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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 望城往事
  • 任義泉
  • 2543字
  • 2020-04-17 19:07:23

湖南水鄉靖港古鎮位于美麗的湘江之濱,這是一片生活的樂土、休閑勝地,悠閑舒適。它歷史悠久,風景獨特,一條長長的石板路面街貫穿東西,兩側商鋪林立,各種小作坊和手工工廠當街而建,民居街舍鱗次櫛比,吃的、穿的、用的、玩的琳瑯滿目,應有盡有,街上行人游客、商販鎮民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古鎮東頭楊泗廟又名紫云宮,宮殿檐牙高啄、鐵馬叮咚,琉璃瓦蓋,金碧輝煌,蘆江八景之一柳浪聞鶯,處于古鎮沿江處,呈弧形繞著河岸,翠綠成林,黃鶯婉唱,詩意盎然。樓鏡瀟湘望江樓,這原本是詩詞的故鄉,千百年來多少文人墨客循著它的墨香接踵而至,在樓上品茶、喝酒、觀砙影、望江流、吟詩作賦,“槳聲隨溈水西來,糧茂魚肥,徹夜笙歌吟靖港;帆影順湘江北去,風高浪急,一篙煙雨叩荊門”這便是原省委書記熊清泉老先生當年對古鎮實景的抒懷,“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象”可見靖港繁華盛景名不虛傳。

在這被人稱為“小漢口”的千年古鎮后面,有一個江家大屋,里面大小房間四十多間,為三進跑馬樓連成一體,一色青磚結構,朝門兩側長房相擁,朝門外一口水塘十畝有余,塘邊全是垂柳,清風拂過綠浪起伏,如千百條綠色的絲綢巾在池塘周圍起舞,塘中密密的荷葉呈現出耀眼的新綠,好像一張翡翠色的毯子,輕輕地覆蓋在水面上,一枝枝荷花亭亭玉立,嬌羞而不失剛勁。大屋后面是多行筆挺的水杉樹和白楊樹,其中還傲然挺立著一棵有幾百年歷史的古樟,雖久經滄桑卻仍然枝繁葉茂,側面是一條小河從這里經過,小河堤邊綠草如茵,河內流水淙淙,野鴨成群,游魚戲水,白鶴頻臨。

這里名為江家大屋,實際還住著雜姓周、黃、熊三戶人家,最大住戶是江萬鵬一家,大小有十幾口,他的父親是教私塾的,但他本人卻目不識丁,家里所有賬目都是他老伴記載。他人品好,為人直爽,出手大方,待人和氣,從不小看別人,他有四個兒子,四個姑娘。大兒子江志義、膀闊腰粗個頭大,人稱大漢子,沒讀幾年書就跟父親一起種田,扶犁倒耙樣樣行,是一把種田好手,他人也很聰明、能干,家里買進賣出都是他一手經營。二兒子江志興,人稱“鬼點子”,腦瓜子靈活,人長得英俊,一米八高的個子,國字臉,鼻梁挺直外加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的確稱得上美男子。一九五一年,響應黨抗美援朝的號召,初中畢業的他就去當兵了。三兒子江志海,相比之下智力要差一點,他人老實、忠厚、與世無爭,勤勞樸實,是典型的“農大哥”。

江萬鵬由于勤勞節儉,人緣好,加上做些谷米生意,日子過得也還舒暢,同時還稍有積蓄,在解放前也算是當地的富戶。正因為如此,當時給他劃定富農階級的成分,好在房前屋后掛起了“光榮軍屬”的牌子,加上人緣好,也就一直相安無事。

江萬鵬的老伴嚴氏,是一位正直善良、能干賢德的女性,她識大體、明事理,周圍鄰里無不敬仰,她教育兒女們要正直,不要狡詐欺人,要懂禮數,不要專橫跋扈,要善待他人,不要欺弱懼惡。兒女們很聽話,一大家子與鄰里的關系處得很好。

