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傷勢暴露
- 淚落浮生三千塵
- 小霧煮青梅
- 4362字
- 2020-06-09 23:47:23
如此一招便如蛛網中剪斷了一根細絲,任敵方的招式再多縝密,總能破空尋出個生路來。
這種奇經八脈被打通的,豁然開朗的感覺讓南宮皓心中驚詫不已,同時又是驚喜非常,手中動作不由更加利落。
在最后的六個劍花中,外刺內挽的劍勢方出,白澤不知何時走到了臺前,清冷的聲音帶了尋常難見的力度,
“真氣行于手掌定穩(wěn),松劍!”
南宮皓挽劍之勢方起,聞聲立時將時刻流轉的真氣運至手掌,極快地送開握劍的手,那長劍竟就懸空繞他松開的手回旋起來,心中狠狠驚愕。
卻是因了這驚詫手中真氣微散,長劍本是離手,竟直直向他自己刺來!南宮皓大驚之下身形疾動,卻也不能控制脫手之劍。
“小心!”
耳邊響起一個驚懼的聲音,似乎是五姐?他竟還有閑情去判斷這個,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正是這時,眼角白色一閃而過,接著腰間一緊,被人摟著向旁邊一轉,耳邊錚地一聲,刺得耳膜生痛。
待站直了身子轉身看去,果然是白澤,不由感激地喚了聲,
“師傅。”
“練劍務必凝神,真氣方可穩(wěn)定不散。”
白澤松開他,并無太多情緒起伏地說道。
“是。”
南宮皓頗有些羞愧,側目便見那長劍斜插在地上。力道深度都極為不凡,能在方才救下自己的情況下將劍擊落,不由暗驚師傅功夫玄妙。
想到方才聽到的聲音轉身去看,果然見南宮初若正從不遠處的樹下快步走過來。不由揚眉揮手喚道:
“五姐!”
白澤早已注意她,此時也只是轉身看著她向這邊走來。
南宮初若顯然被方才那幕嚇到,對著南宮皓便是一聲呵斥,
“你怎的一點分寸都沒有?!”
南宮皓打著哈哈,摸了摸頭,
“不小心失手了,哈哈……”
白澤卻開口為他說話了,
“是我教他的招式難了些,又是臨時起意想讓他先試一下,還是匆忙了。”
南宮初若這時已看向他,聽他所言揮手反駁,
“哪里是你的錯,是他自己太笨了。”
南宮皓在一旁瞪大了眼,不是應該安慰差點自盡的他么,怎得倒成了他笨?
感受到他幽怨不滿的視線,南宮初若也不看他,只拉了白澤的手抬起來看看,見沒有受傷才放下。她方才看的真切,白澤揮袖空手震開了長劍,她還擔憂他會傷了自己。轉而看向南宮皓嚴厲地道:
“你也莫要整日纏著白澤,他身上有上哪里經的你這樣折騰。”
南宮皓驚詫地看著白澤,
“師傅你受傷了?”
白澤揮手,
“不是什么大傷,慢慢調養(yǎng)便好。”
其實白澤從頭到尾看不出半點不適,南宮皓又不是多細心的,發(fā)覺不到也正常。可他還是覺得愧疚,忙催著白澤去歇息,
“師傅所授夠徒兒今日練習了,您快些回宮休息,切莫累壞了身子。”
說著便將劍自地木上的劍拔出,不由感嘆嵌木之深,力道之大。
白澤一早便過來,方才牽動腹間傷勢,他也確然不輕松,便又說了幾句,
“劍乃靈器,你要悟出與劍最契合之法。劍招亦是見招拆招,以靈動破其固有招式,只要敵方不是無招,你就有不勝數的招式。每一劍,都可以是新的一劍;每一招,都可以是新的一招。”
他說話時語調平緩,與學塾中的先生也沒有什么不同,可不僅不會讓人誤會的覺得乏味,反倒聽了便覺振奮,受益匪淺。鄭重地點頭道:
“多謝師傅,徒弟記下了。”
“離手劍待我仔細教你,莫要急于求成。”
“是。”
白澤叮囑了一句,就隨南宮初若一起回了長歌宮。步攆之上,南宮初若還幾度打量白澤面色,讓他無奈失笑。
寢殿中南宮初若向白澤提起朝堂之事,頗有幾分緊張地看著他,
“你怎么看?”
白澤難得猶豫片刻,一邊輕敲著桌面一邊說道:
“大婚之事因化山水患耽擱,現下也確實應該安排起來,否則恐引人非議。”
頓了頓又說道:
“身為女帝也不可處處由他們拿捏,合住之事便等到大婚之后,你意下如何?”
