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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蒙古秘史》中的民族精神

在世界歷史當中,如果世界有什么歷史的話,那么,唯一能夠表現或體現歷史本身之確定無疑的內容,便是歷史精神。在民族歷史當中,如果民族有什么歷史的話,那么,唯一能夠表現或體現民族歷史本身之確定無疑的內容,便是民族歷史精神。然而,古今中外的歷史事實表明,猶如世上的民族多種多樣,其歷史也是多種多樣的;猶如民族歷史多種多樣,其精神也是多種多樣的。這就決定了“精神”——在它的生成和發展過程中,始終表現或體現著某個特定民族的精神特性。在其宏觀上,主要取決于這個“共同體”的傳統(ulamilal)→文化(soyol)→歷史(teüxe)→民族(ündüsüten);在其微觀上,則主要取決于這個“共同體”的倫理(yosoüi)→道德(yososurtaxun)→德性(erdem)的傳統。

因此,我們要探討某個特定民族及其精神特性時,不僅要關注其宏觀上的因素,還要關注其微觀上的因素,基于《蒙古秘史》的“神話意識”和“歷史意識”所做的一系列分析和論證,可視作蒙古族先民及其精神特性的宏觀上的內容。接下來,我們還要就《蒙古秘史》中所表現或體現出來的“民族精神”元素,具體分析和論證在倫理和道德的相互作用之下所形成的德性傳統。正如德國哲學家黑格爾指出:“‘物質’的‘實體’是重力或者地心吸力,所以‘精神’的實體或者‘本質’就是‘自由’。”[61]如若精神有什么“特性”的話,那么,在其“本性”上,無非就是表現或體現人們所渴望得到的“自由”及其欲望沖動。“精神”的本性,在于“自由”;“自由”的本性,在于“道德”;“道德”的本性,在于“德性”。因此,決定某個特定民族的精神特性,如果民族有什么精神特性的話,那么,主要還是取決于“民族精神”及其內含于“道德自由”[62]的特性。就蒙古族先民而言,其“民族精神”所表現或體現的是人們所渴望得到的“自由”本性,歸根結底是由在蒙古族先民傳統倫理和道德的相互作用之下所形成的“德性”的傳統決定的。這里所說的“倫理”和“道德”的相互作用是指倫理對教化、教化對道德、道德對倫理的雙向性作用。“德性”是指在這三對概念的雙向性作用下,由“真實精神”的倫理,通過“異化精神”的教化活動,使人的“確定性的精神”真正上升到人們心靈、情感、思想,甚至精神形式所獲得的品質。[63]

對于某個特定民族來講,其精神所獲得的這種品質,就凝結著這個特定民族的最為普遍化的原則。因為,民族精神如果缺乏倫理精神的教化,那么,這個民族連同其精神就會失去人們所普遍欲求的,而且是值得欲求的“善”的道德價值取向。同樣,如若民族精神喪失其“善”的道德價值取向的話,那么,這個精神也許永遠不可能獲得凈化民眾心靈、升華民眾靈魂的普遍的“善”的生命力。

一、何謂“民族精神”

對于“民族精神”,我們可以采取從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上進行研究的方法。宏觀層面上的研究可以比較有效地分析出某個特定民族及其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等外部構成形式;相反,微觀層面上的研究可以比較有效地分析出某個特定民族及其精神的內涵。

在宏觀層面上,某個特定民族及其精神性的東西,主要表現或體現在這個特定民族對待其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的態度上。人們通常所說的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形式,基本上均與其外部自然環境有關。按照德國哲學家黑格爾的觀點,“助成民族精神的產生的那種自然的聯系,就是地理的基礎。假如把自然的聯系同道德‘全體’的普遍性和道德全體的個別行動的個體比較起來,那末,自然的聯系似乎是一種外在的東西。但是我們不得不把它看作是‘精神’所從而表演的場地,它也就是一種主要的、而且必要的基礎”[64]

因此,黑格爾還進一步指出,在與自然的聯系方面,“我們首先要聲明的,就是在世界歷史上,‘精神的觀念’在它的現實性里出現,是一連串外部的形態,每一個形態自稱為一個實際生存的民族。……每一個世界歷史民族所寄托的特殊原則,同時在本身中也形成它自然的特性”[65]。從“民族精神”所形成的外在自然條件來講,自然賦予的特性就決定著這個民族及其精神的歷史或現實的類型。因此,“民族精神”在其歷史或現實的類型上表現或體現出各種各樣的形態。當然,這些“民族精神”及其各種各樣的形態,首先不是在自然本身的意義上獲得有效的解說,而是在自然賦予的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的意義中才能獲得有效的解說。

可見,民族與自然的聯系就成為決定“民族精神”的可能性條件。但是,我們不能將這些可能性條件看作絕對性的力量,否則的話,我們就無法從這個領域得到任何有意義的知識和經驗。在這個問題上,德國哲學家黑格爾說的非常正確,他說:“我們所注重的,并不是要把各民族所占據的土地當做是一種外界的土地,而是要知道這地方的自然類型和生長在這土地上的人民的類型和性格有著密切的聯系。”[66]自然的類型和生長周期可能決定民族及其性格的類型,進而也可能間接地成為民族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的外在條件。可是,自然具有自身變化的能量,并且這種能量的“量度”也不能被想象得太極端,否則,處于極端區域的民族就會被想象成沒有創造或傳承其民族文化、歷史和傳統的民族。按照德國哲學家黑格爾的觀點,“歷史的真正舞臺所以便是溫帶,當然是北溫帶,因為地球在那兒形成了一個大陸,正如希臘人所說,有著一個廣闊的胸膛。在南半球上就不同了,地球分散、割裂成為許多地點。在自然的產物方面,也顯出同樣的特色。北溫帶有許多種動物和植物,都具有共同的屬性。在南溫帶上,土地既然分裂成為多數的地點,各種天然的形態也就各有個別的特征,彼此相差很大”[67]

在微觀層面上,特定民族及其精神性的東西,主要表現或體現在這個特定民族對待其心靈、情感、思想,甚至精神的態度上。因此,德國學者卡西爾就說:“所有的文化形式都在絕對知識中完成;正是在這里精神獲得了其存在的純要素:概念。”[68]當然,我們不能將概念(uxaγdaxun)看作精神的簡單形式,而應該看作精神所構成的內在元素。因此,德國學者卡西爾更進一步說:“概念不僅是表現精神的具體生活的手段,而且也是精神本身之中真正實體的要素。”[69]正是這些元素,即概念,最終賦予“精神”以某種生命活力的觀念。“實體”之所以成為“實體”,就是因為它有“精神”;而這種“精神”,總是表現為“實體”的倫理性價值傾向。“倫理性”的“實體”,猶如家庭、民族、社會、國家的合理性,只有在“倫理性”的“實體”生活的條件下,才能得到正確的解釋。這里所說的“倫理性”,其實就是指民族及其精神的合理性,離開了民族及其精神的合理性,精神就會失去其道德的正當性。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德國哲學家黑格爾就斷言:“作為現實的實體,這種精神是一個民族,作為現實的意識,它是民族的公民。這種意識,其本質是在單純的精神中,其自我確定性是在這種精神的現實中亦即在整個民族中;而且其真理性也直接就在這里,所以它的真理性不在某種沒有現實性的東西里,而在一種實際存在著的和有效準的精神中。”[70]正如我國學者樊浩所言,我們可以在精神、實體、民族、倫理的概念基礎上,用比較簡明的命題表述形式推導出“民族是倫理的實體,倫理是民族的精神”[71]這樣的結論。這就說明,民族精神,如若民族有什么精神的話,那么,這種精神的核心在于其民族的“倫理精神”。同樣,民族倫理精神,如若民族有什么倫理精神的話,那么,這種精神的核心在于其民族的“德性精神”。民族的德性精神,如若民族有什么德性精神的話,那么,這種精神是人們從他們祖先那里傳承下來的,并且是由已經成為他們生活或實踐活動的主導德性及其精神所決定的。

在民族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領域中,以某種較為固定的形式所形成的各種概念的內涵,最終成為構成這個民族及其精神的內在元素。當然,這些被我們稱作特定民族及其精神的內在元素,首先不是“民族精神”原本就有的東西,而是在這個民族的傳統文化形成發展的過程中所形成或傳承下來的。這些概念化的或理念化的精神性“元素”,通過民族“共同體”的道德教化活動,最終在“個體”生活領域逐漸獲得其“純要素”性的道德運氣。如果民族“共同體”的道德教化活動有一天真的停止了,那么,我們的“個體”立刻就會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因為,這些“元素”對世界歷史民族來說,其實就是他們民族及其“精神”的生命線,它們是使“民族精神”變得富有生命活力的最為關鍵性的元素。如果我們將民族“共同體”的道德教化活動比作源遠流長的歷史長河,那么,我們首先想象的不應是“圣水的流暢”形式,而應該是“精神的流暢”聲音。同時,我們還要指出的是,如果我們所說的這條歷史長河,有一天真的出現“斷流”現象,那么,“精神”的流暢聲音也難逃枯竭并消失的厄運。到那個時候,民族文化就會失去其靈魂,連民族精神也會脫離其“家園”。

