的臉面,道:“當今武人當道,楓兒讀書也就做個縣令,最多做個刺史,可楓兒經商必成一代陶朱公。”

韓璆道:“即便如二弟所言,楓兒也不可放棄學業。讀書當官還是正途,經商只可為輔,錢賺的再多,沒有了權利護持也只能任人宰割。”

兄弟二人竟爭執了起來,韓昌辭隨即岔開話題,問起韓璆任上的事情。

最后韓昌辭道:“璆兒,前幾日為父與陳道長交談,陳道長對楓兒的評價甚高,為父也是甚為驚奇。”

韓璆問:“父親大人,道長怎么說?”

韓昌辭緩緩道:“道長說,楓兒的學識別開一路,只可以輔,不可以教!”

韓璆愣住了,陳摶道長的評價居然如此之高。

陳摶的大才世人有口皆碑,不僅集道家易學之大成,開宗立派,儒學的功底也十分深厚,在士人中的影響力很大,現在竟似乎對兒子十分看重。

韓璆喃喃道:“只可以輔,不可以教?”

韓昌辭斬釘截鐵:“對,只可以輔,不可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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