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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 落鳳山
  • 董信義
  • 6970字
  • 2020-04-29 16:46:11

在落鳳山,我老大坐立不寧。

高山勸告,有軍師石老怪陪著,蒼當家的盡管放心。

我大走出寨門,看著山下的谷口大地,綠色的樹木在風中搖擺,偶有幾只麻雀飛過山下的林子,忽然問高山。先生非平常人,怎么忍心在落鳳山與我等土匪為伍。

高山看了看高遠的天空,說,云怎么知道他要飄向何方,但云知道它的家在天空。不論飄著哪里,云懂得天空是自由的。

我大瞪了瞪眼睛,先生太斯文,說白了,是不是先生有志向,在落鳳山,只是權宜之策。

高山看著我大,自言自語,河是向東流的,但最初它有可能在轉彎,打旋或者向西,向南奔去,但最后它都要向東流去,如涇河、渭河,即使相會了,也是一路向東,即使流進了黃河,也是一路向東,直奔大海。海才是河的夢,河的家。當家的,我們在落鳳山,也不可能待一輩子,你想過沒有,將來西北進騰出手來,是不是要來圍剿。而我們的武器,能抵得住飛機大炮嗎?

我大吃驚,飛機大炮,那是啥玩意。能摧毀我落鳳山?

大當家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那大炮,一個炮彈過來,咱這落鳳山就會毀了一大半,如果飛機從空中投彈,幾顆炸彈,我落鳳山就會蕩然無存。當家的,我不是危言聳聽,在中原,老蔣和西北軍作戰,飛機大炮都用上了,西北軍歸順了老蔣,這谷口縣,現在是西北軍的,也是老蔣的。

我大傻眼了,高山確實非凡人,知道的都是他不知道的。那我老大老二要說遇上大炮飛機,只有趴下了,哪還有出手之力。高先生,他們能遇上嗎?

大當家的,現在,西北進還沒有武裝到渭城市,谷口縣更不可能。老大大膽,老二威猛,當下是可以與西北軍抗衡,將來就很難說了。

那高先生有什么高見,無妨說說。

大當家的,天不轉地轉,地不轉人轉。我們暫駐守落鳳山,平日練兵,也要修筑工事。工事要外三層,內三層,就是大炮來了,我們也有躲避之地,防范之策。要是鎮守不住了,后山不是有路嗎?要的是和北邊不能把關系搞僵,要活動活動,必要時,入溝過河,到北地發展。老天總會開眼,落鳳山是仁義之山,北地也會收有義之人。

蒼吉慶仰天長嘆,我們畢竟是土匪,那邊聽說是給窮人做主的。認識先生晚了,落草成寇,被世人唾棄,我蒼家祖先,會怪罪我的。

高山哈哈帶笑,天無絕人之路,大當家的能這樣想,我會在必要時幫落鳳山渡過難關。

只是眼下有一事頗為棘手,大當家的不知,被蒼虎踢死的猴魁二浪不是孤兒,也不是沒有管。他有一個哥哥,叫程浩的,在西安行營為官,聽說是一個副官,多大的副官我不清楚,但調遣一個渭城的西北軍還是有辦法的。

高先生怎么知道?

大當家的,不瞞你說,我是一個讀書人,家里富庶,但早年受孫文的影響,游走四方尋找救民之策。后來和家里鬧翻,我家老大就是咱們過谷口縣的縣長高奎。不過這事大當家暫不要告訴他人,以免山上弟兄對我有看法。我有朋友在西安,向我打聽孫程能這個人。他想通過程能找到程浩,給自己找個門道,將來把他的弟弟送到部隊,弄個什么官當當,也能光宗耀祖。他說,程能是谷口縣唱戲的,藝名叫猴魁二浪,我一聽,沒有多言。現在,程浩尚不知道此事,如果知道了,落鳳山就遭難了。大當家的,得趕快給蒼狼成婚,娶了花旦蝴蝶,瞞了此事。能瞞多久就多久,總之,不能讓花旦蝴蝶把這件事傳揚出去。

我大同意了,但他相信,欺天違地總會遭報應的。老人說,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蒼狼已經犯罪了,后悔也無濟于事。怎么補救,得聽高先生的。他招呼高山,叫高山陪他到猴魁二浪的墳上看看去,沒有走近,遠遠的,看見花旦蝴蝶在燒紙祭奠,我大和高山離開了。

