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的地方，再也等不來你；想要遺忘的地方，卻一次次回想。

“拉出去槍斃五分鐘。”

無論在什么地方，只要到軍訓的時候，這句話就像不請自來的風一樣，貫穿整個”軍營”。

“不要說話，有事打報告。”杜教官看著和藹可親的，訓起人來可真的是一絲不茍。

還好今天的天氣憐憫這群孩子們，讓太陽叔叔回家休息了，請來了云彩阿姨送他們一絲陰涼。

“軍訓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站軍姿，軍姿站不好，其他的就是白費。”杜教官也不是第一次帶學生軍訓了，上來要嚴厲的道理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每個人來到一個新的環境里，總會莫名的多兩分的精神，就憑這多兩分的精氣神，柯彥才撐得過這一整天的軍訓。

在柯彥的記憶力，關于白天的軍訓，只記住了面癱臉的杜教官，和休息時沒喝兩口就沒了的礦泉水。

柯彥班級的位置是在運動場靠近足球門的地方，而一班的位置是在另一個足球門的位置，目光要穿過十幾個班級，才能摸索到那里。二班就在一班附近，但是柯彥可只關心一班的位置。每一屆的一班二班都是學校最好的學生，是由中考七百一十分以上的同學組成的這一屆最優秀的集體。

“柯彥，你看什么呢？”沈諱韜看到柯彥坐在球門旁邊，也挪了過來，柯彥的目光好像一直在球場另一邊，像是在搜尋什么。

“一個朋友，他也在這個學校。”柯彥趕緊收回遠眺的目光，低下頭撿著人工草坪下的塑料顆粒。”他在二班。”

“二班，不就是我們學校的實驗班。”一班二班是實驗班的事情看來并不是什么秘密，”考那么多分干嘛來這里。”

“什么實驗班？”林采薇拿著水杯也坐了過來。

“就是…”柯彥數著手里的塑料顆粒，給林采薇解釋著。

“那你怎么沒有進實驗班。”林采薇把水杯放在一邊，看著柯彥。

“你以為實驗班是什么人都能進的嗎。”柯彥的語氣有一絲的落寞，好像實驗班有什么他觸及不到的地方。

“沒關系啦，實驗班有什么好，你那個成績在我們班就是很厲害。”林采薇沒心沒肺的安慰著柯彥。

“大家都穿著一樣的白色校服，都是兩個鼻子出氣，怎的，難道實驗班的校服就比我們的好看？還是說他們三個鼻子出氣啊。”林采薇對他們可真的沒有什么羨慕的，安慰人的時候還挺樂觀。

“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沈諱韜把胳膊把雙手撐在背后的草坪上，對林采薇說的話很感興趣的樣子。同在一起軍訓，不用多想就肯定是一個班的人，搭上兩句話也是常見的，誰都想快點融入這個集體。

“屁嘍，這么危險的思想，你還是離她遠點好。”柯彥看到有人來接他和林采薇的話，心里有點說不出的排斥。

“你思想才危險。”林采薇抓起幾個塑料橡膠顆粒砸向柯彥，弄的柯彥頭發上，衣服上都是這種黑色的顆粒，”你思想才危險。”，這種感覺就像回到了小時候。

“你能拿我怎樣。”柯彥也將手中沒有數完的顆粒扔向林采薇，臉上那種落寞的神情被一絲絲的笑紋取代了。黑色顆粒一旦離開了手，運行的軌跡可不是柯彥能控制的，林采薇校服的扣子也只扣了一個，一粒調皮的家伙就順著林采薇前面的領口溜進去了。

“啊，流氓。”林采薇捂住了胸口。

“對，對不起。”柯彥也沒想到自己的手法這么準，但是他卻沒有在林采薇的臉上看到半分生氣的樣子，只有含羞露齒的害羞與只有在開玩笑時候才會出現的一點笑。無論怎么樣，道歉還是少不了的，畢竟都是已經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學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看，把我的校服都弄臟了。”林采薇站起來抖了抖衣服，想要把跑進去的小調皮趕出來，因為這黑色的塑膠顆粒會掉色，所以從白色的校服上走一趟，多少會留下一些痕跡。

“那怎么辦？”柯彥也沒辦法，”要不我幫你洗？”

“好啊。”林采薇一口答應，”這可是你說的。”

柯彥這本來就是一句客套話，他以為林采薇會婉拒，”那你總不能現在脫吧，這大庭廣眾的。”

“你想什么呢？”林采薇感覺柯彥的話越來越不對，”晚上十點你過來這里，我把衣服給你。”

在開學典禮上，校長說五中的操場是開放的，操場本就是給同學們運動的地方，為什么要圍起來？還要弄個門鎖起來？五中的操場讓同學們隨時都可以來運動，校長也相信同學們會愛惜。

