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長沙上
- 執念盜筆
- 兜楠
- 17383字
- 2020-08-25 08:02:40
我在車上想著我的計劃,就發現,毫無頭緒,以前有什么情況,我會立即想到胖子,現在,我翻遍手機里所有的人,除了潘子和雅兒沒有任何和這件事情有關系的人了。
雅兒還在讀大學,更何況她一個剛滿19歲的姑娘能做什么?悶油瓶和胖子出這事,我該如何告訴雅兒?要是雅兒知道因為我的錯誤而害死他們,雅兒應該會恨我吧?
而潘子,已經歸隱田園,我應該去打擾他嗎?
但是,我真的無法再等了,我經歷過那些險惡的環境,知道時間是多么重要,解家人謹慎的性格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吳家五爺的義氣和豁達,也在我的血里流淌,我下定了決心,這一次,我真的是豁出去了。
為了節約時間,我在飛往長沙的機場上,給潘子打了個電話。
電話里的潘子,有點意外,我把我的情況和他說了一遍,說,我需要夾一只喇嘛,希望他能夠幫我。
我原以為他會立即答應,沒有想到,他卻遲疑了一下,只對我道:“好,你來了再說,我去機場接你?!?
我心中有些異樣,感覺不太對。難道他那邊,有什么變化?
一路上忐忑不安,想著他最后的語氣,感覺不像以前他的口氣,難道在他那邊,他的生活有什么變故?
到了長沙,一出機場,就看到潘子和雅兒站在車邊,我驚訝的看著雅兒,她怎么在這里?
隨后我又看向潘子,一下就驚呆了,幾乎沒認出他來。
當年的那個骨傲錚錚的潘子竟然有了白頭發,看上去,比之前看到的,老了好幾歲。雖然背脊還是硬朗的,但是一眼看去,無比的刺眼。
我和他相對而視,一下子就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小三爺,氣色不錯。
潘子身邊的雅兒上前抱住我,“小邪哥哥你終于回來了,我在杭州等你好久。”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雅兒,胖子和悶油瓶在張家古樓出事了。
雅兒從我懷里抬起頭,“小邪哥哥,小哥和胖子哥哥的事,我已經聽潘子說了。
我抬頭望潘子,他勉強地笑了笑,“小三爺有話我們回去說?!毖艃核砷_我。
潘子接過我的包,放到車的后備廂里。我和雅兒坐到車里,發現這是一輛二手車,比他原來開的那輛要差很多,潘子雖然一直是土不拉嘰的打扮,但是,這一次看到他,我就感覺他身上的那股氣沒了,不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個身上矬了幾個洞都能站起來的潘子了。
車子顫抖地開出機場,我問雅兒,“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在杭州上課?”
“小邪哥哥只從新月飯店回來,我身體出了一點事,就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學校那邊二叔暫時給我停課,我想潘子就跑來長沙來看他?!?
我這才想起,和小花去四姑娘山之前,秀秀告訴我雅兒出了些情況住院了?!笆遣皇窃谛略嘛埖昴菚r候受的傷?”
“是小邪哥哥,不過我身體現在完全康復了,你別問我這,問我那了好不好?”
我看了一眼開車的潘子在心里嘆口氣!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我拿手指點她額頭:“你可是瞞著我好多事,我現在不問你,等有空的時候,和你好好聊聊?!?
雅兒露出個委屈的表情道:“好吧,小邪哥哥?!?
我問潘子:“原來的車呢?”
賣了。這車是問我朋友借的?!迸俗拥?,“原來那車,是三爺給我的,三爺沒回來,這里鋪子里的貨都給下面人搶掛光了,下頭的土耗子都來要債,我給賣了還了點債,不能讓那幫小人說三爺的壞話。”
雅兒聽到潘子說的這些話,緊緊的抓住我的手沒有吭聲。
我有點啞然,三叔的鋪子,出事之后,我真的一點也沒管,雅兒也在杭州上課。
“你不說你找了一女人,嫂子呢?”我問道。
“女人?!彼嘈α艘宦暎霸圻@種性格,他娘的沒資格要女人,也別去禍害人家的女兒了。
“潘子我們二個說好了,要是三叔一直不回來,你答應過我讓二叔給你介紹個女人成家立業的,你不能騙我。”雅兒說道。
潘子回道:“好好好,三小姐等小三爺這事完了我就聽你的,讓二爺給我介紹個女人?!?
說完了又看向我,小三爺,聽你電話里說的,你還在搞那些破事,怎么回事?”
我聽到雅兒和潘子的對話,一瞬間后悔找潘子幫忙了,我搖頭:“還是那爛攤子。
既然雅兒知道了我又把事情說了一遍,我問他,“以你的經驗,現在組個這樣的隊伍,要多少錢?”
“現在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要每人給個一萬雇外地人,要多少有多少,但是這些人沒用,有用的人,不光看你給多少錢,會看你的背景?!?
潘子道,“三爺這樣的身份,叫誰都會考慮考慮,因為他知道,三爺叫他們是去賺錢,但是,你現在不行,這些鳥人,你根本服不了他們,到時候,不知道誰吃了誰?!?
“那有什么辦法,那小哥和胖子都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情況,要是他們死在里面了,我他娘的?!蔽覈@口氣,又想起了盤馬的話了,心中就很不舒服。
雅兒拉拉我的手道:“小邪哥哥,胖子哥哥和小哥他們一定會沒事的?!蔽抑姥艃菏窃诎参课?。
潘子沒說話,只是點起了根煙:“干我們這一行,早有這覺悟了,不過,他娘的,我最有這覺悟,卻死不了?!?
雅兒聽到這話,生氣的叫了一句潘子。
潘子嚇了一跳,他本來開玩笑的一句話,沒有想到雅兒這么生氣。
我也嚇一跳,我知道三叔的消失對雅兒打擊非常大,如今潘子又開玩笑提死這個字,我能理解雅兒為什么這么生氣。
“三小姐,我錯了,以后不開玩笑說死啊這些話。”雅兒這才不生氣。
我看雅兒不生氣才問:“三叔的鋪子現在怎么樣?”“你能擺平嗎?找幾個能干的伙計?”
“鋪子?”他罵了一聲,“他媽的哪里還有什么鋪子,全爛了,那群鳥人,平時三爺對他們怎么樣,現在他們是怎么回報的,只有幾個地方的盤口,還算有點良心。
等下,我約他們幾個盤頭出來吃飯,看看他們肯不肯幫忙?!?
