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與自由:外國十大教育家經典教育理念
- 陳鋒 王敏慧 曹瑩 王丹
- 8221字
- 2020-05-22 18:44:10
崇敬上帝的教育思想:道德教育必須居于首位
教育對奧古斯丁來說就是崇敬上帝的過程。讓每個人充分發揮個人的潛質,認識到自己的“原罪”,然后為贖罪而努力,全面認識自己的內心,真正地過一種精神的、理性的生活,最終從地上之城上升到上帝之城,接近上帝獲得救贖。對奧古斯丁來說,教育思想完全是服從于他的神學思想的,包括教育在內的一切事業只有服務于上帝才有實質的意義。
1.教育的目的與任務
奧古斯丁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他對自己過去一生的罪惡都進行了深刻的反省和檢討,為的就是信仰上帝獲得救贖。教育的目的也應該是為上帝、神學和教會服務,具體來說就是培養對上帝充滿信仰的、虔誠的基督教徒,培養教會優秀的教士和牧師。他在《懺悔錄》中也虔誠地向上帝禱告:我童年所學到的一切有用的知識都將為你服務,不管我說、寫、讀或數的是什么,都讓它們為你服務。這在一個神學理論框架中也是邏輯的必然,對于一位基督徒來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隨著基督教勢力的擴大以及羅馬世俗學校的衰落,教會對帝國的文化教育漸成壟斷之勢,這種帶有濃厚宗教色彩的教育目的也主導了整個社會的教育事業,這甚至為后來中世紀的教育理論奠定了基礎。
為了實現這樣的教育目的,道德教育必須居于首要地位,這與以往的教育理論以及當時一般的世俗教育有著很大的不同。蘇格拉底和柏拉圖都將美德與知識之間劃等號,道德教育和知識教育居于同一地位,而亞里士多德則將道德與知識分開并居于同等地位,兩者都是德智體美和諧發展理論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而在奧古斯丁這里,教育的目的是養成信仰,道德教育不是目的而只是途徑,是為了使人能夠運用理智節制欲望,使情感服從理性,專注于內心的修養,并去除惡的成分造成一種為善的傾向。奧古斯丁認為,人具有自己的自由意志,既可以為善,成為善人,也可以為惡,成為罪人。道德教育,以至于全部教育的根本目的,就在于使人趨善避惡,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培養對上帝的信仰,才能得到上帝所賦予的神性,從而獲得拯救。只有通過嚴格的道德教育,學生才能養成《圣經·馬太福音》中所列的“真福八端”,即虛心、哀痛、溫柔、饑渴慕義、憐恤、清心、和睦、為義,由此學生要養成寬容、謙虛、熱愛真理、正義、愛人、嚴謹、服從的品質,這是一名合格的基督徒所必備的基本素質。
奧古斯丁的道德教育論是與他的原罪論、贖罪論和禁欲論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性惡論是道德教育的基石。人性本惡,只有改惡從善、抑制欲望、信仰上帝才能獲得解脫和獲得神性。因此,過一種神性的生活與過一種道德的生活本質上是一致的,從某種程度上說,奧古斯丁的教育思想本質上就是一種宗教道德教育,這是整個西歐中世紀教育的基調。
2.靈魂論與知識論