可見,民族應具有的那些傳統文化的元素,即概念化的或理念化的內在元素,其實就是“民族精神”何以可能存在的內在元素。并且,我們還要強調的是,“民族精神”的那些內在元素,在很大程度上,與民族倫理和道德的相互作用下所形成的民族德性傳統有著密切的關系。德性不是理論的,而是實踐的。從這個意義上說,德性的傳統首先屬于實踐的傳統。因此,美國學者菲利普·巴格比就說:“我們必須認識到‘精神’的絕對重要;但我們必須認識到,‘精神’是由思想和感情的方式組成,是人類行為的形式。”[72]德性作為人類“行為的形式”,它首先在人類“共同體”生活及其集體活動形式里得到確認。然后,通過“共同體”的道德教化活動,最終才能決定“個體”現實生活及其行為形式有效的力量。因此,德性首先作為民族倫理精神的“元素”,進而才能成為民族精神的教化活動及其有效的現實力量。在這個過程中,一方面,民族倫理精神要經過由“整體”到“個體”的過程,即實現向“整個的個體”的轉化;另一方面,使“個體”上升為“共體”[73],即實現向“共體”教化的“個體”的轉化。又是在這個過程中,人類的“精神世界”分為三種:倫理世界、教化世界和道德世界。倫理世界成為精神的自然世界或本然世界,其基本結構是家庭;教化世界成為異化世界,是自然世界的異化,其基本結構是民族;道德世界成為復歸世界,是道德自我的世界,其基本結構是個體。倫理世界是真實的精神;教化世界是異化的精神;道德世界是自身具有確定性的精神。因此,“真實的精神”通過“異化的精神”手段,轉向“確定性的精神”過程,其實就意味著“民族精神”自身具有的自我發展的辯證運動性質。從這個意義上說,“民族精神”只有在各自成為雙向性的三對概念的不斷轉化過程中,才能以較為固定的形式得以傳承,整個民族“共同體”以及每位“個體”成員的精神才能變成富有生命活力的道德觀念。

可見,人們所普遍欲求的,而且是值得欲求的道德,即德性(erdem),是在特定民族“共同體”倫理生活及其道德教化實踐中逐漸形成的。這里所說的“道德教化”,就其本性而言,其實就是指“倫理”對于“道德”的教化。民族“精神”及其靈魂,只有在民族“共同體”對于“個體”,亦即“倫理”對于“道德”的教化中才能得到有效的傳承。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也可以這樣說:民族文化(ündüsüten_u·üsoyol)靈魂,在于其倫理(yosoüi);民族倫理(ündüsüten_u·üyosoüi)靈魂,在于其道德(yososurtaxun);民族道德(ündüsüten_u·üyososurtaxun)靈魂,在于其德性(erdem);民族德性(ündüsüten_u·üerdem)靈魂,在于其教化精神(surγal_unoriγsanaγ_a)。

在這個意義上,我們還可以這樣說:“民族精神”,其實就是指“人的精神”。然而,在倫理學領域,“人的精神”是通過“倫理”對于“道德”的“教化”,通過“真實的精神”轉向“自身具有確定性的精神”的過渡來實現的。按照德國哲學家黑格爾的觀點,在“精神”的這種轉向中,教化(Bildung)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74]。因為,正是通過“教化”,人才能變成明顯產生“自身異化了的精神”的“主體”。人作為“主體”,總是表現或體現著“實踐”的沖動,因而“人的精神”必然要表現或體現追求“自由”的現實力量。

二、民族精神與倫理精神

匈奴(hünɡnü)、突厥(türüɡ)和蒙古(monɡγol)是中亞北部游牧民族,他們相繼創立的文化并非各自獨立或孤立的文化。相反,這些文化同屬于一個文化圈,因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其中,蒙古族先民的游牧文化,可謂是游牧民族文化的典型模式。按照德國哲學家黑格爾的觀點,中亞北部游牧民族文化發源地在中亞細亞:“從里海起,這些草原向北蔓延到黑海。……這種高地有時得到一些雨量,或者為河流泛濫所灌溉(如奧利諾哥河流域便是),當地居民的特色,是家長制的生活,大家族分為個別的家庭。……蒙古人用馬乳做飲料,所以馬匹是他們作戰的利器,也是他們營養的食品。他們大家長制的生活方式雖然如此,但是他們時常集合為大群人馬,在任何一種沖動之下,便激發為對外的活動。”[75]

特別是在近東的阿爾泰山東西或南北廣闊的草原上,世界性的諸多游牧民族曾經相繼建立過他們的民族國家。但由于各種自然的或社會的原因,這些國家又相繼走上了衰落的道路。當然,這個廣袤的大草原,自古以來是蒙古族先民繁衍生息的最為主要的歷史舞臺和活動區域。從《蒙古秘史》的記載來看,在蒙古族先民繁衍生息的歷史舞臺和活動區域里面,最能引起我們注意的,不是那些被他們神圣化的山(aγula)、水(usu)和地(γaar)的“自然”本身,而是在這些神圣化的尊稱背后所隱藏著的“語言”及其“隱喻”形式。正如德國學者卡西爾所說:“……語詞不僅保存下了它的原初創造力,而且還在不斷地更新這一能力;在這個國度中,語詞經歷著往返不已的靈魂輪回,經歷著既是感覺的亦是精神的再生。語言變成藝術表現的康莊大道之際,便是這一再生的完成之時。這時,語言復活了全部的生命;但這已不再是被神話束縛著的生命,而是審美地解放了的生命了。”[76]從《蒙古秘史》的記述看,阿勒臺(altai)、不峏罕·合勒敦(burxan-xaltun),額洏古涅(erɡün_e)、斡難(onan)、斡兒洹(orxon)、薛涼格(selenɡɡe)、客魯漣(helüren)、古泄兀兒·納兀剌(küseɡür-naγur),這些是我們先民早已在他們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形式中神圣化的圣山和圣水的名稱,這些名稱背后的確蘊含著蒙古族先民的人格屬性和生命意義。可見,這些自然的名稱并非簡單的“名稱”而已,在其“名稱”的背后的確承載著游牧文化精神的意義。

蒙古族先民賦予這些圣山和圣水某種神圣的含義,從而將他們的“命名”活動引向頗具想象力的精神空間。因此,德國學者卡西爾說的非常正確,他說:“神的概念實際上是通過語言才真正獲得了其最初的具體發展與豐富性的。當它出現在言語奪目的光彩之中時,它才因此不再是一個輪廓和一道陰影。但是,語言本性中固有的一種相反的沖動也在這同一個過程中復蘇了;因為正如言語之具有劃分、確定和固定的傾向,它也具有同樣強烈的一般化傾向。這樣,在語言的引導下,神話心靈最后達到了這樣一點:這里,它已經不再滿足于神的屬性和名稱的多樣性、豐富性和具體充足性,相反,它通過語詞的同一性來尋求上帝觀念的同一性。”[77]

當然,我們應該指出的是,中亞北部民族的游牧文化,在13世紀以前,也許以匈奴和突厥文化為其文化圈的中心。但12世紀末和13世紀初,這個游牧文化圈的中心卻向東轉移到了如今的蒙古地區。這時,這個廣袤大草原上的蒙古族先民就居于中亞北部游牧文化圈的中心了。我們發現,《蒙古秘史》開篇就似乎敘述了中亞北部游牧文化圈的相關信息。如在記載成吉思汗及其祖先的“影像”時說,他們是“同渡過騰吉思名字的水來。到于斡難河名字的河源頭。不兒罕名字的山前住。”[78]這里所提到的“騰吉思”這個詞的原文為蒙古語的tanɡɡis,意指深湖(naγur)或海(dalai)。[79]這個詞與突厥語的t??iz有著相同的含義。[80]目前,學術界在突厥—蒙古語的tanɡɡis究竟是指湖還是指海的問題上持有不同意見。[81]

值得一提的是,中亞北部游牧民族文化圈的中心東移到如今的蒙古地區以后,其演進過程則呈現出了自北而南的發展趨向。這樣,蒙古族先民的游牧文化不僅與來自南亞的佛教文化有了接觸,又與來自東亞的農耕文化有了接觸。如果我們將來自古代匈奴和突厥文化的影響視作蒙古族先民第一次受到“非本土文化”影響的話,那么,來自古代印度的藏傳佛教文化和來自古代漢民族的儒家文化的影響,則無疑將成為蒙古族先民第二次和第三次受到“非本土文化”的影響。

按照種族決定論的觀點來看,人類體質的不同導致了他們的謀食方式以及生產方式的差別。蒙古族先民的體魄普遍健壯,他們擅長經營畜牧業,喜歡過草原生活。這就決定了他們不是與人打交道,就是與動物打交道的命運。按照環境決定論的觀點來看,人類生存的環境導致了他們的謀食方式以及生產的差別。蒙古族先民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極其惡劣,該地區的地形地貌、氣候變化和水文條件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蒙古族先民的文化及其精神。因此,蒙古族先民游牧文化與漢民族農耕文化,在各自發展的形式上均呈現出了自北而南的演進趨向。當然,這是一種自然的選擇,而并非是人為的選擇。國內有些學者認為,漢民族的文化之所以會出現自北而南的演進趨向,與所謂的“外族文化”南下入侵有關。但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如果這些所謂的“外族文化”在當時沒有南下入侵的話,那么,漢民族“本土文化”難道就不會出現那種自北而南的演進現象了嗎?如若是這樣,那么唐朝以后出現的中國文化的演進現象又該如何解釋呢?