“現在是軍訓期間，晚自習九點就結束了，一個小時足夠你把自己收拾干凈了。”林采薇補充道。

“行吧，那就晚上十點。”柯彥有點后悔，也有點緊張，還沒有女生曾單獨約過他晚上出來，即使是自己理虧。

旁邊的沈諱韜在旁邊一直插不上話，自己也覺得在這里有些尷尬，早就跑到一邊找其他男生去了。

“苡默，你看，柯彥把我的衣服弄臟了。”蘇苡默過來這邊找林采薇。

“那是你活該，非要跑過來，怪誰。”蘇苡默可不吃林采薇撒嬌這一套，”快點把你的杯子拿回去吧，等下把你的杯子也打碎了。”

“打碎了，他要再給我買一給你的。”林采薇把杯子往柯彥身邊挪了挪，撅起了小嘴。

“你看，這算不算是在訛人？”柯彥想著蘇苡默過來能為他主持公道呢。

“我可不管你們，女生那邊沒水了，我過來喝口水就走。”蘇苡默一副不關己事高高掛起的態度，迪士尼還又不會讓人覺得碰了釘子。

“集合。”教官還沒跑到球門就大聲喊著。

“得了，水都沒得喝了。”蘇苡默把杯子擺整齊，小聲的自嘲著。

‘又要站軍姿，就不能讓我們動動嗎？’柯彥心里埋怨著，埋怨有什么用，不還是要乖乖站著。

‘這姑娘什么來頭。’柯彥不自覺得瞟向林采薇的方向，軍訓的時候男生一般都排在女生后面，從柯彥的位置也只能看到林采薇的馬尾辮。從一開始遇到林采薇，柯彥就覺得這個女生有一種吸引力，不斷地吸引著他，但是又說不出來是什么情況。

‘林采薇挺瘦的，身上沒有一點贅肉。’站軍姿的時候胡思亂想是打發時間最好的途徑了，‘蘇苡默比林采薇胖一點，可能是林采薇太瘦了，所以顯得蘇苡默比較胖。’

‘晚上要不要給家里打個電話呢？’柯彥腦子里胡思亂想了半天才想到家里，‘打一個吧，他們也聯系不上我。’才剛剛進入高中，柯彥并沒有得到自己的手機，只能通過校園里的插卡的公共電話與家里聯系。

‘剛才來的時候籃球場那邊好像有一排公共電話亭，林采薇讓我給他洗衣服，真的假的？來不來呢？’柯彥又想到休息的時候發生的事，思來想去也是自己的錯，‘那就晚上來這邊打個電話，林采薇不來我就路過打個電話而已，也不尷尬；林采薇要是來了呢，再說吧。’左右的權衡之間，柯彥總想要找一個完美的點來解決問題。

林采薇一整天也沒有過來騷擾柯彥，可能是林采薇的良心發現吧，但是這讓柯彥還有點不習慣，總感覺少了點味道。

“數學科代表，把導學案發下去。”按照課程表，今晚是數學老師的晚自習。數學老師有點微胖，大概在165左右身高，一副看起來有些溫柔的圓臉，讓柯彥多少有些親切感。

“大家的課本都發下去了吧？這節課你們就把這個導學案先試著做一下，下節課再收上來，我先看看大家的預習能力。”從柯彥這一屆開始，學校就開始嘗試高效課堂了，簡而言之就是以學生為主，老師為輔，知識點由學生討論，學生上臺講，對于講的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老師再進行補充總結，提高學生的參與度，知識點就主要在導學案上了，導學案又是數學組老師統一研究出來的，所以導學案在課堂上的分量是顯而易見的。

雖然我們知道預習這個詞，但是真正會去預習的同學并沒有幾個。”預習對于我們這群學渣來說，就是預先休息，再學習。”廖琪拿著導學案一臉認真的說。

“老師可是要收的，你不寫啊？”柯彥把導學案反過來看了看，整整兩張的題目。

“沒事，你們先寫，寫完了我再文化大一統。”廖琪又擺出一副祈求的樣子。

“抄就抄唄，說的那么有文化。”蘇苡默把數學書翻出來，準備先認真的看一下課本的內容。

“你文化大統一，那我就復制粘貼。”林采薇也過來湊個熱鬧。

“兩個不學無術的家伙。”柯彥搖了搖腦袋嘆了口氣，”林采薇，可以把書還給我了吧？”柯彥的桌子上現在光禿禿的只剩下剛發的一張導學案。

“不給，讓你說我不學無術，我就要讓你沒得寫，然后被老師批評。”林采薇護住自己的數學書，怕柯彥把自己的書給搶走。

“你這么記仇，等下你拿什么復制粘貼。”柯彥本想借廖琪的書，但是廖琪好像沒有帶書進教室，桌子上就比柯彥多了兩支筆。

“我還有蘇苡默呢。”林采薇又抱住蘇苡默的胳膊。

“走開走開。”蘇苡默要甩開林采薇，林采薇這樣抱著讓蘇苡默沒法寫字了”你這樣抱著，等下我們一起數燈泡吧。”

