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半縣之地
- 大明卷簾人
- 烏有相公
- 3784字
- 2020-05-25 18:59:53
王樸真不愧刀圣之名,兩柄雁翎刀彷佛長在手上一樣得心應手。
一般來說,刀法比劍法霸道,可王樸的雙刀卻以招數精奇見長,不在以力碰力,勝在速度奇快且飄忽不定。王樸的左右雙刀,在陰陽、虛實和剛柔之間轉換的游刃有余,他起手一招懷中抱月,一照面就劈斷了玉衡發髻。
趁玉衡驚魂未定,王樸左手一記獨立探海,直刺玉衡面門,右手一記托刀片膀,自下而上砍向玉衡右臂,驚的玉衡連忙收劍滑步,撤到三步之外。
王樸一擊得勢更不停手,欺身近前抬刀便砍,殺的玉衡節節敗退。
王樸的身法輕圓飄倏,輕則靈變敏捷,有生龍活虎之態;圓則轉動自如,有閃電旋風之妙;飄則進退迅速,有飛箭流星之疾;倏則左右突忽有鬼沒神出之奇。
玉衡眼前寒光萬道,但見刀走不見人行,被殺的手忙腳亂,玉衡越是慌亂,王樸的雙刀越是快捷,有形剁形,無形剁影,玉衡險象環生,毫無招架之力。
在王樸面前別說等破綻,賣破綻,玉衡凝神看了半天,竟找不出一絲破綻。
玉衡一回頭,見呼延九氣定神閑的抱著胳膊,笑瞇瞇的望向自己,猛然驚醒,想起了小晴雪在觀風嶺說過的話:“寶兒哥!你已經過了跟別人比功底的階段了,現在打架,比的見識和頭腦!臨敵應戰之時,你要機靈一點”!
玉衡瞬間穩住心神,一邊閃躲避讓,一邊屏氣凝神。
王樸三十多招刀刀狠辣,雖然險象環生,可畢竟沒有傷到自己,也就是說,自己目前的實力與王樸在伯仲之間!
一念至此,鐵心蘭的“神定”二字在玉衡腦海中閃過,他倏的再撤一大步,滑到一丈開外,抖了抖肩膀,擺出了一個擊劍的起式,左手捏了個劍訣,指著自己眉心自言自語:“敵雖千變,我心歸一”!
王樸渾身是汗,停下來轉了轉雙肩,心下詫異:這小子剛才還疲于奔命,好幾次差點命喪刀下,咋眨眼功夫如此鎮定?看他神情,竟隱然有幾分宗師氣度!
王樸好眼力,“敵雖千變,我心歸一”八個字,正是玉衡在這生死關頭,完成的最后涅槃!此刻的玉衡,不光眼神和心態同之前有云泥之別,對于武道的領悟,也已經進入了一層更高的境界。
正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幾個月前的張玉衡,還是個見到曹變蛟就聞風而逃的鼠輩,在這么短的時間功夫精進如斯,能在自己手下走三十余招立于不敗之地,王樸絲毫不敢大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與之對戰。
見張玉衡輕蔑的沖自己勾著手指,王樸大怒,左手反提鋼刀斜靠胸前,右手一記纏頭鎖頸撲向了玉衡喉頭,這一招正是王家“八門金鎖刀”的必殺絕技。
王樸左刀以防守起,可隨時轉守為擊敵上三路;右刀以平刺起,可隨時變刺為砍,或轉攻為守;左右雙刀的后手共有七種變化,虛實相間,攻守兼備,一旦被他搶得先機,任你對手如何厲害,也是必敗無疑。
豈料張玉衡竟一動不動,任由鋼刀刺向自己咽喉,就在鋼刀離喉頭不到三寸之地,玉衡右腕一抖,短劍變直刺為斜搭,靠在了王樸刀上。
王樸刀勢已老,只能繼續奮力前刺,叮當一聲脆響,玉衡帶偏了刀勢,王樸的刀鋒幾乎貼著玉衡脖子劃了過去。
就在王樸左刀轉守為攻的瞬間,玉衡短劍下砸,銅制劍柄正好擊中了王樸左腕的外關穴,王樸手臂一麻,玉衡的短劍已停在了他的腮下。
王樸氣急敗壞,跺腳大罵:“你跟東旸禪師那個老禿驢什么關系”?