按照我們的觀點,即使不出現所謂“外族文化”南下入侵的現象,漢民族文化遲早也會自然而然地出現自北而南的演進。首先,對于北方少數民族的游牧生活來講,牧場是畜牧業經濟最基本的生產資料。因而,向南遷徙就意味著更接近于找到適合放牧的好草場。因此,美國學者菲利普·巴格比說的好,他說:“游牧人當然不是擁有單一文化的單獨的民族。……它們享有一種文化特征,即為尋找牧場以便喂養那些作為其食物主要來源的牲畜,經常進行遷徙這樣一個事實。”[82]其次,對于中國北方漢民族的農耕生活來講,肥美的土地是農業經濟最基本的生產資料。因而,向南遷徙就意味著更接近于找到適合各種農作物生長的自然地理環境。這是在漢民族文化發展中必然出現的一種趨勢。如今,中國文化的發展趨向,不就正好印證了我們這個觀點嗎?所以,陳序經先生說:“然而就中國本部來說,文化的由北趨南,已很明顯,而其所以致此者,也未嘗沒有地理環境的作用。原來北方,不只苦寒,而且沙漠又多。中國文化既發源于西北,中國民族是因了南部的土地肥美而南趨。中國民族——漢族自開辟黃河流域之后,不只少有向北發展的企圖,而且設法去做消極地固守南部的工作。萬里長城,是中國的最大工程之一,然其目的是固守北方的邊疆,以免北方的匈奴或其他的民族的侵入。其實,匈奴與其他的民族的南侵,也可以說是被了長城以內的土地較好的引誘,御北狄而征南蠻,這雖是中國的有史以來的一貫政策,然而中國文化之向南發展,也可以說是由于南方天然的豐富物產所引誘。”[83]

他還說:“中國雖筑了萬里長城去防御外族的南侵,但是在歷史上,外族之南侵中國,而占據中國一部分或全部的,卻不只是一次,而是好幾次。五胡亂華是第一次的胡人入住中國的北部。此后如宋室的南遷,以至滅亡于蒙古,使整個中國受了蒙古的人的統治。到了滿清一代,中國又為外族所占據。”[84]可見,蒙古族先民游牧文化的自北而南的發展趨向和漢民族農耕文化的自北而南的發展趨向是一致的,都是北方地理環境和氣候變化原因所致。雖然這兩個民族的文化均表現出了自北而南的發展趨向,但經過長期的沖突和融合之后,便形成了既有聯系,又有區別的,而且能夠自成體系的“和而不同”的文化現象了。

從人文社會環境的角度來看,蒙古族先民的游牧文化,其實就是由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等多種文化內涵之間的相互聯系、相互作用所形成的復合體。如,《蒙古秘史》第17—22節中,運用非常生動的“語言”記載了阿闌·豁阿(alan-γuw_a)及與其有關的“感光生子”神話以及“五箭訓子”訓諭故事。尤其是“五箭訓子”訓諭故事所彰顯的民族“倫理精神”,具有非常深刻的道德教化意義。根據《蒙古秘史》的記載,阿闌·豁阿覺察到她與其前夫所生的孩子——別勒古訥臺、不古訥臺的疑心之后就說:“……您五個兒子。都是我一個肚皮里生的。如恰才五只箭竿一般。各自一只呵。任誰容易折折。您兄弟但同心呵。便如這五只箭竿。束在一處。他人如何容易折得折。”[85]再如,《蒙古秘史》第177節中,運用非常生動的“語言”記述了成吉思汗對客列亦惕(xereid)部首領王罕(wanɡxan)說的一段話,他說:“……且我與你如車的兩轅。一轅折了呵。牛拽不得。如車的兩輪。一輪壞了呵。車行不得。我豈不比一條轅。一個輪么。道。……”[86]這里成吉思汗運用“語言”及其“隱喻”形式,闡述著兀年赤(üneni,忠誠)這個德性品質問題。這就說明,運用“神話”及其“語言”的“隱喻”形式,對人們心靈、情感、思想、精神的教化在蒙古族先民的倫理文化傳統中已獲得了普遍的意義。

三、民族精神與道德精神

就像人對于“自然的態度”不等于“精神”,更不能直接反映“精神”的本質。同樣,蒙古族先民的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不等于蒙古族精神,更不能直接反映蒙古族精神的本質。人對于“自然的態度”,在其最初的意義上,只是為民族提供了心靈、情感、思想的資源,而并非提供某種直接的精神。精神從客觀性轉變為現實性,還必須實現從“真實的精神”向“自身具有確定性的精神”的過渡。“自身具有確定性的精神”,是獲得現實性的精神,是通過“語言”及其“隱喻”形式獲得概念性生命活力的精神。

蒙古語的古老而經典型“概念”,在蒙古族先民的“語言”及其詞源學上,都有其較為穩定的用法和意義。我們可以將這些“概念”及“語言”的表述形式初步分為“道德的”或“非道德的”兩種具體用法進行考察。如,在“道德的”意義上,我們發現,《蒙古秘史》的“語言”及其“隱喻”形式反復使用了騰格理(tenɡri)、額禿堅(etüɡen)、不峏罕(burxan)、博額(b?ɡe)、孛兒帖·赤那(b?rteino_a)、豁埃·馬闌勒(huwa-maral)、成吉思(inɡɡis)、阿米(ami)、撒因(sain)、卯兀(maγu)、巴牙思兀郎(bayasxulanɡ)、只兒合郎(arγalanɡ)、阿木忽郎(amuγulanɡ)、必里克(biliɡ)、薛禪(seen)、篾兒干(merɡen)、把阿禿兒(baγatur)、兀年赤(üneni)、失都兒忽(sidurγu)、識理溫(siluγun)等蒙古語的古老而經典的概念。再如,在“非道德的”意義上,我們發現,《蒙古秘史》的“語言”及其“隱喻”形式反復使用了兀魯思(u?lus)、亦兒堅(irɡen)、嫩禿黑(nutuγ)、脫劣(t?r?xu)、約速(yoso)、札撒黑(asaγ)、札兒里黑(arliγ)、額耶(ey_e)等蒙古語中古老而經典的概念。

上述這些概念,無論是從“道德的”意義看,還是從“非道德的”意義看,“概念”本身含有的“精神”是確定的。特別指出的是,如撒因(sain)、卯兀(maγu)、巴牙思兀郎(bayasxulanɡ)、只兒合郎(arγalanɡ)、阿木忽郎(amuγulanɡ)、必里克(biliɡ)、薛禪(seen)、篾兒干(merɡen)、把阿禿兒(baγatur)、兀年赤(üneni)、失都兒忽(sidurγu)、識理溫(siluγun)等概念的本性構成了蒙古族先民“精神”的內在道德根基。因此,我們要研究《蒙古秘史》及其“精神”時,不能僅僅從蒙古族先民的神話、語言、宗教和藝術里面去尋找其全部的道德根基,更不能把蒙古族先民對待自然的觀念視作獨立的依據,而應該將建構蒙古族先民“精神”的德性元素視為他們“精神”的內在根基。因為,只有將這些德性元素視為民族及其精神的內在根基時,我們先民的“倫理精神”才有可能成為其“民族精神”的核心。


[1].“傳統文化”是文明演化而匯集成的一種反映民族特質和風貌的文化復合體,是民族歷史上各種思想文化、觀念形態的總體表征。就此而言,我們所謂的“傳統文化”乃是指特定民族在他們歷史上所創造的一切與人的活動有關的文化形態。在世界各地,各民族都有其獨特的傳統文化。正因為如此,世界才能變成豐富多彩的世界。從這個意義上說,世界的多樣性在于民族的多樣性,民族的多樣性則在于文化的多樣性,而文化的多樣性則在于傳統的多樣性。民族傳統的多樣性主要基于民族歷史事件以及圍繞這些歷史事件所形成的文字的記述形式,或通過這些文字的記述形式所反映出來的人們的心靈、情感、思想,甚至精神的形態表現或體現出來的。因此,英國著名人類學家愛德華·B??泰勒就指出:“當傳統用文字傳下來時,特別是在詩人們賦予傳說以詩的形式時,傳統就獲得了更大的穩定性。”(參見[英]愛德華·B??泰勒著,連樹聲譯:《人類學》,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第351頁)編者按:本書引文保留文獻原貌,不以現行規范處理。

