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那兩百多人便沖了上來。細川滿元手下的那三十人雖是他精選出來的,但畢竟和敵人有六七倍的差距。更何況大內(nèi)氏的這些武士也不是一般的雜兵,戰(zhàn)斗力自然不俗。
如果沒有援軍的話,細川滿元這支隊伍被全殲只是時間問題。現(xiàn)在這種情況就連白癡都看得出來,也算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細川滿國怎能看不出來,因此他在人群中只是微笑地負手而立。
至于援軍,細川滿國當然也已經(jīng)算到了,細川滿國選在此地進行埋伏就是因為此地是山城國,甚至是畿內(nèi)一帶最為隱蔽的地方。沒人會發(fā)現(xiàn)此地正在發(fā)生如此巨變。更何況細川家現(xiàn)在的直奉眾都在香西資成手上,就算有人報信只要他按兵不動即可,再說自己已經(jīng)嚴令不準放走一個,如果沒人報信就算是京極高詮也不可能預(yù)計到這里所發(fā)生的事吧。
細川滿國此時確實沒有悲觀的理由,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細川滿國突然隱約地聽到有一陣箭矢的破空之聲。之所以在密集而響亮的金鐵碰撞聲和呼喊聲中還能聽到這種箭矢的破空之聲完全是因為這聲音幾乎同樣密集而響亮。這,絕對不是一般的箭矢……
細川滿國還以為這只是自己的錯覺,很快他便發(fā)覺自己錯了,因為已經(jīng)陷在陣中的幾十個大內(nèi)家的武士紛紛向前沖了一段距離后撲倒,也就在撲倒的那一刻時他便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因為那些人身上都插著一枝箭矢,箭矢的力道太大,那些人雖然已經(jīng)前沖之力抵消了一部分力道,再加上身上還有一層甲胄,但箭矢的箭鏃部分還是從前胸透出將這些人死死地釘在地上。
細川滿國頓時大驚,自己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不容許有任何偏差了,突然出現(xiàn)變故怎能讓他心安。他一回頭便發(fā)現(xiàn)在自己身后不遠的地方居然有幾十名騎兵。
那些騎兵人人手持一把弩,正在整齊劃一地重新裝填箭矢。再看那些騎兵全身包裹著怪異的鎧甲,甚至連坐下馬匹也披著鎧甲。
那些鎧甲除了不像大名或者高階武士們的具足那樣有奢華的裝飾以外,其防護的周到性來說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就連臉部都有一副面具覆蓋,面具上只留下眼鼻口四個洞而已。
每名騎兵背后都插著一根指物,這指物上不是任何武士家的家紋,而是十四個字。這樣的指物他當年似乎聽細川賴之提到過——這是當年讓幕府軍忌憚不已的北畠顯家大軍所有的指物——四如真言指物。
細川滿國腦袋嗡的出現(xiàn)了空白,他已經(jīng)知道眼前的這支騎兵是自己那個侄子所訓(xùn)練的那支馬廻眾,這支部隊出現(xiàn)在這里是他始料未及的。
在他身邊的安富盛衡也是驚駭不已,他在前一天已經(jīng)讓人探聽過岳麟禹這支馬廻眾的位置,據(jù)報才剛剛登陸堺港,而且還準備在四大豪商處休整一天,所以他才沒把這支部隊考慮在計劃內(nèi)。哪知怕什么來什么,偏偏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會出現(xiàn)這支部隊。
安富盛衡咽了口唾沫又回頭往細川滿元的方向望了望,見細川滿元身邊只剩下幾名受傷的侍者,就連細川滿元本人也拔刀在抵擋進攻。
于是他對細川滿國道:“主公,細川滿元已經(jīng)快要不行了,既然細川持元那小子的馬廻眾來支援的話,我們先殺了細川滿元,再將細川持元那小子一并解決掉。反正他們只有幾十騎,我們有二百多人,硬拼我們未必輸。”
細川滿國被他這么一說,咬了咬牙,雙眼圓睜朝著那些士卒大聲吼道:“小的們,細川滿元已經(jīng)不行了,大家加把勁殺了他,義弘大人會重賞你們的。”
大內(nèi)氏的那些武士似乎也被這聲大吼所感染,也同時吼了一聲,頓時細川滿元剩下的那幾名侍者紛紛倒地而亡,更有幾刀砍在了細川滿元的身上,要不是他的具足制作精良防護性好,說不定已經(jīng)命喪當場,饒是如此,也是受傷不輕。
而也恰在此時那些馬廻眾的第三波箭矢也已經(jīng)飛到,又是幾十人倒地。此情此景落在細川滿國眼中真的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他又是咬了咬牙親自提著刀跟著眾人沖進戰(zhàn)團中去。
再說此時的細川滿元并不知道外圍還有幾十名馬廻眾,只是身邊的敵人越來越多,侍從越來越少,已知自己絕無幸理,只不過胸中一口氣撐著才在那里勉強支持。
