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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曲盡終有散 一別無期見(二)

  • 啟世天芒
  • 風雪生姿
  • 2217字
  • 2020-05-24 05:30:00

“那經文中可曾提起那慈悲長什么樣?”夏侯衍好奇問道。

“這倒沒有,佛祖沒與眾人說,所以經文也不曾記載,但相由心生,想來神獸慈悲憐憫世人,自然不會生得讓人望而卻步,膽戰心驚?!?

空聞解釋完繼而道:“老衲講述這個傳說,目的還是為了雪貂施主起名做參考,佛祖將神獸喚作慈悲,道出神獸本心慈悲為懷,對于雪貂施主,老衲同樣希望你在修行途中能夠心懷善念,慈悲為懷,于世無染,早成正果?!?

說完,空聞沖雪貂施禮道:“雪貂女施主,老衲欲贈你一字,你可愿否?”

雪貂神色莊重點點頭,也有模有樣地朝空聞拜了拜。

“一字記之曰:慈!”

夏侯衍點頭道:“妙極妙極!慈愛眾生是為慈,小雪貂,大師對你期許很高,你可千萬要牢記于心啊!”

藏全道:“那還差姓呢,師父您說叫什么好?”

空聞笑道:“你我二人雪中趕路之時”,為師就教導過你,不要因為身在此山之中,而看不清長白全貌,鹿鳴峰也好,亂墳崗也罷,不都是長白山嘛!”

夏侯衍腦筋一轉,想出一個好名字來:“不錯不錯,長白山白,雪貂也白,不如就叫它白慈吧,你們以為如何?”

白慈?夏侯施主說過它是個母的,與豐瑯、陸嗣相較而言,白慈的確更像一個女孩的名字,藏全心中默念幾遍后,忽然想起那日雪晴月下遇見的那個小姑娘。

雖然穿著臟亂不堪,長得卻白白凈凈,跟個瑩潤無暇的白瓷似的,畢竟當時她當時貼得太近了,藏全就連她雪白脖頸上纖細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藏全回過神看看雪貂,渾身上下皮毛雪白無暇,雙眸如同素白宣紙點墨,靈動無垢,豈不剛好詮釋了何為白!

于是也脫口道:“白慈好,這名字起得非常好!”

雪貂見眾人皆是叫好,自己也樂不可支,畢竟自己從此便叫白慈,說白慈好豈不就是在夸自己好!

雪貂又比劃著讓藏全將自己名字寫了下來,白字倒還好,可這慈字,對于剛化為人形的雪貂而言,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吭哧費了半天勁,前爪累得通紅,也沒寫出一個完整的慈字。

藏全看到安慰其道:“雪貂……啊白慈施主不必急于一時,現在寫不出來沒關系,先記住就行,這個慈乃是慈悲為懷的慈,待你修煉有成,能夠化為人形時在學也不遲!”

雪貂又嘗試了幾遍,均以鬼畫符結束,不得已只能將此事暫時擱置,好歹自己名字是取了。

雪貂取名事了,洞外也是陰雨初歇,下了一天多的雨,眾人眾獸也是在洞中待得有些乏味,隨即約好出去洞外透透氣。

可這行人哪有安分之人,除卻雪貂拄著樹枝,靠在洞前,比劃著自己的名字,小狼小狍子均在撒開了歡,在泥水里跳躍撲騰。

小狼終于兇猛了一次,渾身泥漿,躲在夏侯衍腿后沖著小狍子狂吠,小狍子很快便被激怒,裹挾一腦門的泥濘,直沖夏侯衍頂去。

夏侯衍看在眼里,卻無動于衷,等到小狍子近身之時,這才微微一笑,提溜起小狼,運起天元步法閃躲小狍子,步法絕妙,又怎會躲不開一只狍子。

怎料腳下一滑,一步都沒邁出,便連帶著小狼,徑直飛出三四米。

雪貂白慈依著洞口,笑得前仰后翻,聽到一身污泥的夏侯衍罵罵咧咧地起身,責怪偷衣賊讓自己沒有換洗衣服之時,不動聲色地溜進洞穴。

在嬉笑打罵中,三人四獸在佛光洞中又度過了遠離恩怨紛擾、無憂無慮的一段日子。

清晨空聞藏全師徒先做早課,夏侯衍便帶著狍媽媽和小狍子陸嗣,繞著鹿鳴峰尋找吃食,這也是夏侯衍最愛干的活。

得虧夏侯衍不知曉這活在鄉野叫作‘放牧’,不然誰知夏侯家大少爺會作何感想!

山間流水淙淙,林中鶯歌燕語,身旁還有呦呦鹿鳴,這段時間夏侯衍不曾默誦過《清心咒》,但每每想及父親之事,雖然滿腔怒火燒心卻能保持靈臺清明,不至于完全喪失理智,與之前相比可謂天壤之別。

饒是夏侯衍再想自夸,心中也明白這段時日,大師為引導開解自己費了多少心血,每日說法講經,傳自己羅漢長拳,啟發自己道為何物,這份恩情便是門下弟子也不過如此!

夏侯衍有一刻甚至覺得隨著大師,陪著藏全云游四方倒也不錯,但這想法也只能藏在心中不敢與他人提起。

因為這種事,他的父親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經做了,而結局也是自己親眼見證的。

今兒夏侯衍又起了個一大早,牽著著狍媽媽和小狍子陸嗣采摘初春的野菜。

說是牽著,實則夏侯衍漫無目的,跟在狍媽媽一撅一晃的渾白屁股后面。

起因是夏侯衍今早醒來,放眼洞中,少了一種色彩。

干草鋪成的貂窩,仍存余溫,但雪貂卻不知何蹤,包扎用的布條被咬爛,安靜躺在窩中。

雪貂傷勢痊愈,解開繃帶,一聲不吭地走了。

夏侯衍心里說不出的失落,倒不是想念,但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告別,目送,珍重?少了諸多流程,總歸不算圓滿。

月的陰晴圓缺有跡可循,人的悲歡離合卻無計可施,臨別之際,為何不能再多看一眼,多說一句。

或許因為雪貂是妖獸吧,想的沒有人類那么多,也就不會像人類那樣多愁善感,患得患失。

這樣也好!

夏侯衍心情很差,蒙起頭想再睡一會,無奈兩只狍子要去覓食,已經迫不及待,大的伸出濕乎乎的舌頭不停去舔,小的已然用上了腳。

跟山間野獸較什么勁,夏侯衍起身,領著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洞口。

“咔嚓!”

腳下一聲異響,夏侯衍睡眼惺忪,瞇著眼低頭察看,而后眼睛睜得滾圓。

洞前空地,這幾日經三人四獸的蹂躪,已被踩得寸草不生,光潔平整。

而今,數十個大字躍然地面,歪歪曲曲,談不上工整,倒也能辨識,說是數十個字,寫來寫去橫豎也不過一個字。

“慈!”

看著地上大大小小的“慈”字,夏侯衍仿佛看到了雪貂半夜偷偷溜到洞外,借助皎潔月光,奮爪疾書的模樣。

雪貂走了,但也不是什么都沒留下。

抬起望去,月亮還掛在天邊不曾隱去,昨夜月圓,他日若是相逢,會不會仍是滿月之夜?

夏侯衍嘴角微揚,就連臉上濕漉漉的蹄印也帶了幾分笑意。

圓滿了,這或許就是最好的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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