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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赤壁賦

時日不久,黃庭堅果然也回了汴京,是以此時的朝野格局,是頗為微妙,在蘇軾到汴京之前,其實改革派是占上風的。可是不想在蘇軾黃庭堅等幾位重要的舊黨人士,在高容容的支持下,陸續回京之后,情況就變得很是不同了。尤其是呂惠卿等人,因為蘇軾等人的被整,多半是和他脫不了干系的,他擔心這些人一旦上了臺后,會來個秋后算賬,到時,王安石縱然有心,可也不一定能夠保的住他!是以呂惠卿的心中冒出了很多小九九。不要小看了這些個慳吝之人,他們泛起陰風來,還是很可怕的,只因為他們只圖利,他們不是君子,只是小人。

經著呂惠卿等人的運作,一時朝野上下,都掀起了一個所謂的小高潮,那意思是說:蘇軾等人回了京,可就是要和王安石等人對著干了,是來報仇來了!一時弄得汴京城中是滿城風雨。連皇宮中的太監和宮女,也都被蠱惑了。這股子陰風,也是是不是地傳到了皇帝趙頊的耳朵里。趙頊對舊黨人士的回京,心中也是存有疑惑的,無奈高容容是執意為之。他當然不愿意見這些人回來,遞給他的總是那些痛斥變法的毫無新意的陳詞濫調。是以趙頊心中也覺得很煩惱。

這一日晌午無事,他便請太監將王安石換來,說是在他的書房敘談。王安石是聰明人,心中已是猜著了皇上在為什么而煩惱。待王安石進了趙頊的書房時,便開門見山說道:“皇上,此刻召見臣,是因為心中還是顧忌著這些舊黨人士罷?”趙頊便點點頭,嘆道:“是啊!朕心中其實還頗是后悔,如果他們還在地方上的話,倒是少了許多的煩惱!你瞧,他們回了來,還是不改之前的那副做派!剛回了來,就接二連三地給朕上折子!朕看不都不看,就知道那些折子里寫的是什么了!哎……”王安石聽了,便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么……皇上是什么意思呢?”他知道十五歲的小神宗,已經是個有主見的人了。

小神宗趙頊便直直說道:“亞父,你知道,我當然是不愿意看見舊黨人士又露出什么新的苗頭!朕好不容易才下定了變法的決心!你知道,自打朕推行變法以來,別的且不說,朕的那些宗室的,無一是不反對的!此刻,朕好意將這些舊黨人士調回了汴京,他們還只當朕心中猶豫不定呢?”王安石聽了此話,便重重說道:“既然皇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變法!那么不如……”趙頊接口說道:“亞父的意思是……”王安石也是躊躇了一陣,最后終于堅定說道:“莫如,還是將黃庭堅調往黃州罷!”趙頊聽了,思怔了一會,便點頭同意了。

黃庭堅是司馬光和蘇軾的死黨,是堅決反對改革派的重要官員之一。如今,司馬光在洛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史家書。如果黃庭因此不在汴京的話,剩了蘇軾一個人,可也是沒什么顧忌的,他若是愿意發發牢騷,寫幾句歪詩,倒是由他去罷!王安石心中是絕技不管的了。因此,在趙頊的王安石的決定下,可憐的黃庭堅黃大人,不過在汴京城中只呆了兩個月有余,便又接到圣旨,拖家帶口地到了蘇軾曾經去過的地方,黃州上任去了。

蘇軾知道了這個消息,心中很是傷感,他當然知道黃庭堅是個炮灰,也知道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誰,因此,蘇軾顧不得暮雨的苦苦勸說,一意孤行地就到了王安石的府上去了。到了王安石的家中,不料王安石卻不在,自是他的吳氏夫人,出來招待了他。蘇軾當然已經聽說王安石結了婚,見了素不相識的吳氏夫人,雖然心中又怨氣,可還是尊口叫吳氏一聲嫂子。吳氏給他上了茶,蘇軾便在王安石的書房外安心等待。過了好一會,總算聽到外間的腳步聲了,蘇軾便站了起來,轉過廊子一瞧,果然看見王安石蹙著眉頭,要走到書房內。蘇軾便立在那里,口中高叫道:“介甫,別來無恙啊!我回了這汴京二月有余了,可是還沒有見著你的面兒呢?當然,你是宰相,我是賦閑在家的小民,如今見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蘇軾心中有氣,是以這話是半嘲諷半挖苦。

王安石聽了這話,便停下步子,他苦笑著看著蘇軾,這個蘇子瞻,也是近三十的年紀了,嘴巴可還是這么不饒人兒。王安石聽了是連連搖了搖頭,他走到蘇軾的面前,問蘇軾:“原來是子瞻啊?不過我這一向真的很忙,真的是怠慢了老朋友了,快,快隨我進書房,咱們好生敘敘!”蘇軾見了,還是一臉不悅道:“介甫兄,敘什么,左不過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算了,我不過是來說幾句話兒,說完了我就走!”可話兒雖這樣說,腳步還是不沾地兒地跟著王安石進了去。

王安石可是親自奉上茶給蘇軾,笑著說道:“子瞻,我雖然忙,可是你回了汴京,我可不還是托人送了你,我新近寫的兩首詩,給你品鑒品鑒的?虧你也是不回?”蘇軾聽了,口中哼了一聲,將茶接過,喝了一口,說道:“介甫兄,你寫了詩文了,何不親自給我瞧瞧,還巴巴兒地遣人送過來?可真是費心!若是你能光臨我蘇子瞻的寒舍,我自是好生地款待你!”王安石見蘇軾說了這么些牢騷話,神情已是見得愉悅了些,因此便說道:“說罷,子瞻,你今日見我,決不是來發幾句牢騷的,告訴我,你還有什么要事,是以要不得不說!”

