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稻草人 鐵皮人和膽小鬼獅子
- 綠野仙蹤
- (美)弗蘭克·鮑姆
- 12526字
- 2020-05-28 16:34:18
導讀
多蘿茜出發了,她沿著黃磚路一路向前,沿途遇到了稻草人、鐵皮人和膽小的獅子,他們都想請奧茲幫忙,于是與多蘿茜一起踏上了旅途……
那幾個人都走了,只剩下多蘿茜一個人。她覺得肚子餓了,就走到碗櫥邊,給自己切了幾片面包,又在上面涂了些黃油。她分一些給托托,隨后從擱板上拿了一個桶,來到小河邊,提了一桶閃爍著陽光的清澈河水。托托跑到樹林前,沖著棲息在樹上的鳥兒吠叫起來。多蘿茜去捉它,卻看見樹枝上掛著美味的果子,便摘下一些,正好解決了早餐沒有水果的難題。
然后她回到房子里,和托托一起很過癮地喝了一通清涼、清澈的水,開始為翡翠城之行做準備。
多蘿茜只有一件換洗衣服,不過很巧,衣服是干凈的,就掛在床邊的一個衣架上。這是一件藍格子和白格子相間的方格花布衣服,雖然洗過多次以后,藍格子已經有些褪色,它仍然算得上是一件漂亮的罩衫。女孩兒仔細地梳洗了一番,穿上干凈罩衫,戴上粉紅色的遮陽帽,系好帽帶。然后她拿過一個小籃子,從碗櫥里取了些面包裝在里面,又在籃子上蓋上一塊白布。這時,她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腳,注意到腳上的鞋很舊很破。
“穿著這樣的鞋走很長的路是不行的,托托。”她說。托托抬起頭來,圓睜著黑黑的小眼睛,望著她的臉搖搖尾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就在這一刻,多蘿茜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雙原本屬于東方女巫的銀鞋。
“不知道是不是合腳,”她對托托說,“走遠路穿這樣一雙鞋正合適,因為這種鞋穿不破。”
她脫下舊皮鞋,試穿銀鞋。鞋子非常合腳,仿佛原本就是為她定做的一樣。
最后她拿起了籃子。
“走啦,托托,”她說,“我們去翡翠城,向偉大的奧茲請教怎樣回堪薩斯。”
她關上門,上了鎖,仔細地把鑰匙塞到衣服口袋里放好。就這樣,她開始了遠行,托托跟在她身后,很嚴肅地小跑著。
附近有好幾條路,但是沒用多久,她就找到了那條黃磚鋪的路。多蘿茜歡快地踏上了去翡翠城的旅途。她的銀鞋踩在堅硬的黃色路面上,發出叮叮當當的歡快聲響。你們也許會認為,一個小女孩兒突然被狂風從自己的家鄉卷走,丟在一片陌生的大地中央,心里面一定很不好受;可此刻陽光那么明媚,鳥兒的歌聲那么甜美,多蘿茜的感覺并沒有那么壞呢。
一路走過去,看見周圍的景物那么秀麗,她很驚訝。路的兩旁有整齊的柵欄,它們被漆成了優雅的藍色。柵欄后面是種滿了谷物和蔬菜的田野。很顯然,芒奇金人是好農夫,能種出很好的莊稼。她偶爾經過一所房屋時,人們會從家里跑出來看她,向她深深地鞠躬,目送她走過;因為人人都知道,正是她消滅了邪惡女巫,使他們擺脫了奴役。芒奇金人的房子樣貌十分奇特,一幢幢全是圓的,屋頂是一個大圓穹(qiónɡ)。所有的房子都被漆成藍色,因為在東方的這個地界,藍色是人們最喜愛的顏色。
將近黃昏的時候,多蘿茜已經走了很長的路,十分疲倦。她開始琢磨在哪兒過夜,就來到了一所比別的房子大一些的宅子跟前。宅子前面翠綠的草坪上,有許多男人和女人在跳舞。五位小個子小提琴手在盡可能響亮地演奏,人們歡笑著,歌唱著,旁邊一張大桌子上擺滿了水果和堅果、餅和糕,還有許多別的好吃的東西。
人們很熱情地歡迎多蘿茜,邀請她和大家共進晚餐,留下來過夜。這一戶是這片土地上最富有的芒奇金人家,主人的朋友們今天過來聚會,慶祝他們擺脫邪惡女巫的奴役,獲得自由。
多蘿茜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那位名叫博克的芒奇金富人親自招待她。晚餐后,她坐在一張靠背長椅上,看大家跳舞。
博克看見了她腳上的銀鞋,說道:“你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女魔法師。”
“為什么?”女孩兒問。
“因為你穿著銀鞋,而且殺死了邪惡女巫。此外,你的長罩衣是白色的,只有女巫和女魔法師才穿白色衣服。”
“我的衣服是藍白格子的。”多蘿茜說,一邊撫平衣服上的皺褶(zhě)。