而此時,我在方山寨,和我家老大、老二陪嵯峨豹喝酒。為了慶賀首戰告捷,方山雕殺豬宰羊,方山風吆喝劃拳,方山鷹以主家身份跑前跑后,很是風光。而趙本玉從老沒有見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覺得這土匪窩里頗為豪氣,她也端起大碗,喝了一口,就吐在地上。那個樣子,逗得方山寨笑聲一片。

喝酒的時候,蒼虎很是關心,老三,小小年紀,就有女人了。有種,咱蒼家氣勢旺,有女人緣。哥看這個趙本玉不錯,不過,你可不能告訴她,我們劫了她家的糧。人家畢竟是讀書人,咱們是土匪,有一個這樣的女人,也是上輩子燒高香了。老,老三,喝酒,為咱蒼家氣勢旺,為你找到一個好女人。

二哥,別胡說,我們是同學,不像你,風姐喜歡。天天想揣在懷里,含在口里。你看,她來了。正說著,方山風走了過來,臉通紅,似乎喝多了,摟住蒼虎不松手。蒼虎看著我,有老三呢。我說,當我不存在。你們樂,我去外邊走。說著我拉了一把趙本玉,走出議事廳。

身后是喧嘩、吵鬧、劃拳、吼秦腔的聲音。他們高興,學狗叫的,裝成牛的,揮著刀的,鬧哄哄一片。我知道趙本玉不習慣,帶著她登上了方山。這方山,就像是一塊方方正正的大磚頭,砸在渭北這塊土地上。沒有斜坡,上山很陡,我拉著本玉的手,她滿臉通紅。是不是那些酒力發作,我不清楚,她就像一只紅臉翠鳥,和我飛到了山上。山上很平,是石山,落了灰塵黃土,只有野草,沒有樹木,光禿禿的。向東望,一條河蜿蜒而去,消失在田野。向南望,村落、麥田、炊煙,給人一些生氣。向西望,本玉大喊,那是九嵕山,是唐王陵,崔嵬神駿,似臥虎張口,和我們對望。我看到了,也陶醉了,沒有想到,登上方山看谷口縣,很美很美。我們走到山的北面,遠望蒼山俊秀,近看深溝探底。那條溝叫寺子溝,也叫柿子溝。有人說,因為溝邊有一寺院,叫頂天寺,寺院的小生要到溝里挑水,走的多了,人稱此溝寺子溝。有人說,溝里有成片成片的野柿子樹,每到秋天,柿子紅了,溝里霞光閃耀,柿子甜香撲鼻,人叫柿子溝。溝里也生長一種紅根野韭菜,吃起來,汆香汆香,叫人三日回味不絕。我拉著本玉的手,本玉也沒有拒絕,在我說到溝里趣事時,她回眸一笑,叫我終生難忘。

就在我興致很高,心情愉悅的時刻,東邊的天空傳來鋪天蓋地的嗡嗡聲,一片黑云壓得很地很低,從地面飄來。山下的寨子也鬧了起來,很多人都登上了方山。我哥蒼狼跑的快,我二哥蒼虎拉著方山風站在我身邊,方山雕大喊,蝗蟲來了。嵯峨豹喝高了,蝗蟲,蝗蟲來了好,我們油炸,吃起開脆響,哈哈,老天啊,耍瘋了。我大驚失色,本玉也目瞪口呆。只見蝗蟲過后,莊稼成了禿子,就是樹葉,也被風卷殘云,沒有幾片葉子了。方山雕哧嗵坐在地上,方山鷹從哪里弄來了火堆,燒紅了方山頂,蝗蟲繞道而過,只有幾只落在火中,噼里啪啦幾聲脆響,那幾只蝗蟲嗚呼哀哉了。我們的大地也嗚呼哀哉了,草木不存,眼看著要收割了,麥子顆粒無收,可憐我關中百姓,饑餓又一次提著榔頭而來,敲著誰,誰也躲不過去。就是方山雕也發愁,這糧食,也只夠一個多月,往后怎么辦,就是搶,到哪里去搶。