蘇軾聽了,便嘆道:“好你個王安石!好吧,那我就要問你了,怎么好好兒的,你又要將黃庭堅給調到那黃州去!那黃州,咱倆都呆過,是個好地方還是糟地方,你我都是知道的!你若是想打擊我們,不如就干脆將我蘇子瞻再調了去!橫豎我這一路,山啊水啊的都是見識過!再去一次,就當是追思了!只是萬萬不可將他給調了去!”蘇軾一邊說著,一邊不禁嘆息起來。

王安石看著蘇軾的臉色,很是凝重,不由說道:“子瞻,這政治之事,本來就是殘酷的!若是我不這樣做,只怕皇上執行起來,只會比我更為苛刻!其實我能說……我還是在暗中保護你們么!”蘇軾聽了這話,不由哈哈笑了起來,他忍住怒氣,說道:“介甫兄,你當真是幽默!”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對著王安石,一字一句道:“介甫,你可知,黃庭堅在那撫州,就已經患上了絕癥了!生死也不過就在數月之間!此前我還一直不知道!還是上一次我去他家,他對我親口說了出來!他瞞著自己的病情,家中老小是一概不知!你如今這樣待他,我看他這一去,只恐是性命堪憂的了!”

王安石聽了,也是焦慮起來,口中喚道:“哎……這個黃庭堅,我問他時,他還跟我犟,說他的身體極好,哪怕是叫他去瓊州,他也是沒有什么問題的!我知道他是在激將我,可是那里知道,他竟是真的有病呢?”說著,便頓足嘆道。蘇軾聽了,便道:“介甫,你若是還將他當做朋友,那么看在朋友的情分上,你就幫他一次!將他給調了回來!讓他在汴京過著剩下的日子罷!他的年紀也不過比你我大了些,今年可還不到四十啊!”王安石聽了,便說道:“好吧,我就先先斬后奏一回,發布一到命令,派人先將他喚回,皇上那兒,我明日再去好好說與說與!”蘇軾見了王安石一臉認真的神色,便知道他不似在誆他,因此蘇軾便道:“好,介甫,我相信你!黃庭堅若是回了京,那些恩怨,咱們就一筆勾銷!”王安石聽了,便苦笑說道:“子瞻,在我心里,對你從來沒有恩怨!我一直將你當做我的朋友!”蘇軾聽了,心中似有所動,可是他并沒有多想,只是對王安石鞠了個躬,返身出了王安石的家門。

可是一切終究還是遲了。黃庭堅車馬一行,已然到達了黃州境內。這一日,家人們都在驛站信休息休息,準備在吃過簡單午飯后,在往城中走。就在這一日的黃昏,黃庭堅口吐鮮血,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終于就在驛站旁的一家旅館內去世了。家人見了,無不嚎啕大哭。他的妻子并著一雙兒女,哭的簡直是哀哀欲絕。這時,趕來給黃庭堅送公文的信差也知道了,又快馬加鞭地將此事告訴給了王安石。王安石驚聞,手中的茶碗也掉了一地,畢竟黃庭堅,也是一代書法家詩人啊!蘇軾也知道了,想起昔日黃庭堅待自己地情意,決意要去黃州,要親自護送黃庭堅的靈柩送回他的老家江西去。

黃庭堅是個廉潔之人,他幫去打理的時候,發現安葬費都不太足夠。蘇軾便自己掏出了一些銀子,和黃庭堅的家人一起打理后事,數月之后,蘇軾從江西返回黃州,途徑赤壁時,忽然內心突發感慨。想著自己在數年之前,曾和容容佛印黃庭堅一道,在赤壁之下,漫談風月,當時是多么的意氣風發!可是如今呢,此其中一人,已經惶惶不在人世矣!蘇軾的心是格外的悲涼!就在他獨自一人漫步在赤壁山下時,迎面卻碰上一人,正是大肚笑嘻嘻的佛印和尚!蘇軾且驚且喜,不由問道:“和尚怎么也在這里?”佛印便笑道:“你一路悲傷,我跟著你,你當然不知!”蘇軾便哀哀道:“友人已經不在,怎么和尚你不悲傷么?”佛印聽了,便念了一句偈語,口中說道:“世上之事,莫過于此!生老愛欲,自是人生無可奈何之事!此刻,和尚我看來,他此番已經在輪回之路了!”蘇軾聽了,口中哦了一聲,可是神色還是驚惶。佛印便嘆道:“子瞻老弟,今日不單是我,還有好些昔日之友,在那赤壁山下等著你呢!不如學莊子,用詩文歌賦來做一番別樣的哀悼罷!”蘇軾見了佛印之言,良久,方喃喃出聲道:“如此……也好!”

蘇軾和一干友人,泛舟到了赤壁之下,在眾人的邀請下,蘇軾終于寫下了,繾綣在心頭多日的《赤壁賦》: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于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蘇子愀然,正襟危坐,而問客曰:“何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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