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方悅吃過早飯，起身出了營房就遇到田豫匆匆而來。

田豫手里還拽著四個黑乎乎的鐵具。

田豫手中拽著的居然是馬蹄鐵。

方悅精神為之一震。

“主公，軍中鐵匠熬了一夜，已按主公的圖紙，鍛造了四套鐵具。”

田豫上前稟報，并將手里的馬蹄鐵呈到方悅面前。

方悅拿過馬蹄鐵細瞧，做工精致，完全和他畫的圖紙一模一樣，心中大喜，便對田豫道：“隨我來，讓你小子開開眼。”

田豫心中一喜，當即跟著方悅的步伐，一前一后走著。

路上，田豫心中有疑問，便道：“為何主公要求鐵匠做這樣的鐵具，不像兵刃，又不像軍器，怪異得緊？”

“這是馬蹄鐵。”

對馬蹄鐵這新名詞，田豫詫異：“馬蹄鐵？”

方悅回道：“這馬蹄鐵釘在馬蹄之下，可讓戰馬行千里而不傷蹄，踢踏銳物不傷蹄，就是馬踏賊兵也是易如反掌。”

田豫這回明白了，大喜贊道：“此物妙不可言，主公聰慧如斯，末將之幸也！”

“少拍馬屁！”

方悅笑罵一聲，其實心里美滋滋的。

能讓未來的滅國之將崇拜，方大將軍有一種巔峰的滿足感，連腳步都輕快許多。

二人來到馬廄，方悅就直接牽來赤兔馬，而后將四具馬蹄鐵都釘在了赤兔馬腳掌之上。

馬蹄鐵釘入，赤兔馬似乎有些不習慣，由方悅牽著溜了兩圈才適應。

而后馬夫給赤兔馬套上馬鞍，方悅翻身而上，策馬在院中跑了兩圈，赤兔馬無一絲不適。

方悅準備再試試馬蹄鐵，直接驅使赤兔馬出了馬廄。

田豫也騎了一匹馬，忙跟上方悅。

由于馬蹄釘了馬蹄鐵，赤兔馬走在關內的青石板路上噠噠響，引來行人紛紛側目，投來訝異的目光。

騎在赤兔馬上的方悅很滿意，意氣風發，等到出了關門，他便策馬奔騰，徹底試試鐵匠的馬蹄鐵堪用不堪用。

赤兔馬的迅捷，將田豫越甩越遠。

直到狂奔了半個時辰之后，方悅才在一處山坳停下，而后翻身下馬，抬起馬蹄看馬蹄鐵的表現。

不錯，損傷情況在接受范圍內。

而后，方大將軍尋了一塊尖銳而堅硬的巖石，指揮著赤兔馬一蹄狠踏，結果頓時讓他傻眼。

只見馬蹄鐵與堅硬巖石碰撞的地方，居然凹陷了一道深痕。

“握草，這么軟？”

沒穿越前玩戶外的時候，方悅用過各種刀具，而且研究過刀具熱處理。

軟不拉唧馬蹄鐵，頓時讓他很不爽。

抽出隨身的尋常佩劍，一劍斬在馬蹄鐵上，居然能削下一個角，而且劍刃的損傷卻極小。

“他喵的，直娘賊的鐵匠敢弄個次品忽悠本將軍！”

方大將軍氣得吹胡子瞪眼，佩劍回鞘，而后翻身上馬，準備回虎牢關找軍中鐵匠的麻煩。

“主公、主公……”

遠處傳來了田豫的呼喊聲。

“田豫隨我回關，找鐵匠麻煩，我要的馬蹄鐵也敢打馬虎眼，他膽子不小啊！”