家中最小的兒子江志忠,生性活潑可愛,聰慧過人。六歲多開始在古鎮小學讀書,剛開始上學數學成績好,語文一塌糊涂,一個“學”字寫了幾十遍還不會,老師說他是朽木不可雕,他竟說:“誰叫你們把字搞得這么復雜?就不能簡化一點嗎?”老師只好搖頭苦笑,但萬事只有開頭難,“學”字學會后,慢慢地就順理成章了,其他字也一寫就會了,很快他的語文成績也就好了。小學四年,從二年級起一直保持全班第一名。

一九五八年秋,江志忠考入高小,他被選為班長,學習成績一直保持優秀。

這天放學回家,剛進門就看見二哥笑著在跟爸爸說話,他連忙跟二哥打招呼:“二哥回來啦,怎么沒看見二嫂呢?”

“啊,小弟放學啦,好呀,又長高了,你二嫂要上課,沒時間回。”二哥江志興,抗美援朝時就當兵了。他在部隊里是名醫生,后來入了黨提干成了一名部隊衛生隊長。到了一九五七年,二哥就轉業了。在地區醫院做了一名業務副院長。二嫂是一名年輕的中學教師,她是上海人,父親是一名民族資本家,一次偶然的機會,二嫂的父親從廣東回上海,江志興出差去上海,他們乘坐同一列車廂,時值盛夏三伏天,車廂內氣溫高,當時又沒有空調,老人突然中暑暈倒,江志興出于職業的本能,以他高超的醫術很快救治了老人。到上海后,老人請江志興到家中做客,這樣江志興便認識了剛從師范畢業的二嫂,兩人一見鐘情,從相識到相知,不久他們便結婚了。

晚上,大哥大嫂、三哥三嫂都過來了,兄弟們都已分家,今天二哥回來無疑又是一頓團圓飯。席間,二哥給大家講了一些自己在外面的見聞,并叮囑了大家一些事情,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一九五九年春,江志忠讀五年二期了,由于學習成績突出,被選為少先隊副大隊長,袖子上掛起了白底三杠的標志,他滿心歡喜,可是回到家里去食堂吃飯,十六兩稱四兩米的飯,三刨兩攪一下就吃完了,肚子好像還是空蕩蕩的。他問媽媽還有吃的嗎?媽媽看著正吃長飯的兒子,無可奈何地說:“忠兒,忍忍吧,家里沒有吃的,不過明天晚上媽媽一定讓你吃飽一點。”

第二天,江媽媽來到食堂,找到做飯的羅嫂:“羅嫂,請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羅嫂說“您要做什么?說吧。”

江媽媽說:“請你每天下午做晚飯的時候把我跟忠伢子吃飯的缽子做個記號,從我的缽子里減一半米放到他的缽子里,然后我的缽子多加一點水,這樣你雖然麻煩,但忠伢子能吃飽一點,你看行嗎?只是太為難你了!”羅嫂想了想: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然后說:“好,您放心,這個忙我一定幫。”

江媽媽知道,如果從自己的飯缽里減飯給忠伢子,他無論如何是不會要的,只有這樣,他即使知道了也沒關系,一個十一二歲的細伢子是不會多想的。

一九六零年,江志忠高小快畢業了,這天校長把他叫到辦公室,對他說:“快畢業了,江志忠你有什么打算?”

江志忠說:“那還用說,爭取考上初中繼續讀書唄。”

校長說:“想法是好,但是一顆紅星兩手準備,能考上就高高興興地去讀書,考不上就高高興興地去種田。現在上面對階級出身抓得很緊,貧下中農子弟因為過去窮沒有讀書的機會,現在他們在經濟上雖然翻了身,但在文化知識上仍處于劣勢,所以要把更多的學習機會讓給他們。你雖然家庭出身不好,但在我校兩個畢業班中,不論是學習成績還是平時表現,你都是最優秀的學生,而且還是少先隊大隊干部,所以要有思想準備,做好最壞的打算,畢業后回家種田,這樣也許能激發你更頑強的斗志,以特殊優秀的成績破例考取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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