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王妃，不好了……”翠熙莽莽撞撞從外頭奔向里屋，一不小心，撞倒了待女手里裝滿洗臉水的鐵盆。

璃月正對著梳妝鏡，擺弄發際的鳳鸞花銀釵，聽聞臉盆跌落在地發出的巨大碰撞聲，回轉身來：“什么事？一大清早，冒冒失失的？”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王妃，二……二小姐她不見了！”翠熙吞吞吐吐，字不連句。

“什么？”璃月攸地站起身，無法置信地看了看翠熙。

“今早，我按您的吩咐給她送百合蓮子湯過去。發現她不見了，只留下這款信，王妃，您看！”翠熙顫顫巍巍，雙手奉上信件。

“給我！”璃月一把搶過來，拆開信箋，“長姐，我想了很久，給你造成的困擾，妹妹實在心痛不忍。我走了。這段日子承蒙姐姐關照，不勝感激。幫我照顧璃雪，別找我。望自珍重，璃若留。”

“璃若，一向乖巧如你，怎不告而別？為什么不懂姐姐的心思？”璃月低嘆了一句，若非當年錯結的緣分，我不是現在的我，你也不是現在的你。她們位置的對換是必然的。而如此深愛的夫君，她怎可拱手讓人？哪怕她有一絲絲逾越情感的界線，璃月的心里就會升騰起來的翻江倒海的苦味。她也想在感情的世界里寬宏大度，只是專屬于她的位置是能取代的嗎？想了一夜，她終于想通了，這些天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冷落了璃若，是自己小題大作了……

“王妃，我們怎么辦？我們怎么辦？”翠熙是她娘家的陪嫁丫鬟，從小和她們姐妹仨感情很鐵。璃若的出走，讓她急性子的老毛病又犯了，來來回回，在臥房團團轉。

“你別瞎轉悠了，翠熙，我頭都給你轉暈了，快，快去稟報王爺！”

“噢，好……好，好。”翠熙這才像個呆頭鵝似的反應過來。

白思賢驅馬揚鞭，趕至蘇州這座千年古城。那是一個絹帛如織的錦秀之鄉，素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人間美譽。

到達蘇州城，已是正午。大街上人來人往，叫賣吆喝聲聲不絕，好不熱鬧。白思賢牽著馬來到一個小酒館前，仰頭端視：“云來酒家”。

他停下來，往里大聲叫了聲：“小二！”

“誒，客官，來了！”從酒家里跑出來一個瘦弱的青年小伙，粗布麻衣，對著他畢恭畢道：“客官，里面請！”

白思賢點點頭，把手中的韁繩交予他，他便牽著棕色的馬匹往馬廄走去。

剛進酒館，掌柜迎了上來，“客官，請問要點些什么？”

“蘇州有什么名菜？都端上來！”

“蘇州鹵鴨、松鼠鱖魚、碧螺蝦仁、冰糖蓮心羹、巴肺湯可好？……要什么酒？”

“隨意！莊里有什么好酒？”

“有上好的陳年花雕，女兒紅，二鍋頭，沙洲優黃……”

“陳年花雕一壇。”

“好嘞！客官稍候片刻！”

這時，有一位紫袍馬褂的老漢忽然站了起來，“諸位，大家遠道而來，老夫沒什么可敬獻的。我和孫女就以當地評彈一曲獻予諸位。大家有錢的出錢，沒錢的捧個人場。權當欣賞。”

“好！”大家鼓掌歡迎。

他的孫女生得甚是標致，一雙單鳳眼，目露星光，嘴角上揚，似笑非笑。向酒館里掃視一圈，發現坐在大堂門邊的白思賢。她雙眉皺了一下，好俊雅的公子！她迷離的雙眸像蒙上了一層水霧，雙手環抱琵琶，待老漢坐定下來后，他們開始準備彈曲為大家助興。

一段由當地流行的名謠，改編的《春風樓外》，“春風樓，笑紅顏，閣樓盼，香蝕骨。春風一夜，又添新寵，纖足素裹，步履珊珊，一顧，傾人心，二顧，傾人城……”吳儂軟語，噲炙人口，動聽似百靈鳥難快的鳴叫，似山澗的小溪流水潺潺，聽得遠道而來的聽眾一愣一愣的，雖不知詞句的含義，也是笑容滿懷，似是陶醉。

上完酒菜后，白思賢坐在位置上邊聽曲邊琢磨評詞。還是10歲那年，舉家也曾小住過蘇州一帶，到如今，這番細語甜嗓也是不曾忘卻的動聽。聽蘇州人講話，那是一種享受。

春風樓，是蘇州有名的青樓。白思賢也略有耳聞。里面群艷競芳，香影徘徊，讓人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誒，你聽說了沒有啊？最近蘇州城的春風樓里，又來了一位名叫琪雅的姑娘，那姿容啊，賽牡丹，賽西子，可讓一般的庸脂俗粉自慚形穢了。”

“是嗎？是何等的絕世尤物？我等倒想見識一下。走，去瞧瞧。”聽得一旁的書呆子都心癢難耐啊，為了一睹姑娘芳容，他們吆三喝五，簇擁著走出小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