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京凡司帶雨歸塵走出地下城，在海盡的南端本是一片巨大海灘之地，人魚族生活的潮汐城逐漸顯現，而海盡的北面本是一個凸起的小山，隨著潮水退卻成了巨大的懸崖，如果將海盡和潮汐城連作一塊整體看的話，就會發現，就像一塊極度傾斜的海島。

海納為了避免阿瓜在此引起騷亂，讓阿瓜待在海盡不能出來。

雨歸塵親眼看見人魚的魚尾逐漸變成雙足的過程，親眼所見時不免覺得詭異，各色的族人分別擁有不同種類的魚尾，當化成雙足時鱗片會褪成一條裙子，人們熟練地將足踩在剛剛露出水面直視陽光正不斷干涸的路面。

海際外族血統中多少有一些與人魚族的共性，不僅是身形特征，海際外族進入水面時身體會分泌出粘液，海際外族通常是善水的，遠比正常人類潛的久得多。

關于瞬間治愈沖京凡司沒有否認，他直言剛出生沒幾個月的海際外族人都可稱得上是優秀的醫者。

“沒有什么是沒有代價的，”沖京凡司帶著雨歸塵與海納走在潮汐城中：“每一次治療都是需要以生命為獻祭，所以海際外族實際上不會常常使用能力，我們也學習大陸的醫理，不過海際外族的身體結構略有不同，比如心臟的位置，海際外族的心臟都在右邊。”

潮汐城由一塊塊石頭壘砌而成，那巨大的神宮也是如此，為了美觀每一塊石磚都異常整齊，神宮不允許外族輕易入內，沖京凡司展現出優秀的表達能力，以及他那動人的演講，神宮中的主事都為之動容。

入宮后不久，雨歸塵問沖京凡司：“如果我們不是好人，你又將怎么辦？”

“年輕時我的爺爺講過一個漫長的故事，他跟隨過兩個人去往海外之地，最終在云巔，那個人拋下我的爺爺和他的同伴，獨自一人進入天外之天，那個人雨歸塵是知道的吧?！睕_京凡司停下腳步：“你的右手上有著和他一樣的符文，我想你應該也和他一樣擁有那巨大的力量?！?

“是的。”雨歸塵并沒直接挑明，不過沖京凡司也大概能猜到雨歸塵與那個人的關系。

“如今爺爺已不在人世，他所留下來的就只有一個同你手上符文一樣的圖案，他所講述的故事總是迷幻又令人向往的，自那一次歸來，他就一直鼓勵開發地下城市，他曾說過，天將如此強大的力量交給他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凡是擁有那等奇異力量，必先擁有無堅不摧的心性和一股沉痛的善良?！?

快要到了，雨歸塵沒有再做回答，木質大門被小心打開，供奉臺上的少女抱著雙腿，注視著不知來意的人。

沖京凡司深度鞠躬：“圣女。”

身后的兩人也同樣如此，雨歸塵看見眼前供奉臺上人魚族女人腳下零零散散掉落這零碎的寶石。

神宮只有在每月初才允許進入，鯨冉被突然打開的大門嚇了一跳，進來的三個人中他所認識的只有沖京凡司，而身后的那兩個人，面貌更似外族。

身邊還有神宮中的其他人員，雨歸塵只好讓神宮外發生些事，于是有人說到神宮外長出一株巨大的樹木，接著關于神宮的人就只剩下鯨冉了。

“你叫什么？”雨歸塵這樣問。

“圣女……”沖京凡司本不想雨歸塵問出這樣的問題，如果當場有其他人魚族在的話恐怕會引起喧嘩。

“鯨冉。”鯨冉打斷沖京凡司準備繼續說下去的心思。

“雨歸塵，”雨歸塵道：“你的眼淚能變成寶石？”

鯨冉點點頭，似乎習慣了用肢體代替語言。

雨歸塵了解到，每一個圣女香消玉殞之時眼淚變成寶石的力量將在人魚族中剛出生的幼女中再一次誕生。

“為什么你的身邊有那么多的寶石?！?

鯨冉不做回答，沖京凡司沒有再插話。

“可以下來嗎？”這一次雨歸塵的語氣溫柔不少。

鯨冉四處尋覓的眼神是在尋找有關于這神宮中的人。

“沒關系，他們暫時進不來?！庇隁w塵在身后大門外設置了一堵風墻。

那些寶石確實讓鯨冉不舒服，她曾發誓如有機會絕不再踏上那處一步。鯨冉小心地避開一地尖銳棱角的淚石，沖京凡司上前將她扶下來。

海納將身上的披風脫下，準備戴到鯨冉身上，這個地方因為身后的風墻開始冷了起來，鯨冉一身簡裝，穿得很薄。

鯨冉沉默著接受了，穿上披風那一刻，鯨冉立刻懸浮在空中，海納措不及防地將鯨冉拽住以防止她在飛向高處，在與海納接觸的那一刻，鯨冉又緩緩從天空下落。

“怎么回事？”海納問。

“這件斗篷上古老的樓蘭魔法不算太強，是鯨冉的靈魂太輕，海納的靈魂足夠重量才不會懸浮起來。”雨歸塵靠近鯨冉走到她的身前：“我將窺探你的記憶與靈魂。”

鯨冉愣住，而雨歸塵將鯨冉注視時的疑惑不解帶來的沉默當成了默認。

雨歸塵將食指靠在鯨冉的額頭，卷入記憶的那一刻鯨冉竟也一同卷入了記憶。

鯨冉的記憶是一片灰色迷霧，沒有任何色彩，一切事物的本相都被一團團迷霧覆蓋。

“你為什么能進來？”鯨冉叫住雨歸塵。

雨歸塵回首張望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鯨冉在她的記憶中依然是留著魚尾的模樣，游弋在記憶的空中。

“正如你可以召喚深海中的巨大生物一樣，我同樣也擁有不同于尋常人的能力?！庇隁w塵失去了查看鯨冉記憶的能力，長老告誡每一個族人，進入記憶時如果見到了記憶擁有者本人，窺探者將失去直接窺探的資格，一切將有擁有者本人決定。

“來自那片大陸嗎？”

“是的?！?

“大陸上的人會吃人魚嗎？”

“我不知道?！?

“母親說，大陸上有吃人魚的人，會將人魚族分不同的部位吃掉，你也和母親說的那樣野蠻嗎?！?

“我的家鄉沒有這樣的傳聞，如果有機會，你應該親自去大陸看一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