[2].葉秀山:《蘇格拉底及其哲學思想》,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2月第1版,第70頁。

[3].額爾登泰、烏云達賚校勘:《〈蒙古秘史〉校勘本》,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第1版,第913頁。札奇斯欽先生譯作:“成吉思可汗的先世,是奉上天之命而生的孛兒帖·赤那。他的妻子是豁埃·馬闌勒。”(參見札奇斯欽著:《〈蒙古秘史〉新譯并注釋》,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79年12月第1版,第3頁)道潤梯步先生譯作:“成吉思合罕之根源。奉天命而生之孛兒帖赤那,其妻豁埃馬闌勒。”(參見道潤梯步譯著:《新譯簡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78年11月第1版,第1頁)阿爾達扎布先生譯作:“成吉思·合罕的祖先。孛兒帖·赤那奉上天之命而生。他的妻子是豁埃·馬闌勒。”(參見阿爾達扎布譯注:《新譯集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 2005年12月第1版,第1頁)

[4].[德]恩斯特·卡西爾著,甘陽譯:《人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年12月第1版,第94頁。

[5].[德]恩斯特·卡西爾著,甘陽譯:《人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年12月第1版,第104頁。

[6].在西方,英文中的神話(Myth)這個詞,是從希臘語的mythos這個詞而來的,該詞的原始含義是指“語詞”“言說”“故事”“虛構故事”或“寓言故事”。與古希臘語的另一個詞邏各斯(Logos)有著相對的涵義。按照意大利學者維柯的觀點,“Logic(邏輯)這個詞來自邏葛斯(Logos),它的最初的本意是寓言故事(Fabula),派生出意大利文Favella,就是說唱文。在希臘文里,寓言故事也叫做Mythos,即神話故事,從這個詞派生出拉丁文的Mutus,Mute(緘默或啞口無言),因為語言在初產生的時代,原是啞口無聲的,它原是在心中默想的或用作符號的語言”(參見[意]維柯著,朱光潛譯:《新科學》(上冊),北京:商務印書館,1989年6月第1版,第197頁)。美國神話學家戴維·李明·埃德溫·貝爾德也認為,“‘神話’源于希臘語的Mythos,其詞根是mu意為‘咕噥’,即用嘴發出聲音之意”(參見[美]戴維·李明·埃德溫·貝爾德著,李培茱、何其敏、金澤譯:《神話學》,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年6月第1版,第105頁)。在中國的古代文獻中,我們沒有發現“神話”這個名詞,學術界一般認為“神話”這個詞是從日本或歐洲移植而來的,而第一個作為概念的形式使用“神話”這個詞的是梁啟超先生。他于1902年1月在日本東京創辦《新民叢報》這個刊物來宣傳民族文化、歷史和傳統的遺留思想。該刊從1902年2月8日開始連續刊載梁啟超先生撰寫的系列文章《新史學》,從而拉開了繼1896年在《時務報》發表的《變法通議》系列文章之后的第二次文化革命行動的序幕。《新史學》系列文章中有一篇題為《歷史與人種之關系》,他在該文中第一次使用了“神話”這個新的名詞。他寫道:“當希臘人文未發達之始,其政治學術宗教卓然有牢籠一世之概者,厥惟亞西里亞(或譯作亞述)、巴比倫、腓尼西亞諸國。沁密忒人(閃米特人——引者),實世界宗教之源泉也,猶太教起于是,基督教起于是,回回教起于是。希臘古代之神話,其神名及其祭禮,無一不自亞西里亞、腓尼西亞而來。”(參見梁啟超著:《梁啟超史學論著四種》,長沙:岳麓書社,1985年8月第1版,第255頁)

[7].[法]菲利浦·尼摩著,閻雪梅譯:《什么是西方:西方文明的五大來源》(引言),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5月第1版,第4頁。黑格爾更明確指出:“世界歷史從‘東方’到‘西方’,因為歐洲絕對地是歷史的終點,亞洲是起點。世界歷史有一個東方κατξοχυ(‘東方’這個名詞本身是一個完全相對的東西);因為地球雖然是圓的,歷史并不圍繞著它轉動,相反地,歷史是有一個決定的‘東方’,就是亞細亞。”(參見[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緒論),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第95頁)

[8].[德]恩斯特·卡西爾著,甘陽譯:《人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年12月第1版,第96頁。

[9].我在這里所強調的“人們”,是指創造或傳承神話的人類群體。從這個意義上說,創造和傳承“神話”的人們不可能為單個的歷史人物,而應該為民族的群體。正因為如此,我們應該知道,創造或傳承“神話”的人不是個人,而是民族的“共同體”。這種具有神話意識的“共同體”在民族傳統文化中首先表現為文化的“共同體”。因此,德國學者恩斯特·卡西爾就說:“一旦我們考慮到文化生存的基本形式起源于神話意識,神話在這個整體中以及對這個整體的重要意義就顯而易見了。”(參見[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堡、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序言),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3頁)

[10].[德]恩斯特·卡西爾著,沉暉、海平、葉舟譯:《人文科學的邏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8月第1版,第92頁。

[11].[德]恩斯特·卡西爾著,甘陽譯:《人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年12月第1版,第97頁。

[12].同上,第94頁。

[13].[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176頁。

[14].[英]喬治·弗蘭克爾著,王雪梅譯:《道德的基礎》,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7年5月第1版,第120頁。

[15].[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214頁。

[16].[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216頁。

[17].如若我們將這里的“狼精神”和“鹿精神”理解為“狼”和“鹿”等動物的某種優越的品性,并將動物的某種優越的品性理解為人的某種優越的品質的話,那么,在這個意義上,“德性”是指人在社會交往實踐過程中,使得一個人的狀態好,又使得一個人的活動完成得好的那種卓越的、高尚的、高貴的、出色的品質。因此,我在此所用的“狼精神”和“鹿精神”,其實就是指運用語言的“隱喻”形式而獲得的人的精神的總體上的表現。(參見薩·巴特爾著:《蒙古族“訓諭詩”的德性與教化思想研究》,呼和浩特:內蒙古教育出版社,2010年12月第1版,第130—131頁)

[18].[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206頁。

[19].同上,第216頁。

[20].[德]恩斯特·卡西爾著,于曉等譯:《語言與神話》,北京:三聯書店,1988年6月第1版,第92—93頁。

[21].[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232頁。

[22].同上,第199頁。

[23].[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198頁。

[24].[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195—196頁。

[25].[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196頁。

[26].在西方倫理文化中,“教化”這個概念,源自于古希臘語的παιδεια,其詞根為παιs,原意為“兒童”。后拉丁文轉寫為paideia,原意是“撫育和教育兒童”。(參見詹世友著:《道德教化與經濟技術時代》,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9月第1版,第7頁)再后來,德文依此寫作Bildung,充分展示“教化”的完整含義。根據德國哲學詮釋學家加達默爾的考證,德文中的Bildung這個詞的最初內涵與“自然造就”或“自然成型”有關。因此,他說:“‘自然造就’(natürliche Bildung)這個古老的概念——它意指外在現象(肢體的形成,臻于完美的形式),并且一般意指自然所造成的形式(例如‘山脈形成’)——當時就幾乎完全與這個新概念相脫離。教化后來與修養概念最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并且首先意指人類發展自己的天賦和能力的特有方式。”(參見[德]漢斯—格奧爾格·加達默爾著,洪漢鼎譯:《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上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第11—12頁)德國哲學家黑格爾根據Bildung這個詞的原始內涵,在其《精神現象學》中專門探討了教化之精神哲學的形而上學問題。在黑格爾看來,“教化是自然存在的異化”(參見[德]黑格爾著,賀麟、王玖興譯:《精神現象學》(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年4月第1版,第42頁)。可見,“教化”這個概念屬于倫理學的范疇,而“教育”這個概念則屬于教育學的范疇。我們之所以說“教化”為倫理學的范疇,是因為“教化”在其本質上是指民族“共同體”的倫理對于民族“個體”的道德,亦即“德”或“德性”的作用而言的。“教化”與“教育”雖然僅一字之差,但“教化”的高明程度卻遠遠超過了“教育”所能達到的程度。“教化”是以潛移默化的形式,將政禮規化、教育蒙化、政教風化、心靈感化、靈魂升華等有形和無形的手段綜合運用的結果。因此,其效果要比單純的“教育”深刻而又牢固得多。從這個意義上說,“道德教化”從來不是民族“個體”的事情,而是民族“共同體”的事情。就此而言,民族“共同體”成為倫理的“實體”,而民族“個體”則成為道德的“實體”。因此,道德不是“教育”的結果,而是“教化”的結果。“教化”使每個民族變成了具有精神的民族。可見,“民族精神”的核心在于“倫理精神”,在倫理的教化活動中,“凈化心靈、升華靈魂”始終居于核心地位。這里所說的“凈化心靈”是指教化的活動得以實現的人的內在心靈及其“善的”環境,而“升華靈魂”則是指教化的活動可能達到的人的內在心靈及其“善的”最終目的。對于人的生命及其精神而言,其核心在于人的“道德精神”。但值得一提的是,人的“道德精神”是在“倫理精神”的教化基礎上形成的。因此,離開了“倫理精神”的教化作用,“道德精神”就不可能成為民族精神的元素。就此而言,在每個民族的德性及其傳統中所積淀下來的“倫理精神”與“道德精神”之間的辯證運動就構成了民族倫理及其教化精神的全部內容。