由宗教世界觀出發,奧古斯丁闡釋了關于知識的基本觀點。上帝既然是萬物的原因,也必然是知識的源泉,所有其他學科,諸如邏輯、形而上學和倫理學,只在關于上帝的知識方面有其價值。知識乃“因信所得”,知識是信仰的結果,是神的恩賜,客觀永恒的真理只有依靠上帝的啟示才可以獲得。奧古斯丁認為,“知道肉身將來要復活,并且要永活,這可比科學家通過仔細的實驗所能發現的任何東西都美好得多……知道在基督里得了重生和更新的靈魂要永遠享福,這比通過記憶力、理解力、意志力發現我們所不知道的一切事更為美好”[1]。奧古斯丁還區分了智慧和知識的不同。雖然智慧也可以被稱為知識,但它是“凝思的知識”,是高級理性“對永恒之物的凝思”,而知識只是指“實踐的知識”,是低級理性關于塵世之物的認知以及“善用塵世之物的行為”,二者之間,智慧是首要的選擇,而上帝則是兩者具備。對于“智慧”,奧古斯丁還有進一步的區分,上帝本身即是最高的智慧,是“真的智慧”,而人的智慧則是指崇拜上帝,世界的智慧,在神看是愚拙,要想獲得真正的“智慧”和永恒之幸福,就必須信仰上帝。
這一關于“知識”的概念,又與心靈、教育聯系在一起。從上帝的三位一體出發,奧古斯丁進行了大量的三一類比,其中心靈也應該被分為三個部分:記憶、理解和意志,這三者正是判斷兒童的天賦、考察個人學問以及實踐能力的標準,而且也說明了獲得知識的過程。同樣從三位一體出發,奧古斯丁認為對人的培養要從三個方面來考慮——本性、教育和實踐,但在這一劃分中,上帝創造了一切,是一切的源泉,那么知識的獲得也應該是上帝的恩賜而無需任何外在的學習。總之,崇敬上帝才是獲得知識的正確途徑。但是在這一點上,奧古斯丁的觀點又不是絕對的,世俗知識的學習也是必要的,他為此提供了新的理論基礎。
奧古斯丁認為人的靈魂是一種精神實體,也是上帝的創造物。由于靈魂不占據任何的實體空間,因此人的靈魂是不會發生任何變化的,于是就產生了“靈魂不滅說”。雖然靈魂不滅,但是靈魂是可以墮落或者升華的。一方面,只有真正信仰上帝的人,死后靈魂才能進入天堂過著神性的生活;另一方面,如果能做更多的事情、獲得更多的知識的話,靈魂也可以隨著理解力的提高而獲得升華。因此,奧古斯丁關于靈魂的觀點與知識的學習不可避免地聯系起來了,雖然只有道德教育才是信仰上帝的根本,但根據他關于信仰和理性的觀點,知識的學習、理解力的提升也是提高靈魂境界的重要途徑。
奧古斯丁認為,人的靈魂具有三種功能:知、情、意,這三種能力具有相同的本質,構成同一種精神。人的認知活動也包括三種能力:一是感覺,二是靈魂,三是思想。世俗知識可以促進人的認知活動和訓練人的靈魂,因而世俗知識與基督教信仰之間并不是截然對立的,二者是相聯系的,信仰是獲得知識的目的,獲得知識是信仰的手段。既然對萬物的認識可以導向對上帝的認識,那么,世俗知識對于基督徒的信仰不僅不是有害的,反而是有利的。因此,世俗知識的傳授不但是可行的,而且也是必要的和重要的。在這個問題上,奧古斯丁的見解與當時許多基督教神學家的觀點完全不同,具有明顯的進步意義,因為早期基督教會甚至將古希臘、羅馬文化視為異教。另一方面,由于信仰高于知識和理性,因此,知識的傳授應服從于信仰,并為信仰服務。
于是,只要經過精心的選擇與安排,世俗知識最終都將有助于信仰的培養。在世俗知識中,奧古斯丁更注重的是古希臘、羅馬學校的“自由學科”,認為通過學習文法、修辭、辯證法、幾何、音樂、數學、天文等學科,既可以使學習者進行比較、判斷,學習到其中所包含的真理和“正確的論點”,更主要的是,有助于認識永恒的存在,認識上帝的至真、至善、至美。因此,認知活動的任務不是去認識外界的事物,而是通過學習所獲得的概念、語言等,引發對心靈中已有知識和真理的重新認識,這也就是教育和教學的一個基本職能。
3.教育內容
在知識教育的內容中,奧古斯丁最為重視的是《圣經》,“由于我們的能力薄弱,不能單靠理智來尋獲真理,便需要圣經的權力”[2]。他認為,《圣經》是基督教的經典,是上帝的語言,也是一切知識的源泉,因此,學習《圣經》對于每一個基督徒來說都是最為重要的。由于《圣經》是最高的權威,因而,在學習《圣經》時,必須絕對服從《圣經》的教誨,即使其中有難解之處,也不能允許有絲毫的懷疑和獨立的判斷,只能絕對地、無條件地接受。在此奧古斯丁把知識學習與宗教信仰的學習緊密地結合起來了,這既是在學習一門知識,也是在信仰上帝,他甚至認為只有在《圣經》中才有自由的、真正的文學。
