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見管仲已經走遠,睜開眼睛輕聲說道:“莫作聲!我還活著!”說罷,小白拿掉了插在腹中的箭,原來只是射中了帶鉤。
射中帶鉤的那一刻,小白知道:自己不死,管仲和九州會都不會善罷甘休。于是小白急中生智,咬破舌尖,口吐鮮血詐死,得以騙過管仲。
鐘離婧離得最近,看得小白無事,一陣欣喜;墨穗、鮑叔牙無不驚嘆,暗自佩服小白的急智。眾人哭聲依舊,只是換了一駕馬車,又更換了商賈服裝,一如從臨淄出逃一樣的打扮,一起往臨淄趕來。
管仲復命公子糾說小白已死,公子糾及魯侯同、魯桓夫人一陣高興:既然小白死了,那就不必急匆匆趕往齊國了,也就放慢了行程。
六日后,公子糾一行人才到達齊國邊境。此時得知小白已經繼位為齊侯,公子糾內心一陣后悔。齊兵得知是公子糾后,把他們趕出了齊國。公子糾不得已,只得調轉馬頭,復回魯國。
消息傳到魯國,魯侯同心有不甘,想趁小白剛繼位、朝政不穩之際,出其不意,攻打齊國,再扶公子糾上位。
管仲說:“小白離開齊國八年之久,如今剛回齊國,對臨淄還不熟悉,我們可以一戰!但是應該速戰速決!”
魯侯同見管仲先回了話,心中對他沒能殺死小白還有怨憤,便說道:“以管先生的意思,小白現在應該埋在地下了,怎么會居于廟堂之上呢?”
九州會會尊子儀知道魯侯同這是對管仲有怨恨,但又想勸魯侯同出兵,便說道:“魯侯所言極是!我們當務之急是趕緊出兵攻入臨淄,扶公子糾繼齊侯位。公子糾為兄,小白為弟,在禮法上,‘立長不立幼’,齊侯也應該是公子糾而非小白!只要公子糾做了齊侯,齊人也說不出什么來,到那個時候,再斬殺小白,以絕后患!”
公子糾聽罷,也上前道:“舅舅,外甥得以繼承侯位,定當與魯國永結為好,并且拿出府庫一半的財寶來酬謝舅舅的!還請舅舅速速出兵,驅除小白!”
魯侯同聞子儀與公子糾所言,正契合內心所想,大喜道:“齊魯世好,齊糾即使無今日之語,寡人亦會攻入臨淄,扶你齊糾上位!”言罷,魯侯同環顧四周,復說道:“進攻臨淄,須有人做先鋒開路!哪位將軍愿意替寡人做先鋒?”
魯侯同話音剛落,召忽說道:“某愿往!于公,正禮法;于私,報公子知遇之恩!”
魯侯同稱善,著即撥付二百乘給召忽做先鋒,魯侯同自領三百乘在后。召忽一心立功,顧不得魯兵疲憊,一味催促急行,漸漸與魯侯同拉開了距離。當召忽到達乾時的時候,斥候回報:前面發現了齊國軍隊。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齊兵將領鮑叔牙在帳前大聲道。
“鮑叔牙,連我召忽你都不認識了?是眼花了吧!”召忽驅車來至陣前,說道。
鮑叔牙聽聞,笑道:“召忽我是認識的,你輔佐前公子糾去了魯國;而我跟隨主公去了莒國,都是為了避襄公之亂。只是今日你帶魯國軍隊來我齊國,意欲何為?”
召忽聽了,哈哈大笑,說道:“齊侯是誰尚無定論,何來汝口中所稱‘主公’!某今日來此,正為齊侯護駕繼位矣!鮑叔牙,你若識時務,現在受降,我定當在齊侯面前保你為上大夫,如何?”
鮑叔牙聽到此,正色道:“鮑叔牙奉齊侯之命在此攔截入侵我齊國的魯師,而魯師為將者就是你召忽,還不速速受降,以免刀兵相加!”