我頗有些吃驚,雖然之前也聽說過三叔下面的事情,但是,我沒想到會到這種程度。
“為什么一下子就變得那么糟糕?”從他木托回來并沒多少時間啊。
“人心這種東西,真他媽惡心?!迸俗拥馈?
車先開到郊區,有一幢農民房,潘子把車還給鄰居,說一會打的,就帶我和雅兒進了他家里,那是他租的房子,里面真很簡單,只有一些小家具,不過還算干凈!
我看著感慨道:“這也太不會捯飭了,這和住大馬路有什么分別,就你這條件,你嫖妓都沒人來?!?
潘子苦笑道:“他娘的,反正就一個人,弄得好又如何,房子又不是自己的。”
為什么不去買一套?”我問。
“買不起,我一直以為三爺會一直在下去,等老了三爺有三小姐照顧,我就去住養老院,也沒存什么錢,誰知道會這樣。
雅兒上前抓住潘子的手臂:“潘子等你老了我養你?!?
潘子感動的摸摸雅兒的頭:“三小姐謝謝,你不嫌棄?!?
“潘子,我們是一家人以后不許說這些話?!?
“是三小姐。”
我看到這一幕本來煩悶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潘子他從平板床的床底拿出板凳,給我坐。雅兒則坐在他床上,我坐下后就看到桌子上擺著三叔的靈位。
“三叔到底如何,我們還不知道呢,你搞這個,太不吉利了吧?”我道。雅兒表情復雜的看了一眼三叔的靈位沒有說什么。
“正因為不知道,先把功夫給做足了,萬一三爺在那邊吃不上飯怎么辦。”
他道,遞給我幾瓶啤酒,沒有給雅兒,潘子我也要喝。
三小姐你不能喝酒,這是三爺之前交代過得。
雅兒看著三叔的靈位對潘子道:“潘子給我一瓶,三叔在這里看著我,他不會怪罪你的?!迸俗又缓媒o雅兒一瓶。
我沒有說什么擰開喝了,邊觀察四周的細節,發現這里電視也沒有,只有飲水機,冰箱,一間衛生間,還有一個小衣柜,放著雅兒的背包和一些袋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潘子的床邊有個破收音機,和一個陶瓷玩偶,我認出來那是哆啦夢,他的衣服非常筆挺干凈地掛在一邊,一看就是精心伺候過的,看樣子這是他當兵時候的習慣。
我站起來拿過他破收音機旁邊的哆啦夢問他:“潘子沒有想到你童心未泯喜歡這個啊!”
潘子看到我拿起哆啦夢,看了一眼雅兒?!靶∪隣斶@個是三小姐上次來長沙看我,陪她逛夜市她買來送給我的,三小姐說這個叫哆啦夢,讓我放在床頭能護我安全?!?
我能從潘子眼里看出,他非常喜歡雅兒送給他這個哆啦夢玩偶,我小心的放下,又繼續打量起來。
潘子笑著看著我說:小三爺“老子是個粗人,你就是別再看了,我屋里這些東西都是三小姐上次來給我置辦的,對于我這種刀口上混過來的人,每天能睡到自然醒,醒過來發現是在城里,沒人殺沒人砍,已經是很幸福了。”
“那你也得搞點娛樂?!蔽业?,“你每天都怎么過的,看著四面墻?”
“誰說老子他媽的沒娛樂,老子在窗口吃醬瓜,喝啤酒看看下面的發廊妹,比神仙都舒服。”
潘子坐到床上,摸摸發呆的雅兒頭,“三小姐?”
雅兒這才回過神看著潘子,“我在想事情?!?
潘子這才拿出他的手機,“我現在給他們打電話,不過,小三爺,今時不同往日了,我以前可以說一不二,現在,是求人辦事,你得兜著點兒,等下那人講話,可能沒那么好聽?!?
被他這么一說,我心里就忐忑了起來。我不是個很能受得了冷菜冷飯的人。
潘子就開始打電話,有幾個電話,只說到我來,有事情找他幫忙,就立即被掛掉了,有幾個干脆打不通,只有兩三個電話,是說到了吃飯的事情。
打完之后,潘子看了看我,還安慰我:“沒事,有三個人會來,比我想的好多了。
然后又看雅兒道:“三小姐晚上我和小三爺去見那些人,你就留在家里等我們,不要和我們一起去了,那些人都不是好東西?!?
“雅兒,潘子說的對,這些人都是道上的,你一個女孩家跟著我們,我怕你出什么意外,我一定說服他們,讓他們和我一起救小哥和胖子他們?!?
“嗯,小邪哥哥,潘子,我不和你們一起去,我在家里等著你們?!?
我和潘子互相看了一眼,對于雅兒不和我們一起都松了一口氣。
“三小姐等下我先給你買飯,你吃了就在家里等我和小三爺。”
沒過多久,潘子買飯送回來,就和我離開去見那三個人,留雅兒一個人在潘子租的房子。
吳雅吃了飯坐在床上,掏出手機給黑眼鏡打電話,打了幾個都沒有人接,非常著急,開始胡思亂想,難道之前能打通是因為,張家古樓劇情還沒有開始,如今開始了卻打不通嗎?
在屋里走來走去,又打了幾個還是沒有接,無力的坐在床上,看著床頭柜上哆啦夢痛苦的問:“哆啦夢,我真的什么也改變不了嗎?那你為什么讓我來到這里?就這樣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一個死去?卻什么也做不了,你回答我啊哆啦夢?!?
床頭柜上的哆啦夢什么都沒有說,還是一直站在那里,吳雅此刻才體會到,吳邪那種沒有三叔庇佑下的心情。
她此刻也是這種心情,以前三叔在還有人護著她,如今三叔不在了,雖然二叔護著她,可是二叔什么也不讓她做,她也沒有辦法幫助他們。
她……不甘心啊!可她像個廢物一樣什么也做不了。
手機鈴聲打斷了吳雅的胡思亂想,拿起手機一看是黑眼鏡打來的,立馬激動的接了。
“喂,小妹妹出了什么事,你給瞎子一下子打這么多電話,我剛才出去沒有拿手機,這才回來?!?
“哥哥你,你快來長沙?!?
“怎么?計劃開始了?”
“對哥哥,你快點來,小邪哥哥和潘子需要你保護?!?
黑眼鏡看下手機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多:“小妹妹現在很晚,你看瞎子明天一早做飛機去長沙行不行?”
吳雅看下手機時間,就算今晚哥哥來了也到半夜,小邪哥哥和潘子暫時很安全。雖然心里非常想黑眼鏡現在就飛來長沙。
“好哥哥,你明天到長沙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行小妹妹,明天到了給你打電話?!?