蝗災過后,我和本玉要去淳耀縣,我大哥二哥帶著自家弟兄回落鳳山了。嵯峨豹要回去看看,不能丟下自己的弟兄不管。當下蝗災四起,西北軍也倉皇,嵯峨豹趁機潛回嵯峨山,收拾舊山河,重整嵯峨風。我在方山風陪伴下,來到柿子溝邊,下溝的路崎嶇陡峭,很多地方要攀緣而下,就是下,也得拴上繩索,有人護送。下得深溝,野草豐茂,野獸出沒,方山風提著搶,把我們送到經河邊,不知上游樹木地方下雨了,河水漲了,一時很難渡過。雖然如此,我們既發愁又高興,發愁的是一時很難過河,高興的是連年干旱,上游不論什么地方落雨,都是好兆頭。方山風安慰我說,先等等,河水很快會回落,回落后,一條水石道就會顯現出來,河中南北一字排開,堆了一溜大石頭,石頭與石頭半步之遙,水從石縫而過,人從石道上行走,很是方便。現在水漲了,一時看不清楚,只有等了。我和本玉向四下一看,頗為森嚴,兩岸峻峭,掛滿了青藤、樹木、花果,溝道里,野果掛滿了樹枝,野草長過人頭,野獸出沒很是正常。就是毒蛇、害蟲也不少。方山風有經驗,帶了自治的藥水,讓我和本玉給臉上、身上涂點,害蟲一聞,就不近身。我倆只顧好奇,方山風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堆柴火,點燃了,讓我們站在火邊。看見火,野獸就跑遠了,聞著煙溝道就清白了,這個,我和本玉不懂,她悄悄對我說,風姐本事大。這話風姐聽到了,她說,山里娃,啥事都經過。經的多了,也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清楚,她自幼就生活在方山一帶,住在韓家溝,溝里的財主要娶她為小老婆,她大不愿意,她也不從。財主有護院家丁,都背著家伙,趁她大外出,搶了風姐。進門財主家就想辦事,風姐權且答應,但提出必須明媒正娶,舉行婚宴。財主雖然六十多歲了,高興啊,就擺好酒席,院里院外外,掛滿彩燈,紅段子、紅綢子、紅喜字掛的掛,貼的貼,喜氣洋洋。方山雕和方山鷹那時也本分,名字也不這樣叫,他們回來,知道了風姐被搶,連夜提刀,摸進財主的院子,殺了財主一家。那個血氣嚇得家丁跪倒在地,大爺饒命,我愿跟著大爺,從今后,我們的命就是大爺的。那一晚,方家父子血洗了財主家,劫了錢糧,把一家人和家丁帶到了房山后的一片林子里,當上了山大王。財主的家具都擺到了山上,韓家溝一時爆炸了,谷口縣前來追剿,但山勢犬牙交錯,要攻到后山,前山的路一堵,就想飛進去,都很難。只好撤兵,不了了之。上山后,她大更名方山雕,她哥更名方山鷹,她自然成了方山風。她家也是逼上梁山。但他們和落鳳山不一樣,方山雕和方山鷹什么都搶,什么人都劫。當了土匪,敢殺敢搶,鬧得四周不寧。方山風勸過,她大野氣,咱們是土匪,還講究啥,只要山上需要,咱們就搶。誰要攔著,就一個字,殺。對土匪而言,我們還講什么仁義,過一天是一天,把一天都當咱活著的最后一天,吃好的,喝辣的,該享福,就不能受罪。方山風無話,她不能和自己的父親講理,那個時代,就沒有理。

在溝底,我們待了四五個時辰,都困了。方山風給我們鋪了草墊,圍了柵欄,讓我們歇歇。她的隨從說,當家的,地太潮,睡下會得病的,我知道個地方,向前走幾步,有一窯洞,洞口小,洞里面大,是獵人藏身的地方,咱們去那里歇歇。方山風罵了一句,不早說,讓老娘費勁傷身。隨從不敢多言,帶我們進來山洞。洞里有草席,還掛著的一盞馬燈,燈里沒油,我們黑乎乎地往地上一坐,不大一會兒,我們都睡著了。等我醒來,已經是麻麻黑了。我走出洞子,看見下游幾步外的河里,出現了水石道。就喊本玉,再喊風姐。結果,風姐不在洞里,她在下游的一堆火旁。我們走過去,她正在烤兩只山雞。本玉也竟然喊了起來,風姐姐,好香啊。我往下游走的時候,看到河水也不那么渾了,知道該過河了。風姐取下烤雞,給,先吃點野味,上了北溝,一時半會兒也走不到淳耀縣,吃飽了,好趕路。