召忽說道:“如此!兵火相加,毋言其他!”隨即命令魯兵進攻。所謂軍令如山倒,魯軍得令,大喊著沖向齊軍。鮑叔牙也揮動旗子,指揮齊軍進攻。
兩軍將要相交之際,鮑叔牙突然喊道:“捉住召忽者,賞百金!”齊軍聽了,士氣為之大振,抖擻精神,執戈直沖召忽大旗。魯軍見狀,都去護衛召忽,魯軍陣形自亂。齊軍見有破綻可乘,蜂擁而上,把魯軍截為兩段。魯軍見首尾不能相顧,越發害怕,齊軍卻越戰越猛。
召忽勇猛,一面鎮定自如地砍殺沖上前來的齊軍,一面指揮魯軍反攻。里面的魯軍漸漸穩住了陣腳,錯落有致地與齊軍廝殺;外面的魯軍則沒有那么幸運,被齊軍一陣掩殺,紛紛丟棄了戰車,或死或逃。外圍的齊軍殺退了魯軍,又匯合其他齊軍繼續沖擊召忽的大旗,召忽漸漸支撐不住。
早有斥候將這邊的交戰情況報告給了魯侯同。魯侯同聽后,心下著急,便帶魯師快馬加鞭跟了上來。來至兩軍交戰戰場,魯侯同讓九州會會尊子儀出戰,子儀騎在馬上大喊:“魯軍大批援軍在此!鮑叔牙還不快快受降!”子儀將旗一揮,魯軍、九州會眾一起殺了過來。
召忽見援軍一到,精神為之一陣,剛想下軍令,就聽到旁邊有人大喊:“捉到鮑叔牙者,拜大夫,食百邑!”召忽聞聲看去,卻是管仲;管仲也發現召忽看他,兩人相視一笑,繼續進攻。魯軍見援軍已到,士氣大振,變守勢為攻勢,齊軍漸漸不支。
百里奚此時亦在齊軍中,他見齊軍有敗亡之相,便對鮑叔牙說道:“叔牙兄,這樣下去齊軍危矣!”鮑叔牙嘿然,但是并無計策可施。
百里奚旁邊的灰衣男子悠悠道:“兩軍交戰,莫過于主將用力,擒主將,魯軍可敗!”
“蹇叔兄所言極是!叔牙兄當從此言!”百里奚聽了,很贊同道。
鮑叔牙心頭一喜,作揖向蹇叔說道:“國事繁忙,從莒國來,尚未討教這位仁兄高姓大名!方才聞百里兄言蹇叔兄,才知尊號!失禮失禮!此戰之后,定當面討教!”蹇叔作揖回禮。
鮑叔牙言罷,吩咐諸將:王子成父以箭術直抵魯侯,百里奚壓制康黑臀,墨穗奔子儀,鮑叔牙率諸將圍管仲。眾將得令,各自繞過魯兵,直奔目標。
王子成父箭法高超,箭比人先到,魯侯同所乘車右梁子眼疾手快,上前用劍擋住了箭。魯侯同一陣驚慌,令御手秦子駕車往后跑。魯侯同一跑,諸將士跟著慌亂起來,魯軍陣形開始亂了起來。
子儀穩住九州會,令會眾繼續進攻,卻被墨穗擋在前方。子儀不會武功,曹仲、楚雄上前護駕,三人斗在一處。康黑臀欲上前幫襯,被百里奚趕到,無奈硬著頭皮與百里奚過招。康黑臀自知不是百里奚對手,心里暗暗叫苦。管仲搭弓射箭,意欲射掉鮑叔牙,卻見四下慌亂,且各人都被圍住,鮑叔牙又策馬趕來,慌忙間不及瞄準就射,一箭過去,卻被蹇叔輕松接住。管仲見狀不妙,調轉馬頭,正欲逃走,已經被鮑叔牙趕上圍在了垓心。
召忽見周邊魯兵慌亂,回頭望時,見魯侯大旗已經跑遠,后方魯兵已經大亂。四下急尋公子糾,卻見公子糾被圍在一角,脫身不得。召忽顧不得主帥之責,調轉車頭來救公子糾。召忽一離開主帥的位置,魯兵就徹底亂了。齊兵趁機大肆進攻,魯兵丟盔棄甲者無數,魯軍大敗。
子儀、管仲等人見大勢已去,不再糾纏,尋個破綻,趕緊逃跑。鮑叔牙也不緊追,只下令捉拿魯侯。魯侯同驚恐萬分,唯恐一箭射來要了自己的性命,趕緊丟棄自己的戰車,改乘輕車逃走。秦子和梁子繼續持魯侯的大旗,迷惑齊軍。不久,齊軍在路邊捉住了秦子、梁子,才知道魯侯同已經逃走。
鮑叔牙率眾回臨淄,小白早已在西城外迎接。小白論功行賞,分別賞了王子成父、墨穗和鮑叔牙;當要給百里奚、蹇叔行賞時,兩人婉拒。
小白甚覺詫異,道:“百里先生兩救寡人,一助寡人擊敗魯師,可謂‘有功于齊國三’,何故辭賞?莫非是嫌棄寡人賞小官微乎?”
