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噗”地一下就爆了
- 先行者
- 水邊梳子
- 4232字
- 2020-06-13 16:48:06
19、“噗”地一下就爆了
早餐還是在陳記腸粉吃的。
才將卷閘門拉開,睡眼惺忪的陳老板看見這五個小平頭來勢洶洶,嚇得伸手摸住了菜刀,直到看清楚是周永軍等人才放下菜刀,還不干不凈地罵了一句。
“撲你阿母呢,嚇死我了。我跟你們講啦,我還沒熱鍋呢,跑來干什么。”
周永軍等人也不以為意,老陳向來是一付江湖人的形象,這口上不帶臟字就說不出話來似的。李弘中讓眾人落座,自己去冰箱拿了幾支豆奶過來放在桌面。周永軍已經讓陳老板開始做吃的了,反正食材也不復雜,多等幾分鐘的事情而已。
這胖子并不太了解陳老板,見他說話大大咧咧,便于秦科兩個人一陰一陽半損半捧地與陳老板斗嘴。原本他是想占回場子,覺得被罵了有些丟人,沒想到這陳老板竟然十分開心,對著胖子也是越看越喜歡,愣是在他的腸粉里多加了一個雞蛋,臨了還沖錢海豐擠眉弄眼,弄得這胖子一身雞皮疙瘩,便趕緊埋頭開吃,不再說話。
大街上,掃帚與地面接觸的‘刷刷’聲開始響起,街邊的鋪子陸陸續續在拉開鐵門,有人端著杯子站在路邊刷牙漱口,有嬰兒的哭叫聲與母親的呢喃聲交織在一起,伴隨著鐵勺與鐵鍋碰撞的聲音、自行車的鈴聲,與晨光一起出現在街頭。
這種喧鬧卻安詳的市井氣氛,才是天底下最踏實的情景。
當行人逐漸走上街頭,灑水車播放著日復一日的陳舊曲子緩緩駛過。兄弟幾個也吃完了早飯。
待肖強的車消失在視線內,周永軍看看身邊依舊精神抖擻的李弘中,笑問道,“跑步去?”
“就這身?”李弘中穿著一條灰色的牛仔褲,腳下是一雙有些變形了的陸戰靴,但他看看周永軍同樣的打扮,再看看對方眼中捉狹的笑意,便點點頭,“好哇,可大黑怎么辦?”
“綁在這里就行。”周永軍說干就干,將大黑牽到一旁的水泥桿上,將繩子的另一頭系好,大聲地告訴陳老板讓他幫著看一下。大黑有些不耐煩地咬著繩子,可它看見周永軍望過來的目光,趕緊停止了撕咬,滿眼的乞求。
“你在這兒等著,我待會回來接你。”周永軍伸手指了指大黑,兇狠地說了一句,話沒落音自己先笑了起來。
也不管大黑的尾巴在地面上掃來掃去地獻殷勤,周永軍彎腰整理一下自己的鞋帶,便拔腿朝著左邊跑去——那個方向是城中村,雖然道路兩旁也有高樓,可這個時間點人也比較少。再往前跑幾公里便是中南大學孫文學院校區,那邊也適合跑步。
最開始兩個人都在慢跑,可隨著進入城中村的道路之后,周永軍突然右拐,朝著那片工廠區發力沖刺。李弘中神情輕松地緊緊跟在旁邊。余光瞟見周永軍繃緊牙關的模樣,便知道這弟弟心里憋著事呢,奔跑純粹是為了發泄。
40分鐘之后,兩人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互相拍了拍肩膀,便各自騎著摩托車離去。李弘中在上午要去一趟單位,而周永軍則打算回去洗個澡換套衣服,便去舅舅家與這老狐貍攤牌了。
去到書報亭買了最新的《半月談》雜志與《參考消息》,卷起來插在后腰上,周永軍想著,還是回家一趟吧。
是要和母親說一聲的,畢竟是自己舅舅,母親的弟弟。
一夜沒合眼,但周永軍的腦子卻依舊轉得極快,一邊想著怎樣與孟明宇對話,一邊心不在焉地駕駛著摩托車,將原本要帶回家的大黑也忘了。結果那大狗看見馬路對面的周永軍離開了,情急之下自己咬斷了,拖著剩下的半截飛身追來,嚇得路人紛紛閃避。
被狗叫聲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的周永軍剛想剎車,前方的驚叫聲卻讓他亂了方寸,差點將車與人一起側翻在地。好在他及時捏住手剎,腳尖也快速地降檔,摩托車停了下來,他才發現車輪的也右前方有一個女孩半蹲著,天青色的長裙拖曳在地,雙手抱住頭,眼睛從指縫中看著自己。
而大黑已經追了上來,站在周永軍的摩托車邊吠叫幾聲表示不滿。
周永軍見自己的車頭與那女孩有近兩米的距離,道路右邊停著一輛紅色的本田雅閣,車身略微超右側傾斜。
“你沒事吧。”
用腳后跟踩下摩托車支架,周永軍先是讓大黑蹲下,自己則走到那女孩旁邊輕聲問道。剛才摩托車差點撞上她不說,還有那只大黑狗瘋狂地撲過來,這女孩應該被嚇得不輕。
“是你啊。”女孩聲音清脆,她松開捂住臉上的手指,站了起來,白皙的臉上涌出兩朵紅暈,豐盈的嘴唇張了張,雙手放在前方十指相交,有些害羞,原本有些驚嚇的眼睛里帶著激動。
“啊?何星星?”周永軍呆滯了半秒,一瞬間有些尷尬,畢竟這個女孩打傳呼不下10次,自己就回了一次之后便再也沒搭理過她,這下突然遇見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嗯嗯,這條狗……,是你的嗎?”