當天晚上,雅兒留在潘子租的房子里,我和潘子就在國貿的飯店里見到了那三個人,我一看,確實還都認識,以前三叔在的時候,這幾個都是和三叔關系最好的嫡系,我都是叫叔的。
見面之后,他們也都點頭,但是我也發現了,這一次,他們全都沒有站起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他們的表情,也不像非常的勉強,才逐漸放松下來,潘子點了菜和他們閑聊了一下,就進人了正題。
我們當時有一套說辭事先想好了,也沒說那張家樓如何恐怖,只說那地方如何之可能有貨。
說完之后,幾個人都陷入了沉思,我就道:“幾位叔,現在世道不好,這么大的油斗,很難碰到了,我想借你們幾個入,或者咱們幾個聯手干一票。”
我看著他們的表情,卻發現他們都出現了一種為難的表情。
“小三爺,你這算是夾喇嘛嗎?”一個人就問我,我記得這家伙叫邱叔。我想了想:“算是,也不是?!?
“江湖規矩,你這喇嘛夾之前,你得甩點東西出來,我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知道這地里的東西說不準兒的,你沒下過幾回地吧,我就是賣你面子,我手下的兄弟也不會聽我的?!鼻袷寰偷馈?
說完其他兩個都點頭:“小三爺,現在大家混日子也不容易,差遣兄弟不是那么方便的,上下都得掏錢?!?
潘子就道:“今天的份子錢,三爺不是早就預了嘛,這么多年兄弟了,你們也算是看小三爺長起來的,這么說多生分?!?
那邱叔就道:“三爺預的是三爺的錢,你也說這是小三爺,你小三爺是三爺的兒子嗎?
如果你小三爺是三爺的兒子,那這三爺的錢,就是你的錢,可惜你不是啊,這不倒霉催的嗎?凡事我們都講個理字,這錢我是拿了,我是花了,但是,那和你沒什么關系?!?
說著又看著潘子,“人家小三爺都管不了這錢,你潘子湊什么熱鬧。除非你們讓三爺的女兒三小姐來問我要這錢。”
“但是你們今天來找我們,沒有帶三小姐,說明你們不會讓三小姐參合進來。”
那家伙嗓門說著就響了起來,邊上兩個人忙勸他:“老邱,潘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別說這話。”
潘子就冷笑不吱聲,那邱叔繼續道:“小三爺,咱們在這兒給三爺面子,也叫你一聲爺,你要真想起這個事,也好辦,你把杭州三爺那鋪子的房契押給我們,我們給你人,你東西能拿得出來,是你的運氣,你拿不出來,那算你倒霉?!?
“我操你媽!”潘子一下就爆了,“媽的,我說今天你怎么肯出來,惦記著三爺的本鋪是吧,我告訴你,我潘子現在沒人沒錢,但是他娘的老子宰過的人,比你的手指頭還多,你試試動三爺的祖產,老子一把刀殺你全家?!?
潘子爆完,那邱叔顯然也是忌諱潘子的脾氣,知道他真的干得出來,就瞪著他,另一個什么叔就道:“哎呀,自己人不要這樣。”
邱叔一拍桌子站起來就道:“得,你狠,你抱著吳三省那家伙的祖產去死吧你?!?
說著看了我一眼,“什么小三爺,我呸,老子算是做慈善,到這兒來最后叫你幾聲,我告訴你,吳三省不在,你在長沙城他媽算個屁,你他媽就是狗也不如,我明天就放出話,你他媽有錢都夾不到喇嘛,我等著你跪著來求我!”
說完他甩手就走,另兩個一看這飯也吃不下去了,也急忙跟著邱叔走了出去。一下飯桌上就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完全蒙了,根本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況,好久,才有一股惡心涌上心頭。
潘子顯然已經經歷過很多了,已經無所謂了,他深吸了口氣,鎮定了一下情緒,對我道:“現在,你知道這幫到底是些什么人了吧?!?
當天晚上,我和潘子喝了二十罐啤酒,我給雅兒打電話告訴她我和潘子晚點回去,雅兒也沒有問什么就讓我和潘子早點回來,她在家里等我們。
我和潘子躺在酒店外的草坪上,看著灰蒙蒙的天,也沒說什么話。
我算是知道潘子在這段時間里受到的打擊了,三叔不在了也就算了,整個盤口的情況還變成這樣,這真讓人惡心和崩潰,之前苦心經營的一切,一瞬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但是,我沒有太多的心思去考慮這些,另一邊,胖子和悶油瓶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我一方面覺得非常的沮喪,另一方面,一個希望完全破滅,我又非常的焦慮。
晚上我住他那農民房里,之前雅兒也住他這里,他打地鋪,如今我來了雅兒就住在他鄰居家和鄰居女兒睡一起,我身上的錢包什么的都在BJ寄放著,也沒什么錢,我就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他嘆氣,想了想就道:“三爺下面的人是靠不住了,我明天幫你去問問其他盤口的人,有沒有興趣。”
“有戲嗎?”我問道,心里想著,如果沒戲,那我只有一招了,那就是報警。雖然結局非常慘,但是至少還能有救他們的希望。
“不好說,本來希望就不大,因為你吳家的太爺去其他的盤口求人,這已經告訴別人吳家失勢了,加上剛才王八邱的話,就很難掰回來。但是,總要去試試?!迸俗拥馈?
果然,第二天早上他就去了,我和雅兒留在他租的房子等他,中午的時候他提著外賣回來,我問他如何,他就苦笑搖頭,雅兒趕緊上前拉著他手臂,問他沒有事吧?
他對雅兒搖搖頭。我和雅兒看到他的手臂上,有很多的淤痕,我就問他怎么了,他道,去另一個小盤口,正碰上王八邱的入,打了一架,下午他再去其他幾個地方問問。
雅兒想說什么,又沒有說。
我看著他的表情,就意識到,他自己幾乎完全沒抱什么希望,就拍了拍他,說算了。
他道:“小三爺,你放心吧,實在不行,我和你兩個人去,人少點還輕巧點?!?
“我也去?!?