南宮初若說不清心中的感覺,總覺得他所言句句在理,卻仍有哪里奇怪。但想到大婚,心中又不禁悸動,這算是她第一次成親,而與她一同的,是眼前這個人,便能明白為何有的人雖是高官厚祿,卻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因為心里眼里,都被那個人占了。
只是……他到底不能給的了她。
白澤心中想的,卻是如何在大婚前,將自己不時發(fā)作的反噬調息好。他并不在意住在何處,方才所言,確然是有隱衷的。
可他未料這想要隱忍之事,竟會被她知曉。
南宮初若近日一直忙于大婚之事,她從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得前后各種操持,什么事都要問上一問,哪里都要改上一改。
南宮辰這個有家室的人多少比她懂上一些,本是來幫忙的,此時卻在桌前坐著喝茶,見她腳不沾地,一臉焦躁緊張地樣子也看的走趣。
“牽紅上刺繡的繡娘找到沒有?若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便讓布織局的萱掌事親自來。”
“是。”
“筵宴上要燃果香,不要龍涎香。”
因為白澤喜歡清淡的味道。
“是。”
“朕與帝君席上多上幾道點心,要有花凍,爽口些的便好。”
“……是。”
“婚服準備好了沒有?”
一直在旁邊將她說的話記下的秋嵐幾乎下意識就要答是,聽清她問的什么后急急轉而答道:
“婚服布織局正在趕制,因正紅蜀錦方從南邊運來,刺繡又繁瑣,萱掌事特意托奴婢告罪,請陛下再等幾日,定在大典前趕制出來。”
南宮初若點頭,皺眉苦思還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忽然想到什么,她眸中一亮,
“宮中蟹子可還充裕?”
秋嵐被她問的一愣,螃蟹本不常用在宴席上,一來吃相恐有不雅,二來容易污手沾衣,多是私下在府中吃的。想了想回答道:
“蟹子不是宴席菜品,存量應是不多。若陛下想吃,吩咐御膳房做上幾次還是夠的。”
南宮初若搖頭,不是她想吃,而是做給白澤吃的。想著對她說道:
“做一道酒釀蟹,剩下的蟹子取了蟹黃做成點心,讓御膳房擅做點心的廚娘琢磨一下,筵宴上將這兩道菜呈上朕的席案。”
“是。”
秋嵐雖是不解,也只有恭敬應下。
“還有什么呢……?”
正埋頭苦思間,南宮辰的無奈聲音響起,
“秋嵐你將陛下方才所言傳達下去,不得有誤。”
“是,奴婢告退。”
秋嵐如蒙大赦,再待下去,她手中可以寫一部冊子了。忙躬身退下,東奔西走將南宮初若的話傳達到七蜀八局,不禁長嘆,
多虧陛下大婚只此一次,不然她可真吃不消了。
待秋嵐出去后,南宮初若一臉意猶未盡地抱怨,
“四哥怎將讓秋嵐走了?我還有許多沒有吩咐。”
南宮辰失笑,招手讓她坐下,不要滿屋亂轉,
“你吩咐的已經足夠詳細了,為白公子想的也十分周到,現下你要做的,就是平復下來迎接大典,剩下的,四哥給你安排。”
“四哥如何知曉……”
南宮初若聽到前面的話就驚詫地瞪大了眼睛,四哥竟然知曉她在顧及白澤的喜好?
“你并不討厭龍涎香,也不偏愛甜食,至于蟹子尚未到肥美之時,你如此急著讓廚娘做了,應也是發(fā)現了白公子愛吃,我說的可對?”
南宮初若向來知道四哥心思細膩,只得認輸地點頭,臉上飛紅。
南宮辰無奈地拍拍她的頭,一如小時候,讓南宮初若頗有幾分懷念。
“你這是從未成過婚的正常反應,緊張焦慮,事必躬親,仍覺不滿。接下來的事我來辦,定然為你籌辦一個盛大的典禮,你就沉下心來處理好朝事便可。”
南宮初若仔細想來,她這幾日確然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成。不由嘆息一聲,不好意思地看向南宮辰,
“勞煩四哥了。”
“同我不必客氣,倒是白公子那邊,你需同他商量。他性子淡然,婚禮之事所知怕是更少,你們二人要好生探討,莫要出了差錯落人口舌。”
“嗯。”
南宮初若輕聲應下便來時思索應如何同白澤探討這事,那人恐怕連招紅是什么都不知道,若給他戴上一方紅蓋頭,那人會是何種表情呢?想著嘴角的笑意便隱藏不住,肆意地勾了起來。
南宮辰看她心思不知跑到了何處,不由搖頭失笑。他沒有說的是,大婚之前有這些反應,皆是因為心中有情。
傻丫頭,愿你這心意,白公子亦如是。若真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倒不失為佳話。
只是凡塵多擾,阻礙在這簡單幾個字前的重云多霧,太難撥出一條路來。
天色已暗,南宮初若用過晚膳后想起南宮辰的話,不由想到月塢宮看看。
想著就有了行動,待她回過神已經走到了月塢宮門前。腿像自己有意識一般,總忍不住向里邁,最后還是走了進去。
月塢宮宮人極少,因白澤性子好靜,便在搬來后將她與南宮皓挑選的宮人都遣了出去,只留幾個人平日打掃。這月塢宮就顯得尤其幽靜,一輪明月入蓮池卻是極美的。
往常白澤會在蓮池旁坐著飲酒,今日也不見他出來,見他殿中燭火幽暗,心道莫不是睡了?他不是很少在凡間的時序中睡覺的么?