“你穿這樣的衣服是出于善意,”博克說,“藍色是芒奇金人的顏色,白色是女巫的顏色。所以,我們知道你是一個友好的女巫。”
對于這種說法,多蘿茜不知說什么好,因為似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是一個女巫。但她自己心里很明白,她只是個普通女孩兒,偶然被一陣龍卷風刮到了這一片陌生的大地上。
當她跳舞看得倦了時,博克就領她進屋,安排她住進一個有著漂亮床鋪的房間。床上的鋪蓋都是藍布的,托托在床邊的藍色地毯上蜷起身子陪伴她。多蘿茜便這樣酣(hān)睡到了早晨。
她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吃飯時眼睛望著一個一丁點兒大的芒奇金小寶寶。小家伙和托托一起玩,拽著狗狗的尾巴,咯咯地笑著,那樣子讓多蘿茜覺得好玩得不得了。在這兒所有人的眼里,托托就是個美妙的稀罕物件,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狗。
“翡翠城離這兒多遠?”女孩兒問。
“我不知道,”博克嚴肅地回答說,“因為我從來不曾去過。一般人的話,除非有事情必須和奧茲來往,還是離他遠一點兒的好。不過去翡翠城肯定要走很遠的路,你得走上許多天。這是一個富饒(ráo)快樂的國度,但你在到達旅途終點之前,必須穿過一些粗野和危險的地界。”
聽了這話,多蘿茜有點兒煩惱,但她知道,只有偉大的奧茲能幫助她回到堪薩斯,所以她勇敢地下定決心不走回頭路。
她向朋友們道了別,重新沿著黃磚路前行。走出幾英里之后,她覺得應該停下來歇一歇,就爬到路邊的柵欄頂上,坐了下來。柵欄外面是大片的稻田,她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稻草人,高高地安在一根竿子上。稻草人是用來驅趕鳥兒的,為的是不讓它們吃成熟的谷物。
多蘿茜用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意思是好像在思考著什么,形容靜坐沉思的樣子)地凝視著稻草人。它的腦袋是一個塞滿稻草的口袋,上面畫了眼睛、鼻子和嘴,扮成一張人臉。一頂原先屬于某個芒奇金人的藍色尖頂舊帽子,歪戴在這個腦袋上。人形的其余部分是一套破舊的、褪了色的藍色衣服,里面也填塞著稻草。它腳上穿著的兩只藍筒靴子,正是這地方人人所穿的那種鞋。他們用一根竿子戳住它的背,便把它豎起到谷物的莖梗上方來了。
多蘿茜正端詳稻草人那張描畫出來的、怪里怪氣的臉,卻看見一只畫出來的眼睛沖著她慢慢地眨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驚。起初她以為一定是自己看花了眼,因為在堪薩斯,從來不曾有一個稻草人眨過眼睛。但是這會兒,那人形又在沖著她友好地點頭了。于是她從柵欄上爬下來,走到它近前。托托就吠叫著,繞著那根竿子轉圈兒跑。
“日安。”稻草人說,聲音有點兒沙啞。
“是你在說話嗎?”女孩兒驚訝地問。
“當然,”稻草人答道,“你好嗎?”
“我很好,謝謝,”多蘿茜很有禮貌地應答道,“你好嗎?”
“我感覺不好,”稻草人說,笑了一笑,“日日夜夜戳在這里嚇唬烏鴉,真是一件十分無趣、令人厭煩的事。”
“你能下來嗎?”多蘿茜問。
“不能,這根竿子戳住了我的背。如果你幫我把竿子拿掉,我會對你感激不盡的。”
多蘿茜伸出兩只胳膊,把那人形的東西從竿子上拔了下來。它是用稻草填塞起來的,所以非常輕。
“非常感謝,”稻草人被放到地上后,對多蘿茜說道,“我感覺好像獲得了新生。”
這會兒多蘿茜迷惑得很呢,因為聽一個稻草填塞起來的人說話,看見他鞠躬,和他并排行走,這事兒聽起來真是怪怪的。
“你是誰?”稻草人伸個懶腰,打個哈欠,然后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名叫多蘿茜,”女孩兒說,“我要去翡翠城,請求偉大的奧茲把我送回堪薩斯。”
“翡翠城在哪兒?”他詢問道,“奧茲是誰?”
“怎么,你不知道?”她驚訝地反問道。
“不知道,真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看,我是稻草填塞起來的,所以我根本沒有大腦。”他傷心地說。
“噢,”多蘿茜說,“我真為你難過。”
“你覺得,如果我和你一起去翡翠城,”他問道,“奧茲會給我大腦嗎?”
