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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歲的覺醒

二十歲的覺醒

每個人的生命都應當有一場屬于自己的覺醒。可以是保爾·柯察金在烈士公墓悟出的“人最寶貴的東西就是生命,生命屬于我們只有一次而已。人的一是生應該這樣來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過去的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他在臨死的時候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斗爭”;可以是卡爾·馬克思在高中畢業論文中寫到的:“如果我們選擇了最能為人類福利而勞動的職業,那么,重擔就不能把我們壓倒,因為這是為大家而獻身;那時我們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憐的、有限的、自私的樂趣,我們的幸福將屬于千百萬人,我們的事業將默默地、但是永恒發揮作用地存在下去,面對我們的骨灰,高尚的人們將灑下熱淚”;可以是司馬遷在遭受宮刑后體悟出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用之所趨異也”;也可以是慧能大師所悟“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聽說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而后的人生里,保爾·柯察金將他的余生投入到蘇俄的社會主義革命事業中;卡爾·馬克思把他的生命奉獻給了社會主義事業,直到最后一秒;司馬遷終其一生忍辱負重只為以禿筆著世間“離騷絕唱”——《史記》,他們人生最為人稱道的,除了他們開創的事業和留下的豐功,還有他們與眾不同的覺醒。

覺醒是文學常見的手段,是以制造矛盾,承接轉折,升華主題,豐滿人物,沒有矛盾起伏跌宕的故事是寡淡無味的,是任最偉大的作者也無法寫得精彩的。《流浪者之歌》中,悉達多如果沒有面對浩浩江河時的明悟,那么他對父親的忤逆、對美色物欲的沉淪、對宗教的背叛都將顯得蒼白而毫無意義;《幽谷百合》里,費利克斯在莫爾索夫人猝然長逝后,連同他僅剩的最后一絲溫情也埋葬在了那個他最愛的女子逝去的土地,向未知的險惡的復雜的金錢銅臭的政界邁出了步伐;《月亮與六便士》中,斯特里克蘭德在長達三十多年的循規蹈矩的生活中偶然得到一抹覺醒的光輝,于是他拋棄了他曾努力順從、最后堅決背叛的世俗,用生命譜出了一瞥濃重的禮贊。《刀鋒》、《麥田里的守望者》、《島上書店》、《活著》、《人間失格》、《白鹿原》、《人生》、《紅樓夢》……幾乎所有偉大的文學作品都是一個個掙扎和覺醒的故事,題材不同,人物不同,性別不同,視角不同,但核心總是相同的,不約而同地默契地告訴我們一個相同的道理:真正的人生是應當有一場覺醒的。

苦行的沙彌終其一生所尋找的不過是無限趨近于佛法的真諦,平凡的世界里旅居的行客漫漫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在生命誕生之初和死亡凋零之時的中間的意義。有的人在經歷大風大浪后幡然醒悟,選擇一種和世俗背離的人生;有的人在死亡之前回溯前生,涕零不止;有的人任生命的沙漏一點一點地流盡,無動于衷;有的人似乎觸碰到了與眾不同,可是又怯弱地融入蕓蕓眾生。《百年孤獨》中有過這樣一句話:“買下一張永久車票,登上一列永無終點的火車。”在生命有限樸實的行程里,我們都是向死而生的舞者,不同只是在于有人茫茫無措,有人欣然規往。

十八歲在盛夏汗水中悄然而逝,由于入學年齡較大,我并沒有趕上最早一批千禧之年青年的成人禮,以至于那一年的記憶始終停留在高考出題人留給前輩們的難題上。個中心情是怎樣的呢?說實話,有些幸災樂禍,彼時的我心態稚嫩,思想膚淺,行為隨性,還沒有準備好迎接數以萬計的考生煎熬十余年的高考。此外,也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一點點對明天和未來的擔憂和惶恐,一點點對未知的隨機的徘徊和怯懦,還有一點點懷揣著的希望和不同,以及一點點對結束高中生活的學長學姐們的羨。記得十八歲那一年的六月八號晚,對面樓層的一個師兄暢意地對著窗外大喊:“老子畢業了!”我循著聲音望去,眼里除了空無一人的教室一無所有,余光中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短發一寸的男生在樓下撒歡似的狂奔。我那一刻的心情就如上面所寫下的那樣。此后,我成為了那棟文脈最盛、風水最好的樓里的一員,在哪里度過了我的十八歲、十九歲。一年之后,我坐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教室里仍然會想起那個學長肆無忌憚地奔跑。