過河的時候,本玉是小姐出身,但她勇敢。盡管走過河中的石頭,有點危險。她看了看我,咬了咬牙,要率先而過。方山風不放心,我也擔心。只見方山風跳到前面,站在第二塊石頭上,她伸出手,本玉跨上第一塊塊石頭,抓住方山風的手,方山風一拉,本玉一跨,兩個人站在了一塊石頭上。本玉還是有點緊張,幾乎撞到了方山風,但方山風反應快,帶著本玉,三下兩下,就上了對岸。我當然沒問題,幾步飛躍,就站在北岸的草地上,方山風往后一指,看見了,羊腸小道,曲里拐彎,一口氣就上了黃土原上。我看了看,也不陡,就是盤山或者繞山而行。聽方山風說,不看是條小道,聽說是老秦人守護邊關,抗擊匈奴時的秘密通道。我有點不相信,但方山風說的活靈活現,我不得不信。分手時,方山風說,過一陣,我到淳耀縣城找你們,我會想本玉妹妹,嬌小聰明,人也漂亮,我一定會想的,想的時候我就不請自到,到時,可不能不認啊。本玉拉著方山風的手,好姐姐,你來了,我也會好好款待的。

方山風的話似乎還在耳邊,我和本玉已經爬上了溝岸,站在淳耀縣的土地上。眼見渭北高原上的田野,莊稼稀稀落落,旱地的麥子頑強地生長著,麥田泛黃,收割在望。

蝗蟲也沒過涇河,只在關中道瘋狂舞蹈。舞蹈結束,不知飛到了哪里。后來聽說,飛到了甘肅,青海海東地區,再后來,也就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和本玉被保安大隊的人扣留,帶到了淳耀縣。我告知他們,是自己人,他們說,到縣政府再說。直到過了幾個村子,走進一條溝道,看見炊煙裊裊,低矮的房子,一排窯洞,幾個大院,我才知道到了淳耀縣。我從破衣服的腋下處撕開一個口子,把洪屠岸老師的推薦信交給縣府的執事人,他們碰了碰頭,叫保安大隊的人放了我們。從院子掛著機要室的房子里走出一個端莊文靜,颯爽脫俗的女子。盡管穿著身上的月藍色緊身衣,腳穿粗布鞋,面孔生冷,但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長官叫她高斯琴,她應了聲,緊接著端來倆瓷碗水,遞給我們。

我被安排到淳耀縣保安大隊任文職教官,教那些沒有讀過書的農民弟兄學文化。本玉被安排到縣城小學教書。我住軍營,本玉住學校。我們平時很少見面。但晚上,我們也有見面的機會。縣政府辦了青年學習訓練班,無非就是講形勢,開展軍事訓練。我和本玉都參加了。

在我到淳耀縣不久的八月,我看到了落鳳山的副軍師高山,來到了淳耀縣。他來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在縣政府的院子,看到過他的背影。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女子,他們似乎很熟,說著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看見,高山從那女子手里拿了一本書,然后匆匆離去。那女子后來我也認識,叫高斯琴。從成都回來,就是我第一次在縣府見到的那個冷面女人。

真正認識高斯琴,完全出乎我的意外。在縣政府召開的邊區保衛工作會議上,有人對我和高斯琴的歷史產生了質疑。說我是土匪家庭出來的,歷史不清白。說高斯琴是國民政府縣長的千金,歷史也不清白。也有人站起來說,要對我們隔離審查。住持工作的書記田家烈說,我們要對同志負責,不能空穴來風。我看,派兩個外調,或者委托我黨成都地下交通站和谷口地下黨對他們進行調查,如果沒有投敵或者和國民黨人員沆瀣一氣,坑害組織,那還是好同志。在沒有弄清楚前,先好好工作,黑的說不成白的,白的也說不成紅的,一切以事實為依據,不能武斷和隨性下結論。田家烈書記的話很是溫暖,由此我和高斯琴認識了。也許因為共同的命運,也許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使我和高斯琴走的更近了。起初,她首先和我打招呼,沒事,我是高斯琴,你是蒼狗。蒼狗吃月亮,你的名字逗。她似乎忘記了發生的一切,和我很熟的樣子。而且,臉上有了笑容,這使我疑惑。一個冷面女子,經歷了自己不該經歷的,卻能笑出來,而且是超常的,這其中應該有原因。是什么原因,我當然不清楚。我又不是算命的,也不是測字的。我只當是個意外,可這意外就這樣延續下去了。走出縣政府,她還跟著我。我說,斯琴同志,你不在縣政府工作嗎?她明白,說,我送送你,蒼狗同志。

從那以后,她主動約我聊天,聊著聊著,我才知道他是谷口縣縣長的千金,在成都讀書時加入共產黨。我忽然問了句,那個趙本望呢?她驚訝,你們認識?