“這我說不準,”她答道,“但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即使奧茲不肯給你大腦,你的情形也不會比現在更糟。”
“這倒是實話。”稻草人說。“你看,”他接著說,“我不介意胳膊腿和軀干是稻草填塞起來的,因為這樣我不會受傷。如果有人踩到我的腳趾,或者把大頭針釘進我的軀干,那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的,因為我感覺不到疼。但我不愿意別人叫我傻瓜,如果我腦袋里裝的也是稻草,而不是像你一樣裝著大腦,我怎么可能知道任何事情呢?”
“我知道你的感受,”小女孩兒說,她真的為他感到很難過,“如果你和我一起去,我會請求奧茲盡量幫幫你。”
“謝謝。”他很感激地說。
他們走回到路上。多蘿茜幫助他翻過柵欄,他們就沿著黃磚路,向翡翠城進發了。
起初,多了個人入伙,托托不大樂意。它把稻草人周身嗅(xiù)了個遍,仿佛懷疑稻草中間有個耗子窩似的,還時不時地沖著稻草人很不友好地咆哮兩聲。
“不要把托托放在心上,”多蘿茜對新朋友說,“它從來不咬人。”
“哦,我并不害怕。”稻草人答道。“它不可能咬傷稻草。我來幫你提籃子吧。我不在乎的,因為我不會感覺到累。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他一邊走,一邊接著說道,“天底下我只害怕一樣東西。”
“是什么東西呢,”多蘿茜,“制造你的芒奇金農夫?”
“不,”稻草人答道,“是一根燃燒著的火柴。”
幾小時后,路變得糟起來,坑坑洼洼很不好走。黃磚不平整,稻草人常常絆倒在磚頭上。有時,鋪路磚其實已經壞了,或者完全不見了,留下一個個坑洞。碰到這種情形,托托跳過去,多蘿茜繞過去,而稻草人呢,他沒有腦子,徑直往前走,一腳跨進坑洞里,一個大馬趴摔在硬邦邦的磚頭上。但他從來不會受傷,多蘿茜會把他拽起來,讓他重新站好,他就跟著多蘿茜,開心地笑話自己倒霉出洋相。
和先前那些富饒的地方相比,這里的農田顯然沒有得到精心照料,房子和果樹也越來越少。他們越往前走,田野的景象就變得越凄涼。
中午,他們靠近一條小河,在路旁坐了下來。多蘿茜打開籃子,取出一些面包。她拿了一塊給稻草人,但是他不要。
“我是永遠不會餓的,”他說,“我不餓是一件好事,因為我的嘴是畫出來的。假如割開一個洞,讓我可以吃東西,那我身體里填的稻草就會出來,我腦袋的形狀就會損壞了。”
多蘿茜立刻明白了確實是這么一回事,所以她只是點了點頭,就繼續吃她的面包。
“給我講講你自己,還有你的國家。”她用完午餐后,稻草人說。她就給他講了堪薩斯的一切,講草原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灰色的,講龍卷風怎樣把她帶到這個奇異的國度。
稻草人仔細地聽著,然后說道:“我真不明白,你為什么想離開這個美麗的國家,希望回到那個干燥、灰暗的地方去,那個被你稱為堪薩斯的地方。”
“這是因為你沒有大腦的緣故,”女孩兒答道,“無論我們的家鄉多么沉悶和灰暗,都沒有關系。我們這些有血有肉的人,情愿住在自己的家鄉;其他地方再美麗,我們也不愿意去。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自己的家鄉。”
稻草人嘆了口氣。
“我自然是弄不明白這道理的,”他說,“假如你們的腦袋也像我一樣填塞著稻草,也許所有人就都愿意住在美麗的地方了。假如那樣,堪薩斯就壓根兒沒有人待了。你們有大腦,這真是堪薩斯的運氣。”
“趁我們歇著,你不給我講個故事嗎?”女孩兒請求道。
稻草人用責備的目光看著她,答道:
“我的一生還很短呢,我真的是一無所知。前天農夫才把我做出來。之前天底下發生的事,我都是一竅不通(竅:洞,指心竅。沒有一竅是貫通的。比喻一點兒也不懂)的。很幸運,農夫做我的腦袋時,先做的事情之一是畫我的耳朵,所以我聽到了事情的過程。當時有另一個芒奇金人和他在一起,我聽到的第一件事,是農夫說了這樣一句話:‘你覺得這兩只耳朵怎么樣?’”