“不用數，不用數，我都給你數好了一共十二個。”林采薇趕緊放開蘇苡默的胳膊，一副乖巧的樣子，”你只要寫好導學案就行了，還要數什么，交給我。”

“那你數數你的頭發有多少吧。”蘇苡默為自己的壞點子也逗樂了，‘這樣看你老實不老實。’

“好的，苡默大人。”說著林采薇把自己的馬尾辮拿到胸前，裝的跟真的一樣。

“看樣子，我的書還是繼續處在水深火熱中了。”柯彥抿抿嘴，向廖琪借了支筆，‘還好暑假預習過。’

“裝的還挺一本正經的。”林采薇見柯彥就拿著導學案就開始動筆了，”我就看看你沒有書能寫成啥樣。”柯彥可沒有空理林采薇，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埋在題目里，自動屏蔽了外界的干擾。教室里只剩下翻閱書本和空調的聲音，林采薇也不敢多說什么，乖乖的翻著書，總不能真的去數頭發吧。

風扇轉動的聲音有點吵，空調的冷氣有點涼，十二盞白熾燈有點耀眼，一個人認真的時候有點深。

林采薇時不時的抬頭看看柯彥，柯彥的筆沒有停下來過，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多少還有點迷人。

要不了多久，柯彥就把導學案寫完了，其他人還在認真的預習著課本。”你真的不做啊？”柯彥見廖琪趴在那里，在草稿紙上胡亂的畫著些什么。

“你沒看我的書都沒帶嗎？”廖琪換了支藍色的水筆繼續畫。

“你畫的是誰啊？”林采薇放下書，她根本看不下去。

“等下，我畫最后一筆。”有人要看他的作品，廖琪變得認真起來。

“這畫的是哪個女生啊？”柯彥看到了畫上有一個馬尾辮。

“應該是他的夢中情人吧。”林采薇用筆撓了撓腦袋，‘肯定是黛黛’

“好了。”廖琪畫完最后的裙尾，把畫拿給他們看。

“這是你夢中情人？”柯彥聽到剛才林采薇說的話，覺得她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廖琪的畫上只有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的腦袋，只不過只有眼睛是藍色的。

“我就畫著玩的。”廖琪擺擺手，”你們要是以為是我夢中情人那就是嘍。”

‘廖琪這里面賣的什么葫蘆藥？’林采薇有點不解，‘他女朋友不是黛黛嗎？’

“沒想帶你還這么騷，還配了兩句詩。”柯彥發現草稿紙的背面，廖琪寫了兩句詩。

“拿來我看看，沒看出來你還認識詩啊。”林采薇從柯彥手中把草稿紙搶過來的同時還不忘損他兩句，”我遍尋你的足跡，最后卻在我心里發現了你。”

“這個‘你’是誰啊？”蘇苡默聽他們幾個嘮叨了好久，忍不住放下書，也過來八卦一下。

“我寫的你啊。”廖琪順水推舟看著蘇苡默，”看這馬尾辮和你的一樣長，再看這大餅臉，和你的一樣香。”

“得了，又瞎了一個。”蘇苡默把書合上，把導學案翻上來，”姐姐這么美，你都看不出來，肯定是瞎了。”

“瞎了瞎了，眼神都沒好過。”廖琪自討沒趣的自言自語道。

“現在什么情況？”柯彥不知道他們是真的生氣了還是在調皮。

“低頭，看書，閑事別奪管就好。”林采薇低下頭繼續看她的書，這導學案的題目讓她有點摸不著頭腦。

“好。”柯彥把廖琪的畫物歸原主，把做完的導學案拿出來，想要再檢查一遍。

一陣悅耳的音樂飄來，就像是下課的鈴聲一樣優美，不，這就是下課的鈴聲。

“快快快，蘇苡默快把導學案借我抄抄。”廖琪聽到下課鈴聲才想起自己的作業還沒寫。

“你后面排隊去。”林采薇頭也不抬的抄著蘇苡默的導學案。

“柯彥，你的借我抄，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廖琪一開始沒有找柯彥，因為他覺得柯彥連書都沒有，做出來的答案，應該不太靠譜。

“喂，什么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柯彥想要把導學案拉回來，”我也是有尊嚴的好嘛。”

“我這是病急亂投醫，行了吧。”廖琪沒工夫搭理柯彥，死死地壓著柯彥的導學案。

“得了，還不如前一句呢。”蘇苡默收拾著書包，好像急著回宿舍，”等下抄完幫我交了。”

“等等，三，二，一。”林采薇加快了速度自己倒數著，”搞定，苡默，我跟你一起回去。廖大公子，自己慢慢寫吧。”

“你還一字不落的全抄啦。”柯彥看著廖琪抄的那么認真。

“要不然，錯的沒關系，主要是填滿它。”

“柯彥，十點我們老地方見。”林采薇背著書包跟在蘇苡默后面，經過柯彥的時候，小聲的跟柯彥說。

“好。”柯彥猝不及防的就答應了。‘老地方，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