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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新婚燕爾(下)

  • 寒玉追魂
  • NA往昔
  • 5206字
  • 2020-03-17 08:11:08

自從上次葉城一行,白沐凌身心不安,她看到百姓的生活和之前大不相同,從小喜歡熱鬧活潑的她,自然心中不悅。然而更可怕的是和丞相之子楊泉的婚期,每過一天,她心中的憂愁便多了一分……

眼看著明天就是白府與丞相府大喜的日子。入夜,白府內,一片張燈結彩,仆從們都忙著白家和丞相府的婚事,而在一片喧囂之外,白沐凌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梳妝臺旁,看著昔日她平日的閨房,看著那塊碎裂的玉佩,想起了百里寒遇難,不覺潸然淚下。

白沐凌獨坐床頭,輕唱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她摩挲著那碎掉的玉佩,自言自語道:“百里寒,你在哪啊,你武功高強,又是禁軍少統,絕不會這么隨便就死的。如果你能回來,我愿意為了你改掉我調皮任性的脾氣,做一個知書達理的乖小姐,不再給你添亂,也不再給爹爹添亂。之前你總嫌我礙事,說我不正經,沒有一個女孩兒樣,我現在為了你改,好不好?我從今以后再也不違背爹爹的命令了,我還要按照你之前教導我的,把《詩經》都讀熟,我還要把縫衣做飯都學好,不再玩弄那些刀槍劍戟。百里寒,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死,你將來還要做禁軍的正統領,還要和我一起去桃林賞花,你知道嗎,上次春末的桃花我都存起來釀酒了,秋天就可以品嘗了,心中就是秋天了,你還可以嘗到我親自釀造的桃花酒嗎?現在的天下很亂,百姓很苦,你知道嗎,百姓需要百里家,我也需要你啊……”

白沐凌看著窗外的燈火,眼淚奪眶而出,又自言自語道:“百里寒,你說過,要守護我一輩子的,可我這輩子過的還不到一半,你就沒了音訊,以后的日子讓我怎么過,你個背信棄義的壞人,為什么承諾過的話不能兌現,為什么你一點也不記得你告訴我的誓言。是生是死,你好讓我知道,這樣,在每年清明時節,我還能在你墳前給你送酒、陪你說話……不不不,你是大英雄,你不會這么死的,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對嗎?你現在一定經受著痛苦和流離,我要是能見你一面該有多好,或許我還能幫到你,或許……”

白沐凌的眼淚仿佛要流干了,她又道:“楊泉這個大壞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如果明天他用強,那我也自我了斷,跟隨著寒哥你去好了,沒有你,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意思……”

白大人看到女兒天天以淚洗面,也是一籌莫展。他冥思苦想,卻又如何能開導深愛百里寒的白沐凌。白大人深知自己女兒品性,倔強和固執、頑皮又精怪,只是好言相勸怕是終究無果,指不定明日大喜之日會鬧出什么名堂,但是他又不敢強求,生怕逼急了女兒。

月亮升了起來,整個白府都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月光下的白沐凌獨坐床頭,面容蒼白,一臉惆悵,絲毫不像明日就要成親的新娘子。夜已漸漸入深,整個大地仿佛都在沉睡。那亭臺樓閣、荷塘月色,甚是好看,可惜白沐凌現在不想去欣賞,也沒有心思去欣賞。白大人攜了一壺酒,帶了只烤雞和幾碟精美的小菜,敲了敲白沐凌的房門。

咚咚咚……

“本小姐誰都不見,快滾!”白沐凌又悲轉怒。

“凌兒啊,是為父來看你了,快開門啊!”白大人苦口婆心地說。

“這么晚了,父親大人是來勸說我的嗎?我是不會嫁給那個貪財好色的楊泉的!說什么也不嫁!”

“不是不是”白大人連忙解釋道,“為父想開了,是來跟你喝酒聊天的,不是來勸你的!”