“‘畫得不直。’另一個芒奇金人答道。”
“‘沒關系,’農夫說,‘反正一樣,是耳朵就行了。’他說的可真是實話。”
“‘現在我要畫眼睛了。’農夫說。于是他畫我的右眼,剛畫好,我就發現自己正無限好奇地望著他,望著周圍的一切,因為那是我第一眼看到這個世界。”
“‘這只眼睛畫得相當漂亮,’在旁邊看著農夫做事的芒奇金人評論說,‘用藍漆畫眼睛正合適。’”
“‘我覺得另一只眼睛應該稍微畫大一些。’農夫說。第二只眼睛畫好后,我看得比先前清楚多了。然后他畫了我的鼻子和嘴。但我沒有說話,因為當時我并不知道嘴巴是派什么用處的。我興致勃勃地看著他們做我的軀干和胳膊腿。當他們把我的頭牢牢地裝在軀干上時,我感到非常自豪,因為我覺得,我已經像別人一樣,成了一個人。”
“‘這家伙很快就會嚇走烏鴉的,’農夫說,‘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真人。’”
“‘喲,還真是個人。’另一位說。我十分同意他們的看法。農夫把我夾在胳膊下面,來到稻田里,把我安在一根高高的竿子上,你就是在那個地方找到我的。農夫和他的朋友不久就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那兒。”
“我不愿意就這樣被遺棄。所以我試著跟隨他們走,但我的腳碰不到地面。沒辦法,我只好待在竿子上。那樣過日子很孤獨,因為我剛剛被人做出來不久,沒有事情可以思考。許多烏鴉和別的鳥兒飛到稻田里來,但它們一看見我,立刻就飛走了,它們還以為我是一個芒奇金人呢。這讓我很高興,使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一只老烏鴉一次又一次地從我身邊飛過,它把我端詳(仔細地看)一遍之后,棲息在我肩膀上,說道:”
“‘我真納悶,農夫居然想用這樣一個笨辦法來愚弄我。任何一只有見識的烏鴉都看得出來,你只不過是用稻草填塞起來的。’說完它跳下去,落在我腳邊,盡情地吃它想吃的谷子。別的鳥兒看見它并沒有被我傷害,就也過來吃谷子;所以沒多大一會兒,我的周圍就有了好大一群鳥兒。”
“這情形讓我很傷心,因為這說明,到頭來我并不是那么棒的一個稻草人。但是那只”老烏鴉安慰我,它說:‘只要你腦袋里有大腦,你也能成為一個真人的,就像別的人一樣,并且比他們中的一些人更棒。大腦是天底下唯一值得擁有的東西,無論對于烏鴉還是人,都是如此。’
“烏鴉們走了以后,我把這件事想了一遍,決心下一番苦功,設法得到大腦。我真幸運,你出現了,把我從竿子上拔了下來。聽了你先前說的話,我確信,一到翡翠城,偉大的奧茲就會給我大腦。”
“但愿如此,”多蘿茜很認真地說,“我看你好像急著要得到大腦呢。”
“哦,是呀,我是很著急喲,”稻草人答道,“知道自己是個傻瓜,這種感覺可真不是滋味兒。”
“那好,”女孩兒說,“我們走吧。”她把籃子遞給了稻草人。
現在路邊根本沒有柵欄了,土地粗糙不平,沒有耕種過。將近黃昏時分,他們來到了一片大森林跟前。樹長得那么高大、那么密,黃磚路兩邊的樹枝竟合攏到了一起。樹下面差不多已經是一片黑暗,因為樹枝遮住了日光(通過描寫樹枝合攏、遮蔽陽光的情景,表明森林中的樹木無比茂密)。但兩個行路人沒有停下腳步,他們徑直走進了森林。
“這條路進了林子,就一定會出林子,”稻草人說,“既然翡翠城在路的另一頭,無論這條路通向哪兒,我們都必須沿著它一直往前走。”
“任何人都知道這一點。”多蘿茜說。
“那當然;所以我也知道,”稻草人答道,“如果琢磨出這一點必須使用大腦,我就說不出這個話了。”
差不多一小時后,光線完全消失了,他們在一片漆黑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多蘿茜一點兒也看不見,但是托托能看見,因為有些狗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很清楚。稻草人表示,他能像白天一樣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她抓住稻草人的胳膊,勉勉強強往前走。
“如果你看到房子,或者任何一個可以過夜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她說,“因為在黑暗中走路很不舒服。”
過了一會兒,稻草人停下了腳步。
“我看見右邊有一所小房子,”他說,“是用木頭和樹枝搭起來的。我們過去嗎?”