為了學習《圣經》,語言文字的學習是必不可少的,因為這是閱讀和書寫的前提。尤其是拉丁語的學習,更是非常重要。在語言教學的方法上,奧古斯丁提出了值得注意的見解。他主張,語言學習應當引起學生的興趣和好奇心,從而使學習變得愉快和自由。他還特別強調,語言尤其是外國語的學習,應當與日常生活相聯系,注重實踐,避免教學的枯燥和乏味。
在各門自由學科中,除了文法的學習外,奧古斯丁還尤為強調學習修辭學和雄辯術。這其實是羅馬帝國世俗教育的傳統學科,是參與政治活動的必備素質,西塞羅、昆體良等人都對此有過詳細的論述。在此,奧古斯丁把這種羅馬的教育傳統應用到宗教教育中,并從宗教的角度強調修辭學和雄辯術的重要性。他認為,掌握修辭與雄辯的藝術,有助于人們去駁斥各種異端邪說,宣傳基督教的信仰,捍衛基督教的正統,說服對基督教心存疑慮的人們,從而有助于基督教徒更好地堅持真理。由此,奧古斯丁就把羅馬帝國的傳統學科應用到了宗教領域,或者說把修辭學和雄辯術宗教化了,將政治領域中論辯的藝術用來為宗教服務。對于奧古斯丁自己來說,他一生從學習修辭學到教授雄辯術,最后是運用雄辯藝術為上帝服務。
奧古斯丁反對學習史詩和戲劇作品(尤其是希臘、羅馬的悲劇和喜劇作品),他認為諸如《荷馬史詩》、羅馬作家維吉爾的《埃涅阿斯》等史詩都是荒誕不經和虛浮的,閱讀這些作品甚至應當受到上帝的懲罰。奧古斯丁在童年時代讀過這些作品,但是他認為這是一些荒誕不經的文字,是造物中最不堪的東西,“我童年時愛這種荒誕不經的文字過于有用的知識,真是罪過”,“荷馬編造這些故事,把神寫成無惡不作的人,使罪惡不成為罪惡,使人犯罪作惡,不以為仿效壞人,而自以為取法于天上神靈”,“甜蜜的希臘神話故事上面好像撒了一層苦膽”[3],這種經驗使他對此類作品特別反感。
不過根本原因還是在于他的宗教信仰,他認為這些作品褻瀆了神靈。因為古希臘、羅馬信奉的是多神教,每個神有自己的職能,也有自己的缺點,而基督教是一神教,上帝是唯一的至高無上的全智全能、沒有任何缺點的令人敬畏的神。《荷馬史詩》描寫了眾多的神,這是不允許的,因為這是對唯一的神——上帝的褻瀆。同時,很多戲劇宣揚七情六欲,腐蝕人的靈魂,對道德具有敗壞作用,而基督教宣揚禁欲主義,認為欲望是萬惡之源。奧古斯丁還認為史詩和戲劇都是一些虛假的敘述,這些虛構故事,是把凡人的種種惡劣品性移到神的身上,而不是把神的高尚品性移到凡人身上,這根本上是違反道德的。因此,他堅決反對把這些作品當作學校的教材,認為讓兒童學習這些作品,無疑是把他們“投入到地獄的河流”。
奧古斯丁雖然主張把音樂作為教學的內容,但又認為應當有所節制。這是因為,再好的音樂也仍然是感性的東西,不會超越理性,即使是那些配上神圣歌詞的曲調,雖然能燃起對上帝忠誠的火焰,但由此產生的快感也應節制,不應為之神魂顛倒。
4.兒童教育
奧古斯丁認為人的本性是惡的,是帶有“原罪”的,這種“原罪”從一出生就有,邪惡的觀念本能地存在著,兒童的邪惡在他吮吸母乳時就表現出來了。因此每個人的“贖罪”也一定要從小開始。這也是來自他對自己童年的反思:“在你眼中還有什么人比我更惡劣呢?由于我耽于嬉游,歡喜看戲,看了又急于依樣葫蘆去模仿,撒了無數的謊,欺騙伴讀的家人,欺騙教師與父母,甚至連那些稱道我的人也討厭我。我還從父母的伙食間中,從餐桌上偷東西吃,以滿足我的口腹之欲,或以此收買其他兒童從事彼此都喜愛的游戲。但假如我發現別人用此伎倆,那我絕不容忍,便疾言厲色地重重責備,相反,我若被人發覺而向我交涉時,卻寧愿飽以老拳,不肯退讓。”[4]奧古斯丁肯定地說這不是兒童的天真,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罪惡!
