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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經商亦是善業

《二刻拍案驚奇》卷二十九“贈芝麻識破假形,擷草藥巧諧真偶”一文,借漢陽馬口的一個鄉宦馬少卿的口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經商亦是善業,不是賤流!”這是對傳統的重農經商觀念的挑戰。

中國向來以農立國。農民被束縛在狹小的土地上,終日勞碌,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最大的希望是家中出一個“讀書種子”,考取功名,封妻蔭后。經商,一向被視為卑賤的職業。韓非曾指責商人積聚奢侈的財貨,囤積居奇,是國家的蠹蟲,君主必須把他們鏟除掉。可是,到了明朝,情況不同了。商人手里有了錢,不再被人瞧不起。《二刻》卷三十七“疊居奇程客得助,三救厄海神顯靈”中就寫到一個徽州人程宰,他本來“世代儒門,少時多曾習讀詩書”,可是,他拋棄了仕途,去干向來被認為是“庸俗”的經商勾當。士大夫們口里嚷著“清高”,不言“阿堵物”(指錢),似乎金錢是無比污穢的東西。可是,在明代人眼中,“專重那做商的,所以凡是商人歸來,外而宗族朋友,內而妻妾家屬,只看你所得歸來的利息多少為重輕。得利多的,盡皆愛敬趨奉;得利少的,盡皆輕薄鄙笑。猶如讀書求名的中與不中歸來的光景一般。”程宰精通做生意的業務,雖然暫時時運不濟,耗折了資本,但還能給人請去“專掌賬目”,當二朝奉。作者特意寫他受到女海神的恩寵,干了四五年,“展轉弄了五七萬兩”“壽至九九”“他日必登仙路”。

《拍案驚奇》卷八“烏將軍一飯必酬,陳大郎三人重會”中,寫一位以“商賈營生”的孀婦楊氏,教育侄兒王生,使他“商賈事體,是件伶俐”,王生長成,楊氏便命他出外經商,說:“我身邊有的家資,并你父親剩下的,盡勾營運。待遇我湊成千來兩,你到江湖上做些買賣,也是正經。”王生也欣然說:“這個正是我們本等。”后來王生行商被劫,楊氏又勸慰他:“且安心在家兩日,再湊些本錢出去,務要趁出前番的來便是。”王生再次遭劫,楊氏又說:“不可因此兩番,墮了家傳行業。”果然,自此以后,出去營運,遭遭順利,不上數年,遂成大富之家。

“三言”“二拍”中不少故事,熱情歌頌白手興家的商人。只要有決心、有能力,努力奮斗,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地位。“富貴本無根,盡從勤里得”,《醒世恒言》卷三十五“徐老仆義憤成家”,向世人展示了這個道理。商人們否定封建社會中固有的等級觀念和道德標準,不靠吹牛拍馬謀取功名,也不靠意外的時來運轉,他們一心一意以合法的手段發財致富,建立市民階層獨特的以貧富論尊卑的社會秩序:“以利為重。只看貨單上有奇珍異寶值得上萬者,就送在首席。余者看貨輕重,挨次坐去,不論年紀,不論尊卑。”我們聯想起《史記·陳涉世家》中的一段話:“陳涉少時,嘗與人傭耕,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曰:‘茍富貴,無相忘!’庸者笑而應曰:‘若為傭耕,何富貴也!’陳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項羽本紀》中又有一段寫項羽看到秦始皇出行時的情景,說:“彼可取而代也!”陳涉和項羽的聲言,只不過是表達了下層民眾對權位富貴的欲望而已,他們盡管有著想當皇帝的大志,但并不打算改變專制制度。試把陳涉的名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與《醒世恒言》卷二十“張廷秀逃生救父”中王員外的話:“貧富哪個是骨里帶來的?”相比較一下,便可知道“三言”“二拍”中有關商人發跡的故事,給我們標出了一個全新的價值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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