“當然,我們過去,”女孩兒答道,“我已經累壞了。”
于是稻草人領著她在樹木中間穿行著,來到小房子跟前。多蘿茜走進去,發現一個角落里有一張干樹葉鋪的床。她立刻躺倒在床上,有托托在身邊,她很快就睡熟了。永不疲倦的稻草人站在另一個角落里,耐心等待早晨的降臨。
多蘿茜醒來的時候,太陽正透過樹木照進屋子里來。托托已經出去很久了,一直在追逐周圍的鳥兒和松鼠取樂。她坐起來,四下里望望。稻草人仍然耐心地站在他那個角落里,等待著她。
“我們得去找點兒水。”她對他說。
“你要水干什么呢?”他問。
“一路走來沾了不少灰塵,我要把臉洗干凈,還要喝些水,那樣吃干面包就不會噎在喉嚨口了。”
“做一個肉身的人,一定很不方便,”稻草人若有所思地說,“因為那得睡覺、吃飯、喝水。但是你有大腦,能夠正常地思考,忍受許多麻煩還是值得的。”
他們離開小房子,在樹木中間穿行,最后發現了一汪清澈的泉水。多蘿茜在泉邊喝了水,洗了臉,吃了早餐。她看到籃子里剩下的面包已經不多,很慶幸稻草人不必吃東西,因為光是她自己和托托,這些食物幾乎都不夠吃一天的了。
她吃完飯正要回到黃磚路上去,卻聽見附近有人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指因痛苦而發出的聲音),不由得一驚。
“那是什么聲音?”她有些膽怯地問。
“我想象不出來,”稻草人答道,“但是我們可以過去看看。”
正說著,又一聲呻吟傳到他們的耳朵里。聲音好像來自后面。他們轉過身去,在森林里沒走多少步,多蘿茜就發現,在透過樹木落進來的陽光下,有一樣東西在閃耀著光芒。她跑過去,接著突然停住了,并且輕輕地驚叫了一聲。
一棵大樹的樹身已經被砍透一小半,樹旁站著一個完全用白鐵皮做的人,他一只手舉在半空中,握著一柄斧子。他的腦袋、胳膊和腿都通過關節接合在軀干上,卻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仿佛壓根兒無法動彈似的。
多蘿茜很詫異地看著他,稻草人也很詫異地看著他。托托卻沖著他厲聲吠叫,并且在他的鐵皮腿上咬了一口,不料反而傷了自己的牙齒。
“剛才是你在哼嗎?”多蘿茜問。
“是的,”鐵皮人答道,“是我。我已經哼了一年多,但一直沒有人聽見,沒有人過來幫幫我。”
“我能幫你什么呢?”她溫柔地詢問道,因為他說話時聲音很悲傷,感動了她。
“找一個油罐子,給我的關節上些油,”他答道,“我的關節銹得很厲害,所以我完全沒法兒動彈了。如果給我好好地上上油,我很快就會恢復正常的。你們去我的小房子,會在一個架子上找到油罐子的。”
多蘿茜立刻跑回小房子,找到油罐子,然后跑回來,發愁地問:“哪些地方是你的關節呢?”
“先給我的脖子上油。”鐵皮伐木人答道。她就照著做了。他的頸關節銹得十分厲害,稻草人捧住鐵皮腦袋,輕輕地左右轉動。最后,鐵皮人的頸關節能活動自如,他自己能把頭轉來轉去了。
“現在給我胳膊上的關節上油。”他說。多蘿茜給他的肘關節上油,稻草人小心地幫他做胳膊屈伸。最后,他的肘關節不再銹住,像新的一樣,活動自如。
鐵皮伐木人滿意地嘆息一聲,放下斧子,把它靠在樹身上擱著。
“好舒服呀,”他說,“自從銹住以后,我一直把斧子舉在空中,很高興終于能把它放下來了。現在,如果你們愿意幫我的腿關節上上油,我就能重新恢復正常了。”
于是他們給他的腿關節上油,最后,他的腿也能活動自如了。他再三感謝他們解放了他,看起來,他好像是一個非常有禮貌,而且非常懂得感恩的家伙。
“如果你們不來,我可能會永遠這樣子站在這兒呢,”他說,“所以,自然是你們救了我的命。你們怎么會碰巧來到這里呢?”
“我們在趕路,要去翡翠城見偉大的奧茲,”她答道,“昨晚我們在你的小房子里歇腳過夜的。”
“你們為什么想見奧茲呢?”他問。
“我希望奧茲把我送回堪薩斯,稻草人想要奧茲給他腦袋里裝個大腦。”她答道。
鐵皮伐木人沉吟(遲疑不決,低聲自語)了一會兒,好像在思考。然后他說:
“你們覺得,奧茲能給我一顆心嗎?”
