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咖啡廳就開在金萍私人診所的樓下。

二人在最里端的一個卡臺里面對面坐著，看上去就像一對暗地幽會的情侶。

“不愧是做警察的，都摸清我的住處了。”金萍不無譏誚地望著對方。葛尚也不客氣：“沒這個本事，怎能當上刑偵大隊長。”

“喲，來頭不小。”金萍頗有些意外，但仍保持著表面的淡定，“你們做領導的日理萬機，如此煞費心思找到我，應該不會就吃頓飯這么簡單吧？”葛尚笑笑：“當然有事情要談。”金萍向椅子后背靠了靠：“關于殷警官？”

這時，侍者端著菜單過來：“二位要點什么？”金萍是這兒的常客，菜單也不看直接點道：“一份肉松餅，一份皮蛋瘦肉粥。你呢？”葛尚愣了一下：“哦，一杯冰咖啡，多放點糖。”金萍歪著腦袋：“別告訴我這就是你的早餐。”

葛尚摸摸肚子：“其實，我在家已經吃過了。”金萍將一側的百葉窗慢慢拉起：“那干嗎約我到這兒談。”葛尚把她拉開的窗簾重新合上：“三個原因，一，這兒離你上班的地方近；二，不希望被我的熟人看到；三，這兒人多，免得你感到害怕。”

金萍：“害怕什么？”葛尚以問代答：“你信鬼嗎？”金萍先是一怔，后笑出聲來：“真的難以想像，這個字居然會從你一個刑偵大隊長的口中說出來。你的辯證唯物論白讀了嗎？”葛尚相當嚴肅，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味。

金萍想了想，答道：“我承認，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常理無法解釋的現象，但——”葛尚打住：“不必講概念，只說信與不信。”“不信。”金萍答完后，反問對方，“你呢？”

侍者送上咖啡和粥。葛尚端過咖啡，用勺子在杯子里慢慢攪著：“我也不信，可有些事情實在讓人難以理解。”金萍來了興趣：“莫非殷警官又碰到了什么問題？”葛尚端起勺子淺啜了一口：“不是他。”

金萍抱著胳膊：“那這次又是受何人之命？”“不是別人。”葛尚把勺子放回杯里：“是我自己。”金萍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表示愿聞其詳。

“那位名叫程戌的警官，你還有印象吧？”見金萍點點頭，葛尚接著說，“他是我的前任，我們倆辦的是同一樁案子。當然，還有此刻臥病在床、正承受劇烈痛苦的尹坤。”

“什么案子？”金萍問。葛尚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延續了適才的內容：“其實，在程隊之前還有兩個人，一個叫麻長青，一個叫卓小平，他們都是程隊的手下，同時也都是專案組的成員。”

“半個月前兩人相繼死亡，從死相上看，一個是燒死，一個是溺亡。但法醫的鑒定結果表明，燒死者呼吸道內沒有煙塵，溺死者胸腔沒有積液。更重要的是，死亡現場沒有物體燃燒和水淹過的痕跡，也就是說，根本就不存在事故發生的環境。”

侍者送來肉松餅，金萍和葛尚的交流暫停。侍者走后，金萍開始她的疑問：“當初程大隊長的死也是這種情況，的確令人費解。昨天在跟殷警官交流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本人沒有皮膚病，也沒有相關的家族史。他還說，他看到過一個女孩子的尸首，那女孩全身生滿了惡創。你說的案子，應該跟這個女孩有關吧？”

葛尚點點頭：“她死于腐刑。這是一種非常古老的刑法，除腐刑外，還有水刑、火刑、絞刑和錐刑，這五種殘忍的刑罰曾流行在舊時苗族的一些部落，被族長用來處置罪孽特別深重的人。由于與現代文明格格不入，解放后給廢除了。”

“這么說，涉案死者并非一個人，而是四個。”金萍據此推測，“這四人分別遭遇絞刑、火刑、水刑和腐型，他們的尸體被負責此案的四位警官所看到，隨即后者產生了跟死者一模一樣的癥狀，有的還被奪去性命，我可以這么理解嗎？”

葛尚報以贊嘆的目光：“大致如你所測。一共五人，全是十七八歲的少女。由于程隊和部分專案組成員的犧牲，我才從其他分局調來接手這個案子。”“五個人。”金萍沉吟片刻，“莫非第五個受的是錐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