吱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白大人看到女兒白沐凌蒼白的面頰、纖弱的身段,不覺心疼萬分,“凌兒,爹問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楊泉?”

“哼,那是自然,難道父親看不出嗎?”白沐凌冷冷地道,她心想:無論父親如何勸說,我只是不同意就罷了,如果父親真的要逼我明天出嫁,那我今天自盡就去陪寒哥!

“那好,為父看得出你受了很多委屈,也不喜歡楊泉,這樣吧,你今夜收拾一下,逃離白府,城外五十里處的小李村,為父早就安排好了你避難的地方,從此以后,沒有我的命令,你先不要回來,千萬記住!”白大人含著熱淚道。

“真的嗎?”白沐凌驚喜萬分,以為自己的父親終于理解了自己,便低身下去準備跪謝。但隨即就想到丞相府不會善罷甘休,隨即又想到了父親可能會因為她的出逃而受責罰,白沐凌又問道:“那丞相府那邊,爹該怎么辦?”

“這個為父早就想好了,明天我就說你調皮任性,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現在我們在找你呢,等你在外邊呆個十天半月,為父將這門親事就取消了,再平安回來,也許,要是丞相不肯取消,你就在小李村再靜養個一年半載,他們找不到人,自然會取消婚事的。”

白沐凌聽后,靈機一閃,心道:如此計策,為什么我就想不到?她連忙跪謝。

“哎哎哎,快起來,你我父女一場,今日我們就不醉不歸怎么樣?”

“好,今日我就陪父親喝個痛快!”白沐凌得知如此消息,她本身又天生豪爽,哪里還想到那么多,搶過酒杯,一飲而盡。

可白沐凌剛喝下去,意識就逐漸模糊,沉沉地睡去……

原來,白大人最近拜訪了精通毒藥的莫海棠,尋得一劑“忘憂粉”,此粉無色無味,服用之后便會喪失之前的記憶,醒來后,記憶脫胎換骨,猶如白紙一般空白,智力和其他卻不會受損。為了保證明日婚事順利,也為了白府以后的前程,白大人把這忘憂粉事先加入白沐凌的酒杯中。白大人看著沉睡的女兒,嘆了口氣,含淚道:“凌兒啊,你要接受現實,為了咱家以后在朝廷上立足,休怪為父心狠了!”

第二天,新婚的日子。

“我是誰,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這是哪?為什么我的頭好痛,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清晨,白沐凌好奇地環顧她閨房里的一切,問道。

“小姐,您是白府的千金,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呢!”旁邊一丫鬟道。

“我……白府……千金……大喜?”白沐凌用手掌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那丫鬟心想:老爺的忘憂粉果真厲害!小姐居然什么也不記得了,我要趕快稟告老爺。為了白府以后的興盛和自己的安慰,雖然自己從小服侍小姐,和小姐情同姐妹,但之前白大人再三叮囑,如果任由小姐亂來,指不定會出什么亂子,也許白府要遭受滅頂之災,在生命安危和個人感情之間,自己還是要狠下心來,幫助老爺來掩飾這件事。

片刻間,白大人已到了閨房外。“凌兒,為父來看你了!”白大人試探的問道,“凌兒,身體好些了嗎?”

“你是誰?我……我不記得你了……”白沐凌呆呆地看著白大人,一臉茫然。

“我是你父親啊,你是我女兒,你前一陣子生了一場頑疾,現在大病初愈,可能對之前事情有些模糊吧。不要急,不要急,咱們慢慢認。”白大人說道,但是他的心里卻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心想:凌兒,也許忘掉一切,重新開始,是你最好的解脫,為父做的一切,希望你不要怪我,只有你和楊泉好好的成婚,我們白府才能安定,忘了百里寒吧,這樣今后你才能過得開心一點。

白沐凌起身準備往庭院,突然一不小心絆倒,白大人趕忙扶住。

看著平日里刁蠻跋扈的白沐凌現在變得如此平靜安詳和笨拙,府上的其他平日里被白沐凌整治的關系不好的丫鬟們禁不住笑出聲來,阿桃和阿杏看在眼里,敢怒而不敢言,她們雖然知道白沐凌深愛百里寒,可畢竟這么多天過去了,百里寒生死未卜,丞相又咄咄逼人,作為一個丫鬟,只能作罷。