“噢,我想他能的,”多蘿茜答道,“這個跟給稻草人大腦一樣容易。”
“這話不假,”鐵皮伐木人應道,“那你們允許我入伙嗎?我也想去翡翠城,請求奧茲幫助我。”
“一起去吧。”稻草人熱情真摯(zhì)地說。多蘿茜也表示非常高興和他結伴同行。于是,鐵皮伐木人扛上他的斧子,他們一起穿過林子,來到那條黃磚鋪的路上。
剛才,鐵皮伐木人請求多蘿茜把油罐子放在了籃子里。他說:“因為如果我淋了雨,再次生銹的話,我會非常需要油罐子的。”
新同伴入伙,還真是一件幸運的事呢,因為他們重新上路后不久,就來到了一個樹木十分茂密的地方,樹枝橫在路上,行人走不過去。鐵皮伐木人立刻操起斧子開始干活兒,他連砍帶劈,很快就清理出了一條夠寬的通道,讓大家能一起走過去。
一路上,多蘿茜一直在一門心思考慮事情,竟然沒有注意到稻草人跌進一個坑洞里,滾到了路邊。他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大聲喊叫,請她幫一把,扶他重新站起來。
“你為什么不繞過坑洞走呢?”鐵皮伐木人問。
“我不是很懂得避讓,”稻草人快活地說,“你知道,我腦袋里填塞的是稻草。所以我才想去翡翠城,請求奧茲給我大腦。”
“哦,我明白了,”鐵皮伐木人說,“不過,大腦畢竟不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
“你有大腦嗎?”稻草人詢問道。
“沒有。我的腦袋里完全是空的,”伐木人答道,“不過我曾經有過大腦,還有一顆心。兩樣都試過以后,我寧可要一顆心。”
“為什么呢?”稻草人問。
“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聽完你就明白了。”
于是,他們在森林里一邊往前走,一邊聽鐵皮伐木人講下面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伐木人的家庭里,父親在森林里砍伐樹木,靠賣木頭為生。我長大以后,也成了一個伐木人。父親死后,我照顧老母親到她終老。然后我就拿定主意不過單身生活,找個人結婚,那樣就不會寂寞。”
“有一個芒奇金女孩兒非常美麗,我很快就全心全意愛上了她。她答應我,等我掙夠了錢,為她造一所更好的房子,她馬上就跟我結婚。所以呀,我比以往任何時候更辛苦地工作。可是,和女孩兒一起生活的老婦人不想讓她出嫁,因為老婦人很懶,希望女孩兒永遠陪著她,為她做飯,干家務活兒。老婦人就去找東方的邪惡女巫,許諾給她兩只綿羊和一頭母牛,請她出手阻止我們的婚姻。邪惡女巫就對我的斧子施了妖法。有一天,我因為急著要得到新房子和妻子,正在竭盡全力地砍伐木頭,斧子卻突如其來(出乎意料地突然發生)地滑偏了,砍掉了我的左腿。”
“一開始,這似乎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因為我知道,一個獨腿人是不可能做一個好伐木人的。我就去找鐵皮匠,請他用白鐵皮給我做了一條新腿。用慣以后,鐵皮腿很好使。但我的做法激怒了東方的邪惡女巫,因為她答應過老婦人,不讓我和漂亮的芒奇金女孩兒結婚。我重新開始伐木時,斧子又滑偏了,砍掉了我的右腿。我再去找鐵皮匠,他又用白鐵皮給我做了一條腿。后來,被施了妖法的斧子又先后切下了我的兩只胳膊。但這嚇不倒我,我用白鐵皮胳膊來代替被砍掉的胳膊。接下來,邪惡女巫又施法讓斧子滑偏,砍掉了我的腦袋。一開始,我以為自己這下子肯定完蛋了,但是鐵皮匠碰巧過來,他用白鐵皮給我做了一個新腦袋。”
“我以為這一下終于把邪惡女巫打敗了,就比從前更辛苦地工作起來。可是呀,我沒有想到敵人會那么殘忍。她要扼(è)殺我對美麗的芒奇金少女的愛,又想了一個新辦法。她再一次使我的斧子滑偏,正好從中間切開我的軀干,將我劈成了兩半。鐵皮匠再一次過來幫我,為我做了一個白鐵皮的軀干,用一個個關節,把我的白鐵皮胳膊、白鐵皮腿和白鐵皮腦袋,裝在了白鐵皮軀干上。這樣一來,我便能像往常一樣活動自如了。可是,唉!現在我沒有心了,這樣我便失去了對芒奇金女孩兒全部的愛,再也不在乎是否和她結婚。估計她現在仍然和老婦人一起生活著,在等待我去追隨她呢。”
