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茉說要叫沈博明也來，忽的就笑了。抬手摸了摸桂花油抹的光潔發髻，便是在自己屋里也要時刻注意妝發。軟聲說到：“這不很好嗎？傻茉兒，你爹疼你，有你爹在堂上，老太太哪還能一頭獨大？只要你表現得乖巧柔弱，你爹定然不會不管，老太太也不好太駁老爺面子。”聲音嬌柔似蜜，不做嫵媚卻也透出三分嫵媚。

沈茉有些疑惑，又想著今日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下跪，心下委屈，淚又涌上來顫音問“爹爹真的能護我嗎？”

“自然，你只謹記不可端氣派，須得認錯知錯，真心悔過。這事不是你自己鑄成，她沈怡也逃不開，你若還是一味地與她比架子，吃虧的只會是你。我叫你在你爹面前乖巧懂事，你爹是不是喜你不喜沈怡？今日娘在告訴你，日后不僅要在你爹面前乖巧，你的幾個姐妹面前，老太太面前，尤其外人面前都要這般乖巧。別人只會說你知書達理。我的兒，想要什么東西不是張嘴要了就能來的，須得徐徐圖之啊。”

沈茉被周姨娘一番話說得目瞪口呆，簡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在一想每次想要什么，父親面前哭一哭就有了。更是肯定了周姨娘言論。

周姨娘拿起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又道“以前不與你說這些是因為你年齡尚小。但今日出來這事，加上你也十二了。再過兩三年就該議親。可不能再像往日驕縱了，嫁個高門才是道理。”

“我真能嫁個高門嗎？”

“如何不能？當朝中書省左司，正五品的官位，娶了都鎮撫之庶女，你當為何？只因那庶女溫良賢淑、知書達理的好名聲啊。你只要乖乖聽娘的，自會找個如意郎君，就叫沈怡自己端著大小姐的架子吧！看她能找個什么人家！”

“娘親！我是定要把沈怡比下去的！可你瞧，今日她們都去見客了，卻獨獨不叫我去，那可是國公府啊。咱們沒有夫人神通，日后嫁人不也得經她之手嗎？”

“你真當娘親一點神通沒有？哼，今日娘且告訴你，但你莫要管不住自己的嘴。最后失了本錢。”

沈茉見周姨娘面帶三分得意，頓時心里有了希冀。只點頭答應，催她快說。

“你父親身邊的貼身小廝順子與管事王印，每日都要叫人往娘親這遞兩回紙條。你父親每日做的什么去的哪里，吃了什么，心情如何，為娘全都知道。呵呵”。嬌笑兩聲挑起一邊柳葉彎眉幾分得意幾分柔媚。“你父親心情不好，我就躲開不打擾，在外吃的不舒爽，我就去送他愛吃的，若是在楊氏那受了氣，我便溫柔解意。不論你父親想什么做什么，我都能迎合。茉兒你說說，你父親如何不疼咱們？”

沈茉再一次打開了一扇大門，這真真是成了父親肚里蛔蟲啊，沒人比他娘了解父親了。

“娘親，你真是厲害！”

“你的婚事也不必擔心，只要求得你父親操心就行了，再不濟還有老太太壓著，她楊氏不敢隨便給你指個人家的。所以今天我也就沒告訴你紀國公家的來了…”

沈茉本就聽的十分認真，聽到這連忙打斷，“娘知道紀國公家的貴客來了？”

“自然知道，你聽我說完呀。你祖母沒通知見客那就是不想你們過去。你若偏自己上趕著去，不是惹老太太煩嗎？叫她厭惡了咱們得不償失。可娘親沒想到你們倒是在園子里撞上了。哎，你也是沉不住氣。誰教你的不順氣就摔東西了？傳出去都說你是野脾氣的，誰還敢與你交好？”說到這嬌美臉上也帶了些嚴厲。

沈茉羞訕抹抹淚，湊到周姨娘身邊，“女兒知錯了，以后必定收斂自己，聽娘親的話。”

周姨娘欣慰沈茉聽進去了她的話。又好一番囑咐沈茉下午如何應對說辭，兩人才安心用飯。

上午老太太并未細問事發盤根末節。只聽了常樂一番通報。又盤算午后叫了全家好好說說整治這事，便只叫沈茉匆匆與紀元櫻道了個歉。但下午就不只過問沈茉過錯了。所以，這頓午飯吃的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沈怡隨楊氏回了屋里也好一番商量，事發的前因后果，爭吵話術完完整整給楊氏又說了一遍，小臉依舊沒有三分血色。尤其想起沈茉跪在眾人面前哭哭啼啼的做派，她實在做不出來也不想去做。

楊氏什么風浪沒見過，今日的事可大可小，但，看老太太的意思，好像是要興師動眾一番的。即使經歷的事多，她心里也難免焦慮。又有些窩火，這老太太回來了，倒好像沒她說話的場地了。

看沈怡小臉煞白，安慰她道；“你不要太過擔心，這事還是沈茉錯的厲害，你也有錯，但不至于罰的比她重。錯是必須認得，女孩知了錯告了罪，一般人家是不會重罰的。畢竟是嬌客，不比男兒打的罵的，還是要留幾分顏面的。”說到這又嘆口氣，幽幽道：“換做往日誰敢罰你呀？實在是你祖母歸來了。咱們都得端著敬著尊重著！”語氣卻聽不出絲毫恭敬之意。更多的是不甘。

沈怡接收到母親話里對老太太的不服信號，自然的接到“我非得聽她擺布嗎？她十年不在沈家，沈家一直都是母親操持，為何要她一回來就要把母親壓下去了？”這話說的實在無知。

楊氏嘆口氣無奈，“傻孩子，就憑她是這沈府的老祖宗，是你父親的娘，是你的祖母啊，還憑她曾是是名滿京城的大學士之女，即便她已經年老。別人見了她依然要恭敬她，何況是你？”

“孩兒，孩兒非得受罰嗎？太丟人了母親....你瞧沈茉今日跪在那，我也要像她那樣嗎？”想到這再也忍不住，鉆進楊氏懷中，眼眶通紅，落下淚來。

“她那是自甘下賤！誰叫她跪了？大家風范，誰動不動讓女孩下跪，除非是犯了大錯。今日雖叫紀家小姐受了傷，但我打聽過了。傷得不重。故算不得大錯。你別害怕。”

沈怡將信將疑，不再哭泣，卻依舊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