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津世界史:牛津英國史
- (英)肯尼思·O.摩根
- 2798字
- 2020-06-12 10:52:31
教會和宗教
《末日審判書》表明,鄉村牧師通常被認為是農民社區的一員,他的教堂屬于當地的領主。如果一塊地產要被劃分,那么屬于這塊地產的教堂的利潤也可能被分割。在很多方面,鄉村牧師跟普通村民的生活方式沒什么兩樣。他不太可能獨身,事實上,他可能已經結婚了,并且很可能是從父親那里繼承了他的位置。鑒于這種基本情況,人們只能欽佩那些11世紀宗教改革家的英勇無畏,因為他們想廢除俗人對教會的控制權,并剝奪神職人員的家庭生活。在教皇的鼓動下,改革運動于1076年波及英格蘭。在隨后的幾十年里,改革浪潮逐漸加強,從長遠來看,甚至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到了13世紀末,結婚的神職人員已經寥寥無幾。另一方面,他們中的很多人(包括一些權力很大的主教),繼續與情婦廝混。達勒姆的雷納夫·弗朗巴爾(RanulfFlambard)主教和索爾茲伯里的羅杰主教就是如此,近兩百年后的考文垂的沃爾特·蘭頓(Walter Langton)主教(被指控掐死了情婦的丈夫)和羅伯特·伯內爾(Robert Burnell)主教(愛德華一世的大法官,國王曾兩次試圖把他從巴斯和威爾斯換到坎特伯雷擔任大主教)也是如此。就平信徒委派權和家庭關系而言,教會生活的這兩個方面幾乎沒有受影響。“上帝剝奪了主教們的兒子,但是魔鬼給了他們侄子。”
然而,在反對神職人員結婚的運動中,即使取得的成功很有限,卻也引人注目,因為從公元4世紀以來的七百多年里,關于這個問題的法令常常無法推行。這可能與12世紀和13世紀教育的普遍改善有關。如果整個社會變得更有文化,那么可以更容易地從平信徒中招募神職人員,他們沒有必要跟過去一樣保持接近于世襲階層的地位。受過學校教育的人越多,他們就越了解教會,其中的一些人甚至就會尊重教會的古老律法。當然有理由相信,在13世紀的英格蘭,奉行禁欲主義的人口比例高于11世紀。原因很簡單,有更多的人誓言要恪守貞潔。在歐洲的各個地方,修道院蓬勃發展,英格蘭也不例外。1066年,英格蘭大約有50所修道院,1000名修士和修女。到1216年,大約有700所修道院,13000名修士、修女和男女法政牧師(canonsand canonesses)。一個世紀后,修道院有接近900所,宗教團體成員有17500多人。即便將總人口變成原來的3倍這一情況考慮進去,這些數字也還是相當大。即便如此,這些數字也未能透露宗教生活多樣化和豐富的程度。在11世紀,所有的修道院都是本篤會。到了13世紀中葉,不僅有數百所本篤會修道院,還有一些男人或女人可以選擇的新宗教團體:律修會(Canons Regular)、熙篤會(Cistercians)、吉貝定會(Gilbertines,英格蘭特有的一個修會)、圣殿騎士團(Templars)、醫院騎士團(Hospitallers)、加爾都西會(Carthusian)、多明我會(Dominicans)、方濟各會(Franciscans)、加爾默羅會(Carmelites)和奧斯汀隱修會(Austin friars)。在這個框架內,幾乎所有可以想象得到的各種宗教生活,鄉村的、城市的、冥想的、苦行的、活躍的,現在都得到了滿足。更重要的是,現在大多數人進入宗教生活是出于自己的選擇。雖然老本篤會的修道院主要從孩子中招募修士——一些貴族父母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修道院來培養——但是從12世紀中葉以來,那些進入新舊修道院的人都是成年人。本篤會建立了自己的新模式,禁止16歲以下的任何人入會,并堅持實行為期一年的考察期。征募制已被自愿加入所取代。