于是,學校有三件東西是必不可少的:戒尺、皮鞭、棍棒,懲罰是進行兒童教育必不可少的手段。兒童應該從逆耳和凌辱的語言中接受教訓,以消除沾染的惡習,“朋友們投其所好,往往足以害人,而敵人的凌辱常常能發人深省”。不過他也承認自己在童年不喜歡讀書且憎恨別人強迫他讀書,而是熱愛游戲,無法按照父母師長的要求去學習,“我是非常怕打的,切求你使我避免責打,但我寫字、讀書、溫課,依舊不達到要求,依舊犯罪”[5]。偉大的奧古斯丁啊,你不能把自己兒童時候的頑劣當做所有兒童的本性呀!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為何要讓所有的孩子都經受這樣的折磨呢!
除了接受懲罰和凌辱以外,兒童還應該學習對上帝的信仰,奧古斯丁堅信神的信仰可以使充滿“原罪”的兒童皈依神的靈光。因此,一方面他要求《圣經》的學習要從兒童開始,盡管孩子在剛開始閱讀時會感到困難,也無法理解其文法,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會逐漸理解《圣經》的深意,越來越能夠理解信仰的意義;另一方面則反對讀無信仰的書,諸如他所反對的《荷馬史詩》等詩歌作品以及一些戲劇都是無信仰的,閱讀它們是一種有罪的行為,甚至是對神的褻瀆。
奧古斯丁一方面強調兒童的天賦秉性是惡的,是應該受到凈化的,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認為任何一個兒童都有這種自然屬性,人必須要經歷這一過程。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了兒童的心智發展特點,承認兒童是血肉之軀,在教育兒童的時候仍然需要考慮到兒童本身的身心發展特點。兒童在他幼小的時候,對上帝的信仰尚未形成,學習應由他們所具備的心理特點而定,教育應順應自然,教給兒童喜聞樂見的東西。他更是從自己的識字經驗中體會到:“識字出于自由的好奇心,比之因被迫而勉強遵行的更有效果”[6]。因此,奧古斯丁也有限度地肯定了尊重兒童以及兒童本性在教育上的能動作用,這也是一種進步。
5.青年教育
修辭學和雄辯術的學習主要是在青年階段進行,是在有了一定的文字語法基礎之后。奧古斯丁本人也曾擔任過多年的雄辯術老師,他以一個教師的口吻告誡青年要學習必要的辭令和辯論的本領,學習和訓練的內容主要有:文法、修辭、雄辯術、評論文學道德的能力等,其最終目的是為上帝服務。除了強調雄辯術的學習外,奧古斯丁還進一步要求加強和提高語法的訓練,遵守語法的規則有助于遵守上帝的律法,他要求青年耐心和嚴格地遵守字母、音節和語法規則,嚴厲批評言語表達中的各種語法錯誤和不純正的言詞。增強語言表達能力也是此時的重要學習任務,奧古斯丁主張青年在練習表達能力的時候,選擇符合教會要求的內容進行讀寫背誦等。
奧古斯丁認為,對青年的道德教育要以追求精神快樂為至上的目標。他要求青年不可荒淫醉酒,不可競爭嫉妒,應當敬愛上帝,不要放縱自己的欲望。在《懺悔錄》中他還反對貪玩、說謊、偷竊、言詞粗野等,更重要的是,奧古斯丁以自己的實際經驗和教訓告誡青年人。他分析了16歲時偷梨的經歷,告誡青年人不要與品行不端的人交往,否則就容易受到壞的影響,容易走向墮落和犯罪的道路。
6.關于學習和教導《圣經》的建議