我和潘子看雅兒,我還沒有開口潘子先道:“三小姐你不能去,你要去我立馬給二爺打電話讓人接你回杭州。”
“雅兒那地方很危險,我知道你擔心小哥和胖子,但是我不能讓你和我一起冒那個險?!毖艃荷鷼獾臎]有再說什么。
我想想,如果我和潘子兩個人進那么一個地方,連裝備都背不進去,潘子身上的傷積到現在,他的狀態已經不是當年,讓他去,我真的很不放心。
他本來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一切都和他沒關系了。再把他拖進來,我也不忍心。
不過我知道潘子的脾氣,沒有直接和他說,雅兒看潘子走了,“小邪哥哥,我已經找到人幫你,我們能不能不要在麻煩潘子幫我們。潘子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我好怕這次他跟你一起去救小哥和胖子哥哥在也回不來,我……不能在失去潘子。”
我摸著雅兒的頭,也沒有問她找到幫我的人是誰,我也下定決心不能把潘子拉進來了。“哥哥答應你,你跟我一起回杭州?”
“嗯,小邪哥哥?!?
我給潘子寫了張紙條,告訴找到了能幫我的人了,我先和雅兒回杭州,讓他不用擔心,就和雅兒離開了。
我和雅兒走出潘子家,來到馬路邊的那一剎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甚至想到去報警,但是想到我們做的那些事情。
如果被抓住大約都是槍斃的命,那還不如不救呢,又想著,也許在我焦慮的時候,他們已經出來了,前幾次不都是化險為夷,虛驚一場嗎?
但是,那些都騙不了自己,我想著,要不回杭州,找二叔想辦法,但是我幾乎可以想象到他的反應,他一定會把我關起來,然后告訴我,去救他們是不經濟的。
但是,不回杭州,我又能去哪兒呢?是去廣西嗎?一個人去,我連湖邊都到不了可能就掛了,更何況雅兒還在我身邊,她不可能讓我一個人去。
想著,還是先和雅兒到機場再說,如果給潘子回來看到我們,我們必然瞞不過,于是攔了一輛的士,這該死的郊區塵土飛揚,到處都在大興土木,怎么也攔不到車。
我拉著雅兒順著馬路往前走,一直走了好幾個站口,才看到一輛空車,就在我想上去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我以為是潘子,心里就揪了一下,一想他不可能這么早回來,心說難道是他搞定了,給我好消息?
拿出來一看,才發現是個短信,而且是小花發來的,我抬頭看了一眼雅兒?!霸趺戳诵⌒案绺??”
“雅兒,小花給我發來一條短信?!?
“那小邪哥哥,你快打開看看。”
我打開,翻出來看了一下?!奥犝f了你在長沙,雅兒也在你那里,我知道你的困境,如你真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一切去救他們,請到如下地址,看在我們同為雅兒哥哥的份上我在那里為你準備了一個東西,抱歉,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你勁量別讓雅兒參合進來。
短信的后面,附有一個長沙城里的地址,我把短信遞給雅兒看。
我有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顯然小花在BJ聽說了我這里的事情,老九門的耳目還真是厲害。
雅兒看完問我:“小邪哥哥你決定怎么做?”
此時我無限迷茫,也沒有其他什么選擇,又想起小花短信最后一句話。“哥哥決定去那個地方,我給你打個車你去機場回杭州,我給二叔打電話讓他找人接你?!?
雅兒搖頭,“小邪哥哥,這次我必須參加,無論你說什么我都必須跟著去,你知道小哥和胖子哥哥對我多重要,我必須和你一起救他們。”
雅兒你……好啦小邪哥哥我們快去小花哥哥給的地址吧!
我嘆了口氣和雅兒上了車,就讓司機開往那個地址。
車很快就到了,那是一幢毫不起眼的住宅樓,十分的好找,我覺得,有可能和之前成都那邊一樣,里面別有洞天。
我拉著雅兒門敲開之后,發現屋里非常暗,從里面出現一干瘦干瘦的女人,第一眼我都幾乎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男是女,她穿著很中式的衣服,問我和雅兒:“你們找誰?”
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就把小花的短信給她看,她就道:“花兒爺,明白了?!闭f著讓我和雅兒進去。
一進屋我就聞到一股劇烈的房間不通氣的味道,屋子里非常干凈,但是似乎很久沒有開窗了,而且光線也非常的暗淡。
我和雅兒環視,發現這屋子一邊放著一個巨大的化妝鏡,然后四周,竟然全部都是柜子。還有很多的好似發廊里的東西。
我看了一眼雅兒心說這該不是一個暗娼吧,小花幫我的意思是,讓我隨便找個暗娼爽爽忘記那些煩惱嗎,那這暗娼也太奇特了吧。就見那女人,從內屋拿出一只盒子,放到我面前。
“花兒爺給你的東西?!?
這是一只月餅盒子大小但是很薄的陶瓷盒子,我苦笑,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一下就愣了。
盒子里盛著錦緞,錦緞上放著薄薄的一層東西,乍一看很像是面皮。但是我仔細一看,就意識到,那是一張人皮面具。
雖然見過易容,也見過雅兒帶過人皮面具好幾次,但是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人皮面具,原來是這種好像食物一樣的質地,我心中好笑,卻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我回頭看雅兒,卻見她看著面具不動。
我問那姑娘:“這是什么意思?”卻發現那姑娘根本沒理我,我捏了人皮,發現還是蠻結實的,于是從盒子里拿了起來,在我面前展平。這一展平,我就冒出渾身的冷汗。我一下認出了這是誰的臉。
這是我三叔的臉,我驚恐的回頭看雅兒,怪不得她看著這面具不動了。
我明白了小花的意思。那一瞬間我全明白了,但是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給我準備了一張,我三叔的人皮面具。他不會是想向我展示一下易容術。他是想,讓我戴上它。
我忽然間非常佩服他,他在千里之外,知道了我這里的情景,并且作出了最準確的判斷,他知道,不管我如何地努力,不管我如何地去找老關系,整件事情都無法挽回了,三叔在長沙的勢力已經完全崩盤,變成了無數的小利益集團,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指揮他們。
唯一的辦法,就是三叔回來。
但是三叔已經回不來了,那怎么辦?
我們,來創造一個三叔。
但是,看著這張人皮面具,我忽然覺得,一股從腳底涌上來的寒意,沒有任何緣由地,讓我發起抖來。
我不知道這是因為害怕,因為惶恐,還是因為興奮或者其他什么情緒,事實上在這一刻,我體內有無數的情緒完全崩亂了。
我的腦海里產生了無數的景象,一些是我三叔的,一些是如果我成為了三叔之后,面對各個人的,還有獨自一人的時候的,腦子一片混亂。同時,悶油瓶和胖子的臉,不停在里面穿插。
我身邊雅兒終于有了反應,上前拉住我的手道:“小邪哥哥?!?
