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詳細說。”李云將手里的文件插進桌旁的文件架上，正了神色認真傾聽。

靠在椅背上，目光凌厲且鄭重。

與秦老師截然不同的態度，向阮心里有點異常的感覺。

終于碰到了一個正常人了。

仔細將昨天發生的事重述了一遍，確認沒錯過什么后，向阮結束了陳述。而李云未打斷過，向阮說話很有調理，邏輯清晰，三分鐘便將整個過程還原。

雖說與向阮并不熟識，但她面前的向阮如此理性，很難將她與“欺凌弱小”聯系起來。

李云沉思了片刻，昨天教務處秦老師十分生氣，嚴厲批評了向阮與她這個不作為的輔導員。她不似其他輔導員，沒事的時候很少找學生，別說開什么班會了。

“既然他沒有站出來說實話，你就拿出證據。”李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果真如向阮所說，為何被打的學生不肯站出來說實話。

幫他的人反而被冤枉。

“嗯，給我半天時間。”向阮拎包起身，跟李云道別后離開了辦公室。

生科院大樓在東邊，除了偶爾有課，大部分學生不太會踏足這片區域。長廊上靜的很，向阮輕微的腳步聲也在其中回蕩。

陽光透過窗戶，給長廊撒上一段段的光亮。

“向阮。”動聽的男聲便顯得特別清亮，他小步跑過來，面帶微笑打了個招呼。

當然了，昨天向阮暴打京大附中學生的事跡他也聽說了，但他不信。

“你怎么在這？”

孔霖并不是生科院的，怎么會出現在生科院大樓。

他彎唇笑，“過來找個朋友。”

十分鐘前，孔霖在食堂悠閑地吃早飯，十點有課，還剩半個小時，他不急不躁，斯文地細嚼慢咽。

而程嫵也湊巧地與他同桌而食。

耳釘閃著斑斕的光，小巧又可人，是精心挑選過的。衣服是雪白的襯衫配百褶裙，加上厚薄適中的齊劉海，乖的不像話。

可孔霖覺得太過精致，反而沒什么意思，像被雕琢過一般。

“孔學長，早。”笑起來時一口白牙，正好露出八顆，一切都像被訓練過。

孔霖自然不知道程嫵為了笑起來好看甜美，對著鏡子練習過多少遍。就在出門前，還面對著鏡子勾了勾嘴角。

像是赴約。

每周三上午九點半，孔霖都會在四食堂吃飯。程嫵早就摸清了，所以周三的早餐，孔霖經常會碰巧遇到程嫵。

孔霖禮貌地同她點頭，繼續喝粥。

而后程嫵便視孔霖如無物，同寧奕奕討論著向阮。

“也不知道教務處會怎么處罰向阮。”

“雖然向阮有過錯，但只要她肯認錯，知錯就改，我想學校也不會拿她怎么樣的。”程嫵夾起一只湯包，咬出一個小口，吸一小口湯汁。

連吃飯都如此規矩，一小口一小口的。

“可是向阮根本不承認啊，明明都有人看到了，而且連被打的那個都默認了。也不知道她哪來的理，打人了還理直氣壯地頂撞老師。”寧奕奕憤憤不滿地狠咬一口肉包，好像被打的人是她一般。

程嫵皺著眉，似乎一臉惋惜。

“雖然向阮性格有點奇怪，但畢竟我們同學了一年，希望李老師能夠說服她吧。”

“是哦，她剛剛出門去李老師辦公室了吧。”寧奕奕與程嫵下樓時，瞥見了向阮的身影。說來也怪，天又熱，事情又那么急，她竟有心思徐徐漫步，散漫不成形。

一直沉默的孔霖出言：“李老師辦公室在哪里？”

程嫵有點發愣，“啊？”

寧奕奕反應很快，立刻接上話，“我們輔導員辦公室在生科院大樓205。”

“謝謝。”孔霖餐盤里的茶葉蛋還沒剝，就端去了餐盤回收處，顯然走的有些匆忙。

程嫵凝望著他漸遠的身影，心里像是從天落下一堵墻，堵的死死的。

“誒？孔霖找李老師干嘛？”寧奕奕一根筋，沒發現有什么不對勁，還在納悶著。程嫵悶著沒回答，手里的筷子捏緊了幾分，手指發白。

孔霖剛到二樓，便一眼瞧見光亮里的向阮。

渾身都是光芒。

“事情處理的怎么樣？”孔霖與向阮同行，盯著向阮的側臉，怕錯過任何一個表情。

從向阮臉上捕捉不到任何不安、擔憂的神情。

向阮反笑，“你指什么事情？打架？”

怎么孔霖也來八卦？

“嗯。”其實他心里也沒底，不知真假，私心自然希望向阮沒有。

來的路上他腦中也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分析了一番，真的心亂如麻。

“等結果。”向阮沒有多言，解釋無用。

孔霖又略顯著急地追問，“是真的嗎？”

向阮側眸，臉頰白皙，散發著圣潔的光輝，“我打過很多架，但這次不是我。”

灑脫的，自由自在的。

這種狂野又自然的屬性在向阮身上涌現。

孔霖一直是老師和家長眼中的好學生，成績好，品德好，可他從向阮身上體味到了更多不同的感覺。

一種很隨性，又張揚的活力。

向阮像鳥兒，而孔霖則像魚缸里的觀賞魚。

“我相信你。”孔霖心里舒了一口氣，掛上欣慰的笑意。

向阮挑挑眉，沒說話。

心里想：你誰？跟你有關系？

兩人從生科院大樓出來時，程嫵與寧奕奕正急匆匆地往教室里趕。

程嫵只匆匆一瞥，兩人的身影清晰地讓她眼疼。

之前與寧奕奕的一唱一和現在看起來多么可笑，竟是為他人做嫁衣。

“程嫵，快點，馬上打鈴了。”寧奕奕拽著程嫵往前奔，不顧形象。

程嫵像被抽去了渾身力氣，軟趴趴地任由寧奕奕拖著往前奔跑。

鈴聲響起，孔霖才不慌不忙地跟向阮道再見。

“我先去上課了，你別被不好的傳聞影響了心情，保持開心。”孔霖提了提嘴角，維持在一個看似歡快的弧度。

向阮回了個淡笑，勾了勾唇角。

眼里甚至一點笑意也沒有。

孔霖轉身上樓，摸著自己的下巴傻笑，兩指撐開兩邊嘴角，形成一個微笑的弧度。

還是第一次哄女孩子，有點別扭，可心里卻是按不住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