何星星身材很高,應該有168厘米左右。皮膚在天青色長裙的襯托下更顯白皙,長發披散在肩頭,裙子的領口與袖口都有荷葉皺褶。長裙十分貼身,峰巒起伏一覽無余,細長的脖子上掛著一條白色的鏈子,一雙手飽滿潔白、晶瑩如玉。只是今天腳下穿的不是白色匡威布鞋,而是一雙裝飾著藍色小花的黑色平底鞋,整個人像是從三十年代走出來的女學生一般。
掃視了何星星一眼,周永軍便將目光移到了別處。潛意識里,他總覺得長時間看著女孩子便是一種不尊重。當他的視線移到車身上的時候,便也忘記回答何星星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這車是你的?怎么了?”
這何星星原本也是沒話找話,她見周永軍主動問起,便趕緊朝車邊走了一步,伸手指了指右邊的車胎,“是啊是啊,我開著開著,好像是爆胎了。”
看著這平整干凈的路面,周永軍皺皺眉頭,也走到車邊,可他發現離何星星太近,洗發香波的香味與一種莫名的清香味撲進鼻腔直沖腦門,便趕緊后退了一步。
而何星星也大概是被周永軍身上的熱氣與雄性荷爾蒙的氣味熏得朝后退了一步,兩人的距離頓時又拉開了不少。
低頭看著癟下去的車胎,周永軍略帶掩飾地咕噥一句。
“好好的車胎怎么會爆呢?怎么爆的啊。”
“怎么爆的啊?”
何星星呆住了,仔細想了想才側頭看著正在觀察輪胎的周永軍,認真的回答道,“就那樣‘嘣’的一下就爆了啊。”
完了雙手捧在胸前再向上揚起,做了個煙花爆炸的動作。
周永軍也呆住了。
‘嘣’地一下就爆了?
然后他也就‘噗嗤’笑出了聲。
何星星臉蛋通紅,有些茫然地看著周永軍,她沒明白周永軍在笑什么。
看著女孩一臉傻呆的模樣,周永軍忍住笑,抬腳踢了踢輪胎,“你打電話叫人來換胎了嗎?這附近沒有輪胎修理店,要是沒打我幫你換了就行。”
“打了打了。”何星星趕忙回答,“我打了專賣店的電話,說10分鐘就到。你就住在這附近嗎?”
“哦。不,我就在這附近工作。”周永軍點點頭,抬手指指超市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該聊些什么。只是覺得,自己既然遇見了,就陪著她在這等等吧,等專賣店的維修人員來了之后再走。
可兩人都無話可說。
“這條狗……。”“你這么這么早……。”
沉默的確讓人尷尬。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周永軍笑呵呵地說道,“你先說。”
“我是說,干嘛我CALL你一直都不復機啊?”