[27].[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218頁。

[28].[德]恩斯特·卡西爾著,甘陽譯:《人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年12月第1版,第129頁。

[29].[德]恩斯特·卡西爾著,黃龍保、周振選譯:《神話思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3月第1版,第224頁。

[30].按照美國學者菲利普·巴格比的觀點,在西方,“歷史”這個詞“可以追溯到希臘字:ιογορια,它最初的意思是‘詢問’或‘調查’,或者,通過意義的自然延伸,意指‘作為詢問結果而獲取的知識’。在英語中,這后一個意思仍然存活于一個老式的,但沒有被廢棄的詞匯,‘自然歷史’之中。”(參見[美]菲利普·巴格比著,夏克、李天綱、陳江嵐譯:《文化:歷史的投影——比較文明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11月第1版,第29頁)德國學者恩斯特·卡西爾指出:“歷史現象屬于一個特殊的領域:屬于人的領域。離開了人的世界,我們便不能在歷史一詞獨具的意義上談論歷史。”(參見[德]恩斯特·卡西爾著,李小兵譯:《符號 神話 文化》,北京:東方出版社,1988年8月第1版,第72頁)德國學者奧爾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爾也指出:“然而歷史的職責,既然不外乎把現在和過去確實發生過的事變和行動收入它的記載之中,并且越是不離事實就越是真實。”(參見[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緒論),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第8頁)

[31].按照美國學者菲利普·巴格比的觀點,“……象通常所用的那樣,‘歷史’不再意指某種事件的文字記述,而是指事件本身”(參見[美]菲利普·巴格比著,夏克、李天綱、陳江嵐譯:《文化:歷史的投影——比較文明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11月第1版,第31頁)。他還指出:“……‘涉及和影響了眾人的事件’和‘對這些事件的記述’,在‘史前史’這個詞語中,甚至更加緊密地溶合在一起了。‘史前史’一詞由古物收藏家丹尼爾·威爾遜爵士于1851年首次使用,用以指那些文字記錄開始以前發生的歷史事件。如果‘歷史’意味著‘文字記述’,‘史前史’就是指歷史之前;而要是‘歷史’系指某種事件,‘史前史’又成了歷史的一部分。”(參見[美]菲利普·巴格比著,夏克、李天綱、陳江嵐譯:《文化:歷史的投影——比較文明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11月第1版,第34頁)

[32].黑格爾指出:“世界歷史——如前面已經表明過了的——表示‘精神’的意識從它的‘自由’意識和從這種‘自由’意識產生出來的實現的發展。這種發展,含有一連串關于‘自由’的更進一步的決定,這些決定從‘事實的概念’產生出來。那個‘概念’的一般邏輯的本性,和更加顯著的辯證法的本性——就是說它自己決定自己——在本身中作了決定,而又揚棄了它們。”(參見[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緒論),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第58—59頁)因此,人們將“歷史”僅僅理解為歷史事件的某種文字記述是一種非常片面的觀點,因為在文字被創制以前發生了各種歷史事件。如若我們將這些歷史事件都不看作歷史事件的話,那么,人類的歷史只能從文明社會產生后開始算起。于是,文字記述形式前,亦即文明社會產生前的人類就變成了沒有歷史事件的生命存在物了。同時,我們也不能忘記歷史事件本身給人們所帶來的心靈、情感和思想,甚至精神的偉大意義。因為,正是人們的這些心靈、情感和思想,甚至精神的傳承才構筑了歷史的傳統。在這個意義上,美國學者菲利普·巴格比的觀點是正確的,他說:“歷史學家是傳統的護衛者,國家崇拜的祭司,社會改革的預言家,民族美德和榮耀的闡述者和贊揚者。”(參見[美]菲利普·巴格比著,夏克、李天綱、陳江嵐譯:《文化:歷史的投影——比較文明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11月第1版,第59頁)德國學者恩斯特·卡西爾也認為,“人們通常發現,‘歷史’一詞在兩重意義上被使用著。一方面它意味著過去的事實、事件、行為舉止。而在另一方面,它又意味著我們對這些事件的重組和認識”(參見[德]恩斯特·卡西爾著,李小兵譯:《符號 神話 文化》,北京:東方出版社,1988年8月第1版,第85頁)。

[33].[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緒論),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第73頁。

[34].同上,第7頁。

[35].按照亞里士多德的觀點,所謂的“實體”是指“就其最真正的、第一性的、最確切的意義而言,乃是那既不可以用來述說一個主體又不存在于一個主體里面的東西,例如某一個個別的人或某匹馬。但是在第二性的意義之下作為屬而包含著第一性實體的那些東西也被稱為實體;還有那些作為種而包含著屬的東西也被稱為實體。例如,個別的人是被包含在‘人’這個屬里面的,而‘動物’又是這個屬所隸屬的種;因此,這些東西——就是說‘人’這個屬和‘動物’這個種——就被稱為第二性實體”(參見[古希臘]亞里士多德著,方書春譯:《范疇篇 解釋篇》,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年9月第1版,第12頁)。

[36].我們在這里所說的“事件”,是指“牽涉到或影響了眾人的事件”,而并非指純粹理論的或純粹勞動的某種事件。因此,這里所說的“事件”,在很大程度上與人們及其社會公共生活領域的活動有關。只有在人們的社會公共生活領域發生并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件”才能具備歷史的性質。

[37].我們在這里所說的“時間流”,是指“牽涉到或影響了眾人的事件”以及由這種“事件”所產生的“歷史時間”的變化和影響。

[38].我們在這里所說的“空間流”,是指“牽涉到或影響了眾人的事件”以及由這種“事件”所產生的“歷史范圍”的變化和影響。

[39].大蒙古國(yexemonɡγolulus,1206—1368),是由蒙古族首領成吉思汗于1206年建立的國家。在忽必烈擊敗阿里不哥奪得汗位后,原屬大蒙古國的術赤后王封地、窩闊臺后王封地、察合臺后王封地和忽必烈之弟旭烈兀的封地取得了事實上的獨立地位,演變為四大汗國。1271年忽必烈定國號為“大元”,在其所控制的領地內(包括今中國大部和蒙古高原)建立了元朝。自此大蒙古國的法統為元朝所繼承。除與元朝敵對的窩闊臺汗國后來滅亡外,其余三大汗國名義上為元朝的宗藩國,其實際獨立地位也為元廷所承認。

[40].欽察汗國(xibiγxaγantuulus,1219—1502),又稱“金帳汗國”和“青帳汗國”,蒙古史書稱作“術赤·兀魯思”。包括今匈牙利、波蘭、烏克蘭、俄羅斯歐洲部分、北高加索、花剌子模的一部分,羅斯諸公國為其附庸國,為拔都所創。成吉思汗生前曾將所征服的咸海、里海以北的廣袤的欽察草原賜給長子術赤為封地。1235年,術赤長子拔都西征羅斯和東歐,轄地廣大,東起葉尼塞河,西至多瑙河下游,南迄高加索,北接俄羅斯。1243年西征結束,拔都以伏爾加河下游的薩萊為都,建欽察汗國。因大汗帳色金黃,歐洲人又稱其為金帳汗國。拔都后來又將咸海東北之地分封給斡魯朵,稱白帳汗國;將咸海以北、西至烏拉爾河之地封給昔班,稱藍帳汗國,二者皆以金帳汗為宗主。金帳汗國領土大體由兩部分組成,一為欽察草原等游牧地區,一為俄羅斯等農耕地區。蒙古人因地制宜進行統治,游牧地區由蒙古人進行直接控制,為汗國的重心所在。而羅斯地區則保留其原有諸王公的封建政權,然后加以控制,諸王公須向汗稱臣納貢,接受冊封。自13世紀末始,欽察人又從羅斯諸王公中擇選最馴服者,封為“弗拉基米爾及全俄羅斯大公”,受封者憑金帳汗的寵信,有權負責征繳全歐各地貢賦,統一上交金帳汗國。