“我的身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感到非常自豪。現在,斧子再滑偏已經不要緊了,因為它再也傷不了我。只有一個危險,就是我的關節會生銹;不過我在小房子里備了一個油罐子,注意隨時給自己上油。可是有一天,我忘了上油的事,碰巧遇上了暴雨,我還沒來得及想到這里面的危險,關節就已經銹住了。就這樣,我孤苦一人,一直站在森林里,直到你們來這兒救了我。這個經歷很可怕,但是,在我站著不能動的這一年里,我有時間去思考,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我所知道的最大損失,就是失去了我的心。在我戀愛的那些日子里,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但是沒有心的人是無法愛的,所以我決心去找奧茲,請求他給我一顆心。倘(tǎnɡ)若能如愿,我就回到芒奇金少女身邊,和她結婚。”
多蘿茜和稻草人都對鐵皮伐木人的故事非常感興趣,現在他們知道了,他為什么急著要得到一顆新的心。
“話是這么說,”稻草人說道,“可我還是寧肯要大腦,而不是要心;因為一個傻瓜即使有心,也不會知道怎么用。”
“我要心,”鐵皮伐木人應答道,“因為大腦不會使人幸福,而幸福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
多蘿茜什么也沒有說,因為她感到困惑,不知道兩個朋友誰對誰錯。她的結論是,只要自己能回到堪薩斯,回到嬸嬸愛姆身邊,無論是伐木人沒大腦還是稻草人沒心,無論他們各自能不能得到他們想要的,都沒什么大不了。
她最擔心的是,面包已經差不多沒了,她和托托再吃一頓,籃子里就會空空如也。沒錯,伐木人和稻草人都不吃東西,但她自己既不是鐵皮做成的,也不是稻草填塞的,不吃東西,她就不能活命。
這段時間里,多蘿茜和伙伴們一直行走在茂密的林子里。路上依然鋪著黃磚,但是落滿了干樹枝和枯葉,一點兒也不好走。
森林的這一帶幾乎見不到鳥兒,因為鳥兒喜愛曠野,開闊的曠野上陽光充足。但時不時地,他們會聽到藏身在密林中的野獸發出的低吼聲。這種聲音使小女孩兒心跳加快,因為她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在吼叫。但托托是知道的,它緊貼在多蘿茜身邊前行,連回應一聲吠叫都不敢。
“還要多長時間,我們才能走出森林?”女孩兒問鐵皮伐木人。
“我說不準,”他答道,“因為我從來不曾去過翡翠城。不過,當我還是個小男孩兒時,我父親去過一次。他說,要經過一片危險的地帶,路途很漫長;但是奧茲居住的城池附近,卻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不必擔心,不要緊的。我有油罐子,就什么也不怕。稻草人呢,什么也不能讓他受傷。你前額上有善女巫的吻記,它會保護你不受傷害。”
“可還有托托!”女孩兒很擔心地說,“拿什么來保護它呢?”
“如果它遇到危險,我們大家來保護它。”鐵皮伐木人答道。
他話音剛落,林子里就傳來一聲可怕的吼叫。吼聲過后,一頭大獅子跳出來擋在了路上。他腳掌一擊,稻草人就接連打著旋飛到了路邊。然后他用尖銳鋒利的爪子去撲鐵皮伐木人,可讓獅子驚訝的是,雖然伐木人摔倒在路上,躺著一動不動,他卻沒能在白鐵皮上留下爪痕。
這一回,小托托要面對敵人了,它吠叫著向獅子沖過去。那龐大的野獸張開嘴巴正要咬小狗,多蘿茜挺身而出。她擔心托托被咬死,不顧危險,沖上前去,使出最大的勁兒,對著獅鼻扇了一巴掌,同時大聲喊叫著:
“你怎敢咬托托!你該為自己害臊,像你這么大的一頭野獸,竟然咬一只可憐的小狗!”
“我并沒有咬到它。”獅子說,一邊用爪子揉著鼻子上被多蘿茜扇中的地方。
“沒有咬到,但是你想咬它來著,”她反駁道,“你什么也不是,就是個大個子膽小鬼。”
“我知道,”獅子說,羞愧地垂下了頭,“我一向都知道。但是我有什么辦法補救呢?”
“我不知道,我當然不知道啰。想想看,你居然毆打一個稻草填塞成的人,那可憐的稻草人!”
“他是稻草填塞成的?”獅子吃驚地問,看著多蘿茜把稻草人拎起來,讓他站好,把他拍回到原來的形狀。
“他當然是稻草填塞成的。”多蘿茜答道,仍然沒有消氣。
“怪不得他那么輕易就飛出去了,”獅子評論道,“剛才看見他那樣子打轉,我還很吃驚呢。另一個也是稻草填塞成的?”
“不是,”多蘿茜說,“他是白鐵皮做的。”一邊說,一邊把伐木人扶了起來。
“怪不得,他差一點兒把我的爪子弄鈍了,”獅子說,“剛才爪子尖刮到白鐵皮的時候,我脊背上都起了一陣寒戰。那小動物是誰,你對它那么體貼?”
