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宗家業
- 水生石之物極必反
- 青山生云
- 2279字
- 2020-06-20 12:00:00
小鎮的公安可不能和城區的相提并論,處理一些鄰里糾紛,小偷小摸的案件比較得心應手,攤上處理這種命案,確實有點六神無主。
翁季峰現在心里很沒有譜,前幾天他還帶著人去魯彭兵家里興師問罪的,現在好好的一個人忽然溺水身亡,他心里多少有點忐忑。
也說不出來這種忐忑是什么原因導致的,他又沒有殺人,怎么搞得就跟個伏法的殺人犯一樣低沉呢?那也許是愧疚,要是當時不那么興師動眾,自己和魯彭兵的關聯就沒那么多。
現在出了命案,他總覺得心里疙疙瘩瘩,骨灰盒是找回來了,卻出了一條人命,是不是他自己的一些無意之舉促成了魯彭兵的死?
他甚至覺得魯彭兵當時說不定就在屋子里,看到他帶了一大把人來興師問罪才嚇得爬墻逃走,結果就莫名其妙地溺死在水中了。
“我剛才重新檢查了一下,這人死前喝過酒。”法醫出來后并沒有帶來多少有價值的信息,只是淡淡地跟翁季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新發現。
“好的,謝謝。”翁季峰一點上班的欲望都沒有,同事們都在幫忙調監控,他卻在發呆。
“翁科長,兇手來自首了。”新進職員謝冬羽闖進來叫醒昏昏欲睡的翁季峰。
“在哪里,讓我看看。”翁季峰激動,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最好,不然心里堵著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順下去。
“已經帶到審問室了,你要不去問一下?”
“好,我這就去,”翁季峰整理了一下儀態,起身往審問室方向走去。進門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便連問幾個問題,“你叫什么名字,和死者什么關系,為什么要殺他?”
“科長,您坐下再問。”謝冬羽抓住這個機會盡情地拍馬。
“不打緊,你先出去,這里我一個人在就可以了。”翁季峰遣退謝冬羽后,抬頭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兇手。
一點都沒有兇手的樣子,是個很和藹可親的老人,年齡也估計有七十多了,頭發花白、皮膚黝黑、胳膊粗壯、掌紋深厚,一看就是個樸實的農民。
再近一點看,翁季峰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正是魯彭兵的姐夫宗家業嗎?他把魯彭兵給殺了?為什么,難道因為他偷骨灰盒?
但是他記得當時于麗麗也沒為難他們一家,大家都本著互相體諒,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態度,讓骨灰盒一事直接了結,他怎么會氣不過干這么傻的事呢?
“警官,我叫宗家業……是魯彭兵的姐夫。我很矛盾,想殺他又不想殺他。”宗家業分明在來的路上剛哭過,眼眶都紅紅的。
翁季峰同情他,苦了一輩子,還不時地要替這個瘋弟弟操心,這幾十年來他們的收入除開日用外,估計都拿來替魯彭兵收拾殘局了,他決定要好好和宗家業談談。
“為什么說想殺他又不想殺他,我看你并沒有殺他吧!”這么多年的罪都受過了,他就因為這個事情殺了魯彭兵?
翁季峰贊同這個觀念:人在后天都是被父母傾向于教育成性善的。不管本質善惡,只要后期的路正,很少有人愿意去作惡,尤其是這么樸實的農民。他不相信,宗家業會殺他老婆的親弟弟。
“謝謝你……警官,我……確實沒有殺他,不過我打了他的……”宗家業聲音顫抖,似是因為翁季業的安撫感動欲哭。
“沒事,你慢慢說!”看來有隱情,必定是有很大的苦,不然自己的一番話語怎會讓這個堅撐幾十年的老漢子忍不住掉淚呢?
“嗯,我們家小兵你們都是知道的,瘋了幾十年了,經常不定期地出去做壞事。前段時間把鄰居的麥田燒了,我賠了不少錢。
事情了結后我回去就和他發了火,他一氣之下竟然離家出走好多天。我和他姐姐當時正在忙農田,可是急死我們了。
白天我們干活,晚上出去找人,擔心他的安全的同時,也擔心他會不會再闖禍。他像個地雷一樣,隨時都有可能引爆一場遂不及防的爆炸。”
“這個我們都聽說過,難為你們夫妻倆了。”
“嗯,別看現在農民有錢了,可是我們承包那么多田還是過得很拮據。大部分的錢,都負責給他善后用掉了,留下來的連兒子結婚都不夠用。
還好兒子爭氣,考上好學校,找到好工作,也順利在城里買房子娶妻生子。好多時候,兒子都叫我們一起去城里住,但是我們兩個人怎么可能去呢?
我們還有一個心愿未了,就是這個弟弟。所以我拒絕了,小兵需要人照顧,我們走了他怎么辦?”
“哎……”翁季峰感同身受地嘆了口氣。
“后來,他竟然回來了。幸好他安全回來了,也沒有人過來報告我們說弟弟又闖禍,我和我老婆都覺得挺欣慰的。
所以這幾天我們就很放心地把他關在家里繼續去農忙。因為他有個習慣,正常出去一次,會有好幾天都安分地呆在家里的,但沒想到……”
“不要激動,后來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他跑去蘇陳村的公墓,隨便偷了個骨灰盒。”翁季峰盡量安撫他的情緒。
“嗯,你們帶人來我家,我和我老婆都覺得奇怪。咱們這窮鄉僻壤的,怎么會有公安來呢?原來是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又出去搗亂,這回偷了人家的骨灰盒。
農村人都比較迷信,祖宗的骨灰盒是說偷就偷的嗎?我氣得沒處發泄,想著帶你們回去一起去捉他,哪怕把他送過去關幾天也好。但是他卻提前跑了,憤怒的同時我也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后來你就找到他,打了他一頓?”
“是的,其實一開始我沒有打他。我在高速橋洞口找到他,見他正在洞口乘涼,身邊還有好多零食,我猜他估計又不知道去哪里偷了錢。
我想過去把他拎回家,但后來又放棄了,我突然不想管他,想任他自身自滅。確實我也是這樣做的,沒去打擾他,而是掉轉車頭直接孤身一人回家。
可回家后,我老婆卻不肯放過我,她一直追問我有沒有找到弟弟。我說沒有,她聽出我言辭間的搖擺不定,當即明白我在說謊。
我這人比較老實,藏不住謊言,就直接實話實說告訴她我看到小兵了,在橋洞底下玩,沒管他。
我們也老了,經不住繼續折騰,不如就這樣任憑小兵自身自滅吧!他認得回家的路,我們依舊歡迎,他不認得的話,我們也別去找吧!”
“你老婆肯定不會同意的。”血緣是紐帶,永遠不可能說斷就斷,何況相依為命了這么多年呢?魯彭兵再怎么瘋,終究還是魯彭芳的親弟弟。翁季峰推測后來宗家業肯定還是去找魯彭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