其實,我并不認識,只是在石鼓鎮讀書的時候,知道趙財主家有一兒一女,兒子趙本望去了四川學軍事,女子趙本玉,就是我的好同學,我暗暗喜歡的趙本玉。高斯琴和趙本望有沒有故事,我不知道。但我隱約聽人說到他們兩個,谷口有權有錢的兩個子女都去了四川。不是他們,又是何人。

斯琴自言自語,道不同,各奔東西。

我不能問的太多,畢竟,我們認識時間不長,又是非常時期。何況,蝗災在淳耀縣也有損失,災民增多,救濟很急,縣府暫不追究我們的歷史問題,叫我們到農村去救濟窮人,發放救濟糧,給百姓希望,給災后的人力量。

在出發的先一天晚上,我和本玉在青訓班見了面,那個晚上,高斯琴也參加了,但她和本玉沒有照面。兩個人還互不相識。第二天,我和斯琴被派到十里原,那里平坦,旱象嚴重,住戶都住在地窯里,東暖夏涼,是渭北人穴居的場所。村子不在地面,地面只能看到樹木和煙火。哪里飄煙,哪里就有人家。村里人要聚在一起,就敲老樹上掛的破鐘或者鐵鏵。地窯是在平地起土,挖一深院,院里四壁打著窯洞,人和牲畜都在地窯里,出進都要從地面下去,走一道斜坡,過一道頭門,就可登堂入室。斯琴沒有見過,有點好奇,走進一住戶,一個老人顫顫巍巍走出來,找誰呀?斯琴大聲說,大爺,我們是政府派來發救濟糧的,你們的村長在不在?老人說,塞不塞,啥話,我兒去十里外的溝里找水去了,你走吧。我看老人有點耳背,就叫斯琴上來,我們和縣府派來協助我們的人,走到大槐樹下,咣咣咣三下,敲響了鐵鐘。鐘聲想過,上來了十來個農民兄弟,有的面如菜色,有點蠟黃,眼睛閃著奇怪的光焰。我喊村長在不在?一個走路拐的老人向前拐了一步說,啥事,我就是。斯琴說明了來由,站著的人臉上如同冰化了,松動了,有了活色。

看來,我們的到來,已經使十里原有了活色。

而此時的落鳳山,也在山前支起了熬粥的大鐵鍋,為落難的鄉親,發放救命粥。蝗災使谷口縣陷入慌亂、貧窮、艱難的日子里,蒼狼和蒼虎還沒有回來,他們去了武昌,尋找害死親娘的仇人鐘順順,仇沒有報,蒼狼被武昌警察抓了。當時,蒼狼在武昌的一個地下煙館抽煙,國民政府武漢長官嚴禁抽吸大煙,他落入警察之手,似乎順利成章。

據說,蒼狼被逮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個女子。那女子蒼虎不認識,只知道到了武昌沒有兩天,蒼狼已經和她成雙出對,打情罵俏了。蒼狼被逮,那女子警察似乎認識,并沒有帶走,只是臨走時,在女子的胸前抓了一把,然后哈哈大笑而去。

在武昌,蒼虎舉目無親,沒有辦法,叫自己的隨從回到落鳳山,求我大救蒼狼。我大很傷腦筋,他叫來高山,囑托他代行山令,到武昌救我的大哥蒼狼去。臨走時,我大從密室取來五根金條,交給高山,拜托先生了。

高山作揖,蒼老大,高山就是丟了自己的命,也會把蒼狼給你帶回的。我大有點激動,多謝先生。

臨出寨門時,花旦蝴蝶跑了過來來,撲通跪在地上,求先生幫忙,一定帶回蒼狼。要不,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哪里找他親爸去。高山驚愕,我大聽到了不僅僅是驚愕,心里也有幾分喜悅,這真是喜憂參半,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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