在整個12世紀,英格蘭教會建立了教區(diocesan)和堂區(parish),在這種組織結構下,英格蘭教會延續了幾個世紀。最后創建的新教區是伊利(1108年)和卡萊爾(1133年)。教區被分為若干副主教區(archdeaconry),副主教區又分為若干農村總鐸區(deanery)。在諾曼時代,跟以前一樣,新的教區幾乎可以根據領主的意志隨意創建,但此后變得更加困難。教會的區域組織結構被凍結在12世紀的狀態。這當然不是因為人口和經濟沒有增長。相反,新的定居點繼續建立,舊的定居點繼續擴大。實際情況是,教會法和教皇司法權的發展趨于保護無數的既得利益。律師的崛起本身就是一個生活領域變化的結果,但它反過來使生活的其他領域發生改變變得更加困難。真正出現牧靈問題的地方是城鎮。主教們為解決這個問題費盡心機,但他們的大部分努力都被平信徒、教士和庇護人的既得利益擊敗。13世紀時,人們找到了解決方案,但要解決問題,就需要做出徹底的背棄,過上一種新的宗教生活方式。這種新形式是由托缽修會(mendicant orders)的修士提供的,這些流動傳教士所屬的組織的國際性超越了教區和堂區的界限。來英格蘭的第一批托缽修士來自多明我會,他們于1221年抵達英倫島并前往牛津。三年后,方濟各會的修士也來了,他們最早的修道院建在坎特伯雷、倫敦和牛津。加爾默羅會和奧斯汀隱修會的修士們于13世紀40年代抵達。到1300年,修士們在英格蘭共建立了約150所修道院。
托缽修士的到來,同教會法的發展一樣,是反映英格蘭教會基本情況的一場運動。盡管其不斷增長的物質財富牢牢扎根于英格蘭的土地,但在精神、思想和社團生活方面,英格蘭教會是拉丁基督教世界的一部分。從11世紀后期開始,尤其如此。盡管盎格魯-撒克遜教會一直對來自大陸的影響持開放態度,但在1066年之后,教會使用法語布道,并且在學問中強調拉丁語,這進一步強化了廣收并蓄的姿態。更重要的是格列高利改革運動,以及覆蓋整個拉丁教會的教會法和教皇司法管轄權的相關發展。改革者要求給教會以特權自由(libertas ecclesiae),這毫無疑問會產生一些重大后果,但最終結果卻無法實現。雖然自由與特權和繼續擁有巨大的集體財富有關,但國王和其他世俗的庇護人不愿意放棄他們的一些關鍵權力,特別是任命主教的權力,即使在13世紀他們不得不通過羅馬教廷的法律機制來任命主教,他們也仍然不愿放棄這一權力。事實是,教會所擁有的精神武器(逐出教會和禁行圣事令)最終不足以阻止世俗權力。此外,它們容易因為濫用而降低效力。對世俗世界真正重要的領域,不僅有圣職任命,還有戰爭、比武和商業方面,在12世紀和13世紀的過程中,格列高利改革的英雄時代逐漸讓位于一段和解時期。但改革者成功的地方在于將教會的教皇領導理論轉化為集權化的統治體制。在很大程度上,神職人員學會了聽從教皇的指示。因此,當教皇英諾森三世因與約翰國王的爭吵而對英格蘭實行禁行圣事令時,神職人員都服從了。從1208年到1214年的六年間,教堂關門了,平信徒被關在外面,他們無法享受圣壇上的圣餐、舉行莊嚴的婚禮,以及在神圣的地方埋葬。甚至當教皇下令從1199年開始對教會征稅時,神職人員雖然心存抱怨,但還是如數繳納了。從1228年起,英格蘭出現了一系列常駐收稅人,他們擁有教廷大使(nuncio)的稱號,而且幾乎都是意大利人。這方面也存在妥協。贏得英格蘭國王對征稅的認可似乎是更現實的做法,因此,到1300年,國王獲得了大部分收益。
在此期間,天主教基督教仍然是英格蘭無可爭議的宗教。這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在教堂關閉的六年里,幾乎沒有公眾抗議的雜音,但也沒有興起對其他宗教的熱潮。在12世紀和13世紀,異端邪說跟11世紀一樣沒有對英格蘭教會構成威脅——在這方面英格蘭與歐洲的許多地方不同。在此期間,英格蘭有少數的非基督徒——猶太人,但他們的處境總是不安全的,有時甚至是痛苦的,并且他們在1290年遭到了驅逐。大多數基督徒都為此歡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