我立即就靜了下來,看著雅兒擔憂的神色,手心開始冒汗,我開始冷靜下來,對雅兒搖搖頭,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幾秒后,我就明白了自己的選擇。
別無選擇的選擇。
“我問那姑娘,這東西怎么戴?
“你如果愿意戴,我會幫你戴上,整個過程需要四個小時,可以保持四個星期。你想好了嗎?”
我緊緊握住雅兒的手,心說足夠了,我只要把他們救出來就行了:“逼真嗎?”
“這個,我幫你戴上之后,你可以自己判斷?!彼溃椭噶酥敢贿吿梢?,讓我過去躺下。
我看雅兒,“小邪哥哥你去吧,我在這里等著你?!?
我松開雅兒的手走了過去,躺了下來,她立即就把那張人皮面具蓋到了我的臉上,那一瞬間,我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三叔當年的一句話:
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摘不下來了。
吳雅在等吳邪醒來的期間,收到黑眼睛打來的電話說他到長沙了。
吳雅報了一個地址,讓他打車過來,半個小時黑眼鏡來到吳雅發的地址,看著躺在床上沉睡的人,來到吳雅身邊問:“小妹妹她是吳邪?”
吳雅點頭。
黑眼鏡在來的路上,聽說一些事情,和吳雅之前提前告訴他的竟然差不多。黑眼鏡在心里懷疑吳雅為什么每次都提前知道要發生的事?吳雅到底是誰?
黑眼鏡看著吳雅道:“小妹妹,你到底是誰?你之前跟我說的事情如今已發生,你怎么提前知道啞巴和胖子會被困在張家古樓,需要吳邪帶著你三叔的面具帶人去救他們?”
吳雅沒有看黑眼鏡,一直看著帶三叔面具的吳邪,這張臉是三叔的,可卻不是三叔??戳艘粫D頭看黑眼鏡:“哥哥我是誰?很重要嗎?”
黑眼鏡不語。“哥哥,我知道你在懷疑我,我不在乎,我現在只想小邪哥哥能順利的把小哥和胖子哥哥救出來,潘子他不會出事?!?
“哥哥不管我是誰,我都不會害你,更不會害,小哥,小邪哥哥,小花哥哥,秀秀姐,胖子哥哥,潘子,你們是我在這里重要的家人?!?
吳雅握緊雙手,“可惜……可惜我是個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也幫不上小邪哥哥什么忙。”
黑眼鏡嘆了一口氣,他認識吳雅很多年了,如果吳雅是它的人,他早發現了,更何況吳雅對他是真心實意,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一個拿他當家人對待。”
黑眼鏡伸手摸下吳雅頭,“小妹妹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么?”
吳雅知道黑眼鏡選擇相信她,心里非常開心,笑著說:“哥哥,我們先離開這里,等小邪哥哥醒來再說?!?
“成,小妹妹我們先去吃飯?!?
我在小旅館的廁所里,看著鏡子里的臉。
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任何的想法,我只是看著鏡子里的人。那個人很熟悉,但他不是我。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混合著一種“逃脫”感和“恐懼”感。
我好像借由這張臉“逃脫”了作為吳邪的命運,但是進入了一個更加讓人不可能控制的“人生”里。
這種不可控制是真正的不可控制,包括了無數的可能性。我幾乎無法預測,我之后的人生會是什么樣子。
最開始的時候,我即使沒有面對鏡子,都會輕微地發抖?,F在好多了,很多東西,一開始你會覺得無法接受,但一旦你接受了,也就這么回事而已。
在就范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所謂的“面具”,可以做到這種鬼斧神工的地步,我即使貼著鏡子,都可以看到面具的毛孔和我原來的皮膚幾乎沒有區別,只是感覺粗糙了一點。
以前看到悶油瓶的時候,還覺得那是一種高深的旁門左道而已,現在我真的佩服了,這種手藝,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發展出來的。
頭發染成了斑白的顏色,三叔的斑白是他歷經多少年痛苦才沉淀下來的痕跡,而我的斑白,卻只需要幾個小時,就看著毫無差別,這么一來,反而覺得三叔的痛苦是多么的不值得。
那個姑娘說,這張面具,可以不需要任何保養使用四個星期,但在這期間,即使我想撕也撕不下來。
中國的易容術,其實是一種發展非常成熟的化妝術,和現在的塑化化妝非常相像,但是因為目的不同,所以面具的成本比塑化化妝要高得多,不可能在現實中大量推廣——只有真正掌握了技術的人,或者是有非常重要目的的人,才會使用。
最難的活兒,是做一個現實里存在的人的臉,不是變成一個陌生人,而是變成一個熟悉的人。這就需要戴上面具的人,達到神態的高度相似。
“我只是給你一張皮,這張面具除了戴在你的臉上,還需要你自己戴到你的心上?!彼R走的時候,淡淡地看著我,說了這么一句話。
戴到我的心上?
我看著鏡子里的“三叔”,摸了摸了自己的心口,想著當年解連環戴上三叔的面具時,有沒有也被這樣教誨過。
但是這么多年來,他真的戴上了,戴在臉上的面具能撕下來,戴在心上,又會如何?
我看了看手表,時間到了,用水洗了把臉,用毛巾擦干,面具沒有融化掉,看來最后的一步也成功了,就嘆了口氣。
回到臥室躺在狹窄的單人床上,我開始琢磨今后應該怎么辦?我醒來沒有見到雅兒,我給她打電話,她說她和黑眼鏡找潘子去了。
我一愣黑眼鏡?我想起雅兒和我說的的“小邪哥哥。我們可以不麻煩潘了嗎?我已經找到人幫你?!?