只見百里奚拱手道:“吾與齊侯有緣,得以數次相遇。我出手相助,并無圖回報之意,故不受。”
小白接著說道:“寡人曾記得百里先生欲在齊國一展所學,不知這八年之中可否得償所愿?”
百里奚面有愧色道:“吾憑一腔熱血來齊,因無人舉薦,竟落得食不果腹,行乞于市,幸得蹇叔兄伸出援手,才不至于曝尸荒野!”言罷向蹇叔拱手稱謝。蹇叔含笑回禮。
小白聞此,便道:“如此,還請百里先生與蹇叔留齊,寡人拜為大夫,你我君臣共圖大業!”
百里奚向前一步,道謝道:“齊侯美意,某心領。然則吾與蹇叔兄早已經過商量決定去周國投奔王子頹。一來,王子頹愛慕人才,二來離家八年多未曾回過虞國,虞國臨近周國,我想回家看看。”
小白默然,鮑叔牙道:“既然百里兄、蹇叔兄自有打算,君上不宜強人所難!不過,還請兩位在齊國多待一段時日,我君臣多備酒菜,以酬謝兩位之恩情,還請不要推辭!”百里奚、蹇叔拱手稱謝,口中道:“全憑鮑大夫吩咐!”
小白聽罷,即道:“寡人奔難八年,歷經磨難,多虧鮑大夫日夜操勞,幸得回國繼承大位。寡人欲拜鮑大夫為齊相,大家以為如何?”眾人稱善,無一反對者。
卻見鮑叔牙拜倒在地說:“君上,您想做一個守成之君還是想做一個有所作為的開拓之君呢?如果是守成之君,用我就足夠了;如果是開拓之君,必須用管仲為相!治理國家,我的能力足夠了;成就一番大業,需要用管仲!”
小白聽鮑叔牙說要舉薦管仲為相,心內大為不悅,咬牙切齒道:“管夷吾,寡人之仇人矣!先有禚地之難,后有莒國之險,寡人差點沒能活著回到齊國!不殺此人已經是仁慈,更何況要用他為相呢!”
鮑叔牙說道:“管仲射殺君上,私仇也!任用管仲為相,公計也!以公計而舍私仇,方能體現君上氣度和胸懷,天下人才聞之必入齊入仕,屆時齊國人才充足,焉有不成就大業之理!”小白聽罷,欣然接受,當即派鮑叔牙出使魯國,要回管仲和公子糾、召忽。
處理完前朝事務,小白轉到后殿,見鐘離婧、墨穗,欲行封賞。墨穗道:“君上莫急!妾身為君上誕下一子,喚做齊東,還在孤竹國。待迎回世子齊東再行封賞豈不美哉!”小白聞言大喜,欲趕緊派人去孤竹迎接世子。
墨穗道:“妾身是孤竹公主,齊東身份在孤竹亦是尊貴,非妾身親迎不可!”
小白道:“近日事多,尚未與墨穗盡床笫之歡,不忍你離去!”墨穗聞言,面紅耳赤,低頭不語。
鐘離婧見狀,說道:“姐姐先與妾身跟于君上,且育有子嗣,勞苦功高,當立為夫人。”
墨穗羞澀中聞鐘離婧此言,暗想這八年來小白之所以不去尋找她都是受了鐘離婧的魅惑,不禁心生不快,轉身背過鐘離婧道:“妾身出離孤竹已久,心中甚是思念齊東,當速速回孤竹以慰思念之情!”
小白還想勸墨穗,見她面有慍色,乃止。墨穗隨即啟程往孤竹而去,小白令五百軍士相隨。
卻說鮑叔牙到了魯國,對魯侯同說:“天無二日,國無二君,齊侯已定,公子糾不宜立于世。敝君仁慈,不想殺兄弟,還勞煩魯侯將公子糾尸首還給齊國,讓臣下帶回去。召忽、管仲之輩,有射殺吾君之罪,吾君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還請魯侯囚之,讓臣下帶回去。”
魯侯同在乾時差點被齊軍抓住,心中恐懼,怕齊國再討伐自己,想按照鮑叔牙所說的話做。
魯國大夫展獲上前說道:“公子糾乃敝國外甥,齊侯殺兄不忍,魯侯殺甥亦不忍,不如先殺掉召忽、管仲再說?”
