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對他一生所熱衷的國家政治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和關注,也不再對澳大利亞的政治施加影響。甚至在《論壇報》集團內部,他的權威也逐漸下降。由于他的心臟病經常發作,加上又動了一次手術,他的體力越來越弱。1949年,老凱恩終于卸下了《論壇報》集團總裁一職,但他仍然保留著董事的職位。在集團召開的董事會上,他有時還發表一些自己的觀點,但這個集團中的年輕一代的經理們自有他們自己的看法和理論,對集團的現狀極其不滿,又拒絕接受凱恩的建議。凱恩爵士感到很失望。
他開始意識到歲月的無情,他已不再年輕。于是,他轉移了精力,把大部分時間放在自己的經營上,希望能留給魯伯特一個報業王國。
當得知魯伯特·默多克能進牛津時,凱恩立刻決定和他的妻子陪同魯伯特去英國。他爭取到了墨爾本《論壇報》駐倫敦通訊員羅漢·里維特的幫助。里維特的父親是澳洲科學和工業委員會主席,與凱恩爵士是故交。里維特有激進主義思想和良好的家庭背景,是一個難尋的好人。整個50年代,他陪魯伯特度過了他的大半個大學時光,后來成為魯伯特·默多克的導師,在魯伯特的生活中起了無法估量的作用。
凱恩·默多克先生及夫人在倫敦呆了幾天后,離開魯伯特飛到加拿大。在那里,凱恩爵士率領一個澳大利亞代表團參加報業王國工會的會議,在會上會見了帕特·基伯森——威斯敏斯特報的主任、英國最大的地方出版商之一。對于基伯森和大多數其他的英國代表來說,到加拿大是一次美妙的旅行。會議期間,基伯森多次與凱恩先生進行深刻交談。
他非常喜歡凱恩爵士,從凱恩的描述中,基伯森對魯伯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并發現魯伯特有“獨特的魅力”。當凱恩爵士和基伯森熟悉后,凱恩先生請求他幫助魯伯特在進牛津學習之前,找一個當記者的夏季臨時工作,基伯森同意了凱恩的請求。回國后,他將魯伯特派到《伯明翰新聞報》當實習記者。
在英國的第二大城市伯明翰,魯伯特為自己找了一間舊房子。在《伯明翰新聞報》報社,魯伯特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報社讓他主持“閑話欄目”,他沒有感到特別困難。工作之余,他熱衷于參加跑狗比賽。
在當時,跑狗比賽是伯明翰最流行的體育活動,全城男女老少都對它著迷。他經常看見人們仔細閱讀報紙中對跑狗比賽的報道。逐漸地,他注意到體育版是這家當地小報最受歡迎的版面。日后他的報紙、廣播和電視積極從事體育報道及轉播就是深受這個小發現的影響。
凱恩爵士放心不下初次離家、獨自生活的魯伯特,一回到澳大利亞,馬上就給魯伯特寫信。他充滿深情地說:“親愛的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太累,一定要合理地充分利用好時間,保持身體健康。我相信你將非常充實圓滿地離開伯明翰,高興地對你的同事、你的老板和你的朋友說再見。”
1950年10月,魯伯特離開伯明翰,進入牛津大學的伍斯特學院。
魯伯特·默多克在牛津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盡管一些教員認為這個澳大利亞青年反應遲鈍,遲遲趕不上牛津的水準。魯伯特·默多克牛津生涯的最大收獲在于遇到了幾個對他一生產生重大影響的人。首先提到的是魯伯特在牛津的主要指導教師亞瑟·布里格斯,他正力圖成為英國情報界、學術界和廣播界精英群中最能干的成員之一。布里格斯1941年畢業于劍橋大學,他同時取得了歷史學和經濟學的學士學位。二戰后,他來到了牛津從事教學。他對學生要求嚴格,有著嚴謹的治學態度。他在課余潛心從事研究工作,作為一個求知欲強烈的學者、一個富于創造力的作家、一個天才的健談者,布里格斯一心想成為英國最優秀的政治理論學者。當魯伯特·默多克遇到他時,布里格斯已經在歷史學界嶄露頭角,正努力使自己成為一個著名的歷史學家。后來,他又對媒介,尤其是廣播業的理論和實踐產生特別的興趣。