玉衡一愣,收了短劍詫異的問道:“誰是東旸禪師”?
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
單槍破雙槍的奧妙在于搶中線;短劍破雙刀的奧妙也在于此!王家雙刀貴在圓轉自如,只要抽刀斷水,讓它轉不起來,這雙刀就算是破了!
王樸不服氣,漲紅著臉大聲吼道:“我不信,我不服!再來”!
這回輪到玉衡游刃有余了,一連三回,王樸皆一招落敗,王樸的一身好功夫完全使不出來,氣的他怒擲雙刀上馬邊走,紅著臉回頭沖陽炎吼道:“張玉衡比我有本事!你還是跟他走吧”!
玉衡和陽炎哭笑不得,連忙上前拉住韁繩,陽炎沖王樸笑道:“永寧王一肚子壞水!眼睛又毒,像是能把人看透一樣,我才不喜歡他呢”!
王樸轉怒為喜,撓撓頭一臉期待的問道:“那你喜歡我不”?
陽炎癟嘴哼了一聲,回身挽住龍天正的胳膊笑道:“我喜歡天正哥哥”!
王樸氣的連拍腦門,一顆心讓陽炎傷的稀碎,他一夾馬腹揮手喊道:“走了走了!你們太傷我自尊了”!
玉衡連忙攔住:“王樸,你好歹世家出身,咋一點兒風度也沒有”?
王樸沒好氣的罵道:“你有風度?你把呼延九讓給我”!
玉衡臉瞬間黑臉,一把甩開韁繩:“放屁!這是能讓來讓去的嗎”?
監軍宋二爺連忙打馬近前解勸:“永寧王息怒,樸兒打小就這脾氣,您千萬別往心里去!還是談正事要緊,煩請永寧王前面引路”!
一行人回道黃宅,玉衡命金初麟,龍天正和普永年代表自己同錢士晉談判,自己左手摟著黑云鵠,帶著晴雪和陽炎回到花園。
玉衡屁股還沒落座,呼九思來報,黃定海的小兒子黃乘鳳,攜家眷和錢財跑了,據說是去了臨安府,投奔他的表哥王弄土司沙定洲去了。
玉衡搖頭苦笑:“得,又他媽白忙一場,一兩銀子沒撈著”!
張嫣笑到:“這么漂亮的宅子不是錢嗎?黃家還有八千多畝上好的土地,一萬七千多畝山林,還不夠你吃的”?
烏奴抱著一捆鳥銃笑道:“還有十八桿鳥銃,這就是咱起家的資本”!
梅采潔帶著李如靖,從正院跨門抱著一摞賬本回來,笑著說道:“對街的賭場也是黃家的產業,每月凈賺小三百兩銀子呢!這下咱們吃喝不愁了”!
呼延九笑道:“看來劫富濟貧,確實比正經生意來錢快”!
見玉衡微微皺眉,采潔一樂,走到玉衡身邊勸道:“寶哥,大明上下嗜賭成風,賭場你不開自然有人會開!多一份收入就多一份力量不是”?
烏奴回頭沖采潔一笑,沖玉衡說道:“聽我媳婦的準沒錯”!
呼延九摟著玉衡的肩膀笑道:“禁賭是天子的事兒,況且眼下還不是時候”!
玉衡抓著晴雪的手微微一笑,起身說道:“咱們自己建房,黃定海非要搗亂!這下可好,不但搭了性命,這么好的宅子也歸了咱們!房間你們自己隨便挑!我去正堂走走,看他們談的咋樣了”!
王樸也是有備而來,出發前已派兵控制了東十鋪土司的家人和山寨,改土歸流水到渠成。雖然刁派猷等土司首領見勢成騎虎,紛紛表示愿意效忠朝廷,王樸還是堅持將最大的黃,祿,陳,張四大家頭領當場問斬,沒收了5.5萬畝良田,為朝廷的流官和流兵入駐打好了基礎。
刁派猷等其余一眾小土司則網開一面,暫時把他們放了。
錢士晉在云南巡撫任上,筑師宗、新化、彌勒、昆陽、三鄉、板橋六城,疏浚河流,平息暴亂,多有惠政,可一次性解決半縣之地,“改土歸流”三萬三千頃土地尚屬首次,不禁對張玉衡心生感激,更對永寧王的“公心”由衷敬佩。
錢士晉起身沖玉衡拱手:“王爺一片為國為民之心可鑒日月,老朽佩服之至!之前多有冒犯,還請王爺海量汪涵,不要放在心上”!
