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親自迎君
- 淚落浮生三千塵
- 小霧煮青梅
- 4128字
- 2020-06-10 23:44:53
“元丹是異獸的內丹,生來就有的東西,也可以說妖丹。”
白澤倚在窗沿解釋道。
“你不是……”神仙么?
“遠古之初始生異獸,不分神魔,若粗略的講為妖也并無不可。”
見她抬起頭,面上似乎還有些茫然,不由又說道:
“其實妖仙哪有多么分明的界限,青丘狐族,四海龍族,鹿野鳥族,包括我,也是拜升仙班。”
南宮初若聽著,不由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方才那淺金色的光就是他內丹發出的罷,自己將內丹剝離的痛苦,他就這樣一個人忍著。
“你怎么辦?”
喃喃自語一般說道,她聲音實在很小,白澤沒有聽清,不等他詢問南宮初若已然又說了一遍,
“內丹給了我,你怎么辦?”
白澤離開窗沿,緩步走近她回答道:
“你是凡身,我的內丹你融合不了的。若你實在介意,可以當作是暫為我保管。”
雖這樣說確然可以減少幾分她的愧疚,可南宮初若還是擔憂地問道:
“你的傷……?”
白澤坐到桌前,
“元丹反噬會折騰上一陣子,有月仙給的丹藥,倒也不會太難耐。”
方才分明難受成那樣。
南宮初若沒有說出口,她心中更加急于大婚之事,待這人搬回長歌宮,若有不適定然不能瞞過她。
當下也不再多說,起身讓出床榻,繞到他身后將外袍摘下,一邊放回衣架一邊對他道:
“既然不適便早些歇息,我不多叨擾了。”
她背對著白澤,聽到對方應下,便邁步走出殿門,沒有再回頭看他,她怕自己忍不住想去抱住他,忍不住自己的一顆心就此沉淪。
白澤看著關閉的殿門,眸光有些復雜,半響起身到床榻上盤坐,再次睜眼已經是天亮了。
殿門被敲響,傳來的卻不是南宮初若的聲音,侍女低聲詢問,
“帝君,您醒了么?”
似乎怕將他驚動,聲音壓的很低,若是睡著大概是聽不到的。
白澤放下盤坐了一宿的腿,手中法力也收起,略顯疲憊的聲音回答,
“何事?”
“回帝君,陛下派了御攆接您回長歌宮。”
“……知道了。”
那侍女又問道:
“帝君可要梳洗?”
白澤抬手揉捏額角,
“好。”
待外面的人離開,白澤才嘆息一聲。幾十萬年中,昨夜應是他在人前最丟臉的一次。雖然心中隱隱泛著的煩亂不知究竟為何而起,但南宮初若現下讓他回長歌宮,多半是昨夜嚇到她了。也罷,便隨了她心意。
白澤只吩咐了宮人將他殿中的書搬過去,自己卻是乘上御攆去了南宮皓處。
他在天界是從不需要坐這種代步工具的,身在凡間也只有入鄉隨俗。
輕微的搖晃的之中他仍在思索,自己究竟為何沒有直接回長歌宮,這種近乎逃避的做法他從沒有過。紛亂理不出個思緒,步攆已在潤園宮前停下。
白澤邁下后吩咐道:
“不必等在此處,你們先行回陛下身邊聽候差遣便可。”
“是。”
……
九重之上
赑屃揮開眼前的水鏡,笑的意味深長。
“你一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定是又揣了壞水。”
渾厚的聲音冷不防在殿中響起,赑屃聽了來人的話,倒不急著反駁,一手撐頭懶懶地看著他,
“你何時舍得動動老腿,來我水婺宮了?”
來人是樂重尊神囚牛,赑屃的大哥。
聽了他的話哼一聲說道:
“你又用遠水鏡看誰了?”
“看我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白澤神君,在凡間滋潤的很呢。”
囚牛倒是起了幾分好奇,挑了眉走過去坐下,饒有興致地問他道:
“白澤如今是何情形?”
赑屃給他倒上茶,意味深長地笑著看他,
“元丹都送人了,我們寡情的‘第一神’要開竅了。”
囚牛對于他說的話,只聽到了元丹兩個字,大驚之下一拍案幾,
“元丹?!他將元丹剝了?”