“笑什么笑!快給小姐上最好的燕窩粥來!”白大人怒斥道,那幾個丫鬟們聽完不敢吱聲,便匆匆忙忙準備去了,白大人又轉身面向白沐凌,告訴了她一些她身世的事情,但是對于百里父子,白大人一字未曾提起。

此時丫鬟已把燕窩粥端了上來,白大人見女兒飲食與常人無異,便松了口氣,道:“女兒,今天是你嫁入丞相府的日子,迎親的隊伍馬上就要來了,咱們要抓緊時間準備了。”

“爹,您能告訴女兒,女兒要嫁給誰嗎,我的頭好痛,什么都想不起來了。”白沐凌使勁地搖搖頭,腦海卻還是一片空白,她越是想努力回憶起之前的事情,腦袋就越是疼痛,仿佛許多只小蟲在撕咬。

“為父告訴你啊……”白大人在話語中把丞相之子楊泉介紹的十分完美,幾乎要把他吹噓成無可挑剔的那種君子形象,又偷梁換柱地把之前百里寒和白沐凌之間的事情替換成楊泉和白沐凌之間的事。這讓記憶喪失的白沐凌不禁對楊泉有一種神往和好感,而這些,也正是白大人所期盼的。

天公作美,成親當天風和日麗、秋高氣爽。丞相府內一片張燈結彩:紅紅的燈籠、紅紅的“喜”字和紅紅的洞房互相映襯、煞是喜慶,還有那些來自朝廷上下官員的賀禮,真可謂是奇珍異寶匯聚一堂。雙方長輩端坐在大堂之上,看著賓客一個一個獻上禮物,滿臉歡笑自然不在話下。

“海棠仙莊莫海棠,恭祝楊公子、白小姐喜結連理,百年好合!”莫海棠將扇子合上,向丞相和白大人鞠了一禮,便吩咐下人呈上一巴掌大小的盒子。那盒子是百年海棠木經過能工巧匠精心雕制而成,古色古香,眾人紛紛張望,好奇盒內是何物。

“哈哈,讓丞相見笑了,本座雖以毒藥聞名江湖,卻也經常研制解藥,此盒內的便是本座耗費七七四十九天,尋遍山南海北的草藥,采集百草甘露和花蜜煉制而成,具有解百毒、延年益壽之效,送給新人作為賀禮,微不足道,不足掛齒!”莫海棠解釋道。

眾賓客見悉心煉制的藥丹被莫海棠說的如此輕松隨意,議論紛紛。此時,一群身穿白衣素袍的異人登堂,為首的一男子頭戴白龍銀盔,身披錦袍,道:“在下西域科曼國王子——柯克拉,恭祝楊公子、白小姐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眾人見那柯克拉裝扮奇異,皮膚乳白,金發卷毛,又是議論紛紛。只見那柯克拉王子派人呈上一柄幾寸長的銀白色帶鞘匕首。眾人一看,不禁莞爾,一江湖人士道:“我說什么柯克拉王子,你作為科曼國的王子,就送這么小個東西,真是寒酸哦!”另一江湖人士道:“人家新婚,你一個王子送刀是何意?難道你看上人家白小姐了,要搶婚?”