“它是我的狗狗,名叫托托。”多蘿茜答道。
“它是鐵皮做的,還是稻草填塞成的?”獅子問。
“都不是,它是——是——是——是血肉之軀的狗狗。”女孩兒說。
“哦!它是個稀奇的動物,我現在看著它,覺得它好像特別小。除了我這樣的膽小鬼,誰也不會想著要咬這樣一個小東西。”獅子很傷心地接著說道。
“你怎么會成為膽小鬼的呢?”多蘿茜問,她驚奇地打量著這頭大獸,因為他大得像一匹小馬。
“這是個秘密,”獅子答道,“我估摸著我生下來就是這樣。森林里的所有其他動物自然希望我勇敢,因為獅子無論在哪兒,都被看成百獸之王的。我明白,如果我大聲吼叫,每一個生靈都會害怕,從我面前逃開。每逢遇上人,我就害怕得要命。可我還是沖著對方吼叫,人就總是逃走,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如果大象、老虎或者熊想跟我打斗,就會輪到我自己逃走了——我就是這樣一個膽小鬼;但是它們一聽到我吼叫就想避開我,我當然就讓它們走啰。”
“但這樣是不對的。百獸之王不應該是膽小鬼喲。”稻草人說。
“我知道,”獅子一邊應答,一邊用尾巴尖擦掉一滴眼淚,“這是我最大的憂愁,這憂愁使我的生活非常不快樂。可是一有危險,我就會心跳加快。”
“也許你有心臟病。”鐵皮伐木人說。
“也許吧。”獅子說。
“如果是這樣,”鐵皮伐木人接口說道,“你應該感到高興,因為這證明你有一顆心。我呢,我卻沒有心,所以我不可能有心臟病。”
“也許是的,”獅子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我沒有心,就不會是膽小鬼了。”
“你有大腦嗎?”稻草人問。
“我估計是有的。這個我從來不曾留意過。”獅子答道。
“我正要去找偉大的奧茲,請求他給我大腦呢,”稻草人說道,“因為我腦袋里填塞的是稻草。”
“我正要去請求他給我一顆心。”伐木人說。
“我正要去請求他把托托和我送回堪薩斯。”多蘿茜加上一句。
“你們覺得,奧茲能給我勇氣嗎?”膽小鬼獅子問。
“很容易,就像給我大腦一樣。”稻草人說。
“就像給我一顆心一樣。”鐵皮伐木人說。
“就像送我回堪薩斯一樣。”多蘿茜說。
“那么,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想和你們一起去,”獅子說,“因為,沒有一點兒勇氣,我的生命簡直是無法忍受的。”
“非常歡迎你,”多蘿茜回應道,“因為你是一個有用的伙伴,能讓別的野獸不敢接近我們。要我說呀,既然它們會這么輕易就被你嚇走,它們一定比你還膽小呢。”
“確實是這樣,”獅子說,“但我雖然明白這一點,卻并沒有變得勇敢些。只要一天知道自己仍然是個膽小鬼,我就一天不會快樂。”
于是,這一隊伙伴重新上路了。獅子邁著莊嚴的大步走在多蘿茜身邊。起先托托不同意接受這個新伙伴,因為它忘不了剛才自己差一點兒被獅子的血盆大口咬碎。但過了一會兒,它便放松了下來;很快,托托和膽小鬼獅子就成了好朋友。
這一天的其余時間里,不曾有新的危險來破壞他們旅途的和平。不過說實話,還是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鐵皮伐木人踩到了一只在路上爬行的甲蟲,那可憐的小生靈被踩死了。這件事情使鐵皮伐木人很不快樂,因為他一向很當心不要傷害生靈的。他一邊向前走,一邊掉了幾滴傷心悔恨的淚。淚水慢慢地從他臉上淌下來,流過他牙床上的鉸鏈,使鉸鏈生了銹。不一會兒,當多蘿茜問鐵皮伐木人一個問題時,他想回答,卻張不開嘴,因為他的上下牙床緊緊地銹住了。他驚恐萬狀,向多蘿茜做了許多手勢,要她解救他。她不明白他的意思,獅子也迷惑不解,不知道出了什么錯。但是稻草人從多蘿茜的籃子里抓起油罐子,給伐木人的牙床上了油,過了一會兒,他就能像先前一樣說話了。
“這件事給了我一個教訓,”他說,“走路時要當心腳下。如果我再踩死一只臭蟲或甲蟲,我肯定會再哭,眼淚就會再一次銹住我的牙床,讓我無法開口說話。”
從此以后,他走路時非常小心,眼睛總是看著路面。如果看見一只小螞蟻在辛勤勞作,他會跨過去,不踩到它。鐵皮伐木人很清楚自己沒有心,所以他極其注意,決不殘忍冷酷地對待任何生靈。
他說:“你們這些有心的人,得到心的引導,不會做錯事。但我沒有心,所以必須格外注意。奧茲給我心之后,我就用不著再這樣費神了。”
價值啟示
雖然多蘿茜被狂風卷走,遠離家鄉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大地,但她沒有沮喪和退縮,甚至幫助了無助的陌生朋友,并邀請他們一起踏上旅途。多蘿茜樂觀勇敢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
字詞樂園
穹 酣睡 皺褶 富饒 沉吟 咆哮 呻吟 凄涼 端詳 詫異
真摯 扼殺 倘若
若有所思 一竅不通 興致勃勃 全心全意 竭盡全力 突如其來
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