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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瘋狂而孤獨的天才(4)

  • 哲學大師談人生
  • 吳光遠
  • 4689字
  • 2014-01-21 13:57:25

近代哲學開啟的工具理性狂潮席卷了人類足跡所到的一切地方。其優勢與弊病越來越為現代人所認識。這最大的弊病就是人的異化問題。對于人的問題的世界范圍的哲學興趣卻已經是一個確鑿的事實。馬克思和尼采為我們喊出了人的意義問題。

費爾巴哈較早地提出了人學思想。他明確地宣布:“新哲學將人連同作為人的基礎的自然當作哲學惟一的、普遍的、最高的對象,因而也將人學連同自然學當作普遍的科學。”他的著作中洋溢著的美好的人情味。費爾巴哈熱愛自然,痛恨宗教和思辨哲學,終生為論證人的價值和塵世幸福而熱情地著書立說。在他看來,哲學必須把最能激起人的情感的事物當作自己的對象,也就是把人當作自己的對象。

馬克思批判地吸收費爾巴哈的理論,開創了實踐唯物主義,從社會性角度來揭示人的實踐本性。在此基礎上,馬克思指出了人的本性是追求自由發展和全面發展。所謂“自由發展”是指人自覺自愿地發展自己的才能,施展自己的力量;而“全面發展”則是指人的各方面才能和能力的協調發展。馬克思進一步指出,只有在未來社會,即共產主義社會才能真正實現每一個人的自由發展和全面發展。

尼采從深層心理學的方向認識,著重揭示個體的人的非理性本性。人性是尼采哲學的根本的出發點。他說:“人只要有其個性,就必定有其個性的哲學,然而其間有明顯的區別。在一人是他的缺陷化為哲學,在另一人卻是他的富足和力量化為哲學。前者需要哲學是為了作為支撐、鎮靜、藥物、解脫、升華、自我疏遠;在后者,哲學僅是一種美麗的奢侈,至多是一種得勝之感謝的歡欣,終于要以宇宙的大楷寫在觀念的天上的。”哲學或者作為個性缺陷的補救,或者作為個性豐滿的慶祝,總之是發于個性又體現了個性的。

個性是保有個人意志的獨立性。意志早被工具理性深深地掩埋。哲學與人之間的血肉聯系被切斷了,哲學失去了生命。叔本華的哲學重新發現了這種聯系。尼采稱贊叔本華的哲學“是一種個人的哲學,從獨立的個人開始,就其稟性著手,使個人對于他自己的一切不幸、需要和限制有一番深刻的認識,并且追尋出撫慰它們的補救方法來”。

尼采認為叔本華的偉大正因為他發現了人的問題的哲學意義。他說:“我看叔本華的偉大之處,就在他能站在人生之畫面前,將它的全部畫意解釋給我們聽。”而別的哲學家往往只是詳析畫面上所用的顏色和材料,在枝節方面發表贊成或反對的博學的意見,提出條分縷析的懷疑和反駁。他得出結論:“每一種偉大的哲學所應當說的話是:這就是人生之畫的全景,從這里來尋求你自己的生命的意義吧。”自然產生哲學家和藝術家的用意就是“要給人類的生存一種解釋和意義”。

尼采承認自己不過是利用了叔本華作為表達自己思想的工具。他所說的這一切僅與他自己有關,是他內心歷程的記錄,是他對于自己的期許。蘇格拉底把人生問題歸結為道德問題,所謂“認識自己”就是“要關心改善自己的靈魂”;又把道德歸結為知識,提出“美德即知識”的命題。兜了一個圈子,人生的意義被歸結為知識。這正是尼采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把蘇格拉底看作造成兩千年來歐洲哲學偏離人生意義的罪魁禍首。

放棄知識性的認識論出路,尼采自己從美學的角度開始他對人的哲學的思考。他把人生看作一個審美的過程,或者是說人生雖然有不少的痛苦,但是我們依然可以發現其中的美,甚至我們自身就是這美的制造者。

人生是多方面而又相互和諧的整體,如果要把它們分析來看,可以這樣分:實際的人生、藝術的人生。安詳的人生是這兩者的均衡發展。它們雖是分別的卻又不是互相沖突的。實際人生比整個人生的意義較為狹窄。一般人的錯誤在于把它看作是整個的人生。而藝術的人生在整個的人生當中沒有什么地位,但又想把它們硬塞入實際人生當中去。這種人不僅沒有理解藝術的人生,而且也沒有理解實際人生。我們把實際的生活看作是整個人生當中的一個片段,所以在肯定藝術與實際人生之間的距離時并非肯定藝術與整個人生的隔閡。嚴格地說,離開人生便無所謂藝術,因為藝術是情趣的表現,而情趣的根源就在人生;反之,離開藝術也便無所謂人生,因為凡是創造和欣賞都是藝術的活動,無創造、無欣賞的人生是一個自相矛盾的人生。《悲劇的誕生》正是這樣的一個開始。尼采提出的酒神精神,后來由酒神精神脫胎出權力意志,都是為了給人生意義問題提供一個解答。