話語間,柯克拉將匕首的鞘打開,那匕首猶如透明狀,卻又閃出一道寒氣,只覺大堂之上、炎火八月竟略生寒意,“丞相大人,這是我刻意派人從萬年極寒之地選用寒精石鑄造的一個小匕首,此匕首鋒利無比,并且能吸收周圍的熱量,我把它稱之為雪玲瓏,今天把它送給這對新人。”柯克拉解釋完便退下了。

原來,百里家的兩大神器寒玉劍、追魂劍,其中寒玉劍便是用寒精石摻雜金屬玄鐵鑄造而成,而鑄造寒玉劍時,寒精石只不過作為一個輔料而加,這柄“雪玲瓏”的主要成分居然是價值連城的寒精石,其價值可想而知。

相對于莫海棠和柯克拉王子,其余人送的禮品雖然珍貴,但也是尋常之物。那些搜尋天下便可買得到的物品,諸如飾品、補品、絲綢等,丞相便一一收下了……

“吉時已到!有請新郎、新娘!”此時,各種流程已經完畢,楊泉和白沐凌也雙雙走入大堂。紅色蓋頭下的白沐凌顯得緊張而又激動,因為白大人給她編造了太多的楊泉的好,而失憶后的白沐凌畢竟是活生生的女孩子,少女情懷情竇初開,她的小手緊緊攥住衣角,胸口的心砰砰直跳,卻還是要安靜的等候接下來的流程。可誰又知道,白大人口中給白沐凌講述的全都是昔日他知道的百里寒和白沐凌的事情,只不過是移花接木地把男主角換成了楊泉,而對百里寒的事情一字未提,白沐凌現在這份激動而又含羞的感情,也正是她之前對百里寒的感情罷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主婚人高聲喊道,白沐凌和楊泉向天地拜了一拜,又轉身朝長輩向大堂上拜了一拜。

楊泉看著帶著紅蓋頭的白沐凌,愛憐而又興奮,心想:哼,量你百里寒有多大能耐,有多愛白沐凌,現在她還不是要嫁到我楊家,成為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現在已經死無葬身之地。等小爺我玩夠了,就休了她,去取當今的公主。百里寒啊百里寒,只怪你百里家不得勢,只顧天天為了那些賤民忙東忙西,到最后卻落得一個弒君謀反的罵名!

“夫妻對拜……”

“且慢!”正當主婚人要念最后一句時,被一個洪亮而又渾厚的聲音打住了,眾人紛紛轉身向門外看,只見一少年,雄發英姿、白袍素錦、玉樹臨風站在門外,手中一柄利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猶如透徹玉石。那少年將劍一揮,霎時間狂風陣陣、寒氣逼人,眾人看完都驚呆了。

“快!快給我殺了他!”丞相大怒,在座的武林豪杰、江湖人士紛紛出手阻攔。

“爾等為虎作倀,丞相魚肉百姓,吾今日本要替天行道,大開殺戒!”只見那少年將劍舞成一道道劍氣,如凌冽寒風般吹向眾人,剎那間大堂上所有人居然全部被寒氣所侵蝕,渾身戰栗,每個人的身體冰凍得僵硬,短時間無法恢復。眾人十分惶恐,不知道那少年用的什么招式,只道是什么妖法或是法術,但每個人中招之后身體都猶如石像般寒冷僵硬,一時間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王護衛,就在那邊!”一丞相府內士兵道。

“不好!是王刀子,快走!”只見那少年背起白沐凌,向京城外跑去。

王刀子原本清散之人,不喜歡這種熱熱鬧鬧的場合,獨自一人在后院飲酒,忽然見前廳冷風陣陣,寒氣逼人,立馬就趕來一探究竟。可就當他趕到時,那少年已帶著新娘白沐凌離開,他只能跺了跺腳。王刀子喊人生起炭火盆,趕忙運功為丞相和前廳的各位賓客療傷。

最先醒來的是那柯克拉王子,其次是莫海棠和其余的賓客。

“莫仙子,可知剛才當眾劫走新娘并打傷諸位的是何人?”王刀子問。

“哼,能將寒氣融入劍法,劍氣傷人者,不是百里家那小子又是誰?沒想到那小子居然沒死,功力還大增!”莫海棠詭異的笑著,仿佛并沒有不高興,因為他知道,百里寒不死,就有尋找御風仙人端木風和神林仙人仙藥的機會。

卻說那少年,正是當日被王刀子和莫海棠圍追堵截而跳下山崖的百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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