看來雅兒說的人就是黑眼鏡,如果有他幫忙,那救悶油瓶和胖子幾率就大了,也不知道雅兒用什么辦法說服他幫我。
我自嘲的笑笑,我竟然還沒有雅兒有能耐,笑過后我開始考慮我戴上面具的目的,是為了讓三叔所有的盤口再重新整合起來,提出所有還可以提出的資源,用來營救悶油瓶他們。
這是我唯一的目的,但我首先要做的是不可以被識破。
我的聲音沒法偽裝,這需要專門的訓練,想也不可能我自己殺到他們的中間,嬉笑怒罵把他們都搞定。
我又不是影帝,以我的這種氣場,肯定幾分鐘就會被識破的。
這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敵,還得得了便宜賣乖。最好的情況是,我不用和他們正面沖突,我只需要遠遠地讓他們看一眼,然后使用一個代言人,這個代言人我不可能讓雅兒來做的。
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必須得到潘子的幫忙,只有他熟悉三叔和三叔下面人的秉性,但是,我真的不想把潘子再拖下水,我也能看的出來,雅兒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讓潘了淌這趟渾水。
他應該走出來,至少應該在出口徘徊,不應該再走回去了。
但除了潘子之外,還有誰可以幫我呢?二叔么?二叔知道了不幫我不說,肯定還不讓我去救悶油瓶他們。
我想來想去,想不出任何一個人來。我這才發現,沒有了三叔,我在這個圈子里真的一無所有。
我拿出手機,一個一個名字看下來,就發現短短幾年,一切都不一樣了。
最后,還是撥到了潘子的那一欄上,我閉上了眼睛,說了聲“對不起了”,就撥通了他的號碼。
潘子應該還沒有回來,否則他一定會打我的電話,外面是傍晚,不知道他今天又遭受了如何的揶揄,也不知道雅兒和黑眼鏡找到潘了沒,也不知道他看到我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很好玩,但是同時,又覺得有一種無法抵御的低落。
在電話里我沒有跟他說具體的事情,只說我想到一個辦法,他的聲音還是很沉著,但透著無比的疲憊,我問他雅兒和黑眼鏡找到你嗎?他說找到了,我們約了一個地方見面。
我翻身起床,從衣櫥里拿出了一套衣服,那是那個姑娘給我的,是三叔喜歡穿的那種帶點古風的外套。
我脫掉了我的T恤,換上了那套衣服,心說小花的服務真的很周到,非常合身。
想著我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謝謝。”但是沒有回音。
走出門口的那一剎那,我有意挺了挺腰板,提醒自己,出了這個門之后,我就是另一個人了。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不用刻意,走在路上,我的步伐自己變了,路過大堂的時候,我照了一下衣冠鏡,發現我的眼神里,透著一股異常的冷冽。
我在湘江邊上的咖啡館里和潘子,雅兒,黑眼鏡碰頭。
雅兒看到我的時候,一瞬間從桌位上起來跑到我面前,緊緊抱住我叫了一句三叔,淚水一下打濕我的衣服,我內心一痛不知道如何開口,告訴她我不是三叔,任由雅兒抱著我。
我抬頭就見黑眼鏡坐在那里,笑著對我打招呼:“嗨,小三爺好久不見?!?
我心里道:“我這個樣子你他娘的都知道我是誰?”
我在去看潘子,潘子看到我的那一剎那,一下愣住了,我看他渾身發抖,看著我幾乎說不出話來。
但是,他幾乎立即就意識到了什么,慢慢冷靜了下來。
“小三爺?”他看著我,試探地叫了一聲。
“果然還是瞞不住你?!蔽铱嘈?。
我懷里的雅兒松開我,我拿手為雅兒擦掉眼淚,“抱歉雅兒,我不是三叔?!?
小邪哥哥我知道,只是我一下沒有忍住。
潘了還是看著我,良久才長出了一口氣,“三小姐,小三爺你們先坐?!?
黑眼鏡也開口,“小妹妹過來坐瞎子身邊?!毖艃鹤叩胶谘坨R身邊坐下來,我也坐下來。
潘子道:“你這是要干什么,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我把我的想法,還有小花給我面具的事情對他們說了一遍。我告訴他,我覺得這是唯一可行的計劃了。
黑眼鏡問我:“這面具花兒爺給你的?
我對他點頭:“你怎么在這里?”
黑眼鏡看了眼雅兒對我道:“小妹妹請我保護你和潘子?!?
我和潘子二人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看雅兒,她竟然讓黑眼鏡來保護我和潘了?
潘了道:“三小姐,你讓他保護我和小三爺做什么?”
“小邪哥哥,潘子,我知道你們肯定會去救小哥和胖子哥哥,你們做的事情很危險,我卻幫不了你們,我只好請哥哥來保護你們,這樣會有人護著你們安全?!?
三小姐,我不需要人保護,不過你要讓他護著小三爺倒是可以。
潘子又看著我的臉,很久沒有說話,好像在思考,又像在打量面具的逼真程度。
過了很久他捂住了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點頭道:“小三爺你真的決定這么干了?我點頭。
“小三爺,三爺的日子,不是人過的,這話有很多種意思,總之,以你的品性,絕對扛不過去的。
”潘子道,“你知道,我們都在和什么人打交道,你看到的,只是我們最溫和的一面,這個行業真正的面目,是超出你的想象的?!?
潘了,我知道,所以我讓哥哥保護你和小邪哥哥。
三小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和小三爺好,這事你就別參合了。
潘了問黑眼鏡:“瞎子,你能把三小姐送回杭州?”
潘子,我不回杭州,我也要幫你們。
我也說道:“黑眼鏡麻煩你幫雅兒送回杭州。”
黑眼鏡笑著對我和潘子說:“潘子,小三爺你們看,小妹妹她不愿意回杭州,瞎子也沒有辦法把她弄回去。”
我和潘子一臉不相信看著黑眼鏡,“你那么厲害,你沒有辦法?”
辦法我自然是有,但是………瞎子不敢用。
我和潘子啊了一聲。
潘子無奈道:“三小姐,小三爺,我沒有嚇你們,三爺過的日子不是你們受的了的?!?
黑眼鏡道:“小妹妹,小三爺我同意潘子說的話。小妹妹,我們可是說好,我幫你保護他們,你不能參合進來,不然合作失效。”
“我知道,哥哥?!?
我嘆了口氣,這種話,我知道潘子絕對不是在危言聳聽,他說這些話也是為了我和雅兒好。
“潘子,雅兒肯定不能去,但是我想去救他們。我很想去救他們,我不想這件事就這么結束,所以,扛不住我也會扛?!?
潘子繼續看著我,問道:“面具能維持多久?”
“四個星期?!?
他點了點頭:“那時間有點緊,我們必須加快時間了?!?
我看他的意思是同意了,松了口氣,雅兒也答應黑眼鏡不參合進來。
潘子這一關算是最好過的,之后問道:“你覺得應該怎么辦?我們第一步應該做什么,去找王八邱算賬嗎?”
潘子搖了搖頭:“你知道剛才我們是怎么認出你的嗎?”
我搖頭,他繼續道:“你猶豫。在你剛才看到我的時候,你的臉上滿是猶豫,這是你特有的表情,在三爺臉上,是看不到這種表情的?!?
他頓了頓,“所以,我們要做的第一步,應該是讓你沒有一點破綻,否則,你只有一張空皮囊。那些人都是人精,你誰也瞞不過。”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心里想著我真的猶豫了嗎?潘子就指著我道:“就是這個表情,你必須完全改掉你的猶豫。”
雅兒對我點頭,黑眼鏡道:“小三爺你沒有三爺那股狠勁?!?