395年奧古斯丁任希波城大主教,開始負責教會中的宣講和教導工作,這就需要他自己對《圣經》進行解釋,并傳授給廣大的教徒,同時還要訓練牧師,讓他們更好地履行傳教和教導民眾的職責。秉承這樣的目的和需要,他分別于395—396年和426—427年兩個時間段內完成了《論基督教教義》(On Christian Doctrine),成為當時以及后來的《圣經》解釋和宗教教導的重要文獻。
奧古斯丁開篇就把教導分為兩個部分:一是事物;二是符號,事物又有使用的和享受的之分,并由此展開論述。敬愛上帝是最終的目的,而教會則是上帝的身體,教會掌握著悔罪救贖之門的鑰匙,所以有罪之人想達到對上帝的愛就必須先投入教會的懷抱。同時,《圣經》的目的就是愛,因此閱讀《圣經》和以增進愛為目的的正確釋經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么,如何閱讀《圣經》呢?第一,奧古斯丁引用《新約》說明閱讀《圣經》要具備三心:“清潔的心”“無虧的良心”和“無偽的信心”。第二,在閱讀過程中,具體可分為七個步驟:敬畏,虔誠,知識,決心,商討,心的潔凈,智慧。“敬畏”是智慧的開端,“智慧”是最后的統一,而神圣的智慧即是基督,最終全部歸于對神的愛。第三,不管是否真正能夠領會,閱讀過程中記憶的作用舉足輕重,精確的記憶是進一步理解的前提,因此他強調從小就要開始閱讀《圣經》,而不管是否能夠理解。第四,掌握語言工具——希伯來語、希臘語,盡量閱讀原文,眾多的拉丁譯本參差不齊,如果實在無法閱讀希伯來原文,必須首選七十子希臘文譯本。第五,為了更好地理解《圣經》中提到的各種事物,需要提前了解有關動物、植物、礦物、數字、音樂等方面的知識,由此也就需要學習世俗知識。第六,通過聯系上下文、比較各種譯本、參考原文來排除由標點、發音、語詞等原因導致的歧義。第七,奧古斯丁闡述了由多納圖派提科鈕(Tichonius)提出的七條規則,提醒閱讀《圣經》者要注意這些規則。
《論基督教教義》中另一個重要的部分就是奧古斯丁談基督教教師或者牧師應該具備怎樣的素質,這關乎到如何教導青年和民眾學習《圣經》。第一,基督教教師的職責要明確:“解釋教導《圣經》、捍衛真道反駁錯謬……要把原來敵對的人爭取過來,使原來粗心大意的人小心謹慎,讓無知的人知道現在正在發生的事和將來可能發生的事”[7]。在宣講的過程中,教師或牧師要闡明討論的問題,澄清聽眾對于信仰的疑惑,激發聽眾對于上帝崇敬的情感。第二,智慧和口才要相互結合,在具備智慧的基礎上,也要培養演說和辯論的能力和技巧,應該讓聽眾心情愉快地接受基督教真理的傳授。第三,《圣經》文本有其模糊性,但是基督教教師必須表達清晰、精確,以傳達的真理能為聽眾理解為目標。第四,宣講的目的有三個:教導人使聽眾獲得知識,愉悅人以保持聽眾的注意力,感動人以影響聽眾的心靈并使其信服,與此相對應的就有三種演說風格:低沉、平和、威嚴,基督教教師就必須以這種雄辯家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并且在不同的場合、面對不同的對象時要運用不同的演說風格以及各種風格之間的綜合,奧古斯丁還對不同的風格都作出了詳細的指示。第五,教師的道德品質對學生的性格形成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因此基督教教師和牧師一定要言行一致,為人師表,只有這樣才能讓聽者信服,才能使更多的人受益,也才能更好地宣揚基督的愛,否則只能取得相反的效果。
