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鄭飛把拿鐵放在葉云哲面前。“我看這里你們公司來的員工不少。”

“我們公司休息時間很彈性，這個算是比較吸引人的公司福利。”

“還有其他福利沒有？”

“Home Office算不算？資深程序員每年能有二十天Home Office。”葉云哲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我現在挺后悔的，進了星海應該干回程序員的老本行。”

“那你們公司絕對要叫你做招聘廣告，‘高顏值美女程序員與你共同開發’。”沈鄭飛拿手比劃著，說出一段現編的廣告詞。

“謝謝你的夸獎，可惜我做了項目經理。”葉云哲撇了一下嘴角，還是喜歡故作幽默。

“我對星海其實挺好奇的。這么短的時間里能做到這個規模，非常厲害。你畢業后就進星海了？”沈鄭飛瞧見葉云哲嘴角的小動作，連忙轉換話題。

“哪能啊。我在第一家公司里是當程序員。那家公司我挺喜歡，技術主管很有本事，可惜兩年不到公司倒了。再求職來了這里的一家創業公司負責產品，做了兩年。趕上星海創業板上市，瘋狂招人。有獵頭來找我，我就換了棟樓上班。”葉云哲的神情有些緬懷，從杯子掏了點奶泡擱進嘴里，“你去德國怎么樣？大家都以為你不回來了。”

“不回來干嘛？父母都在這。”沈鄭飛搖搖頭，“有機會是一定要回來的。我運氣不錯，在那邊工作了幾年就找到一個機會。”

“你在那工作了？我還以為你會讀博呢。”

“碩士畢業找教授談了兩次都通不到博士課題，簽證快到期了，干脆借校招進了企業。三年項目做下來，拿了個專利授權就回來創業了。”

“我聽老壯說，你們公司是做Smart Home的？”

“嗯，可惜沒有自主專利，InterTech的技術框架。”

“英鈦科技？他們在國內不也是做Smart Home嗎？”

“他們什么都做，只不過中國這邊Smart Home算是業務重點。我們兩家在智能家居產品上有競爭，他們是國際巨無霸品牌，我們是本土小品牌。”沈鄭飛說到這有點小哀怨。

“真是難為你們了。你電話里說，找我問點工作上的事，和英鈦……”

沈鄭飛一看聊得差不多，也確實該進入正題了。“和英鈦沒有關系。”

葉云哲笑了笑，看著沈鄭飛。

“怎么說呢。”沈鄭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們公司成立到現在差不多三年，勉強算是在智能家居領域站住了腳。不過想進一步拓展市場，力有不逮。我們現在主要的客戶……”

葉云哲靜靜地聽沈鄭飛講述智科技的經營渠道和三年來的運營情況，面前的男人說話條理清晰，有時會做出一兩個手勢配合自己的話語。當了老板真是不一樣了，沒有過去的毛糙和沖動，葉云哲一邊聽，一邊輕輕點頭回應。她喜歡聽這樣層次分明的講述。

“所以我來找你。”沈鄭飛說完這句話，偷偷喘了口氣。剛才連續說了將近十分鐘，把能說的幾乎都說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傾訴，還是在炫耀這三年來的成績。和葉云哲聊天時，沈鄭飛有種發自內心的信任感，不知不覺中說了好多話。

“來找我，我好像也幫不了你。”葉云哲側了側頭，“我覺得你是在為公司找合作伙伴，或者新的投資人吧。”

“差不多，也不完全是。”沈鄭飛點頭又搖頭，“其實我就是想找你聊聊。這一塊本來也不是我負責，正好下面送了一份商務拓展名單上來，我看見有星海集團，就主動請纓了。昨天才和老壯要了你的聯系方法。”

“那你到底是在做商務拓展，還是來找我？”對于沈鄭飛的直接葉云哲有點赫然，也有點小小的不快。

沈鄭飛暗罵自己嘴笨，約云哲時明明說是為工作的事來著。

“哈哈，哈哈。”他只能尷尬地笑，可對面的葉云哲盯著沈鄭飛沒有放過的意思。

沈鄭飛被盯得笑不出來，硬著頭皮說：“想見你，只能找了個工作的借口，為工作也不假。”

“工作的話我暫時幫不了你什么，我只是個項目經理。休息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去工作了。謝謝你的咖啡。”葉云哲站起身。

“哦，你要走了？”沈鄭飛有點急，葉云哲說走就走他完全沒準備，“我想請你吃飯。”

