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小方桌上擺著四樣菜：一盤煎得金黃的野雞蛋，一碗清炒的野菜，一碟腌蘿卜干，還有林母特意從壇子里撈出的臘肉，切得薄薄的，在油燈下泛著油光。

林越搬來個矮凳湊在桌邊，林婉兒早就捧著粗瓷碗坐好，眼睛直勾勾盯著臘肉，口水都快流到碗里。林父被林越扶著坐在炕邊，面前擺著個小幾案，林母給他盛了小半碗糙米，又夾了兩片臘肉放在上面。

“快吃快吃，菜要涼了。”林母把筷子塞給葉塵，自己拿起勺子給眾人盛湯，粗瓷碗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今天多虧了葉小哥，咱們家才能安安穩穩吃頓熱乎飯，這臘肉本想留著過年的，今天得好好嘗嘗。”

林婉兒迫不及待夾起一塊臘肉，燙得直哈氣，卻舍不得放下，含糊不清道：“娘做的臘肉最好吃！葉塵哥哥你快嘗嘗，比鎮上酒樓的還香！”

葉塵夾起一塊野雞蛋，金黃的蛋皮咬開時，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他看著桌上蒸騰的熱氣，看著林婉兒鼓著腮幫子的樣子，忽然想起落石城的夜晚——武爺爺總愛支個小爐，烤著剛獵來的野兔，油汁滴在炭火上滋滋作響。老人會給他斟上半杯米酒，自己則叼著旱煙袋，看著他狼吞虎咽，嘴里念叨著“慢點吃，沒人搶，等你練會了拳，爺爺帶你去打妖獸”。那時的灶臺也是這樣冒著熱氣，昏黃的油燈把祖孫倆的影子投在墻上，拉得很長很長。

“葉小哥怎么不吃？”林母見他走神，又往他碗里夾了塊臘肉，“是不是不合口味？山里人家沒什么好東西……”

“沒有，很好吃。”葉塵回過神，連忙扒了口飯，溫熱的糙米在嘴里嚼著，竟和落石城的味道有幾分相似，“比我自己煮的干糧好吃多了。”

林越正和林婉兒搶最后一塊野雞蛋，筷子碰得叮當響，被林母拍了下手背：“多大了還跟妹妹搶？葉小哥還沒吃夠呢！”他嘿嘿一笑，把雞蛋夾到葉塵碗里：“葉塵兄你吃，我明天去山里再掏幾個野雞蛋，管夠！”

林父端著碗，慢慢喝著湯，渾濁的眼睛在油燈下顯得格外溫和。他看著孩子們打鬧，又看了看葉塵，忽然開口：“葉小哥，你這身手，是家里長輩教的吧？”

葉塵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點頭：“是武爺爺教的，他也是個武夫。”

“一看就是名師出高徒。”林父嘆了口氣，“我年輕時在北境當兵，見過不少武夫，能把筋骨練到你這份上的，沒幾個。那老神仙教你時，定是很嚴格吧？”

提到武爺爺，葉塵的眼神軟了下來：“他很嚴，每次和他練拳，都被揍得渾身是傷”

林母被說得眼圈發紅，又給葉塵盛了碗湯：“以后想吃就來家里，嬸子給你煮，咱們家雖窮，飯菜還是有的。”

林婉兒忽然放下筷子，小手托著下巴：“葉塵哥哥，你的武爺爺是不是也像我爹爹一樣，會講好多故事？我爹爹以前總講北境的事，說那里的星星比青楓鎮的亮。”

“是，他會講很多故事。”葉塵望著油燈跳動的火苗，聲音輕了些，“講他年輕時怎么打妖獸，怎么守城門，說守著家，守著身邊的人，才是最厲害的本事。”

林父聞言，輕輕“嗯”了一聲，端起碗喝了口湯，沒再多說。灶房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輕響和林婉兒偶爾的笑聲，油燈的光暈籠罩著小小的方桌，把五個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像一幅溫暖的畫。

葉塵扒完最后一口飯，碗底干干凈凈。他看著桌上幾乎空了的菜碟，看著林家人滿足的笑臉，忽然覺得林夫子有句話說的不錯：“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告別林家后，葉塵獨自返回客棧，打完拳后，坐在床上，眼神看向靠在床邊的魔劍。

“我知道你能聽得見我說話，有本事和我堂堂正正交流，沒必要在夢中搞那些蠱惑心智的手段”葉塵道。

許久，一道虛弱的女聲自葉塵心中響起，依舊帶著些許魅惑：“主人，喚奴家何事？”

“你...你是魔劍的劍靈？”葉塵道。

“不然呢？”

“那你為何不主動與我交流？”葉塵問道。

“我一直被元嬰殘念鎮壓著，和你溝通都得浪費我的本源魔氣”劍靈幽怨的說道。“況且我雖認你為主，但你實在是太弱了，身上連一絲靈力都沒有”劍靈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葉塵不置可否，而是繼續問道：“那你可有名字？”

“名字......”劍靈仿佛沉浸在遙遠的回憶之中：“我的上一任主人喚我青萍”

“青萍么？風起于青萍之末”葉塵喃喃自語，那我以后就喚你青萍好了。

劍身在月光下輕輕一顫，像是對這個名字的回應，卻沒再發出聲音。過了片刻，那幽怨的女聲才又在葉塵心中響起，帶著幾分別扭的默許：“隨你便。”

“我的本源魔氣快耗盡了，再沒有靈氣補充，用不了多久靈智就會徹底潰散，到時候你就只能拿著柄廢鐵闖蕩天下了。”她頓了頓，語氣軟了些，“只要給我靈石，我就能勉強穩住靈智，還能幫你獲得靈根，成為山上人”

葉塵的心猛地一跳。沒有靈根，無法吸收靈氣，這是他修行路上最大的遺憾。他立刻問道：“你真能幫我獲得靈根？”

“我當年隨先主走遍天下，什么樣的奇聞軼事沒見過？”青萍的語氣帶著幾分得意，“你的丹田處有靈根的痕跡，但像是被人硬生生剝離了，只留下一道極淡的殘痕。而且這手法很詭異，用的不是尋常術法，倒像是……上古禁術‘奪靈術’。”

“奪靈術？”葉塵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什么意思？我的靈根是被人奪走的？”

“八九不離十。”青萍的聲音沉了下來，“這禁術早就失傳了，據說能將他人的靈根剝離，轉移到自己體內，被奪靈者會終身無法感應靈氣，形同廢人。應該是在你幼年時被奪走的，下手的人要么是你親近的人，要么是能輕易接近你的修士。”

幼年時……被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