我嘆了口氣,心說這幾乎是我的本能,我怎么改得了?三叔那股狠勁可是多年打拼下來才有的。
潘子看了看四周沒有禁煙的符號后就點起煙道:“三爺遇到事情,一定是自己先有一個判斷,很少會有征詢別人意見的表情,看人的時候,他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這些你都沒有。”
“那怎么辦?這種東西太難了,我只露幾面,你替我扛著行嗎?”我問道。
潘子苦笑著搖頭:“在幾個月之前也許還有可能,現在你也看到了,他們不會聽我的,要實行你的計劃,你需要實打實地站到我們面前,告訴別人,你就是三爺,你回來了,不聽話的人準備死?!?
雅兒一直沒有說話,黑眼鏡則看著我直笑。
我想了想就覺得不寒而栗,馬上搖頭:“我肯定做不到。這個太難了,就算天天練也不太可能做到那種地步。
“小邪哥哥你別怕,我們都陪著你,雅兒鼓勵道。
小三爺別慫瞎子護你安全?!?
“你剛才不是說要扛嗎?小三爺?!迸俗涌粗矣挚戳艘谎垩艃汉秃谘坨R“這只是第一個難關,你還沒嘗試就說做不到,那之后的所有事情更別提了。
這不是拍電影,這是真實的生活,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我看著他的眼神,意識到他是想讓我知難而退,但我知道自己正處在底線上,是沒有退路的,更何況雅兒都不怕,還有黑眼鏡護著我,我終于道:“好吧,我會做到的?!?
潘子繼續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我努力傳達一種不是猶豫的堅定,他終于把煙一掐:“走吧,我們幾個找個隱秘的地方繼續,我來想想辦法,你也要隨時記住,你現在就是三爺,這里到處都是三爺的老兄弟,眼睛太多,你逃不掉的?!?
我點頭,他起身,忽然對我道:“三爺,走吧?!?
雅兒對我道:“三叔?!?
黑眼鏡道:“三爺。”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們三個,隨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忽然覺得涌起一股難受的情緒,好容易才忍住站了起來。
他走在我的前面,幫我把門打開,雅兒上前挎著我的胳膊,黑眼鏡跟在后面,我忍住道謝的沖動,徑直走了出去。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開始失去了什么,那失去的東西一定是平時沒有注意到的,就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無比的沮喪。
正想著,忽然前面的路邊有人分別從幾輛車上下來,全部朝我們走了過來,我一看就愣住了,竟然是王八邱。
我忙把雅兒護在身后,我回頭看了看潘子和黑眼鏡,潘子也是一愣,黑眼鏡則把我身后的雅兒給拉到他身邊護起來。
就見王八邱帶著四個人,看著我笑:“三爺,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也不通報一聲,兄弟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我剛想說話,忽然意識到不對,我一出聲就露餡了,現在不能說話,只能想還能怎么辦。
三叔這個時候應該怎么辦?三叔這個時候會怎么辦?
我腦子里亂成一團,眼看著王八邱到了我的面前,看見我的臉,他立即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黑眼鏡身后的雅兒叫了我一句三叔。我忽然冷靜下來了,看著王八邱瞬間只想出唯一一個不會露餡的辦法,我迎著他上去,掄起左拳就狠狠地朝他鼻梁上打了過去。
他猝不及防,被我一下打翻在地,我的手立即傳來劇痛,但還是咬牙忍住,立即上去又是一拳,把剛他又打翻在地。
他殺豬一樣叫起來,我想起上次吃飯時他的話,也真的火了起來,反正不知道能否瞞得過去,先打過癮點再說,直接站起來對著他狂踹。
那家伙看著挺狠,打架卻非常面,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身后的幾個手下終于反應過來沖上來,潘子立即攔在我的面前,對他們道:“想死就來,一刀一個,三分鐘不把你們干掉我就是孫子?!?
黑眼鏡玩味的口氣道:“今天讓瞎子看看那個不長眼的敢惹咱們三爺?!?
潘子的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又聽到黑眼鏡說這話,一時間四個人臉色都不好看都不敢動。
這時候我打得自己的手都沒感覺了,怕等下我自己治手的費用比這家伙治傷的都多,也不能太過分,又踹了幾下,轉頭就走,雅兒從黑眼鏡身邊跑過來挽著我的胳膊和我一起離開。
潘子看我和雅兒走了,呸了一口,也跟著我來了,黑眼鏡笑著看不敢動的四個人也跟了上來。
我們走過一個路口,看到那幾個手下立即去扶王八邱。我加快步伐走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發現自己的手腫得像饅頭一樣。
雅兒著急的問我:“小邪哥哥你手怎么樣?”我對雅兒搖搖頭。
“下次用巴掌?!迸俗拥?,“用拳頭打他是給他面子。”
我看了看后面,就問:“沒露餡吧?”
“不一定,他一定是布了眼線,一直跟著我,小三爺或者他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以為三爺回來了,立即過來看風水,剛才的反應不錯,就是打得不夠狠?!?
“還不夠?”
黑眼鏡道:“小三爺要是瞎子下手,那個人就是非死即殘。”
潘子也道:“要是我下手,咱們就不擔心他有沒有看出來了。
“不過不管他有沒有看出來,這一頓揍他肯定也迷糊了,暫時不管他,我們快走,先把三小姐送到安全地方?!?
我們一路上了出租車,潘子說不能去我原來的旅館,也不能去他那里了,到今天晚上全長沙肯定都會知道這個消息,得先躲起來,但也不能躲太久。因為三爺從來都不怕那幫鳥人,明天一定有一場硬仗。
如果明天能熬過去,立即回杭州的本鋪,就可以消停很長一段時間。
潘子又對黑眼鏡道:“瞎子,三小姐就麻煩你保護?!?
“潘子,我是讓哥哥保護你和小邪哥哥,你怎么讓哥哥保護我,我不要?!?
“雅兒別鬧,如今我和潘子處境很危險,不能讓你有意外。”
小邪哥哥,潘子你們……雅兒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黑眼鏡捏暈了。
“小三爺,潘子這樣就行了?!?
我和潘子一楞,隨即也沒有說什么,我們知道在怎么勸雅兒都沒用,不如實際行動。
潘子道:“現在三小姐的安慰解決了,小三爺我得告訴你怎么才能混過去,不過,明天也不能像我說的那樣硬碰硬,一個晚上你肯定沒法學成三爺的樣子,明天我找個地方,你在里面,我在外面,讓他們只能看到你的臉,你不用說話,但是要訓他們?!?