他的聲音本就渾厚,現下拔高了聲音更是震耳,兀自皺眉瞪眼地念叨,
“元丹何其重要的東西,他就剝了送人了?荒唐!這白澤在天界不是這樣魯莽的性子,怎的到凡間……莫非是被什么宵小算計了?或者被什么人蠱惑了?”
見他深思熟慮后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口中尚說著自己的猜測。不由扯著嘴角抽了抽,借喝茶的工夫瞥他一眼,
“總算知道你為何沒個女神仙愛慕了,簡直是對牛彈琴。”
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喝茶的動作一頓,口中那點茶水也卡在喉嚨那不上不下,偷眼去看他大哥臉色。
果然……
囚牛陰冷著一張臉瞇眼盯著他,
“你說,什么?”
赑屃咕咚咽下喉嚨里的茶水,連聲認錯道:
“大哥,大,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那個對牛彈琴不是你這個牛。不是,我不是說你是牛。不是,你是牛,但你更是神仙!”
“……我錯了。”
赑屃前言不搭后語一通解釋,他大哥的臉色只是更黑了,最后無奈只得閉嘴,以免多說多錯。
他大哥囚牛性子沉悶,喜歡樂理,猶好古琴,一般沒有人能惹怒他,除了四個字,而他方才順嘴就給說出來了,心里一個勁地扇自己耳巴子。
天界人盡皆知,樂重尊神之所以好古琴,就是因為封神前被一只貔貅嘲諷木馬呆板,真是對牛彈琴,才仿佛要證明自己般閉門苦練,終成高山流水登峰造極之技,天上天下無人能及。
“哼!”
囚牛冷哼一聲起身甩袖便走,到殿門處時側目說了一句,
“我宮中一只靈龜尋不見了,想來你與他一脈相連,許是能尋到。”
赑屃嘴角抽了抽,眼角也抽了抽,看著背對他的人磨牙,面上畢恭畢敬地起身,心里卻是只沒把玉案給掀了!
一脈相連?你這頭牛才和我一脈相連,你這是要將老龍從羽化河中氣出來啊!
……
“手端平,不可灑!”
白澤坐在樹蔭下,好整以暇地對烈日之下一手提了一只水桶,滿頭大汗的人說道。
南宮皓手臂酸軟卻被迫硬是抬著,他能感覺到手臂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肌肉更是打顫。臉上的汗不要錢似的淌下,吃進嘴里都是咸澀。
“師傅……”
艱難地撐著手臂不至于讓它隨著自己強烈的欲望落下,聲音都是憋了口氣硬從胸腹中擠出來的。話方出口,白澤便嚴厲地打斷,
“不要說話,氣散開則力不聚,若練不好你便再加半個時辰。”
南宮皓連忙將話咽了下去,用所有的意志力來保證自己的手臂抬起。白澤的聲音響起,
“你的招式雖已熟悉,對劍的控制卻沒有進展,離手劍總是脫手,就是臂力太弱。此法雖磨人,卻可見成效。”
南宮皓大氣不敢出,掙扎著點頭以示自己明白。
白澤點點頭繼續說道:
“馬步扎穩,將氣運于手臂,行于手腕,再提。”
之前閉門苦練白澤授于自己的真氣之法,已有一股渾然不凡的內里在丹田之中,所以他練劍時總是事倍功半。聽了白澤所言他將真氣游走于臂腕之上,再一使力,本酸脹的肌肉竟然得以緩解,提著的水桶似乎輕了不少。
見他面色上的欣喜,白澤點頭解釋道:
“這便是我讓你時刻運游真氣的原因,氣時游走,在用時頃刻便能匯聚于所需之處。發力之點,便是真氣需要匯聚之點。”
“卸下真氣繼續提著,一柱香后便讓你休息。若是放下了,就再加半個時辰!”
“是……!”
烈日炎炎,南宮皓不知道他是如何撐著沒有昏過去了事,似乎他隱隱覺得若自己以這樣的方式逃避訓練,白澤定然會不認他這個徒弟。
師傅是他自己選的,暈也要練完再暈!
只是……他還是覺得今日師傅情緒似乎……不怎么明朗。
白澤雖正襟危坐,但一指點完南宮皓就總盯著一個隨意的地方出神。眸子低垂,唇抿成一條縫,周身一股子冷漠的氣場。
“放了罷。”
總算等到白澤開口說這句話,南宮皓哆嗦著手將水桶放下,還未說什么,便聽遠處宮人齊聲行禮,
“恭迎陛下。”
抬眼便見五姐穿著朝服就走了進來,似乎……面色也不怎么明朗。
南宮皓遲疑地開口,
“五姐你來了。”
南宮初若瞥一眼沒有看她的人,對上她六弟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臉色皺眉道:
“你又拉他教你?”
