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傅溪德近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傅夫人已定好他們二人完婚的日子——下月初八。
眼瞅著日子越來越近,這一日傅夫人早早打發兒子去石門鎮提親。
侯云娘沒想到來得這么快,這兩天只把自己關在屋內,誰也不肯見,尤其是傅溪德。
傅溪德吃了幾回閉門羹,心里還真怕她再變卦,便靠在門上悠悠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輩子我是過不了你這一關了”
“你說我那天怎么就光顧著自己發誓,沒想到讓你也發個誓呢?”傅溪德撓頭懊悔道。
侯云娘在屋里聽得來氣,“自古哪有女子給男子發誓的,你真是...”她揪著秀發道,鏡子里映出嬌美的臉龐。
傅溪德見她理會自己,頓時精神大壯,“是誰對我說的男女要平等,要尊重女權,既然平等,那我要求你尊重尊重我的男權”
男權?侯云娘聽到這二字“噗嗤”笑出聲來,“那你等著吧,等到什么時候太陽打西邊出來,就是尊重男權的時候”
傅溪德豈不知“只要臉皮厚,處處有男權”的道理。
便佯裝要走,“那我先走了,一會過來看你”。
屋里頓了下,“走吧走吧,越遠越好”似乎有些生氣。
傅溪德找來翠紅,自己則躲在翠紅身后,比比劃劃地指揮翠紅去叫門。
翠紅端了杯茶,捏著腔子道“侯姑娘,我來給您送茶”
“是翠紅嗎?”屋內的人提起了精神,原來侯云娘正想找個翠紅聊聊天解解悶。
翠紅和傅溪德相視一笑,答道,“是的,是我翠紅”,傅溪德悄悄接過了翠紅的茶碗,隨時準備突擊。
門鎖叮叮鐺鐺地開了,剛開了小半扇門,傅溪德側身一閃,便已然進了屋子。
侯云娘臉色一紅,嗔著就要打,傅溪德挺胸迎上去,他手上茶碗悠然飄落,雙臂已將侯云娘攬在懷里,百忙之中還不忘抬腳將那盞即將落地的茶接住。
這一氣呵成的動作,翠紅全看在眼里,不由得鼓掌道,“好功夫!”
傅溪德老臉一紅,忙將茶碗踢上桌子,“你怎么在還這,小孩子不能看,快把門關上”
翠紅“奧”答應一聲,意興闌珊地關門,在即將關好之際,竟露個縫探頭又偷看一眼,才“嘻嘻”地跑了。
侯云娘的臉已經紅得像熟透的桃子,在他胸口捶道,“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現在都要教壞小孩子了”
傅溪德假裝很懊惱,“是啊,我也記得我以前很正經,但自從你來后,我就變了,你得負責”
兩人溫存許久,方才放開。
傅溪德從懷里拿出一張紅色禮單,“云娘你給參謀參謀,給岳丈送這些禮品夠不夠禮數,我第一次娶妻,沒什么經驗”
侯云娘正要看禮單,一聽此話又要上手錘他兩下,“你要怎樣,還想娶幾次,小心被月亮砸死”
傅溪德趁機抓住玉手將她再度抱住,兩人耳鬢廝磨地審閱起禮單。
“翠玉鐲子一對,龍洋一百,白銀五百兩,赤足金條一雙,錦緞十匹...”侯云娘一項一項念著。
不覺竟然皺起眉頭,“怎么準備這么多彩禮,不行不行,太多了,減一減”侯云娘不滿道。
傅溪德沒想到她竟會嫌多,勸道:“哪里多了,我還怕委屈了你,你才是無價之寶...”
侯云娘側身從桌上抓了根毛筆,“我是嫁給你,不是賣給你,收你這么多禮錢,以后你欺負我的時候,豈不是理直氣壯”說著就動手改起來。
“玉鐲子不要了,龍洋改成三十塊,白銀二百兩,錦緞五匹,黃金以及后面的箱柜家具都不要...”她認真地劃拉著。
傅溪德一看,比預計的少了一大半,“不行,黃金和玉鐲都得留下,岳父以后還得給狗剩娶媳婦”他想得長遠。
侯云娘嘟嘴道,“狗剩娶得是仙女嗎,哪能要這么貴的彩禮”
最終兩人各退一步,留下金條,退回玉鐲。
最后將禮單送給傅夫人審閱,傅夫人看過后,滿意道“真是個賢妻,知道給傅家節流”
傅季遠拿過禮單掃了眼,“知分寸!盡快生個兒子才算識大體”
傅夫人白了他一眼,憤憤然道,“當初我裴家變故,門戶也不如你們傅家大,你為何沒臉沒皮的追著我不放”
傅季遠老臉一紅,立刻放下扇子,輕輕握著夫人的手道,“尋常之人豈能跟你相提并論,你是才女是月亮上的仙...”
正在這當口,傅溪德和侯云娘推門進來,兩人將二老的動作看了個遍。傅季遠立馬松開夫人的手,“咳咳,進來怎么不敲門...”
傅溪德笑道,“爹我錯了”,傅季遠覺得臉上燙得慌,于是悻悻起身離開了。
傅夫人整理整理情緒,拉住侯云娘的手,“閨女,你以后就是我的兒媳婦了,看來在光華寺沒白求”
侯云娘臉色緋紅,“夫人太客氣了,我...”
“婆媳”二人相談甚歡,傅溪德自然喜在心尖,此時傅夫人又拿出個小盒子,塞在侯云娘手里。
“這個富貴長命鎖是給我未來的孫兒孫女的”傅夫人笑著頓一頓,“本想等你們拜了堂再給,娘怕到時候禮數太多忘了,你們先替娘保管好”
侯云娘一聽此話臉色已紅透了,一時覺得羞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傅溪德自然伸手從侯云娘那拿去,“謝謝娘,我先替您孫兒收下了”
傅夫人嗔道,“明日一早你就帶著禮物提親去,眼看著好日子就到了...”
傅溪德又偷偷將銀鎖塞回侯云娘手里,“遵命遵命,娘我明早就去”
傅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頭,“那還不快去收拾收拾”
二人齊聲稱是,便起身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向父母大人道別后,啟程前往太谷。
傅溪德騎馬走在前面,侯云娘與丫鬟翠紅乘車跟在后面,一路緩緩向南而去。
侯云娘在傅家已然住了十多日,一想到家中老父,真叫個歸心似箭。她幾次挑簾催促傅溪德走得快些。
傅溪德無奈,只得聽從了她,可是苦了初次出遠門的翠紅,這丫頭有幾次把頭都撞在車輿上。
本該是美美觀光的旅途,變得倉促許多。
自從侯云娘偷跑出來,侯老頭就關了茶攤,領著狗剩二虎出門去尋。
這一尋就是十來天,卻連個人影都不曾打聽到,他哪里知道女兒是穿了男裝出去的,定然要白費力氣了。
爺孫三人在晉陽呆了幾天,眼看著盤纏就要花光了,總不能去討飯吧,于是心灰意冷得往家走。
待路過一顆合抱的大槐樹時,爺孫三人欣喜地走過去,坐在樹下休息喝水。
“咕嚕嚕”一聲響,“爹,再給我一塊餅,我餓了”狗剩擦擦鼻涕,央求道。
“咕嚕嚕”又是一聲響,二虎也面露難色,“舅舅,我也...”
不等侯老汗回話,“咕嚕嚕”,他自己的肚子也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