奧古斯丁還計劃編寫關于各種知識的綱要匯編,以便年輕牧師學習和提高,雖然他沒有成功,但是到公元5世紀,馬爾提努斯·凱佩拉(Martianus Capella)編寫了一部知識匯編文集,實現了奧古斯丁的這一愿望。
7.教師與學生
《論教師》是奧古斯丁早期的一篇專門討論教學的對話形式的作品,約創作于公元389年,也許是為他的兒子所作的,不幸的是他的兒子在17歲的時候就永遠離開了他。奧古斯丁在《論教師》中確立的基本觀點也是服從于他的信仰的:除了上帝以外,沒有任何教師能夠教給人以知識,正如福音所言:“只有一位是你們的老師,就是基督”。
奧古斯丁首先討論了“符號”的問題,即我們是否可以用符號來“教誨”。他認為,教師通過語言的媒介向學生傳播知識的觀點是錯誤的,因為語言并不能直接傳播知識。語言、詞語只是對某一事物的固定說法而已,只是一個“符號”,不是事物本身,跟實際要表達的事物完全是兩碼事。所以,如果我們沒有提前了解某個事物,僅憑語詞是無法達到認知的目的的,要想了解語詞的真正意義就必須了解語詞背后所代表的物質實體。因此,在語言、詞匯的學習中,必須要與具體事物相結合,知識是從語言的經驗中學習的,而不是發音或者詞匯本身。真正的教學乃是將知識與個人的實際經驗相結合,教師所能做的也就是激發對新事物的探索、喚起學生已有的個體經驗,并在新事物與舊經驗之間建立聯系,或者提供實踐的機會以增加某種必要的經驗。因此,真正意義上的教師不是在教室中占據一定實體空間的外在個體,而是存在于學生內心中的神圣之師,對每個人來說最根本、最終極的教師就是上帝。
從某種程度上說,在奧古斯丁這里,教師的地位和作用大大降低,教學活動對于學生獲得知識而言僅僅是輔助性的,他甚至極端地認為人類不存在真正的教師,任何人都不配教師的稱號。當然,這種絕對的說法未必就表明奧古斯丁完全排斥教師的作用,他只是表明教學與學習并不是兩種完全對立的活動,而是同一件事情的兩個方面,師生是同一個過程的共同參與者,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互相促進、互相學習、互相提高,而學生在教學活動中具有主導和優先地位。
奧古斯丁還認為,學生的學習不能被強迫,一份自由的好奇心要比一份威懾力更有利于推動學習者的學習。需要學習的內容必須符合學習者的興趣和已有的經驗,教師也必須了解學生的心理和知識基礎,要從學生熟知的經驗開始教學,按照學生的知識水平來進行。兒童可能會因為感化或者信仰而學習,但是絕對不可被強迫。教師必須根據學生具體的個人情況因材施教,而且還要注意到學生之間的相互影響。
[1] 〔古羅馬〕奧古斯丁:《論靈魂及其起源》,載《論靈魂及其起源》,石敏敏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88頁。
[2] 〔古羅馬〕奧古斯丁:《懺悔錄》,周士良譯,商務印書館1963年版,第97頁。
[3] 〔古羅馬〕奧古斯丁:《懺悔錄》,周士良譯,商務印書館1963年版,第18—19頁。
[4] 〔古羅馬〕奧古斯丁:《懺悔錄》,周士良譯,商務印書館1963年版,第23頁。
[5] 同上書,第13頁。
[6] 同上書,第18頁。
[7] 〔古羅馬〕奧古斯丁:《論基督教教義》,載《論靈魂及其起源》,石敏敏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3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