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

人們稱之為“愛情”的東西，在這個老畫家的生活中沒有任何跡象。他全部的愛，人們藉以為自己生活的一切，他都奉獻給了藝術。他沉浸于自己的夢幻，蒙著詩意的面紗，滿足于不時迸發的極度孤寂和陶醉于來自大自然生活的歡樂。他依然像一個孩童，也許，過不了多久，他會死去，深信大地上的整個生活就是這樣的。

但是有一天一個女人來到他這里。他對她，而不是對自己的愿望，輕輕地說出了自己的“我愛你”。

大家都這么說。但泛喜草期待著從畫家那里聽到獨一無二的不同尋常的感情表白，便問道：

“這‘我愛你’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他說，“如果我剩下最后一片面包，我不會吃它而把它奉獻給你；如果你病了，我不會離開你；如果應該為你干活，我會像驢一樣把套索套到自己身上。”

他對她還講了許多人們出于愛而常說的話。

泛喜草沒有等到前所未有的表白。

“獻出最后一片面包，照顧病人，像驢一樣干活，”她重復說，“這可是大家都具備的，大家都這么做……”

“我就想這樣，”畫家回答，“大家具備的，現在我也要具備，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我終于體會到不把自己看成特殊的人、孤獨的人的莫大的幸福。我要做一個像所有的好人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