二十歲悄然而至的時候,我正絞盡腦汁地寫著一篇總結性的長文,用以給自己過去的二十年一個交代,給自己之后的人生一個不錯的開端。寫《雙十年華》時,我端著一顆懷舊的心,字里行間盡可能地逃避著對難以捉摸的未來的憧憬,只是用一些模糊的字詞去搪塞過去。一來是篇幅有限,題目限制;二來是其實當時的我不敢不愿不想不會把看似遙不可及實則觸手可及的未來擺在面前,當時的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記得高中的時候,睡覺之前腦海里全是課堂上老師的聲音,每一句話都清楚地重現,而且可以刪繁就簡,還能調節速度,根據我的記憶重新編排順序。每一本翻閱過的書籍也都有生命似的在腦海中再次翻閱起來,每一個頁碼,每一行文字,每一張插圖都活靈活現地閃出來。我能到過很多后來出現在試卷上的考題,老師說那是上天在幫助勤奮的人,同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心理學家說那是腦子里一種叫做海馬體的儲存記憶的物質對于相似印象的感知錯覺。我覺得他們一個都沒有說準,因為二十歲的我再也沒有做過類似的夢,甚至把睡覺之前的回憶都給記不起來了,在人生三分之一的時光里,我連做一個記得起來的夢的機會都沒有了。每天,陪伴我起床的是日上三竿的正午,那時我腳下踩著我一整天最小的影子,跟著我度過白晝的是簡單的飯食煙火和等待下一餐開始的無聊時光,隨著我煎熬黑夜的是倦倦慵慵的酣睡。我做不了夢,于是我拼命地想要做夢,像要證明什么的樣子,可是又不知道自己想要在睡夢中尋找什么,但是除了閉上眼睛,我想不到其他可以迎來明日太陽的等待。那便是毫無意義地虛度年華的生動形象,頹廢傾喪是最襯當時狀態的詞語,那是二十歲還未來臨時的鮮明狀態。