鮑叔牙見是展獲,還以為他會幫自己說話,不想展獲卻想殺掉管仲,頓時知道他是在為魯國著想,怕魯侯真聽了他的話,便急忙對魯侯同說:“不可!此敝君之意,臣下不敢易之,還請魯侯遵齊侯之意,以修兄弟之誼!”魯侯同不能決,告知鮑叔牙第二天再來,鮑叔牙退下。
魯侯同于是帶著展獲到內室求見桓公夫人,子儀等也在旁。
夫人說:“齊國乃大國,又是兄弟之邦、鄰邦,不可以得罪齊侯。且八年前齊侯曾來找我相助,我并未給予支持,恐怕齊侯記恨在心。如果這次不按照他的意思辦,恐怕他會興兵伐魯。公子糾雖是齊國公子,更有資格做齊侯,然而小白當政,必不容他。于魯國,公子糾已經沒有價值,可殺之!至于召忽、管仲,以前也得罪過齊侯,公子糾可殺的,他們自然可囚回齊國。”
展獲趕緊向前道:“夫人,以臣下所見,非也!公子糾可殺,毋庸置疑。然召忽有勇,管仲有才,齊侯用之則強齊弱魯,非智也!不如一并殺之,言于齊侯曰,‘傷齊侯者,魯憎之!殺二臣以固兄弟之誼’,豈不美哉?!”子儀聽了,也贊成展獲的話。
魯侯同聽罷,沉思良久道:“齊侯欲用人才,殺召、管二人,尚可再尋有勇有才之人;齊侯不欲用人才,召、管二人返齊即使僥幸被釋放也不會被重用。我可緩齊侯用才而不可阻其用才,不遵齊侯之意,不妥!”桓公夫人聽聞,甚是認同,于是使人回復鮑叔牙,謹遵齊侯之意。
是夜,公子糾被魯人殺于客棧,召忽、管仲被囚。
召忽對管仲說:“公子糾待你我如何?”
管仲回答:“很好!有計策必然聽,有賞賜也沒忘得了我們。”
召忽接著說:“既然如此,主辱臣死,公子糾都死了,我們為臣子的,是不是應該做些什么?”管仲默然不語。
召忽看了看屋頂,接著說:“我出身低微,幸公子賞識,得以跟隨公子多年。今天公子去了,我也要盡臣子的本分,陪公子上路。”召忽停頓了下,對管仲說,“夷吾兄有才,當輔明主以施展自己的才華,也為公子留下識人的美名!”管仲還沒反應過來,召忽已經使勁全身力氣撞向身邊的柱子而死。
翌日,鮑叔牙帶著公子糾、召忽的尸體,囚著管仲往齊國而走。剛出曲阜,鮑叔牙即命人加快速度,不消一個時辰就到了齊魯邊境。鮑叔牙解開了管仲的枷鎖,從囚車上放他出來,又留下大隊人馬慢行,自己則和管仲一人一匹快馬,先行回臨淄去了。
魯侯同這邊,思來想去,覺得殺了管仲更為穩妥,鮑叔牙前腳剛走,就命令展獲和康黑臀快馬追回;如若無法追回,殺之。展獲、康黑臀領命而去。
展獲是個馭馬高手,很快就追到了齊國使者。康黑臀指揮九州會眾圍將過來,大聲道:“今日只殺管仲,余人避開!”然而等靠近了才發現,管仲根本就不在這里!鮑叔牙也不在這里!展獲有些驚慌,趕緊清點人數才發現為首的是齊國副使。
展獲上前施禮道:“敢問尊使,管夷吾何在?”
副使答道:“管夷吾是何人?不曾見得!”
展獲有些生氣:齊國副使明明是在故意繞彎子,拖延時間,但是礙于邦國關系又不能太過直接,隨即使個眼色給康黑臀。
康黑臀會意,以長劍指齊國副使,說道:“速速如實招來,否則下場如同此馬!”說罷,一支毒針從袖口飛出,直中一名會眾所騎高頭大馬,只見那馬應聲嘶鳴了一聲,倒地而亡,馬背上的會眾也毫無防范地甩了下來,躺在地上兀自喊著疼痛。
齊國副使一見這場面,嚇得渾身冒汗,語無倫次地說道:“往官道去了!”隨即用手指了指方向。
展獲、康黑臀丟下齊國副使,往官道追去。快到齊魯邊境的時候,展獲突然勒住馬首,對康黑臀說道:“齊國既然是想救回管仲,必然做了考慮。齊魯之間官道有二,一經長勺而至臨淄,曰近;一經泰山沿濟水而行,曰遠。方才齊國副使指近路于我等,我一開始認為是對的,快速返回齊國就應該走近路。我又突然想到,近路平坦無所隱匿,騎快馬可速追,鮑叔牙會讓我們這么輕易追上嗎?所以我想著鮑叔牙定是走了遠路,一來不容易想到,二來可以隨時借山、水匿之。因此,鮑叔牙必然走了遠路。”
康黑臀聽罷,恍然大悟道:“展大夫所言極是!”于是調轉馬首,往泰山奔來。
果然,不經一個時辰就到了禚地。展獲遠遠就看到囚車馬夫在大聲驅趕,兩人相視一笑,帶人包圍了過去。
康黑臀簡單一搜,頓時火冒三丈道:“鮑叔牙欺人太甚!又是空車,只不過多了公子糾和召忽兩具尸體而已!”