突然間感覺原本激烈的攻勢突然一緩,緊接著便聽見身后有人發(fā)出一聲長嘯,這聲長嘯雖然并不高亢,但在場每個人的心中俱是一震,緊接著便有一人沖進人群,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一個人和一個影子。
沖進的那個人身上穿的具足看上去和對面的那些馬廻眾的具足差不多,只不過設(shè)計的更為小巧,讓穿戴的人行動更加靈便。
而另一個不同的是,那人雖然也帶著和馬廻眾一樣的兜鍪,但卻沒有那副面具取代那副面具的而是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光看這幅樣貌的話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傳說中的源義經(jīng)再世——此人正是岳麟禹。
只見岳麟禹雙手各持一柄肋差和打刀,雙刀翻飛,由于速度太快猶如一層光圈一般,經(jīng)過之處血肉橫飛。
細川滿元一看之下又是歡喜又是憂慮,歡喜的是終于有人來救援自己,憂慮的是剛才細川滿國已經(jīng)放言要將二人都殺掉,他現(xiàn)在來這里簡直就是自投羅網(wǎng),不由得替這個兒子著急。
而另一個之所以被看成影子,是因為那人穿戴和岳麟禹如出一轍,身法和岳麟禹同樣靈動異常,雙手運用短刀也是迅捷如風,擋者披靡。那人臉上也戴著一副作為防具的面具,整個穿戴就和一般的馬廻眾一樣。
細川滿國正在不遠處指揮作戰(zhàn),他見到岳麟禹和一個和岳麟禹一樣神勇的影子是誰,只不過那人戴著面具看不清楚臉。正當他疑惑此人是誰時,忽見那人忽地轉(zhuǎn)頭看了過來,面具底下射過來兩道目光。細川滿國正好和那兩道目光相對不覺打了一個冷戰(zhàn),這道目光中冷若冰寒就像兩柄短刀一般刺了過來。
但見這影子雙刀翻飛,而每次出招便會灑出漫天的鮮血。細川滿國不由自主的將這道目光刻印在心底,暗暗驚訝心道:“此人是誰?”
岳麟禹和那條影子前后腳來到細川滿元身邊,見細川滿元雖然受傷,但是并不嚴重,心中不禁大喜過望。他來不及和父親敘話,替他擋下攻向他的幾招后,突然發(fā)聲長嘯起來。岳麟禹這一聲長嘯又帶上了自己的內(nèi)力,將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
這聲長嘯過后,原本在外圍射箭的馬廻眾突然收起弓弩,拿起掛在馬匹上的長槊,一撥馬便朝人群中沖過來,速度雖然極快但仍然是那么整齊劃一,就連馬頭相差的距離都差不多,就像馬腿上拴著鐵鏈一般整齊。
細川滿國之前看到岳麟禹沖進陣中已經(jīng)在心中暗暗叫苦,不過心想那些馬廻眾和他相隔較遠恐難以形成呼應(yīng)之勢,自己這些人眼看著只要將這兩人一起圍殲,那些馬廻眾一旦群龍無首也就是一盤散沙而已。哪知道這口氣剛松了下來便看到馬廻眾便沖了過來,心下頓時大急。
這個時候一直在他身邊的安富盛衡眼見勢頭不好趕緊對他道:“主公,現(xiàn)在情勢危急,請你趕快離開此地。”
細川滿國也知道如果現(xiàn)在不走,那些騎兵一旦沖進陣中,亂兵之下自己極有可能便會玉石俱焚。于是他一把抓住安富盛衡的胳膊道:“師父,那我們一起走。”
安富盛衡一把甩脫他的手,一臉的凄涼之色道:“主公,此地還是要有人坐鎮(zhèn)才能為你掙得逃命時間。如果我們一起走,那些馬廻眾沖上來的話,我們一定會被全殲。再說細川滿元那對父子已經(jīng)是甕中之鱉,你也想能夠拿著他們的人頭回去吧。我就替你看著他們的首級落下吧。”
“可是……”細川滿國一時哽咽了一下,接下來的話沒說出來,但是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兩只手又重新攀住安富盛衡的手臂。
安富盛衡見情況危急,那些騎兵已經(jīng)越來越近了,細川滿國再不走的話那就誰都走不了了。情急之下他猛地推了細川滿國一把道:“主公,你先走,如果我能拿下他們的首級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你先去大內(nèi)義弘處避避難吧。”說完揮手讓兩個手下幾乎是架著細川滿國走遠。
此時那些馬廻眾已經(jīng)沖入陣中,岳麟禹調(diào)教這支部隊已經(jīng)將近一年,各個騎兵之間的配合和戰(zhàn)斗都是經(jīng)過刻苦訓(xùn)練的。雖說以前只是剿滅過幾處強盜,并沒有對陣過真正的武士,但是就在這樣的激戰(zhàn)之下其近一年的訓(xùn)練效果立馬展現(xiàn)出來。
那些騎兵靠著馬匹沖刺的速度以及手上的長槊,直接將第一撥靠近的敵人刺了個對穿。當時日本的騎兵武器十分龐雜,有些是和長槊相似的長槍,還有的如同長戟的十字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