[41].伊兒汗國(ilxaγantuulus,1256—1388),位于高加索、伊朗、伊拉克等地,為旭烈兀所創。為拖雷三子旭烈兀遠征西亞所建的汗國。1264年,忽必烈大汗正式冊封旭烈兀為伊兒汗。其國東起阿姆爾河,西至地中海,北抵高加索,南達印度洋,首都為大不里士。伊兒汗國前期,由于諸汗征戰頻仍,民不聊生,蒙古與突厥貴族聯合專政,固守落后的游牧生產方式,對城市和定居農民施行壓榨政策,致使全國經濟凋敝,人煙稀少,土地荒蕪,民眾反抗不斷,社會秩序動蕩不寧。1295年,合贊汗繼位后,為挽救危局。緩和社會矛盾,放棄傳統政策,全面實行伊斯蘭化改革,以爭取眾多穆斯林貴族的支持,鞏固封建統治秩序。他率軍隊放棄了原有的宗教信仰,改皈伊斯蘭教,并將其定為國教;大力推行阿拉伯傳統的軍事封土制,將農民嚴格固著在土地上,向領有封土者服役納租;廢除征稅制度,規定稅率,嚴懲濫征者;統一幣制和度量衡,制定工商稅則;鼓勵墾荒,興修公路,裁減驛傳,核定兵額,禁止貪污;獎掖文化,倡導學術。因此到14世紀初時,伊兒汗國的社會經濟得到較大恢復,封建統治一度加強,伊斯蘭文化也有相當發展。在合贊汗的宮廷中,聚集著不少文人學者。他的寵臣宰相拉施特所編著的歷史名著《史集》留傳至今。

[42].察合臺汗國(aγataixaγantuulus,1227—1370),位于今新疆、中亞一帶。系成吉思汗次子察合臺的封地,初領有西遼舊地,包括天山南北及阿姆河、錫爾河之間的土地,都城阿力麻里(今新疆霍城縣)。1310年,又合并了窩闊臺汗國的大部封土,國勢達于極盛,其疆域東起吐魯番,西及阿姆河,北到塔爾巴哈臺山,南達興都庫什山。蒙古軍事貴族與當地突厥游牧貴族共同構成統治階級,竭力維護游牧封建制的宗法關系。蒙古人的突厥化現象比較普遍。14世紀中期,汗國分為東、西兩部。東察合臺汗國領有窩闊臺汗國舊地,以西遼的疏附為都,后進一步分裂,16世紀先后被并入明。西察合臺汗國領有河中之地,以撒馬爾罕為都城,1370年被帖木兒帝國所滅。

[43].窩闊臺汗國(?ɡeteixaγantuulus,1225—1309),主要是西遼故土(今新疆、中亞一帶)。忽必烈遷都大都后,支持阿里布哥的窩闊臺汗國拒絕歸附忽必烈而獨立。窩闊臺的封地領有額爾齊斯河上游和巴爾喀什湖以東地區,都城葉密里(今新疆額敏縣)。1229年,窩闊臺即大汗之位,將封地賜給其長子貴由。1246年,貴由汗繼位,但兩年后便病故。大汗之位由窩闊臺系轉至拖雷系。1251年,新任大汗蒙哥對窩闊臺系諸王進行鎮壓,除處死、謫遷一部分王公外,又將窩闊臺汗國國土分授諸王子孫,以弱其勢。忽必烈汗繼位之后,奉行漢化政策,引起以窩闊臺嫡孫海都為首的蒙古帝國諸王公不滿。海都先后數度起兵作亂屢勝元軍,為元朝一大威脅。1301年,海都率40余位反叛王公聯兵進犯元朝,欲取而代之,但在哈拉和林為元軍所敗,不久海都病亡。1309年,其子察八兒為察合臺汗國所敗,窩闊臺汗國亡。

[44].回鶻文(uiγurüsüɡ)是我國維吾爾族所使用的文字,因而近現代也統稱為“維吾爾文字”。“回鶻文是回鶻語(古維吾爾語)的載體和視覺符號。回鶻文是一種音素文字,源出古代粟特人所使用的草體粟特文(也稱窣利文)。粟特文源出阿拉米文(突厥文中也有源出阿拉米文的23個字母)。回鶻文是在高昌回鶻王國時期(約850—1250)逐漸取代了原來在漠北時期使用的鄂爾渾文,即突厥文。由于回鶻人的使用,故而稱為回鶻文。……回鶻文的字體有兩種,即木刻印刷體和書寫體。而書寫體又分楷書和草書:楷書用于經典,草書用于普通的文書。”(參見張碧波、董國堯主編:《中國古代北方民族文化史》(下),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8月第2版,第857頁)

[45].波斯文(p Ersüsüɡ)是伊朗的官方語言,也是阿富汗境內兩種主要語言之一(另一種是普什圖語)。屬印歐語系中的印度—伊朗語族伊朗語支。又稱法爾斯語。波斯語分布于前蘇聯的中亞部分地區和中國新疆的個別地區。公元前3—公元8世紀,古波斯語演變為中古波斯語(又稱巴列維語)。現代波斯語主要在中古波斯語的基礎上,由8世紀左右通行于伊朗南方法爾斯部族中的一種方言發展而成。波斯語為拼音文字,共有32個字母,其中28個是阿拉伯字母,4個是波斯字母。波斯語有8個元音,長元音和短元音各3個,雙元音2個;有輔音22個,其中8個清輔音,14個濁輔音。單詞的重音基本上落在最后一個音節上。句法特點是詞序相對固定,基本詞序是主語—賓語—謂語,修飾語在中心語之后。動詞有人稱、數、時態、語態和語氣等語法范疇,時態共有9個,通過動詞的詞尾,或者加助動詞來體現。

[46].阿拉伯文(arabüsüɡ)的前身是阿拉米文。阿拉米文字是大約3000年前,世界最具影響力的閃米特族文字。其發源地很可能是今天的敘利亞以及兩河北部地區,之后隨著商貿逐步走向全世界,并深刻影響了當時的全球文化格局。由于當時的世界文明中心就在西亞,所以當時的阿拉米文字更像是21世紀的英語——全球通用。阿拉伯字母屬于亞蘭字母體系,共有28個表示輔音的字母。阿拉伯字母本身不包含短元音,所以短元音并不被標出。在阿拉伯字母中,兩個相同輔音相連,并且一個讀靜音的時候,則在該字母上使用一個tashdeed(類似于w的符號)表明,稱為疊音。

[47].漢文(xitadüsüɡ)的起源可追溯到距今8000年左右的兩類符號,一類是以甘肅大地灣遺址出土的彩陶上的刻符為代表的、抽象的、方折形的符號;另一類是以河南賈湖遺址出土的甲骨上的刻符為代表的生肖象形的符號。漢字從甲骨文以來發生了許多變化,在其演變中大概先后出現了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隸書、楷書和行書等類型,而真正的漢字系統卻是直到距今約5000年的時候才形成的。

[48].[英]愛德華·B??泰勒著,連樹聲譯:《人類學》,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第351頁。

[49].阿拉米文(ariyanüsüɡ)為古代敘利亞北方阿拉米人使用的一種文字符號。“阿拉米人”是古代北非“閃米特人”的一支,大約在公元前5000年時,由于當地的氣候、環境惡化,閃米特人的一部分向東遷徙到了敘利亞一帶,故此得名阿拉米人。根據人類學和語言學家的考證,阿拉米人所創造的文字符號,對以后的粟特文、回鶻文、突厥文以及最終形成回鶻式蒙古文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50].“粟特文是拼音文字,由二十多個字母組成,行款為豎寫。經學者研究,認為這種文字源于敘利亞的阿拉米字母。粟特文只從22個阿拉米字母中借用了17個字母。在中國境內發現的粟特文文獻主要用了三種字體,即佛經體(也稱標準體)、古敘利亞體及摩尼體。”(參見張碧波、董國堯主編:《中國古代北方民族文化史》(下),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8月第2版,第859頁)“粟特語曾是中亞地區廣泛通行的語言,當13世紀蒙古人侵入時,這種語言絕跡。目下帕米爾高原雅格諾比語(Yagnobi)中存在有粟特語的溶影。這種語言屬印歐語系伊朗語族東伊朗語支,與波斯語及和闐語的關系密切。”(參見張碧波、董國堯主編:《中國古代北方民族文化史》(下),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8月第2版,第858頁)