方大將軍催馬便奔，又將田豫扔在一旁。

田豫目瞪口呆，心中叫苦不遲，急忙驅馬追趕方悅。

幸好虎牢關百里之內賊兵了無蹤跡，否則，方悅孤身一人，又沒攜帶霸王槍長兵刃，遇險了可怎么辦啊？

要是方悅撲街了，田豫去哪兒找那么帥氣英明、蓋世無雙的主公投靠啊！

……

方悅氣勢洶洶地來到軍中鐵匠作坊。

四周堆滿了木炭和破損的兵刃、生鐵，數十名漢子大冷的天也只穿了單衣在作坊內忙碌。

漢代鹽鐵專營，巔峰時期全國擁有近五十家大型國營制鐵作坊。

東漢末年諸侯并起，這些國營的制鐵作坊大多成為了諸侯的個人專屬產業。

所以諸侯中都有隨軍鐵匠作坊，修繕、制作武器。

見到作坊的情形，方悅的怒氣消了一半。

居然是燒木碳來練鋼！

哎呦，方大將軍恨啊，早知道要穿越，他就學好歷史知識再穿越了。

再看鐵匠們煉鋼，居然用的是塊鐵的滲碳法，再加上木炭來煉，這效率何其低下啊？

他有些明白為什么馬鐵鐵那么軟了。

但他心中更大的疑問產生了，為什么兵刃的硬度足夠，馬鐵鐵的硬度卻軟趴趴呢？

方大將軍從赤兔馬四蹄上卸下馬蹄鐵，丟在作坊內，開口就問：“昨日是誰為本將軍打的鐵具，你出來，本將軍有話要問。”

眾鐵匠這才見一個儀表非凡的小將軍站在門口。

身著獅首護心明光鎧，腰系長劍，當真威風凜凜，有如天神下凡，身側還有一批猩紅神駒，試問虎牢關內還有何人有如此賣相和神駒？

“方將軍。”

眾鐵匠人人臉露激動，慌忙施禮。

近日“方將軍”的威名在虎牢關內婦孺皆知，這群鐵匠又是河內軍屬，自然遠遠見過方悅。

“都無須多禮，你們繼續忙，不用管本將，我是來尋昨日打這鐵具的鐵匠。”

方悅話音一落，眾鐵匠就看到他身前的四具鐵具。

一個三十多歲的鐵匠走了過來，對方悅施禮道：“回將軍，這鐵具出自小人之手。”

“貴姓？”方悅看到鐵匠作坊里的情況，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怒火，和顏悅色的問道。

“在下河內人郭剛。”鐵匠郭剛回道。

方悅點點頭，道了聲：“快穿衣，本將有話問你，此處打鐵叮叮當當，不是談話之地，你隨本將來。”

“喏。”

郭剛慌忙應了一聲，穿好衣衫，一臉忐忑的跟著方悅來到外面僻靜處。

方悅尋了臺階就坐，對跟過來的郭剛道了聲：“你也坐，本將有好多問題要問你。”

郭剛一臉局促，哪里敢和當世名將坐一塊兒？

方悅吹胡子瞪眼一聲吼：“讓你坐，你就坐，少婆媽！”

郭剛嚇得臉色蒼白，滿頭冷汗，一屁股坐在臺階上。

方悅心嘆，這始終是個階級明顯的時代，咱貴為大將軍也不能嚇到老百姓，可別把這鐵匠嚇傻了，啥也問不到。

于是方大將軍和顏悅色笑問：“你為本將打的四具鐵具，為何比兵刃軟了許多？”

“昨日田將軍拿了大將軍的圖紙來，讓小人打這鐵具，又說不是兵刃，還急用，于是小人便沒有反復鍛打淬煉，以至于將軍要的鐵具偏軟。”

“而尋常兵刃的鍛造，需千捶白煉，反復鍛打，加上木炭淬煉，耗工耗時不是一日可成，所謂白煉鋼，就是如此了。”

一說到打鐵，郭剛臉色恢復許多，說話也利索了。

方悅心說，原來如此，這也怪不得郭剛了。

沒想到這個時代的鍛個像樣點的武器這么耗時，方悅想起沒穿越前玩戶外刀具的時候，研究過鋼材的熱處理，頓時心里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