即使二十歲生日那天,心里也并沒有太多動蕩,除卻朋友暖心的祝福,生活依舊貧瘠而沒有精彩,三三兩兩跑到腦海中的故事也隨之擱淺。記得我在家待了近八個月,幾乎沒有出過門,沒有找朋友玩,為數不多的娛樂是上課時明目張膽地打游戲,和翹課無異,和許多人無異。父母在外為家里上學的四個孩子每年厚積的學費和生活費打拼,歸家是年底的事情。二弟高中學校早早開學,一去就是半年;三弟和小妹一周也只有周末回家,其余時間待在學校。家里只有我一個人,一個似乎被遺棄的人,被時間遺忘,被別人遺忘,被自己遺忘。我每天最大的課余活動除了睡覺,就是挪著窩地曬太陽,以至于半年的時間里,我并沒有白,反倒是曬黑了不少,加之沒有好好吃飯、沒有鍛煉的緣故,瘦下來不少,臉上不時浮現若有若無的蒼白,始終縈繞在一種揮之不去的孱弱病態里。那是我所有已經歷過的一生之中最接近死亡和腐朽的時期,對于墮落和頹廢等詞語,我早已麻木不仁。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像死了一樣,每天躺在床上等著陰間的鬼差來帶走我并不值得一提的生命,有時候又會積極地審視周遭的一切,即使是半年之后的現在,回想起那段時間的一切,還是會有一種慭慭然的局促。好在我不太容易記得住事情,回學校之后,整個人仿佛重生了。無聊的時候有朋友陪談至深夜,相談甚歡,相識無盡言,談一些很少有機會和外人交流的話題。也不必擔心下一頓吃什么,因為只要有錢就餓不著,不用自己動手做。課堂和睡眠之間的時間能夠用書本來打發,不必借著學習的幌子,僅僅只是讀書,享受一下文字浸潤生活的感覺,把自己之前翻開第一頁就再沒有翻動的書從頭至尾讀一遍,慢慢地用筆摘錄一些有趣的詞句,寫下幾句寥寥的零星的感想,做著一個文化人應該做的符合身份的事。讀馬克思,讀哲學,讀文學,讀社科,讀娛樂,那便是我最為歡樂的時光。那段時間我又開始做夢了,七個小時有限而深沉的睡眠里,我夢到了一些消失了的人,記不起來的事,那是我十幾個鐘頭慢慢冗長的半夜驚覺醒來又悻悻睡去從來沒有夢到過的事情。之前,除了一身淋漓的冷汗和倦怠的疲憊,例行的睡眠帶給我的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渾噩;如今,潛意識作祟的迷夢讓我記起了很多事情。終于,有一天,我決定找一個沒有任何俗事的時間,認真思索我貧乏的生命平凡的走向,一場二十歲的思索,后來我稱之為覺醒,也可以說是抉擇,當然,神經質也行。

我偶有新奇想法:一個無聊靜坐在自習室的下午,我一股腦兒地想到了十幾個可以寫成一本本長書的有趣故事;一個昏昏欲睡的夜幕,我忽然想要號召朋友成立社團;一個烈日當空的正午,走在快要融化的柏油路上的我倏忽地想要擁有一座屬于自己的房子,甚至有想要和一個姑娘結婚的念頭;一個平平無奇的周末,我大快朵頤時忽然質疑起馬克思的理論……而那一天的思考卻算不上一時的心血來潮,更多地像蓄謀已久。

我端坐在長桌前,手邊是一杯氤氳著熱氣的淡茶,只為給陰沉的色調增添一點兒清新的活力。我閉上眼睛,像每一個夜晚枕在枕頭上一樣,眼縫之間有若有若無的亮光透過來,逼得人不由把眼瞼閉合得更緊些。炫亮的氣氛是為了明白地思考,只有黑漆漆的空間才適合睡大覺,雖然現在很多人已經不遵循這一套了。他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通宵歡愉,在街燈幽暗的巷道狗茍而生;他們在暖光燈和黑白墻壁的房間里酣睡,在清晨晨曦還沒有出露時躺下。眼前的世界一點點被墨色隱沒,耳邊原本沉寂的世界一下子活躍起來,頭頂天花板上層拖鞋的“吧唧”聲,樓道里走竄的小提琴聲,不時閃過的電波聲……還有各種各樣的精彩紛呈的聲音。不過這種屏息閉目帶來的聽覺的活躍并非冥想思索的理想環境,于是腦海里一層層地過濾著嘈雜無章的聲響,水龍頭滴水的聲音,公共浴室零碎的歌聲,隱隱的鍵盤聲響,連同所有的除了心跳和呼吸以外的聲音一并被剔除隔絕了。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我只有呼吸心跳和思維,思維只有滿溢的活力。