高帽一戴玉衡頓時飄了,心底話張口就來,抓著錢士晉的手笑道:“錢大人!本王有心把云南的大小土司掃蕩一空!你有多少知縣可以給我”?
錢士晉捋須一笑:“兩京侯缺的進士舉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知縣、縣丞和教諭,你要多少老夫便能給你弄到多少”!
玉衡正要說好,忽聽金初麟咳嗽了一聲,回頭一看,刁派猷等一眾小土司面色慘然望向自己,立刻知道失言,連忙擺手:“錢大人!本王同你說笑呢”!
錢士晉怏怏不悅,回身坐下問玉衡:“金先生說,王爺想把黃定海所有產業全都劃到您的名下?此事還有沒有商量的余地”?
玉衡瞟了一眼側著屁股坐在凳子上,病怏怏的黔國公沐天波說道:“巡撫大人請放心!我張玉衡小人得志!絕不敢與勛貴比肩,更不敢徇私枉法,劃歸我名下土地一定照章納稅”!
錢士晉長出一口氣,拱手謝道:“如此下官就放心了”!
王樸和宋二爺對視了一眼,二爺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流官到來之前,四大家的5.5萬畝良田,也劃到王爺名下如何?只需每年抽些糧米給我便成”!
王樸咧嘴一笑:“我就喜歡吃現成的,永寧王不會有意見吧”?
既然有這種好事,玉衡豈會拒絕,于是笑著答應了下來。
如此一來,殺黃長水、擒沐天波、奪都龍寨的目標完美達成。一戰過后玉衡不光有了良田美宅,還得了一座賭坊,又將半縣之地的良田盡數收入囊中。
沐天波恨張玉衡恨的牙癢癢,心底罵道:“若云南全境改土歸流,還有我沐王府啥事?你分明就是沖我沐家來的!改土歸流就是掘我沐家的根!挖我沐家的墳!沐天波雖然不才,為了祖宗,為了家業,也得跟你張玉衡死磕到底”!
想弄死張玉衡的可不止沐天波一個,黃定海的次子黃乘鳳,攜家帶口,趕著十幾頭騾子前往臨安府,一步三回頭罵道:“你當我姓黃的好欺負?等找到表哥沙定洲,請表嫂芙蓉仙子替我報仇,殺你張玉衡易如反掌”!
遼東的黃臺吉,詐了崇禎五十萬兩銀子之后并未退兵。
而是分兵繞過渾河、西平、廣寧和大凌河直撲錦州,這回熟門熟路,其兵鋒之盛勢不可擋!廣寧總兵左良玉和他的親家,前宣府總兵張世忠,奉天子手諭出城迎戰,不料一觸即潰,嚇的左良玉和張世忠丟下城池撒腿就跑。
黃臺吉掩殺六百里,將左良玉十五萬駐軍,打的只剩三千殘兵退回寧遠。
大凌河圍點打援的一幕再次上演,錦州總兵祖大壽表示,心真的好累!
祖大壽罵道:“去你媽的!老子再不指望什么援軍了!保存實力扯呼”!
見祖大壽要“逃”,黃臺吉倒也不敢刺激他,乖乖讓開一條大道,眼睜睜看著祖大壽部拖家帶口,驅豬趕羊往外搬家,前后折騰了半個月,才給黃臺吉騰了一座空蕩蕩的錦州城出來。
崇禎接到奏報,肺葉子都快氣炸了,說實話,天子的心也很累!
他很能理解祖大壽的心境:“靠不住!這滿朝文武,沒他媽一個靠得住的”!
兵部尚書張鳳翼,見天子心情苦悶,近前弱弱的問道:“皇上,山海關盧象升,還在等兵部文書,您看是否請溫閣老前來商議對策”?
崇禎伏在龍書案上,扶頭瞥了眼張鳳翼問道:“找老臣愚笨的溫體仁?虧你想得出來!你身為兵部尚書,就拿不出一點兒主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