凱恩爵士給布里格斯寫了幾封信,告訴布里格斯他對魯伯特的期望和要求。根據凱恩爵士的請求,布里格斯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魯伯特在一起,他教給魯伯特邏輯性思維的方法。魯伯特·默多克親切地稱他為“亞瑟”,布里格斯也很喜歡這個愛稱。他們倆的一個共同朋友是另一個年輕的歷史指導教師哈里·皮特。
魯伯特在牛津度過了一段美好時光。他對布里格斯講授的政治學情有獨鐘,而對傲慢的哲學和復雜的經濟學缺乏熱情。當他與他的老同學羅德·卡內基有一次談論在牛津的感受時,魯伯特臉上閃耀著興奮的笑容,他說:“在這里,我得到我所期望的。我愛好自由,喜歡情報的刺激。”
在牛津之外,魯伯特在英國的最好朋友可能是羅漢·里維特。里維特和他的妻子南希、年幼的孩子住在離牛律驅車不到一個小時的地方。魯伯特非常喜歡他們一家,經常開車去拜訪他們。里維特和南希一直關心魯伯特,盡可能地照顧他的生活、學習及其他方面。南希·里維持認為:“魯伯特總是嘗試向他的母親證明他和他的父親一樣好。”里維特經常寫信給凱恩爵士,向他匯報魯伯特的思想和學習。1950年底,里維特寫給凱恩的信說:“我可以預言魯伯特將以某種我們難以相信的方式賺取他的第一份百萬資產。”
1951年初,魯伯特去巴黎旅游。在旅游期間,魯伯特極其精明,任何開支都精打細算,絕不大手大腳地花錢。他似乎成熟了一些,令里維特和南希很高興。1951年復活節的假期,魯伯特隨里維特一家去了瑞典,沿途顯示出他自己第一流的辦事能力和天資。當遇到他無能為力的事情時,他也能極其輕松地請求別人幫他完成。
魯伯特周末有時也和克里斯托弗·堪塞洛呆在一起。堪塞洛是路透社的主管,他們常討論英國的報業現狀,分析英國的媒介問題。潛移默化中,魯伯特向他學習了不少報社管理經驗。
偶爾魯伯特也拜訪帕特·基伯森。一天,魯伯特開著一輛嶄新的勞斯萊斯轎車前去拜訪帕特,他對迎接他的帕特說:“我覺得到你這里應當有一輛體面的汽車。因此,我給汽車公司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們,如果他們在這個周末借給我一輛車,我愿意在我們的報紙上為他們的車寫一大版評論,宣傳這些車。”聽到那些話,基伯森被他的新奇想法所震驚。在當時,從沒有人用如此方法借東西。后來,基伯森對別人談論起這件事,他說:“這使我認識到魯伯特是一個不遵循常規的人,我們非常喜歡他,他是那么地有趣,對他的長輩總感到不滿。”在與基伯森的交談中,魯伯特很少不批評長者。不管這些人的年齡有多大,魯伯特照批不誤。基伯森承認,魯伯特的這些批評很有特色。
魯伯特在牛津讀書期間,凱恩爵士不斷地給他去信,告訴他有關他們家的報紙的發展情況,希望能引起他強烈的興趣。而這段時間,凱恩爵士對他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擔心,總感覺自己的日子不多了,因而極其關注的是安排好身后的一些事情,給他的妻子和兒女留下一大筆錢,足夠他們日后生活,尤其是要給魯伯特留下一個初具規模的報業帝國。事實上,在他生命最后的四年中,他商業上從事的每一筆交易,都與這個目的直接相關。
最后的環球旅行
1951年夏天,凱恩爵士決定休息一段時間,做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次環球旅行。盡管他的夫人、醫生和朋友從他的身體著想,勸他在澳洲走走就行了,但他并沒有接受他們的建議。
他首先飛到美國,參觀了華盛頓,與杜魯門總統匆匆會晤,并對杜魯門政府的處境產生了側隱之心,當時美國國會正指責杜魯門政府背信棄義。隨后飛到倫敦,在下榻的飯店里,凱恩爵士告知里維特他到來的目的,問里維特是否愿意為他工作。里維特沒有立即反應過來,凱恩又繼續解釋:“我想了很久,我力你選擇了一個新工作,就是到我擁有的一家報紙做主編,不知你的意見如何。”里維特欣喜若狂,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在倫敦,凱恩爵士購買了一輛新的福特牌汽車,他告訴魯伯特有關他的旅行計劃:魯伯特陪同他驅車通過歐洲,到中東后,他本人乘船返回墨爾本。