[51].“古代突厥文是一種音素、音節混合型文字(最近德人普里察克提出它完全是一種音節文字的意見)。也就是說,它既不是純粹的音素文字(一個符號代表一個元音和一個輔音),也不是純粹的音節文字(一個符號代表一個音節)。它由38個至40個符號組成(各地發現的碑銘和寫體中使用的字母數目不完全相同)。……這種文字中的23個字母或符號源出阿拉米文,其余源出突厥人曾使用的民族或部族標志及別的某些表意符號。23個來自阿拉米文(后期閃姆文)的突厥文字母是通過中亞伊斯蘭系的民族傳入突厥的。”(參見張碧波、董國堯主編:《中國古代北方民族文化史》(下),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8月第2版,第855—856頁)

[52].回鶻人(uiγurx?mün)是現代維吾爾人的祖先,因而在中國古代歷史上又有“回鶻人”“回紇人”和“畏兀兒人”等不同叫法。

[53].突厥汗國(türüɡxγantuulus,552—745)的疆域非常大,我們可分為廣義和狹義兩種:廣義上包括突厥、鐵勒諸部,亦即所謂的突厥斯坦區域(西起伊朗、伊拉克、土耳其,東至太平洋的廣闊的北方草原地帶);狹義上僅指6—8世紀在我國北方和西北所建立的突厥汗國。因此,我國著名的民族學家、歷史學家馬長壽先生就說:“突厥汗國是一個多部落的國家,而且更是一個在突厥統治階級統治下包括著許多難以數計的各族部落的國家。……在汗國的東南,為奚、霫、契丹諸族;東北為三十姓韃靼及一部分大興安嶺以外的室韋。……汗國的北面,為九姓鐵勒、九姓回紇、三姓骨利干、四十姓拔塞密等等。……此外,在準噶爾盆地及伊犁河、怛羅斯河流域有十箭突厥統治下的葛邏祿及其它鐵勒部落。在塔里木盆地如龜茲、焉耆、于闐等國;在中亞,如厭噠人、粟特人及一部分波斯人,自厭噠國被滅后,大部分皆臣屬于突厥。”(參見馬長壽著:《突厥人和突厥汗國》,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年5月第1版,第25—26頁)

[54].[匈]Д??卡拉著,范麗君譯:《蒙古人的文字與書籍》,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4年9月第1版,第11—12頁。

[55].我國著名西域古文字學者楊富學認為,“當時蒙古人已通過金朝降人對回鶻文有所了解,當成吉思汗獲知塔塔統阿熟知‘本國文字’后,‘遂命教太子諸王以畏兀字書國言’。這里的‘畏兀字’即回鶻文,‘國言’即蒙古語。以畏兀文字母拼寫蒙古語,這種特殊的結合方式后被稱作回鶻式蒙古文。元成宗時,蒙古學者搠思吉斡節兒對這種回鶻式蒙古文字體加以改造,歸納整理了蒙古書面語語法,使這種文體更加完整和規范化,并且傳播使用到今天”(參見楊富學著:《回鶻文獻與回鶻文化》,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年9月第1版,第122—123頁)。

[56].[德]漢斯—格奧爾格·加達默爾著,洪漢鼎譯:《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下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第504頁。

[57].[美]菲利普·巴格比著,夏克、李天綱、陳江嵐譯:《文化:歷史的投影——比較文明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11月第1版,第230頁。

[58].意大利學者維柯首次將人類歷史時代劃分為神性時代、英雄時代和人類時代等三個發展階段,有其特殊的意義。他認為,“……來討論諸民族所經歷的歷史過程,沿著諸民族的全部變化多端,紛紜萬象的習俗而顯出經常的一致性前進。根據埃及人所說的他們以前已經經歷過的那三個時代,即神、英雄和人的先后銜接的三個時代。我們將看到諸民族都是按照這三個時代的劃分向前發展,根據每個民族所特有的因與果之間經常的不間斷的次第前進”(參見[意]維柯著,朱光潛譯:《新科學》(下冊),北京:商務印書館,1989年6月第1版,第489頁)。他還認為,“(1)神的時代,其中諸異教民族相信他們在神的政權統治下過生活,神通過預兆和神諭來向他們指揮一切,預兆和神諭是世俗史中最古老的制度;(2)英雄時代,其時英雄們到處都在貴族政體下統治著,因為他們自以為比平民具有某種自然的優越性;(3)人的時代,其時一切人都承認自己在人性上是平等的,因此首次建立了一種民眾(或民主)的政體,后來又建立了君主專政政體,這兩種都是人道政權的不同形式……”(參見[意]維柯著,朱光潛譯:《新科學》(上冊),北京:商務印書館,1989年6月第1版,第28頁)。在德國學者恩斯特·卡西爾看來,“維柯的歷史哲學的真正價值,不在于他關于歷史過程和個別階段之合轍性的主張(具體內容)。維柯把人類歷史時代劃分為若干階段,并試圖論證其演進的決定性序列,亦即由‘神性時代’到‘英雄時代’的過渡,再由‘英雄時代’到‘人類時代’的過渡——這一切都充滿了維柯的想象成分”(參見[德]恩斯特·卡西爾著,沉暉、海平、葉舟譯:《人文科學的邏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8月第1版,第46—47頁)。

[59].共同體(κοιυωια)這個概念,首先是由亞里士多德提出來的。在他看來“所有城邦都是某種共同體,所有共同體都是為著某種善而建立的(因為人的一切行為都是為著他們所認為的善),很顯然,由于所有的共同體旨在追求某種善,因而,所有共同體中最崇高、最有權威、并且包含了一切其他共同體的共同體,所追求的一定是至善”(參見[古希臘]亞里士多德著,顏一、秦典華譯:《政治學》,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12月第1版,第1頁)。然而,黑格爾將這個概念應用于民族領域,因而就出現了從民族與共同體的關聯上理解人類倫理精神的傾向。因此,在近現代蒙古語中,人們一般將亞里士多德和黑格爾所使用的“共同體”這個概念譯作xamtu_yina。可見,我們也可以將欲求“善”的特定民族看作某種“共同體”,亦即“民族共同體”(ündüsüten_n·üxamtu_yina),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民族共同體”就其欲求“善”的本性而言,都是為著某種“善”而存在的人類“共同體”的一部分。

[60].《蒙古秘史》的文獻學價值早已得到世界各國專家、學者的公認,但還有諸如作者和寫作年代等問題仍沒有得到學界的公認。一部分學者同意《蒙古秘史》是由一個人撰寫的,但具體出自哪位史學家之手卻持有分歧。臺灣學者札奇斯欽先生在其《〈蒙古秘史〉新譯并注釋》一書中同意姚從吾先生的觀點,認為“……很可能他也即是《秘史》一書的作者”(參見札奇斯欽著:《〈蒙古秘史〉新譯并注釋》,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79年12月第1版,第296頁,尾注⑧)。巴雅爾教授說:“我們認為《蒙古秘史》的作者,不會是別人,而只能是右丞相鎮海、必阇赤長怯烈哥、必阇赤薛徹兀兒等人。”(參見巴雅爾:《蒙古秘史》(蒙古文)(前言),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5月第1版,第34—35頁)另一部分學者則不同意這種說法,他們認為《蒙古秘史》可能是汗宮中的掌故搜集者和說書人的集體創作成果。蒙古國學者沙·比拉稱:“有些研究家(海涅什、鮑哈等人)試圖確定該書的作者為誰,看來此舉未必有什么結果。《紐察·脫卜察安》很可能是汗宮中的掌故搜集者和說書人的集體創作成果。它是在以合汗為首的‘黃金家族’主要代表人物積極參與下第一次用文字形式記錄下來的產物。”(參見[蒙古]沙·比拉著,陳弘法譯:《蒙古史學史(十三世紀——十七世紀)》,呼和浩特:內蒙古教育出版社,1988年5月第1版,第36頁)內蒙古大學學者亦鄰真教授認為,“可以想見,除了一部分文字資料,如成吉思汗的某些圣旨、札撒、圣訓的記錄之外,大部分素材都是口述的。提供素材帶口述者和記錄、編纂的必阇赤不會是一個人”(參見亦鄰真著:《亦鄰真蒙古學文集》,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2001年7月第1版,第715—716頁)。阿爾達扎布先生認為,“《秘史》的性質不是民間作品,也不是當時文史學者的私人著作。而是‘敕修’的官書,是蒙古人在蒙古本土上寫出的。是成吉思可汗及其黃金家族的秘密歷史,是大蒙古國開國時期的第一部用畏兀體蒙古字記載下來的機密國史”(參見阿爾達扎布譯注:《新譯集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第9頁)。

[61].[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緒論),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第15—16頁。

[62].“道德自由”,又稱“道德的自由”,是指人的行為選擇之能力,作為能力它不屬于純粹思辨理性,而屬于實踐理性,更確切地說屬于人的道德理性。(參見薩·巴特爾:《論康德的道德自由與德性論》,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2008年第1期)