我曾經在一部香港電視劇里學習到一種記憶方法,就是把自己的大腦想象成一個巨大的房間,這個房間里有幾扇大門,一扇寫著人,一扇寫著事,一扇寫著知識,一扇寫著秘密,一扇寫著睡夢,還有幾扇沒有名字的緊緊關閉著的大門。打開一扇門,數百個數千個抽屜樣的盒子擺在你的面前,有些盒子是空的,還沒有裝填進入經歷和故事,有些盒子是滿的,裝著一些片段式的記憶。那些裝滿記憶的盒子上面有一把鎖,有的容易打開,有的需要很吃力地想才能勉強打開,還有一些盒子被沉甸甸的大鎖困住,無論如何也打不開,還有一些盒子掩藏在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放置在那里了,沒有人知道那里面裝的是什么。研究愛因斯坦大腦的科學家可能會把它稱之為人類為開發的潛藏的智力,一個名叫弗洛伊德的人把它稱之為潛意識,那里住著和潘多拉一樣丑陋的本性欲望。我思索的正是那一個個被鎖上的能夠打開的盒子,我在里面裝填了我力所能及的記憶。整個過程就是一場風暴似的意識流,看似荒誕,看似毫無章法,可就是實實際際在腦海中攪動著。我的記憶開始于七歲,七歲之前的記憶僅只停留在父母拍攝的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和他們口頭傳述的故事,我看著照片里被母親抱著的孩子愣著神,仔細觀察著他的眉宇,勉強地能認出自己,至于那些久遠的故事,感覺從來沒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那個和現在多愁善感的我迥然不同的孩童,讓人感慨,又讓人陌生。一扇大門開啟了,二十年的成長經歷像潮水一般涌出來,慢慢淹沒了所有的盒子。我看見一個孩子背著書包,打著手電,在還沒有浮白的清晨摸索著去上小學;我看見他把一把鑰匙交給他的玩伴,然后隨著父母回到老家;記憶的下一站,他在樸素艱卓的農村從一個背著挎包的八歲小孩慢慢地長成一個初中生;高中他跑到了市區里讀書,認識了許許多多有趣善良可愛的人,度過了他人生最后一段美好單純得摻不下任何雜質的年華;后來他遠赴BJ,帶著父母的期盼前往下一個站點。從地圖上看,他人生的軌跡簡單得可以用筆連成一條直線,他終究沒有把腳印踩遍每一塊他向往的土地。所有我曾經看到過的建筑、見到過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在一卷時間無法計數的膠卷上放映著。那些房屋和那些土地仿佛從無形的抽象變成了一張圖片,又變成了拔地而起的真實圖景,我一秒鐘可以走過五所不同時間不同空間的學校,踩著不同地方的土地,呼吸漂浮著煤渣的流淌著玉米芳香的彌漫著蘋果清新的洋溢著肅殺粗獷的空氣。我有些理解極致的意識流《追憶似水流年》的寫作狀態了,這是真正的隨性而為,一個片段還沒有完整便被另一個碎片打斷,不停更迭,一個世界建立了,一個世界又崩塌了。化學家和生理學家努力用機械的化學物質和物理電子的流動解釋一切發生在人腦中的意識,可是他們始終無法解釋清楚。他們最終把記憶歸結給一個稱之為海馬體的東西,再無言語。緊接著,另一扇大門打開了,又一扇大門也打開了,所有的大門都打開了,一個又一個毫無關聯又相互糾纏的記憶一瞬間噴涌而出,腦海里無數的鏈條交織著。那些小學到中學的課本,練習冊上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幅插圖,似乎都在腦海中復活了,每一個曾陌生別扭記憶不住背誦不了的文字一行行的寫在沒有書頁的印象里。幾千個日夜,重復單調的,新奇不同的,都以各自不同的姿態回環交縱,時間一瞬間變薄了,薄到不需要反應就已經過去,倍速毫無意義,因為時間又好像無比的緩慢,緩慢得每一個細節都被一一復現,分毫不差,絲厘不池。我面前出現了一個熔爐,容納所有的過去,熔鑄所有的曾經,熔鑄一切的度過,熔鑄成一個人的前二十載,風起云涌又波瀾不驚,波濤洶涌又風平浪靜,張狂又清詼,無揩無皆。劉慈欣在《三體》里想象過高維空間的模樣,在天文學中,點是零維度,無方向無長度,是一切的伊始,或許也是一切的結束;二維為線,是以構建平面,高等級文明毀滅太陽系就是靠一個叫二向箔的裝置把立體的三維太陽系變成一張瑰麗的圖畫,悄無聲息地抹殺在黑暗森林中,《十萬個冷笑話》電影里有這樣一個片段,主角們被拉入腦洞空間,從三維變成紙片人,然后變成線條,最終變成文字;三維空間即我們日常所見行走的人,跑動的貓狗等一切具有長寬高的事物;三維之上便是四維,《三體》中,四維是一個空間的秩序,身處其中的人可以用肉眼洞見物體的結構,清晰到粒子級別;再往上的維度便不是我能理解的存在了,或許能夠找出它們的存在,或許那些美夢一般的概念只存在于幻想之中。可是我卻無法用我所知道的知識來定義片刻之前在腦海中噴涌的一切,它似乎超越了維度的定義,又似乎從來就不屬于維度的范圍,在沒有比腦子中的一切更要讓人驚奇的了,即使是世間最繁奧的哲理也比不上腦海中掠影的千萬分之一。我似又重新活過一遭,就連長桌上的清茶也仿佛活透了生機,越發清亮溫軟起來。

