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斜雨將沿路血跡洗去，將血腥味吹散。

佛光洞中，雪貂湊在兩個少年身旁，滿懷期冀翹首以待。而此刻兩個身穿僧袍、蓄著長發的少年蹲在洞前，卻被地上三個大字難為住了。

“取‘亂’字？還是‘崗’字？”

夏侯衍持著松枝，左右兩筆，在中間那字上劃了個叉：“這‘墳’字就不考慮了，藏全小師父你覺得哪個字好？”

藏全接過松枝，又在另兩字下面各劃了一橫：“我覺得這倆字也沒好多少！”

“唉！”夏侯衍沖雪貂抱怨道：“小靈獸，這亂墳崗對你有這么重要嗎，你目光看長遠一些，這遼東的蒼虛門你可曾耳聞，門派里有護法神獸坐鎮，名為騏跡，神行九州，嘶鳴如雷奔馳如電，一日可行八萬里，尋常御劍飛行還不及它悠哉踏青，夠不夠分量！仿照它給你起名如何？”

雪貂只顧搖頭，也不知有沒有聽懂。

夏侯衍抱怨道：“你頭可真難剃！”

說完這想起身邊還有個未曾剃度的小沙彌，沖藏全歉意一笑。

空聞道：“說起神獸，老衲倒是記起，我剛入門時無意間讀過的一本佛經，可惜年歲太久，叫什么名字老衲也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上面記載了一個佛門傳說。”

“傳說？”夏侯衍和藏全一聽來了興致，撇下雪貂，圍在空聞跟前側耳聆聽。

空聞見雪貂氣鼓鼓地被晾在一遍，微微一笑道：“講述這個傳說，本意也是想為雪貂施主的名字提點建議。”

雪貂一聽，胡須微顫，臉色由陰轉晴，也一拐一拐地走上前來。

“你們可曾聽過佛祖菩提樹下悟道之事？”

二人點頭，一獸搖頭。

“釋迦牟尼佛原為迦毗羅衛國的悉達多太子，其母夢見白象受孕，十月懷胎，太子于左肋出生之時，諸天皆放光明，落地便可行走人語，步步生蓮，左上指地右手指天，口中唱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三界皆苦，吾當安之。’，后于菩提樹下立下誓言：‘不成正覺，終不起座’，在樹下禪坐七七四十九天后，悟四諦理，明十二因緣，證無上正覺。”

雪貂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這和自己起名有何關系。

藏全看到它眼神迷離，像極了自己聽師父講經時的模樣，在旁解釋道：“就是說悉達多太子悟道了，在菩提樹下成佛了。”

雪貂似懂非懂撓撓頭。

“就是說佛祖變得極為厲害，這長白的山精野怪都不是對手，心存善念的還會被感化跟隨于佛祖！”夏侯衍入鄉隨俗，為長白山原住民講了一番通俗易懂的解釋。

雪貂震驚地用小爪捂著嘴巴，夏侯一瞧樂了，沖藏全道：“這回它懂了！”

被兩人打斷了一陣后，空聞歇了歇繼續道：“悉達多太子修成正果后被后世尊稱為釋迦牟尼佛，我佛自菩提樹下證道后，起身邁步仍是步步生蓮，蓮開蓮落轉瞬而已，落地便消失不見，當我佛邁出第九步時，蓮花花瓣掉落后沒有直接枯萎，而是繼續生長，竟孕育出一個碩大的蓮蓬。”

“蓮蓬上有五十孔洞，四九洞空，僅生一粒金燦蓮子，蓮花和蓮蓬很快消散于天地之間，唯獨這一粒蓮子存了下來，佛祖為行初轉法輪離開后，蓮子又在菩提樹下靜靜待了四十九天，直到第四十九天午夜，蓮子金光閃閃，忽然口吐人言，唱道：‘三界末法，唯吾獨在；地上天下，當尊彌勒。’而后遁入地下隱匿無蹤。”

“大師，這故事是挺離奇，可這和雪貂起名有何關系？”夏侯衍不解道。

“哎，夏侯施主別急嘛，當時我佛有感世人迷失本覺，沉落苦海，欲令眾生悟佛明理，驅散心中五毒，卻有沉迷苦海執迷不悟者，不信佛法，拿蓮子之事質問我佛。”

“哦，怎么個質問法？”夏侯衍接話道。

“他問我佛：‘你在菩提樹下枯坐四十九天后，能夠步步生蓮的確神奇，但生出的蓮子同樣也在菩提樹下參悟了四十九天，并且可以口吐人言自行遁去，這豈不更加神奇，同樣天數為何單單你是佛，而不是蓮子，我倒覺得不是你成了佛，而是你成就了佛，蓮子才是真佛！’”

空聞看見二人面露思索神情，皆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稍微頓了一頓才繼續道：“我佛通曉宇宙真理，此事自然難不住他，只見我佛揮一揮手，步步生蓮的場景便再次出現眾人面前，心存質疑的世人看到這番奇象，大多數誠心拜服皈依我佛，但仍有少數前世業障極深的人們仍被五毒所惑，質疑我佛真身。”

“我佛耐心訴說教導，指著當日場景中的蓮子，將蓮子前因后果告知眾人，原來這菩提樹也非憑空幻化，乃是青燈古佛成佛之時所遺留世間的一粒種子所化，為迎接現世佛，也就是釋迦牟尼佛所應運而生。”

“而蓮子與菩提相似，將來某一時刻也會再次在人間現世，扎根發芽開花結果，恭迎未來佛出世，僧侶但凡有能在蓮子旁邊大徹大悟的，便可參悟如來藏，立地成佛！”

“而在此之前，三界末法，唯吾獨在，它將在末法時代化身神獸，等待未來佛的降臨，它的名字，佛祖遲疑了很久才向眾人道出。”

正說到關鍵時刻，空聞卻停頓了好大一會兒，好像在等待什么。

大約過了十幾息的時間，夏侯衍與藏全左等右等，見大師說到精彩之處卻遲遲不往下說，像極了茶樓里的說書先生講到一半卻閉口不言，就等著聽客們耐不住性子，扔來兩三個子的賞錢，可大師何等人物，又怎么如此？

夏侯衍和藏全忍不住出口催促，就連一旁雪貂也嘰嘰喳喳地叫，兩人異口同聲問道：“叫什么！”。

卻聽空聞終于開口道：“當時我佛大概就遲疑了這么久。”

兩人雙目對視，無奈搖頭，合著大師是在重現當日場景，不由稱奇，這佛經倒也奇妙，連釋迦牟尼遲疑多久也都敘述地如此詳盡，不知有沒有說這末法時代何時到來。

“名為：慈悲！”

“慈愛眾生予其快樂，稱為慈；同感其苦憐憫眾生，拔除其苦，稱為悲；與樂拔苦二者合稱為慈悲。”

“我佛身具佛門大智慧，稱其為慈悲必有深意，或許神獸慈悲降世，世間會少些苦難吧。”

空聞悠悠嘆道：：“出家人慈悲為懷，如今天下大亂，神獸慈悲若是能夠現在出世該有多好，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罷了，老衲后來翻遍靈山藏經，也沒第二次見到那本佛經，問遍其余師兄弟，也皆是搖頭表示從未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