[63].按照美國學者阿拉斯代爾·麥金太爾(Alasdair Maclntyre,1929—)的觀點,“德性是一種獲得性人類品質,這種德性的擁有和踐行,使我們能夠獲得實踐的內在利益,缺乏這種德性,就無從獲得這些利益”(參見[美]A??麥金太爾著,龔群、戴揚毅等譯:《德性之后》,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年1月第1版,第241頁)。亞里士多德也認為,“德性在我們身上的養成既不是出于自然,也不是反乎于自然。首先,自然賦予我們接受德性的能力,而這種能力通過習慣而完善。其次,自然饋贈我們的所有能力都是先以潛能形式為我們所獲得,然后才表現在我們的活動中”(參見[古希臘]亞里士多德著,廖申白譯注:《尼各馬可倫理學》,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年1月第1版,第36頁)。孔子(前551—前479)說:“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參見[宋]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 1983年10月第1版,第94頁)管子(又稱管仲,前?—前645)也說:“德者,道之舍,物得以生生,知得以職道之精。故德者,得也。得也者,其謂所得以然也。”(參見黎翔鳳著,梁運華整理:《管子校注》(中),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6月第1版,第770頁)朱熹對“德”的解釋是:“德者,得也,得其道于心而不失之謂也。”(參見[宋]朱熹撰:《四書章句集注》,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10月第1版,第94頁注釋)

[64].[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緒論),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第74頁。

[65].同上。

[66].[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緒論),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第74頁。

[67].同上,第75頁。

[68].[德]恩斯特·卡西爾著,于曉等譯:《語言與神話》,北京:三聯書店,1988年6月第1版,第216頁。

[69].同上。

[70].[德]黑格爾著,賀麟、王玖興譯:《精神現象學》(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年4月第1版,第7頁。

[71].樊浩著:《道德形而上學體系的精神哲學基礎》,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12月第1版,第498頁。

[72].[美]菲利普·巴格比著,夏克、李天綱、陳江嵐譯:《文化:歷史的投影——比較文明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11月第1版,第243頁。

[73].共體(Gemeinwesen)為黑格爾用語,意指人類“共同體”,即家庭、民族、社會,甚至國家的“公共本質”。(參見[德]黑格爾著,賀麟、王玖興譯:《精神現象學》(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 1979年4月第1版,第7頁)

[74].黑格爾根據德語的“Bildung”之原始內涵,在其《精神現象學》中專門探討了“教化”之精神哲學的形而上學問題。在黑格爾看來,“教化是自然存在的異化”(參見[德]黑格爾著,賀麟、王玖興譯:《精神現象學》(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年4月第1版,第42頁)。根據黑格爾的觀點,這里所說的“自然存在”是指“個體”,而“異化”則是指這種“個體”的自身變化過程。因此,黑格爾就說:“個體在這里賴以取得客觀效準和現實性的手段,就是教化。個體真正的原始的本性和實體乃是使其自然存在發生異化的那種精神。”(參見[德]黑格爾著,賀麟、王玖興譯:《精神現象學》(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年4月第1版,第42頁)但是根據加達默爾的觀點,“教化”不僅僅是像黑格爾所說的那樣,是“個體”的不斷“異化”過程,而且也是“個體”的不斷“同化”過程。因此,加達默爾還進一步指出:“構成教化本質的并不是單純的異化,而是理所當然以異化為前提的返回自身(Heimkehr zusich)。因此,教化就不僅可以理解為那種使精神歷史地向普遍性提升的實現過程,而且同時也是被教化的人得以活動的要素。”(參見[德]漢斯—格奧爾格·加達默爾著,洪漢鼎譯:《真理與方法:哲學詮釋學的基本特征》(上卷),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第17頁)

[75].[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緒論),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年3月第1版,第82頁。

[76].[德]恩斯特·卡西爾著,于曉等譯:《語言與神話》,北京:三聯書店,1988年6月第1版,第114頁。

[77].同上,第92—93頁。

[78].額爾登泰、烏云達賚校勘:《〈蒙古秘史〉校勘本》,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第1版,第913頁。札奇斯欽先生譯作:“〔他們〕渡海而來,在斡難河源頭的不峏罕山前住下。”(參見札奇斯欽著:《〈蒙古秘史〉新譯并注釋》,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79年12月第1版,第3頁)道潤梯步先生譯作:“渡騰汲思而來,營于斡難河源之不峏罕哈勒敦,……”(參見道潤梯步譯注:《新譯簡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78年11月第1版,第1頁)阿爾達扎布先生譯作:“〔他們〕渡過騰汲思水,來到斡難河源頭的不峏罕—合勒敦山,駐扎下來。”(參見阿爾達扎布譯注:《新譯集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第1頁)

[79].[清]喇喜、丹津、阿爾畢達虎等編著:《二十一卷本辭典》(蒙古文),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77年11月第1版,第637頁。

[80].騰吉思(tanɡɡis),突厥—蒙古語,其原意是指海。(參見麻赫默德·喀什噶里著:《突厥語大詞典》(第三卷),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年2月第1版,第354頁)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由火源潔、馬沙亦黑二人將《蒙古秘史》的原文用漢字標音,并逐詞旁注漢譯后流傳到現在。可是,二位先生用漢字對蒙古語的tanɡɡis這個詞標音時,卻選擇了兩種不同形式。如,在《蒙古秘史》的第1節中以“騰吉思”的形式標音,而在第119節中則以“騰汲思”的形式標音。

[81].一部分學者將這里所提到的“tanɡɡis”理解為俄羅斯境內的貝加爾湖(baiγalnaγur),另一部分學者理解為蒙古國境內的庫蘇古爾湖(x?bsüɡülnaγur),還有一部分學者則理解為位于亞歐大陸腹部的里海(dotoγadutanɡɡis)。蒙古族先民在那時,早已學會或掌握湖泊(naγur)和海(tanɡɡis)的相關知識和經驗。因而,絕不會將naγur當成tanɡɡis來命名的。(參見阿爾達扎布譯注:《新譯集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第18頁注釋⑩)

[82].[美]菲利普·巴格比著,夏克、李天剛、陳江嵐譯:《文化:歷史的投影——比較文明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11月第1版,第214頁。

[83].陳序經著:《文化學概觀》,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2月第1版,第404頁。

[84].同上。

[85].額爾登泰、烏云達賚校勘:《〈蒙古秘史〉校勘本》,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第1版,第919頁。札奇斯欽先生譯作:“……‘你們,我〔這〕五個兒子啊!〔都〕是從一個肚皮里生〔出來〕的。你們正像方才〔那〕五只箭。如果是一只一只的〔分開〕,你們就要像那一只一只的〔孤〕箭一般,容易被任何人折斷。如果像那〔捆〕在一起的〔五只〕箭一般,同心一體啊!任何人都難以把你們怎樣。’”(參見札奇斯欽著:《〈蒙古秘史〉新譯并注釋》,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79年12月第1版,第20頁)道潤梯步先生譯作:“……汝等五子,皆出我一腹,脫如適之五箭,各自為一,誰亦易折如一箭乎!如彼束之箭,同一友和,誰易其如汝等何!”(參見道潤梯步譯注:《新譯簡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78年11月第1版,第11頁)阿爾達扎布先生譯作:“……‘我的五個兒子,你們〔都〕是從我的一個肚皮里生出來的。你們如同方才那五根箭桿一般,若是一根一根地分開的話,就像那單獨一根箭桿,很容易被人折斷。你們若像那一束箭桿一樣,成為同心和睦的一體,他人想把你們怎樣,談何容易!’”(參見阿爾達扎布譯注:《新譯集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第51頁)

[86].額爾登泰、烏云達賚校勘:《〈蒙古秘史〉校勘本》,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9月第1版,第990頁。札奇斯欽先生譯作:“……有兩根轅條的車,如果一根轅條折斷,牛就不能向前拉。我不是曾和你那根轅條一樣嗎?有兩個輪子的車,如果一個輪子折斷,〔車〕就不能〔再〕移動。我不是曾和你那個車輪一樣嗎?……”(參見札奇斯欽著:《〈蒙古秘史〉新譯并注釋》,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79年12月第1版,第231頁)道潤梯步先生譯作:“……夫兩轅之車,折其一轅,則牛不能曳焉,我非汝如是之一轅乎?兩輪之車,折其一輪,則車不能行焉,我非汝如是之一輪乎?……”(參見道潤梯步譯注:《新譯簡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78年11月第1版,第153頁)阿爾達扎布先生譯作:“……有兩根轅條的車,如果折了一根轅條,牛就不能向前拉,我不是曾像你的另一根轅條一樣嗎?有兩個輪子的車,如果壞了一個輪子,車就不能向前走,我不是曾像你的另一個輪子一樣嗎?……”(參見阿爾達扎布譯注:《新譯集注〈蒙古秘史〉》,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5年12月第1版,第3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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