“不是……”
“不是告訴過你他身上有傷,怎的還是這樣不聽話?”
“師傅……”
“既然這樣想學,我便同你二哥說了,讓你去軍營里歷練,也好讓二哥好生教你。”
“我……臣弟……”
“你先下去罷。”
南宮皓委屈的八月飛雪,心道不是師傅自己大清早地過來了么?提了一早上的水桶不說,見他師傅似乎有心事,方要給他解個悶,五姐也一臉不爽地過來,還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還要送他去軍營?!
雖然不知他今日為何如此不招人待見,卻也不敢觸她五姐的怒氣,只得乖巧點頭退了下去。
轉身前還看了一眼始終沒有開口的白澤一眼,心下揣測莫非這兩人鬧了嫌隙?不由為他師傅擔憂,天子身側總是難了些,五姐不會欺負師傅罷?
這樣想著卻只能退下,豎著耳朵聽也聽不到兩人說了什么,直到走遠了才真正放棄,活動自己無力發抖的手臂去了。
“你為何不回長歌宮?”
南宮初若看著就是不看她的人,平淡地開口。
白澤目不斜視,盯著地上青青草尖仿佛能看出朵花來。
“我答應了阿皓教他習武,一會兒便會去。”
南宮初若努力盯著他的側臉,她一夜無眠,還是忍不住派人去將他迎回宮。即便是違背之前說的話,也比一直擔憂這人傷處要好。
早朝前不見他回宮,惴惴不安擔憂他會不會拒絕,直到上完早朝卻只見侍衛將書搬回來,御攆也是空的,說帝君去了六皇子處。
她也不知生的哪口氣就匆匆來了這里,看到白澤一眼不看自己時,那股氣就直直躥了上來,對著南宮皓就發泄了個痛快。
可這人即便與她獨處也不看她,像置氣一般,她反而委屈起來,杏目里泛上一股水汽,聲音都有些發顫,
“白澤神君若是怨我自作主張派人接你回長歌宮,違背之前所言惹你不喜,大可以仍在月塢宮住著,只是……不要不理會我……”
倏然抬頭,果然見她眼眶通紅,眸中水汽彌漫,一副受傷的小獸模樣。
加之他坐她站,對方又是這等姿態,連白澤自己都覺得是他欺負了人家。
行動間有幾分不自在地站起身,僵硬地抬手,在觸到她眼睛前驀地頓了頓,還是將她恰巧落下來的眼淚拂去。在對方驚詫地瞪大的眸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近乎嘆息般解釋道:
“我不懂男女之情,只是幾十萬年里從未被人看了丑態,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并非生你的氣,也不是要躲避著你。”
“……抱歉。”
聽他低聲吐出這兩個字,和他摸到自己發上的手,南宮初若竟不知是委屈多一些,還是羞澀多一些,糾結兜轉間,竟是笑了出來。
“你這丫頭怎得喜怒無常。”
白澤竟也笑了笑,無奈地說她道。
南宮初若只是笑,心中甜蜜鼻間卻酸澀,盯著白澤笑個不停。
“你流鼻涕了……”
白澤低沉的聲音傳到耳中,說的話卻讓她驀地紅透了臉,慌亂用手去擋,嘴里結巴地吼他道:
“不許看我!”
白澤何時讓人這樣命令過,卻也只是搖頭,從袖中取了絲帕遞給她,側目看向別處。
南宮初若勾唇而笑,接過那深藍絲帕拭去鼻涕,悶聲說道:
“可以回宮了?”
白澤轉回頭看她,又一次嘆息道:
“若是被人看到你這樣子,女帝威嚴哪里放?”
南宮初若瞅他一眼,主動拉上他的手,轉身便走,口中猶自理直氣壯地道:
“你真啰嗦!”
白澤啞然失笑,這丫頭當真沒有規矩,卻仍隨她走出宮園,坐上步攆一路去了長歌宮。
南宮初若自將白澤接回長歌宮,便一直仔細關注他的傷勢。太醫院取來的人參烏芝雖不及九重仙草,卻也聊勝于無。白澤總算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劇烈的反噬。偶有不適,吃了月仙給的丹藥倒也可以應付。
時光流水,帝后大婚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