展獲說:“遠路齊魯不接壤,中間還隔著譚國。譚國小國,譚君不親鄰國,我等可在譚國追上管仲!事不宜遲,齊國使,速速追去!”兩人又帶著眾人沿官道追去,一路上馬不停蹄,人不進食,人馬俱困到了濟水邊上,仍不見人影。
展獲不死心,問守邊齊兵曰:“敝國使臣展獲,欲贈齊國使臣鮑大夫玉璧一雙以顯兩國友好之意。不知鮑大夫是否已經入境?展獲一路尋來,竟不曾尋得蹤跡。”
齊兵曰:“鮑大夫已經過境一炷香的時間,上國展獲大夫遲來矣!某與鮑大夫有舊,但有贈送之禮,某可代之轉贈!”
展獲本無贈送玉璧之意,只是假借贈玉璧問詢鮑叔牙下落,可是齊兵話說到這個份上,展獲也只能將錯就錯,拿出隨身的一對玉璧交予齊兵而返。
原來,鮑叔牙料到魯侯同會翻悔,來魯之前特意謀劃了這個計策,還特意找了一個機靈的齊兵,口中道:“本大夫見你機靈,甚是喜愛,來日將有魯國貴客贈禮與我,汝可代吾收之。只需你到時言我已經過境一炷香的時間即可。若成此事,贈禮歸汝。”齊兵當時將信將疑,雖然口中未曾吐露,然而并未放在心上。今日果然見魯國使者贈禮,方才想起鮑叔牙所言,雖然并未真的見到鮑叔牙過境,然而說起謊來也是有模有樣,遂收了贈禮。
又過了半個時辰,運送公子糾的車隊才到齊國邊境;再過了半個時辰,齊國副使車隊到達齊國邊境;又半個時辰,鮑叔牙與管仲騎馬才到邊境。
齊兵望見鮑叔牙、管仲悠然而到,跪于地上道:“鮑大夫真乃神人也!如何算到魯國使者會送給我玉璧?”鮑叔牙在馬上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玉璧,我也不曾知道會送玉璧,只是知道會有禮相贈。”
管仲聞此說道:“叔牙兄神機妙算!夷吾自愧不如也!”
鮑叔牙道:“夷吾兄言重了,今此一事,某謀劃了八年之久,不足道也!以前我與君上困于禚地,夷吾兄謀事次次在我之前。我不如夷吾兄甚矣!”管仲聞言心有愧,默然不語。
齊國副使問道:“鮑大夫何以走在最前,反而最后到達邊境?我等不解。”
鮑叔牙道:“魯侯翻悔,必使快馬追我。遺副使讓展獲相信我在前面跑,再遺公子糾、召忽車隊讓展獲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我在想,就算我跑得再快,也會被懂馬的展獲追到,夷吾兄定會被康黑臀毒針射之。于是我帶著夷吾兄去了我與君上待過的山洞,待展獲相信我等過了邊境再出來,所以最晚到達邊境。”
齊國副使接著問道:“展大夫也是聰明人,鮑大夫就不怕展大夫反應過來再回頭追嗎?”
鮑叔牙哈哈大笑道:“想到過。齊國副使等兩個車隊到達邊境之前會再次與展獲相遇,兩個慢的車隊都到達了邊境,自然我這最快的馬匹應該最早到了邊境。所有的人,包括副使你不都是這么認為的嗎?展獲雖智,然而不能分心與追人和預事這兩件事上。倘若展獲專一追人或者預事,無論追人還是預事我都不如他;然而展獲同時做兩件事,而我專一做一件事,我還是可以僥幸勝過他的。”管仲等人聽后莫不嘆服。
快到臨淄的時候,小白派人迎接管仲到館驛休息,然而管仲卻說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須先辦,請求趕緊與小白見面。
小白很驚訝,趕緊請管仲與鮑叔牙入宮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