“不說話怎么訓?”我奇怪道。
潘子就神秘地一笑:“我等下教你三爺神技的第一招,沉默訓人。”
雅兒被黑眼鏡帶回賓館后,而我幾乎通宵在練那沉默訓人的招數,其實就是隔空摔賬本。
潘子說,我三叔生氣的時候,一般很喜歡罵人,但他暴怒到極限的時候,反而會很沉默。
他會把有問題的賬本拿出來,讓問題賬本所在堂口的人在外面等著。如果解釋得體,他就放下,如果有問題,他會把賬本摔出來,那個人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賬本一定要摔得準,但也不用太準。但我的問題是,我必須認得所有盤口人的臉。
明天還會來一些副手,人數加起來可能超過三十個,潘子這邊又沒有照片,他只能先布置一個圖,明天讓那些人按照順序站著,然后排上號,我聽到名字就硬記一個號碼,把本子往這個號碼那邊甩過去。
我練了一個晚上,終于略有小成,扔著扔著也有了心得,最后,還需要摔一只煙灰缸,作為總結。
這煙灰缸要扔向潘子,作為他辦事不利的懲罰,以便潘子可以借這個發飆。
我看了一下那個即將被摔的煙灰缸,它是清朝后期的琺瑯彩盤子,不由得心說潘子你可得接住,我這一摔就是六千多塊呢。
吳雅昏睡到半夜醒了,立馬從床上驚坐起來。
睡在另一張床上的黑眼鏡也坐起來,“小妹妹你醒了?”
吳雅一看房間就她和黑眼鏡,就明白怎么會事,生氣的躺回去拿被子蒙頭不理黑眼鏡。
黑眼鏡好笑的從床上下來,扯吳雅的被子,“小妹妹你這樣會憋壞自己,聽話把被子拿下來?!眳茄潘雷е环?。
黑眼鏡知道吳雅真的生氣了,也沒有用強硬的力氣扯被子,“小妹妹,瞎子這樣做是為了護你安全,你說你要出了什么事,等啞巴從張家古樓出來他不找我算賬?!?
吳雅一聽生氣的掀開被子,從床坐起來看著黑眼鏡說:“哥哥我請你是保護小邪哥哥和潘子的安全,不是保護我,就算我死了也沒有關系,反正我本來就不屬于這里?!?
黑眼鏡一聽臉色一變冷聲道:“小妹妹你這話什么意思?你說你死了也沒有關系?不屬于這里,那你屬于哪里?”
吳雅一著急說漏嘴,隨即冷靜下來說:“哥哥你也知道我沒有親人,就一個父親也死了,如果不是三叔收養我,我可能已經死過了,我也不會認識你們,也不屬于這里?!?
黑眼鏡聽到吳雅的解釋,臉色才好些,一巴掌拍在她頭上說:“大半夜說什么死不死,有瞎子在不會讓你輕易死掉,趕緊睡覺,你還讓不讓瞎子保護小三爺和潘子?!?
吳雅拉著黑眼鏡的手:“那哥哥等下我們四點就起來去找小邪哥哥和潘子,他們今天有場硬仗要打,會有危險。
你不許趁我睡著一個人離開不帶我去,不然等我醒了我去找你們,他們知道我是三叔的女兒如果碰到肯定對我不利。”
呵呵!黑眼鏡冷笑。
“抱歉哥哥,我是沒有辦法才威脅你的?!?
成小妹妹快睡,四點叫你。
吳雅這才松開黑眼鏡的手,從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她不敢睡,她怕黑眼鏡等下不帶她,還是沒有堅持下去睡著了。
凌晨的時候,我睡了一會兒,潘子在早上五點的時候,群發了短信:“收鱗,九點,老地方?!?
這也是暗話,和龍脊背一樣。
吳雅也不知道睡到幾點,猛的驚醒,睡之前她告訴自己必須四點醒來。
黑眼鏡已經起來,來到吳雅床邊“小妹妹瞎子正要叫你?!?
吳雅下床拿起手機一看四點十分?!案绺鐏聿患傲??!?
立刻穿鞋,連頭發都顧不得扎就拉著黑眼鏡匆忙跑出房間。
打個車直奔潘子休的旅館,在車上吳雅隨便把頭發扎起來,黑眼鏡把她額前的頭發整理好。
吳雅抬頭:“謝謝哥哥。”
小妹妹瞎子服你,你為了他們真的可以連命不要。
“哥哥我也可以為了你連命都不要?!?
黑眼鏡一驚,隨即掐吳雅臉:“呵!昨晚半夜說的話忘了?一個姑娘家整天把死掛嘴邊?!?
痛痛痛,哥哥快放手。
長記性了?
吳雅委屈的點點頭,黑眼鏡這才松開她的臉頰。
二人從出租車里下來,來到潘子住的地方,吳雅沒有敲門進去。
黑眼鏡問站在門口不進去的吳雅:“小妹妹來都來了,你怎么不敲門進去?”
吳雅搖頭道:“哥哥,小邪哥哥和潘子昨晚一定很晚才睡,我們就在門口等他們,讓他們多睡一會?!?
黑眼鏡帶著墨鏡,看著站在門前的吳雅,“她真的愛吳邪和潘子。竟然有點羨慕?!?
我和潘子兩人起來后穿戴整齊,出門時潘子道:“三爺,你就是三爺。”
我看著他,不知道他是在對我說還是對自己說,剛打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雅兒和黑眼鏡。
我們嚇一跳,“雅兒你怎么和黑眼鏡在這里?”
三小姐你怎么和瞎子來這里,你們快回去,這里太危險。
潘子生氣的看著黑眼鏡道:“瞎子不是說了讓你把三小姐送回杭州?你怎么把她帶這里來?!?
“潘子,不怪哥哥,是我硬要他陪我來的,你和小邪哥哥什么都不要說,我是不會離開的,我會保護好自己,不讓你們操心,如果你們硬趕我走,或者像昨天晚上那樣讓哥哥把我捏暈帶走,那我醒來自己去找王八邱?!?
一時間我和潘子讓雅兒氣的沒有辦法,我和潘子看黑眼鏡,希望他能說些什么。
黑眼鏡卻笑道:“小三爺,潘子你們也知道小妹妹的脾氣,瞎子拿她也沒有辦法,不過你們放心瞎子會護好她?!?
我和潘子聽黑眼鏡會保護好雅兒,才讓她暫時繼續跟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