在擁擠的公路上,凱恩不斷提醒魯伯特放慢車速。他們通過意大利北部和奧地利進入了南斯拉夫,直接驅車去了南斯拉夫首都貝爾格萊德。20世紀50年代初的貝爾格萊德,還處在戰后的重建當中。雖然人們衣著破爛,但都積極投身于建設之中,個個看起來都很開心,對未來充滿希望。這使魯伯特情不自禁地想:“鐵托一定是一個真正的英雄,非常偉大的人。統一國家是一個艱難的工作,只有他這種天才才能完成,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做到。”在貝爾格萊德,凱恩爵士拜會了鐵托總統。
離開南斯拉夫后,他們驅車去了希臘。由于魯伯特討厭他們一行中的喬治·馬斯特曼,他們一行人在希臘分開一段時間。父子倆奔向以阿波羅神殿聞名的古希臘城市特爾斐,觀看古跡,探索古希臘的文明。然后又去了希臘首都雅典,在那兒父子倆住進最好的飯店。魯伯特給里維特寫了一封四頁長的信,描述他們的經歷。他在信中稱這次經歷神奇,并用了“血色太陽”的燒烤來形容這次冒險。
在雅典,凱恩爵士離開了,他飛回墨爾本。后來,魯伯特傷感地回憶說:“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我的父親。當時我只顧看風景、收集信息,沒有太多注意我的父親,他的許多特別的事情我已不記得了。”
和父親分手后,魯伯特自己乘船去了他一直喜愛的克里特島,它是希臘最大的島嶼,島上最早產生愛琴海區域的古代文明,有獨特的景觀。隨后,又驅車到達雅典、土耳其,最后轉乘火車去了巴黎。在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的情況下,非常無奈地請求澳大利亞大使借些回英國的路費。然而,大使連10個英鎊都不愿意借給他們。魯伯特從未被如此無理地對待,離開大使館時他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獅子。
好不容易回到牛津,魯伯特決定要更自由地生活,要住到這個城市的邊界之外的地方,遠離監護人的關心和照顧,于是他搬到赫丁頓大廈。虜主一開口要價是一個月房租四英鎊,魯伯特想方設法找房主,極有禮貌地向他哭訴自己遠離家鄉、做學生的艱辛,極力勸說房主降低房租。魯伯特的誠心感動了房主,房租從一個月四英鎊減少到一英鎊。
1952年,魯伯特決定競選牛津大學勞工俱樂部的秘書長。根據英國的競選慣例,在很長的一段競選時期里,候選人不允許公開地進行游說,但可以用一種平靜的方式懇求選民。也就是讓他的朋友向潛在的支持者推薦、宣傳他們的候選人。魯伯特藐視如此的虛偽,打破常規,掀起了一場生機勃勃、充滿活力的競選運動。“堅決支持魯伯特”是他公開標榜的口號。
1952年5月,學校的學生報《伽維爾報》為魯伯特吶喊助威,宣稱“澳大利亞前報業人士魯伯特·默多克攻擊俱樂部成員,使用哀怨的語氣,呼吁大學生、社會學者摒棄舊習,奔向新的高度”。介紹魯伯特的思想和生活,說他積極參與社會活動,如業余時間負責管理本報紙的發行,說他“鼓吹事業的勝利,愛好旅游,21歲充滿朝氣,魯伯特是一個優秀的人”。兩個星期后,又宣布:“魯伯特,來自海外的帶刺的進攻者,已重創了這個城市。吸引了廣泛的注意力。”
“凱恩爵士已逝世”
經歷了最后一次環球旅行,凱恩·默多克回到了澳大利亞。這之后,他的病情開始惡化,令人擔心。盡管他已建立了先驅集團報業帝國,但他仍認為,他沒有賺到足夠的錢以確保留給這個家他所希望的安全和舒適。他和他的夫人伊麗莎白都感到沒有從這個集團得到足夠的回報。凱恩爵士在寫給他的銀行、經紀人、會計和魯伯特的信中,談及他煩惱不已的擔心。為了留給魯伯特一個初具規模的新聞王國,他不斷地向銀行透支,因而目前最令他夜不能寐的是如何清除這些巨額透支,留給魯伯特一個干凈的王國。
凱恩爵士竭盡全力地提高他在阿德萊德新聞公司的股份。1951年底,他出售了更多先驅集團中他所擁有的小公司的股票,他寫信給魯伯特說,他盡可能地爭取用抵押貸款的方式去購買更多新聞公司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