“今天不方便，下次吧。”葉云哲朝沈鄭飛禮貌地笑笑轉身而去。

走到出咖啡店，葉云哲回頭瞥了一眼，沈鄭飛還坐在窗邊，有些發呆地靠在椅子上。其實葉云哲說不出來自己為什么生氣，總之聽到沈鄭飛那幾句一會為工作一會想見自己的話，一股無名火就冒了出來。過了十年，卻想見她了，但分明又是為了工作。葉云哲快步往公司里走，一路上都懶得和遇到的同事打招呼。回到自己的項目組，她剛打算找開發團隊問進度，卻見一前一后兩個身影從開發辦公室里走出來。

他們怎么在這里？

葉云哲現在一點都不想和這兩人打交道，可對方已經看見她了，她不得不迎上去。

“云哲，你的咖啡休息結束了？”開口的是剛才在咖啡館前遇到的集團總裁強宇。

“強總是來視察項目進度的？”葉云哲沒心思和強宇聊天，她這會只想工作。

“葉經理的這個項目到了關鍵時候，正好市場部那邊發來配套的產品宣發計劃。這邊項目進度的匯報我們一直沒有，強總比較關心，又知道你在休息，所以親自找開發團隊來摸摸情況。”強宇身邊那位戴著眼鏡的跟班接口道，話里話外夾槍帶棍。

葉云哲冷冷看了一眼周馬——強宇的親信助理，集團里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強宇的一條狗。

周馬面無表情地和葉云哲對了一眼。

“那強總對項目進度還滿意嗎？”葉云哲根本不和周馬說話，“進度匯報都是一周一期，上周的進度匯報周五我就發給戴總了。強總關心的話，我以后也給強總CC一份。”

“不用麻煩了，這是老戴的項目。”強宇笑著搖頭，“我也就心血來潮過來看看，其實主要還是找你。你不在才去開發組看了看，這不就等到你了。”

“強總，那去我辦公室聊吧。”葉云哲聽出強宇是故意解釋給自己聽，他一個總裁肯這樣說話，絕對算是優待了。

葉云哲知道強宇對自己一直就有些特殊照顧。這是葉云哲進公司后，靠自己的工作態度換來的。星海集團的這位年輕總裁并非只是徒有其表的高富帥，他工作能力強，骨子里還是個非常強勢的人，對于自己一手打造的星海集團有著極強的控制欲，喜歡插手干預下屬的工作。葉云哲在星海集團的第一個項目就遇到了這種情況。不過葉云哲有自己的工作理念，強宇越俎代庖的行為遭到她堅決抵制，甚至不惜沖進總裁辦公室和他理論了一番。正面對抗的結果居然換來了強宇對葉云哲的特殊照顧。葉云哲不知道這位總裁到底在想什么。這種照顧有時顯得曖昧，但強宇三年來并沒有進一步的表示。當然，葉云哲也常對自己說，就算有進一步的表示她也沒興趣。強宇不是自己的菜，倒是藍文對此八卦不已，經常拿霸道總裁來和葉云哲開玩笑。

進了葉云哲的辦公室，強宇自然而然地走到葉云哲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還順手拿起筆筒里的鋼筆把玩。不知道的人進來看到這個情景，一定會以為這是強宇自個的辦公室。葉云哲對此見怪不怪。強宇進任何人的辦公室都是坐主位，集團總裁、創始人、董事長的身份，保證了他的這種強勢行為讓集團上上下下都覺得理所當然。葉云哲拉椅子坐在辦公桌前，周馬像保鏢似地站在強宇的旁邊。

“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算是工作需要吧。有個客戶給我發了兩張請柬，慈善晚宴，這種場面上的活動不好不去。”強宇一上來就談所謂的“工作”。

今天是個男人都想請自己吃飯嗎？還都是為了工作。

“謝謝強總，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約了。”葉云哲對此有經驗，強宇的這種邀請隔三岔五就會有。盡管拒絕，強宇絕不會強求。偶爾葉云哲也會接受，但一定都是三人以上的群體活動，公司同事一起參加的聚會或晚宴。

“周馬，那只有我和你去了，其實兩個大男人一起去挺搞笑的。”強宇轉頭對周馬說。

周馬輕輕俯下身子以示遵命，像極了奴仆對主上。

葉云哲對強宇的故作幽默沒有感覺。

“你看，周馬就是太嚴肅。”強宇轉回臉又對葉云哲說，“工作需要認真對待，但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要學會放松。這點我就很欣賞你，云哲。”

“強總說的對。”葉云哲開始有點懷疑強宇是故意找借口和她聊天來了。

“我最近和周馬在討論集團的未來發展，你有什么看法沒有？有的話經管說，也許能讓我們參考一下。”

強宇絕對是來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