桌子的另一面,一個與我一般的人正襟危坐著,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懵懂又仔細,像一個智者端詳后生,又像一個風霜飽經的人思量前世。他是理智的我、沖動的我、感性的我的集合,他是善良的我、心懷叵測的我、邪惡無知的我的集合。其實,他就是我腦海中臆想出來的我,他擁有我所有的記憶,也擁有我所有的秘密,我對他是透明的,他對我也是透明的,我是什么樣他就是什么樣,不同的是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到他。從前,他沒有出現,一來是沒有人精心把自我挖出來審視;二來是三魂七魄還沒有融合歸一,依然各自分離。就在今天,一個多年后不知身處何方的我定會想起來的一個靜坐冥想的下午和晚上,我不僅把自己又活了一遍,還把很多曾經割裂的東西縫合熔鑄成了骨血里的東西。我是一個文科生,這是我很不被世俗,乃至于親緣稱之為驕傲的身份,卻是我這一生最為正確的決定之一。與此同時,我不太占優的理化學科我并非一竅不通。身為一個不錯的學習者,海內外的文學作品我有過微薄的積淀,雖然對于那些從小在書山辭海里成長的人而言不足以稱道,但數量并不少,讀得也還算認真,多少有些自己的認知;史學、政治學、哲學、經濟學等社會科學多少有所涉獵,要侃侃而談稱不上,但也不至于盲人抓瞎;數理化也還是有些常識的,雖然不多。此外,我對不少體育項目有所了解,精通算不上,但多少有點兒樣子,懂些技巧。如此算下來,懂得不少。只是之前有個毛病——難以貫通,即談經濟絕不聊文化,一碼歸做一碼,難以匯通,兼顧不了兩頭,容易一個勁兒地往遠處扯,不容易往中間拉。后來慢慢地,隨著對生活的感受力逐漸加強,平凡里也能看到孕育萌發的希望和精彩,恍惚之間也能偶爾觸碰微妙的境界,越發覺得自己觀點之片面,想法之狹隘,方案之獨善,只有待自己走進死胡同才發覺自己原本可以利用其他路徑到達目的地時,才會猛然想起自己曾經學過的知識,那一剎那,就好比不用數學的繪畫一下子找到了黃金比例,看問題便越發通透,越發靈性,越發圓潤。那些扯著頭皮也沒有解決的困境也便迎刃而解。對面那個人便是融合了所有知識的人,他與昨日的我已然不同,智慧的天花板似乎有了松動的痕跡,孤零零的學科分解的游戲融合成了它原本就應該擁有的樣子,就像紙筆至于雙手,以前總是宣紙必須配以狼毫筆,現在,鋼筆可以配白紙,黑墨可以蘸墻院。一張大網對著海洋鋪開來,滿足它的只有更多的知識匯集而成的大魚。做題的生疏感曾讓我厭倦學習,可現在,知識的快樂讓我有些躍躍欲試地想探索更多已知的未知的,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快樂充盈著我的軀體,我又感受到了久違的愉悅。我的記憶重新活過,我的知識重新融合,我還是我,卻又有些不一樣。

