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瑞豐的二兒子韓少寧要開山采礦了！聽說招工呢！韓家莊的人們奔走相告。

韓家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開山采礦就像平地驚天雷，炸開了鍋。

“他不是在東峪鎮(zhèn)開了個餛飩館賣燒餅嗎？”，“人家有本事開礦，還在乎那點小買賣！”，“聽說陳家?guī)X開采金礦的都發(fā)大財了！咱們韓家莊的山上也有金子，我咋不知道啊？”，“開山挖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得需要投入大量的本錢！”，“我早就看出來，這小子有本事！別看韓老大沒啥能耐，他三個兒子都不含糊！”……街頭巷尾，左鄰右舍議論紛紛。

韓瑞豐的老宅子人頭攢動。

一掛五千頭的鋼鞭響徹云霄之后，韓少寧和陳永貴面帶笑容，來到大家伙面前。

韓少寧看了一眼陳永貴，陳永貴微微點了點頭。

韓少寧高聲宣布：“各位鄉(xiāng)親父母，我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打今個起，我不再賣餛飩燒餅，我要開山采礦！在開礦的同時，需要鋪一條道路，方便拉礦石的車輛進進出出，村長已點頭同意。俗話說的好，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而修道鋪路開山采礦不是一人一夕之事，現(xiàn)在急需用人，希望鄉(xiāng)親們踴躍報名。我再重申一遍，修道小工五塊，大工十塊，按天付賬，招十五人；礦工一天十五，按月結(jié)算，招十人。今個下午咱就開工！”

人們欣喜若狂，紛紛嚷道：“算我一個！”，“還有我！”“少寧，你看三爺跟你上山撿礦石，行不？”……

經(jīng)過篩選之后，最后確定韓瑞富、韓少安、吳秀等二十來人修道，二狗子、三禿子、二華等十多個年輕人上山采礦。

韓少寧把招工結(jié)果公布之后，有的人歡天喜地，有的人哀聲嘆氣。

過了許久，韓瑞豐的老宅子才清凈下來。

韓少寧大張其鼔，無非就是想孤注一擲。

在那個年代，法制很不健全，監(jiān)督也是流于形式，老百姓法律意識也淡薄，在村里修路鋪道一般大隊說了算，開山采礦也不用到礦管辦備案，只要不出人命，也沒有人捅咕，搞到雷管炸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韓巧英看完之后，哼著小調(diào)回到自家門口，蘇有為正坐在炕上眼巴巴的看著窗外，看到她走進當院，趕忙扭過頭來，裝作若無其事。

“回來了？招工場面咋樣？”蘇有為撓著腦皮問道。

韓巧英板著臉說道：“我就搞不明白，你一個大老爺們有啥害臊的，為啥不自己去瞅瞅？”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說我去那干啥去，傻傻的站著，等著讓人家看笑話啊！”蘇有為皺著眉頭的說道。

韓巧英嘴角抽笑：“你還好意思說啊！你說你這一輩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干一點重活就開始哎呦叫喚，你讓我說你點啥好！”

“我是力拔小沒勁，但你們娘四個還不是一樣吃喝不愁！”蘇有為十分不耐煩的回道。

“你真好意思說，要不是沾你家親戚的光，恐怕我們娘四個連褲子都穿不上！就算穿上褲子，也是補丁摞補丁！”韓巧英怒氣沖沖的說道。

“那也是本事！”蘇有為梗著脖子說道。

“那能叫本事，那叫寄生蟲！”韓巧英說完，嗚嗚哭了起來。

蘇有為一看媳婦“下雨”了，趕忙賠笑：“好媳婦，你就別哭了，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對，話說回來，我不是也想找點活計干嗎？”

“你想找點事干就直說，拐彎抹角唧唧歪歪真讓人受不了！”韓巧英不依不饒。

蘇有為再三低聲下氣，仍然無濟于事，正在這個時候，大女兒蘇若水走進了屋里。

“大閨女你可來了，趕緊幫我勸勸你媽。”蘇有為見來了救星，趕忙說道。

蘇若水見老媽哭哭啼啼滿眼是淚，鼻子一酸，小聲問道：“媽，你這是咋的啦？”

“都是你爸氣的！你們姐三都不在家，他就會欺負我！”韓巧英耍起了小孩子脾氣。

“爸，你跟我媽鬧啥別扭了？你快說說，要不然我也幫不了你。”蘇若水轉(zhuǎn)頭對著蘇有為說道。

蘇有為沒有辦法，就把剛才的事前前后后詳詳細細的復(fù)述了一遍。

蘇若水聽完，“噗嗤”一笑：“我還以為你們兩口子因為啥事呢，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此為芝麻豆大點的事傷身動感情，太不值了。”

“可不是嗎！我說話就是放屁，是有點臭味，不過來一陣風就刮的無影無蹤。”蘇有為禁不住皺眉問道，“閨女你咋來了？今個老韓家熱鬧十足，你應(yīng)該忙里忙外，哪有功夫來這聽我們扯蛋！”

