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布防圖，除此之外還有一份可以決定萬人生死的名單。”魯志恒一面收刀入鞘一面說道，速度快到洛沉舟根本來不及捂耳朵。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洛沉舟防備著問道。

“你猜的沒錯，王婆是女真族放進來的細作，但她的真實身份是封門司御武副尉，從八品……”

在不疾不徐的敘述中，洛沉舟思索的是，直接擊殺這個NPC對主線任務的影響會有多少。

不過他很快就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一來是他手無縛雞之力，二來也是因為他手無縛雞之力。

魯志恒的意圖很簡單，根據他們截獲的線報，王婆這條線被揭穿后，有另一組內應被啟動。

此組織自稱阿里喜，女真語意圍獵。現在確切的布防圖跟名單已在西門慶手中，只待交給蠻夷內應。

而在此之前，他不惜以犧牲手下全部精銳的代價搗毀了敵手的聯絡組。

“此刻，持信者正如是一葉孤舟。”

“你要做甚？”洛沉舟抱著臉問，

魯志恒取出蜜蠟封著的兩只小卷軸，他要洛沉舟趁著時間差想盡一切辦法將假消息換過去。

“我拒絕。”洛沉舟想都沒想一口回絕。

仿佛是專門為了和他做對一般，久違的電子音無情地響起。

「支線任務更新，接受提議，完成情報替換」

與此同時，魯志恒旋腰出手，雪白的刃鋒出鞘一寸，正從洛沉舟頸側擦過，血水噴濺。

*

夕陽轉瞬而逝，斜倚著大青石頭，對著吃下自己的嘔吐物引發酒精過敏不治身亡的華南虎莊重肅穆地深鞠一躬。

哥哥的囑托他須臾不敢相忘，摸著懷中的泥陶碗，看著遠方的煙霞，接下來他要找一個有丹書鐵卷的柴家，然后認一位宋姓人作兄長。

不過這件事哥哥是算錯了，他武松一生只有一個兄長，怎肯與他人結拜。

武松抬起頭，望著滿天的星子，回憶著在兄嫂膝前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卻不知此刻一雙罪惡的黑手正扼住他最在意的人……

*

洛沉舟從黑暗中睜開眼睛，瞪視著身上的人，不掙扎亦不反抗。

“你家小娘子呢？”西門慶單手扼住對方咽喉，另橫起一臂猛壓在其心口。

“隔壁王婆家幫忙料理后事。”洛沉舟答道。

“你似乎并不慌張。”

“你單為找小娘子而來的么？”

仿佛很滿意似的，西門慶挑起一邊嘴唇，邪魅一笑，用女真語說了句：“萬鷹之神所到之處。”

洛沉舟用同樣的語言回了一句：“宋瓦江的水將淹沒南北。”

然后兩人同時說了聲：“鄂多哩瑪發。”

鄂多哩瑪發是傳說中的狩獵神，兩個如狼似虎的眼光碰在一處。

西門慶松開手，翻身下了塌：“內勒賀呢？”

這個名字意味安康含義的人正是上一任的接頭人，洛沉舟告訴他前期潛伏的人馬都被朝廷暗衛秘密抓走，不過讓他放心，白山黑水的勇士已經魂歸故里，化作獵鷹之眼，為后繼者保駕護航。

隨后西門慶又問了幾個隱秘的問題，洛沉舟照著魯志恒給出的信息說一半留一半，故意弄得云遮霧繞。

在西門慶追問的間歇，強勢開口：“你是如何尋到此處？”

黑暗中，西門慶打開金川扇面，邊搖邊踱步：“擊殺王婆后我自阿里喜部得到現報，自此隱匿行蹤，伺機獻圖，只可惜風聲太緊，危機四伏，苦等不到聯絡者，遂暗中打探，竟發現武兄大張旗鼓地四處尋我，一時間不能辨清原委，是以現身來探。”說罷，他苦笑著搖頭，用扇端敲了敲額角，“為了接兄臺的叉竿，慶可是費了好大一番氣力。”

洛沉舟從榻上就坡跳下來：“為兄丟得也好辛苦啊。”

西門慶大步圍著矮小的同仁踱著步，虛一抱拳：“慶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洛沉舟一揮小短手，但說無妨四字尚未出口，一股微寒的風撲面而來，是西門慶的折扇帶起的勁風。

“慶首次登門，隱匿在房門里的府兵是何用意？”

借著斜照進的月光，洛沉舟瞧見自扇骨處突出的犬牙狀尖銳。

他咽下驚慌，背著手仰頭傲立：“吾乃封門司御武校尉，正七品，若非爾等辦事不力，又豈需在此處冒險現身。”

“慶失儀了，還望武校尉莫怪。”西門慶借著收回扇子的動作將洛沉舟拉進懷里，收緊的扇頭直頂在之前被割傷的喉嚨口。

洛沉舟心里咯噔一下，他這條命是從魯志恒手里借的，金蓮被押走了當人質換。

尚未想好御敵之術時，挾持者已開始向屋外的暗樁喊話，他要用手中的人質換阿里喜部被官府抓到的女人。

“想不到風流倜儻的西門大官人竟然會為一個女人深入虎穴。”洛沉舟拍著手，依舊是怡然自得的樣子。

“告訴你也無妨。”西門慶傲然道，“她是我的妻子，吳月娘。”

“你有很多女人。”洛沉舟提醒他。

“逢場作戲，做不得數的。”折扇的尖端在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西門慶道，“你似乎并不慌張。”

洛沉舟微微一笑，既然對方提出交易，自然不會輕易要他性命。

至于身上的傷，只是游戲里的特效，出了游戲倉再嚴重的傷都會復原。

對NPC來說，這里的片段就是他們的整個人生。

對洛沉舟來說，只不過是一場游戲，輸了會死的那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找回月娘你們能去哪兒呢，不如放下……”

西門慶打斷他的話，他會親自帶著月娘向萬鷹之主進獻寶物，并尋求庇護。

鷹翼之下，便是他的容身之地。

“既然如此，日間你為何不提換人？”洛沉舟又問。

“我總要找人除掉潛伏的危險。”只聽幾聲悶響，屋外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西門慶得意洋洋的臉對上推門而入的魯志恒時，仿佛是被丟進陰溝里的泔水，臭上加臭。

“阿里喜部雖被繳獲，但吳月娘外逃并未收監。你速速放開武校尉，或許可以饒你一條狗命。”

洛沉舟砸吧著魯志恒的話，似乎、好像是不太想把自己活著救出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