心下狐疑,還是緩緩走了過去,在殿門前遲疑究竟進還是不進。打破她猶豫的,是殿中一聲極輕的物品落地滾動的聲響,未等她思索是什么,便驚懼地聽到一聲悶響,心中緊縮嚯地推門而入。
“白……澤?!”
她推開殿門所見的,讓她聲音都仿佛滯在了喉嚨中,吐出時艱澀沙啞。
她看到從床榻上摔下的人趴伏在地上,衣裳凌亂,墨發(fā)散落曳地,額前的長發(fā)汗?jié)窳速N在臉上,整個人痙攣般蜷縮著顫抖。
猛然跑到他身前卻不敢動作,眸子亂晃找不到落點,只在心揪疼下顫聲又喚他,
“白澤……”
耳邊翁鳴,白澤幾乎迷失的神智被她喚回一些,好容易抬起眼皮,卻在看到她的瞬間睜大了眸子,掙扎著起身,實在無力站起便垂頭低聲道:
“出去。”
“白澤?”
“出去!”
南宮初若見他嘴唇發(fā)白卻仍緊緊抿著,不肯泄露一絲聲音,清潤的嗓音已然沙啞不堪,卻仍厲聲讓她出去。
鼻間一酸,她還是伸手攙上他的手臂,
“我扶你起來。”
白澤搖頭,只固執(zhí)地指了指殿門,聲音卻是低了下來,
“你先出去……不要看我,這是命令。”
南宮初若自然知曉他不愿狼狽展于人前,可想到他就這樣不知硬撐了多少次,心中就揪得厲害,索性同他使無賴性子,
“神君這是在凡間,我才是重南之主,你的命令我可以不聽。”
不待白澤說什么,她便用力將他向上拉起,白澤的重量在起身時全然落到她的身上,這時她才驚覺,這人竟然抖成這樣。
將他扶回床榻坐下,看見滾落在一旁的瓷瓶,心中一動。走過去將那瓷瓶拾起,轉身問白澤,
“幾粒?”
“……兩粒……咳!”
南宮初若快步走到他身邊,將丹藥放進他手中,輕輕借力讓他將藥服下。
“唔……呃……!”
丹藥未化開,便是一陣急痛,讓他不由將手又按上腹間,低頭忍耐痛意。
看到他按的位置,記憶復蘇,南宮初若連忙將手放上去,昏暗之中,她驚詫地發(fā)覺自己手中竟有淺淡金光流出,緩緩在兩人交疊的手間流轉。白澤臉上的痛意似乎減輕了不少,她心中百轉千回,之前沒有得到的答案,她總覺得隱隱有了些零碎的線索,卻又不能抓住。
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白澤本就微涼的手現下更是生了冷汗后的冰涼。丹藥起了些作用,白澤將手抽出,搖頭示意自己已無礙。
南宮初若看著他蒼白汗?jié)竦哪樳€是問道:
“你不只是法術反噬,你究竟做了什么,白澤?”
白澤怎么也沒料到這痛意如此強烈,竟讓他沒拿住一個小小丹藥瓷瓶,更是連自己都摔到了地上,最狼狽的是竟然讓南宮初若抓了個正著。無法再岔開,白澤只有深深嘆息,
“你怎么會在這,不是讓你出去了么?”
南宮初若將瓷瓶塞回他手中,輕聲回答,
“擔憂你。”
白澤又是一聲嘆息,起身拿了外袍,揚袍披上時整個人已然全無一點狼狽,連汗水都清理干凈。
南宮初若垂眸,
“你便是這樣糊弄我的。”
白澤走到窗前打開一條縫,夜風吹進來迎面微涼,卻讓他清醒不少。
“并非糊弄,我已很久沒有這般狼狽。”
就連也他對自己這般法力低微,一點反噬都受不住的狀態(tài)十分陌生。
南宮初若眸中幽暗,迎著冷然的月光看他,嘴唇輕輕闔動問他道: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