在尼采看來,哲學早已迷途了。兩千年來,它一直徘徊在知識的密林里,看不見智慧的光。尼采認為哲學本是關涉活生生的個人對于人生意義的不懈尋求。無個人意志的人毫無價值可言,離開人生意義的尋求無所謂理性。工具理性不等于知識,飽學之士決非是哲學家。一個天文地理無不通曉的人,他的靈魂卻可能一片黑暗。真正的哲人是尋求著人生智慧的探索者。他推崇前蘇格拉底時代的哲學家,特別是赫拉克利特,引之為自己的先驅者。在人生的根本追求被遺忘的時代,尼采的用意是要哲學迷途知返,回到自己的根基,對人生的意義提出質問和回答。

2.以詩化的語言描述人生

看尼采的作品是一種文學上的欣賞。他的作品語言熱情奔放,善用瑰麗的想像和夸張的手法來塑造形象表達內心世界的感情,抒發對理想世界的追求。尼采詛咒城市文明,厭惡城市工業化。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時而攀登高山,時而遠涉重洋,時而遠避嘈雜的塵俗回歸自然。查拉圖斯特拉的談話,時而明快有力,給人以鼓舞;時而如醉人囈語,不知所云。讓我們聽查拉圖斯特拉的歌唱:

我的熱愛奔騰如洪流——流向日起和日落處;從寧靜的群山和痛苦的風暴中,我的靈魂傾注于溪谷。我心中有個湖,一個隱秘而自足的湖;但我的愛之急流傾瀉而下——注入大海!

你得用熱情的聲音歌唱,直到一切大海都平靜下來,傾聽你的熱望!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是部散文詩,看起來語言凌亂,實際上構思精密,主題鮮明。它抨擊基督教的病弱人生,鼓舞人的生命意志,肯定人的生命價值。尼采正是在這一基點之上,來宣說他的“超人”的理想價值重估的學說。他以寓言中所描寫的自己最喜愛的動物來象征文章的深義,“我需要將我的獅子和老鷹留在身邊,這樣我可以得知我力量的強弱的征兆”。

翻開《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第一頁,就看到出現在查拉圖斯特拉身邊的愛物——鷹和蛇。當查拉圖斯特拉下山來到人群中,當他穿過市場走向郊野,又出現一幕“蒼鷹在空中盤旋,身上纏繞著一條長蛇”的生動景象。鷹和蛇究竟象征著什么呢?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曾有這樣的話:“人類的勇敢具備了鷹的羽翼和蛇的聰明。”對這些動物的理解直接關系到我們對尼采思想理解的程度,這也是我們對它們進行一項注釋工作的必要性所在。

查拉圖斯特拉——查拉圖斯特拉不是狄奧尼索斯,而只是他的先知。首先可以說查拉圖斯特拉代表否定。當然這個否不是虛無主義的否,它是獅子的“神圣的否”。它破壞構成虛無主義的所有神的和人的既成價值。它是價值轉換固有的超虛無主義的“否”。其次,查拉圖斯特拉并沒有停留在神圣的“否”的階段上,他充分分享了狄奧尼索斯的肯定,他已然是這個肯定的觀念,即狄奧尼索斯的觀念了。正如狄奧尼索斯是“超人”的父親一樣,查拉圖斯特拉把“超人”叫做自己的孩子。盡管如此,查拉圖斯特拉還是被他自己的孩子們超越了;他只是追求者,但不是“永遠回歸”這一指環的構成成分。

蛇——是查拉圖斯特拉的動物。蛇,在《圣經》中被描寫成引誘人類去犯罪的動物,也可以說是預示了魔鬼撒旦。《圣經》說,上帝囑咐亞當和夏娃,“分別善惡樹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而蛇卻告訴夏娃說:“上帝豈是說真話……你們不會死,因為上帝知道,你們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們便如上帝一樣能知道善惡。”可是,在反基督的尼采看來,這條引誘亞當和夏娃吃了禁果的蛇,恰恰是聰明地看穿了上帝的蒙騙。因此,在尼采筆下,蛇指聰明和靈巧。蛇盤繞在鷹的脖子上。因此它們倆表現了作為同盟、作為指環中的指環、作為狄奧尼索斯和阿里安這神圣的一對兒的婚約的“永遠回歸”。但是它們是用動物的方式把“永遠回歸”作為直接的確信或自然的事實來表現的。