清茶漸涼,熱氣已消,我仰視著潔凈得一塵不染的天花板,以一種同樣純凈透亮的不摻雜人為干預的思想思索前方的路。我不信仰宗教,我相信希望,相信明天,相信之余我需要給自己的明天一個剪影,一個輪廓,一個可以支持我度過今天的標桿,就像昨夜入睡之前我便想好了今天的三餐一樣。我所有的片刻的冗長的思緒都變成了一個端坐在長桌另一側的我,他雖擁有我的一切,他也如我一般迷茫,也需要指引以支撐下去。關于寫作,我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愛的,但我知道這會是一種長期進行下去的習慣,乃至融入我的生命,成為我的一部分。說來可能有些夸張,但事實確實如此。我想不到其他的表達,正如安分的不喜歡冒險的我,只有寫作能夠讓我找到一些定位自己的憑據而不至于給自己下個定義都要別人指點一二。至于生活,我友善地包容出現的一切,就像我曾經接受過所的善良一般,我平靜地接受一切離去和轉折,因為一切存在的即有意義,一切發的都無法更改。至于未來,我熱忱地熱愛我活過的每一天,以最飽滿的態度去準備迎接,去儲備資本,去完備人格,去裝備知識和美德。我活在切實的真實之中,以勃昂的精神面對即將到來的模糊與虛幻,以期把它變成抓握得住的真切。

從前有個故事,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人想要站起來,有一雙手用力地按著他的頭,他無論怎么努力也站不起來,于是他便安分的坐著。有一天,那雙大手消失了,可他卻不想在站起來了,因為站立的疼痛遠沒有靜坐來得舒適,于是椅子陪伴了他一生。有人說人在25歲之前都應該是一個詩人。這句話不是讓每一個人都拎起筆墨紙硯舞文弄墨,而是讓生命多一些被允許的肆意妄為,少一些故作的年少老成和厚黑世故。的確,等到撒開繩子還不愿離開時,誰都不是當年為自由抗爭到頭破血流的小象了,二十歲的覺醒正當時。我不想把這樣一個以后一生都會掙扎的命題放到下一個永遠沒有確定期限的明天,然后是二十一歲,三十歲,五十歲,甚至放到我臨死前的最后幾個光景的日子。我不是沒有想過一生都遠未涉及這些話題是怎么樣,因為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沒有煩惱,傻子和圣人,只是不能清醒地活過的一生是不能稱之為成功的一生的,一個人可以不必抱著拯救世界的夙愿,但是他必然會懷揣為明天尋覓的意義而存在著,哪怕最后意義并沒有任何意義,至少還能留下尋找和賦予的經過。

卡夫卡的一生都在尋找終極的意義,可是他失敗了,窮其一生他的夢都沒能做完;拉里懷疚于戰友的死亡,于是他用盡一生,背負著常人不理解的癡狂去尋覓人生真諦,錯過了一個他愛也愛他的人,成為了一個出租車司機。但是卡夫卡的一生是成功的,他的生命在尋覓的旅程中絢爛,并給予后人奔赴向前的力量;拉里辜負了所有人,但是他的內心一片清明,沒有留下任何負累和霜贅。雖說偶有的覺醒注定偏執和狂熱,但它恰恰也詮釋尋覓和賦予。人的一生終究是要為自己活一次的,不如就從現在開始。

我的一位老師說過,人生就是給一張白紙添加內容的過程,有些已經畫好的不可更改,但無盡的空白可以隨意填涂。二十歲,有人迷惘,有人不惑,有人剛剛醒過來。

每個人的一生都應當有一次覺醒,因為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段傳奇,每一次覺醒都在成就可能得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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