“啊,我最近嘛事情比較多。”周永軍抬手抓抓腦袋,一臉假笑,“我也不知道是你啊。再說了,也不知道聊些啥。”
“吃飯而已嘛。”這何星星的臉又紅了,“總得給我一個感謝你的機會啊。”
“謝什么嘛,小事一樁舉手之勞。”周永軍大手一揮,就像是在揮走自己的尷尬,“那種事情嘛,遇到了總會有人管的。”
“那可不一定,現在我們這里到處都是外地人,再說了,誰會愿意給自己找麻煩啊。”何星星搖搖頭,滿頭青絲也隨著晃動,“個個都冷漠得要命,哪里有人像你這樣熱血心腸的人。”
她沒能說出的是,她除了看見周永軍的俠義,還有耿直、坦誠、無畏,這些自以為只能在小說里見到的字眼都集中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
“嘿嘿。”周永軍摸摸頭,“沒辦法,軍人嘛,總得有點軍人的榮譽的,不可能看見人搶東西了還無動于衷。但是啊,咱們這個地方還是善良的人多的,只是很多人要先保護自己而已,這個我們得理解……。”
倆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尬聊著。這何星星的確是沒什么心機,又或者面對著周永軍也毫不設防,幾分鐘的聊天便差點將自己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周永軍知道了這女孩22歲,才從暨南大學畢業,學的是漢語言文學。父親是下海經商,開有幾家工廠,是做電子設備的。母親是中南大學孫文學院的教授,爺爺也是一位老軍人,現在與奶奶住在海南三亞,她還有一個弟弟正在上初三,家里住在離周永軍超市的兩條街之外,她今天早上要去中南大學,母親是打算讓她去考試,她也喜歡教書……。
等等等等。
女孩滔滔不絕之際,本田專賣店的工作人員也到了。周永軍等他們將車胎換好,便跨上摩托車準備離開,卻被何星星再度叫住。
“那個……,周永軍,我給你一個我的電話吧,手提電話的號碼,我用它呼你的時候,你就知道是我啦。”何星星從車上拿出手提包,再翻出紙幣快速地寫上號碼,遞給周永軍,一臉期待地看著他,“你能給一個你的電話給我嗎?家里的也行。”
拉了拉半截繩索,將準備跑開的大黑給牽制住,把繩索的另一頭在摩托車把手上打了個結。周永軍接過何星星遞過來的紙條,看了一眼便折疊好塞進口袋,“我沒有電話的,放心,我會復你的。”
被拉了個趔趄的大黑回頭瞪著周永軍,呲牙咧嘴,舌頭伸得老長。將何星星惹得捂嘴直笑。等到周永軍離開之后,方才駕車離開,心里惦念著下次什么時候請他吃飯。
可周永軍在行駛了幾分鐘之后便將這偶遇忘得一干二凈。這大黑也太不聽話了,一個勁兒地掙扎,有好幾次差點都將周永軍與摩托車一起扯翻。實在是沒有辦法之下,周永軍只好將摩托車停下,解開了綁著大黑的繩子,嘴里絮絮叨叨地咒罵大黑。但大黑被解開繩子之后卻不再左右亂跑了,乖巧地跟在摩托車后面保持著距離,沖往回家的路。
出乎意料的是孟蓮香今天竟然還沒去單位,見到兒子又是一晚上未歸便有些心疼,趕緊下廚房準備給兒子做口吃的,卻被周永軍攔住了,說自己已經吃完早餐,正好,有正事要和媽媽談談。
可臨到關頭,周永軍卻改變了主意,他只是撿了些孟明宇對自己接手超市所造成影響告知了母親。可對于這些事情,孟蓮香一臉的愛莫能助,告知兒子,自己放手去做就行,但一定一定要合理合法。
所謂知子莫若母,孟蓮香知道兒子打小就主意十足,陰損起來也是給人笑著下瀉藥的主,他那四個結拜兄弟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但更清楚,這每一個孩子都不缺勇敢與上進心。
其實有些時候,孟蓮香心里還挺感謝公爹將孩子們勸去部隊鍛煉了幾年,要是這幾個家伙留在家中,在經歷改革開放第一波浪潮的沖擊當中,的確不知道是學好還是學壞。
周永軍突然不想全盤托出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太了解母親,一旦孟蓮香知道了弟弟孟明宇挪用國有資產引致超市虧空并且打算燒毀倉庫毀滅證據,恐怕第一時間便會去教訓孟明宇一通,然后陷入舉報與否之間難以自拔。
這種事情,還是自己來好了。
待母親離去之后,周永軍依舊先在院子里打完一套軍體拳,洗澡換裝,收拾得利落整齊。
他在去見孟明宇之前先是預約了一個地方,這個時間,孟明宇已經到了辦公室了。
雖談不上圖窮匕見,可周永軍依舊有些緊張。
畢竟,這是他親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