鷹——殷切的渴望高飛,天上的流云是他的朋友。

駱駝——這是沙漠(虛無主義)的獸類。它們擔負著重荷,直到沙漠的深處。駱駝有兩個弱點:它的“否”是虛假的否,是怨恨的“否”。還有,它的“是”是虛假的是。它相信肯定意味著承擔、承受。駱駝首先是基督徒的動物:它馱著所謂“比生存更高的”價值這一重物。上帝死去以后,它馱起它自己,它馱起“人性的”價值這一重物,它主張承受“既成現實”:從此,它是“上等人”的新上帝。駱駝徹頭徹尾是狄奧尼索斯的“是”的漫畫形象和背叛;它肯定,但是只肯定虛無主義的產物。

蜘蛛——這是復仇的和怨恨的精神。它的傳染力是它的毒汁。它的意志是處罰和審判的意志。它的武器是它的絲——道德的絲。它的說教是平等。

預言者——作為一個先知,他敏感地感受到周遭的衰敗與死亡的跡象,于是他說:“什么都是一樣,沒有任何東西是有價值的,世界毫無意義。”他預言虛無主義的最后階段:在這一瞬間,人們估量了他們企圖代替上帝的浮夸,于是與其渴求虛無,不如什么都不再渴求。從而預言者預言了最后的人。他預示了虛無主義的結束,已經比上等人走得更遠。不過,他只是停留在否上,沒有想出進一步的超越。他忽視了的是最后的人的彼岸:希望滅亡的人,即渴望自己的末日的人。正是和他們一起,虛無主義才真正結束,才被其自身所克服:價值轉換和超人便到來了。

兩個國王——現實中的尊貴者。他們看透了那些粉飾著鍍金的與虛偽的群眾,子臣們的鉆營與諂媚令他們不再感到舒服,于是決定放棄主座,擺脫生活中的虛無而去追求真實的生活。

上等人——歷史上智者的象征。他們有知識,不愿意再相信上帝,在上帝死后,他們要用人的價值代替神的價值。因此他們代表了文化的生成,或者代表了要以人代替神的努力。因為價值判斷的原理沒有改變,因此價值轉換沒被實行。他們完全屬于虛無主義,他們離查拉圖斯特拉的小丑比查拉圖斯特拉本人更近。

最后的教皇——教皇是教庭的權威,“最后”指上帝死之后。那么最后的教皇就是充滿著虔誠的回憶和拜禱的退職者,他無以自慰,因為上帝已經死了!他知道上帝已死,但是相信上帝是自己窒息致死的,是出于憐憫,出于不再能承受自己對人的愛而窒息致死的。最后的羅馬教皇沒有了主人,但他仍然不自由,他靠回憶活著。

最丑陋的人——上帝謀殺者。他是一個體,同時又是進化中的人類,代表著人類經由人猿的長期進化過程中之悲哀與痛苦。他殺死了上帝,從同情者之群中逃出來。正是他殺死了上帝,因為他承受不了上帝的憐憫。但這常常是一個更加丑惡的老人:取代上帝為他而死的內疚感,他體驗到殺死上帝的內疚感;取代來自上帝的憐憫,他認識到更加難以忍受的來自人的憐憫、來自群氓的憐憫。正是他為驢子的嘮叨領唱,并導出了虛偽的“是”。

水蛭專家——科學家。他以畢生精力研究水蛭腦部的構造。“水蛭的腦子——這就是我的世界……我得清楚一件事,其他一切都不知道”,這是他的自白。他想用認識代替神圣價值、宗教甚至道德。認識必須是科學的、精確的、尖銳的,而認識的對象是大還是小并不太重要;對最小的事物的精確認識將取代我們對模糊的“巨大”價值的信仰,這就是說人們把手伸向螞蝗,并以此充當認識微小事物——即水蛭的腦子——的任務和理想。但是面對水蛭的人并不知道認識本身就是水蛭,并不知道認識由于追求與道德和宗教同樣的目標——割裂生存、肢解和審判生存,這樣就繼承了道德和宗教。

自愿的乞丐——財富令他感到侮辱,于是他逃到窮人中去,布施著他的富足卻被拒絕,于是又走入牛群中,學習牛的反芻。他甚至放棄了認識。他只相信人的幸福,尋求塵世的幸福。但是人的幸福,即使它是平庸的,也不能在被內疚感和怨恨煽動起來的群氓中發現。人的幸福只能在母牛那里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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