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勉仁齋叢書:東西文化及其哲學
- 梁漱溟
- 1006字
- 2020-03-24 16:13:02
我研究這問題的經過
我對于此問題特別有要求,不肯放松,因為我的生性對于我的生活、行事,非常不肯隨便,不肯做一種不十分妥當的生活,未定十分準確的行事。如果做了,就是對的,就沒有問題的;假使有一個人對于我所做的生活不以為然,我即不能放松,一定要參考對面人的意見,如果他的見解對,我就自己改變;如果他的見解是錯誤,我才可以放下。因為我對于生活如此認真,所以我的生活與思想見解是成一整個的,思想見解到那里就做到那里。例如我在當初見得佛家生活是對的,我即刻不食肉不娶妻要做他那樣生活,八九年來如一日。而今所見不同,生活亦改。因此別的很隨便度他生活的人可以沒有思想見解;而我若是沒有確實心安的主見,就不能生活的!所以旁人對于這個問題自己沒有主見并不要緊,而我對于此問題假使沒有解決,我就不曉得做何種的生活才好!
我研究這個問題的經過,是從民國六年蔡孑民先生約我到大學去講印度哲學。但是我的意思,不到大學則已,如果要到大學做學術一方面的事情,就不能隨便做個教員便了,一定要對于釋迦孔子兩家的學術至少負一個講明的責任。所以我第一日到大學,就問蔡先生他們對于孔子持什么態度?蔡先生沉吟的答道:我們也不反對孔子。我說:我不僅是不反對而已,我此來除去替釋迦孔子去發揮外更不做旁的事!而我這種發揮是經過斟酌解決的,非盲目的。后來晤陳仲甫先生時,我也是如此說。但是自任大學講席之后因編講義之故,對于此意,亦未得十分發揮。到民國七年,我曾在北京大學日刊登了一個廣告,征求研究東方學的人,在廣告上說:據我的看法,東方化和西方化都是世界的文化,中國為東方文化之發源地;北京大學復為中國最高之學府;故對于東方文化不能不有點貢獻,如北京大學不能有貢獻,誰則負貢獻之責者?但是這種征求的結果,并沒有好多的人;雖有幾個人,也非常不中用。我僅只在哲學研究所開了一個“孔子哲學研究會”將我的意思略微講了一個梗概。后來丁父艱遂中途擱置。到民國八年,有一位江蘇的何墨君同朋友來訪問我對于東西文化問題的意見。當時曾向何君略述;何君都用筆記錄,但并未發表。后來我作一篇希望大家對于此問題應加以注意的文章,即發表于《唯識述義》前面的。民國九年即去年夏季經這里教育廳長袁先生約我來魯講演,我即預備講演此問題而因直皖戰爭沒有得來。九年秋季卻在大學開始講演此問題已有記錄草稿一本。今年復到此地與大家研究,算是我對于此問題的第二次講演。我自己對于東西文化問題研究之經歷大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