“是啊，若水，你應(yīng)該沒空才對！”韓巧英突然扎住了哭聲問道。

有些女人就是這樣，你勸半天，她也無動于衷，但你打個岔，也許就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人手敲定之后，下午就破土動工了，少寧和陳老板一合計，發(fā)現(xiàn)還缺個人手，少寧就想起了你，他現(xiàn)在正和陳老板商量下午開工的事，實在脫不開身，就讓我來請你過去商量商量。”蘇若水笑著說道。

“不管鋪路，還是采礦，都是力拔活，他手無縛雞之力，肩無扛柴之骨，請他揍啥？”韓巧英皺著眉頭問道。

“是啊！村里有的是人，偏偏請我干啥？”蘇有為摸著下巴頦說道。

婦唱夫隨，蘇有為吃一塹長一智，沒有在嘴皮子上逞能，決定和媳婦保持高度一致。其實，他心想，干體力活，排隊排到中南海，也輪不到自己，肯定是看準我老蘇是個文化人，有用得著的地方。他心里是這么想的，但嘴上沒敢說出來。

“我也不知道干啥活計，少寧說，當面才能說清楚，你去了就知道，而且保準你滿意。你在家里想破腦袋也沒用，去還是不去，給個痛快話，我現(xiàn)在也沒空，趕著回去揍飯呢！”蘇若水雙腳已沾地。

“這臭小子神神秘秘，葫蘆里到底裝的啥藥，我到要去看看。”蘇有為趕緊下炕穿鞋。

“想去就去，別給自己找借口！”韓巧英沒好拉氣的說道。

蘇有為裝作沒有聽到，也不搭理她，走到院外，見陽光明媚，微風和煦，頓感意氣風發(fā)。

不大一會，蘇有為來到韓瑞豐的老宅子。

韓少寧看到蘇有為走進當院，趕忙出迎，非常熱情的說道：“叔，你可來了，快往屋里坐。”

蘇有為“嗯”了一聲，低頭走進屋里。

“叔，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陳家?guī)X的陳永貴，我的搭檔。三哥，這是我大哥的岳父，以后你們兩人多親近親近！”韓少寧瞧著陳永貴說道。

“叔叔好！”陳永貴和韓少寧稱兄道弟，自然比蘇有為矬了一輩。

“幸會幸會！”蘇有為微微點頭，“少寧，你著急麻慌的把我找來，到底有啥事？”

“剛才我和少寧琢磨了一下，開礦涉及方方面面，錢物支出比比皆是，因此需要找個記賬的，我倆一合計，你最適合不過了。”陳永貴笑著說道。

“是啊，叔，這個職位非你莫屬。一、你不是外人，做買賣最大的秘密就是賬本；二、你是會計，輕車熟路，順心應(yīng)手；三、你心思縝密，顧全大局，絕對是一把做賬好手！”韓少寧嘴巴像是涂了蜜糖，把蘇有為捧到了天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蘇有為聽著舒坦，心里甭提多高興了。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但那個，那個方面……”蘇有為也不是傻子，開心歸開心，到底能開多少錢，他心里必須得有個數(shù)，因此吞吞吐吐的問道。

“和礦工一樣！按月開支。”韓少寧爽快的答道。

陳永貴深深點了點頭。

蘇有為聞聽，一臉驚訝，眼珠瞪圓，嘴巴都有點合攏不上了。

韓少寧以為蘇有為嫌少，趕忙說道：“根據(jù)咱們的收成，年底還會有獎金。礦石買賣好的話，也不次于工資。”

他哪里知道，蘇有為不是嫌少，能和礦工平起平坐，而是感到出乎意料。

蘇有為心里都樂開了花，但仍然沒有表態(tài)。

“叔，這待遇夠優(yōu)厚了，中與不中，你說句話啊。”韓少寧都急出了一頭汗。

“這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事，我是沒啥意見，只不過，我得回去跟你嬸子商量一下，你也知道，家里家外，都是你嬸子當家作主。”蘇有為耷拉著腦袋，終于吭聲了。

陳永貴心里偷偷一笑。他沒有想到，蘇有為和他一樣，都懼內(nèi)！

“叔，我等你信，不過，你得快點告訴我！開工就得投入，投入就是賬，沒有賬本就會一塌糊涂。”韓少寧點頭說道。

“少寧，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耽誤你開工。”蘇有為說完，出了院門，一路小跑。

天上掉下餅的事，韓巧英沒有理由不同意，更何況她希望韓少寧早日出人頭地。

韓少寧執(zhí)意讓蘇有為記賬，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盤。他不只一次問過陳永貴，要是一切順利的話，年底到底能有多少收成，陳永貴的肯定答復(fù)令他心花怒放。他就是要讓蘇有為看到賬本，看到資金往來，年底好兌現(xiàn)“十萬”承諾。

蘇有為答應(yīng)管賬本，他也有他的小九九。工錢先放在一邊，一來他想找點事干，二來是想看看這小子到底有幾斤幾兩。

言而總之，人心各異，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