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路不要緊，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實在走不出來也不要緊，前人會死，誰都會死。死了的人尸體堆起來，就是路了。”

這是迫不得已，是無能為力無可奈何，也是溫柔寬容。

命運的戲劇性大概在于它把所有選擇擺在你面前，告訴你可以選擇任意一個。但這個世界上并非所有選擇都要出于本心和自身意愿，迫不得已即在于此。

有些事不是必須要某一個人去做，但除了這個人，誰都做不成。所以自始至終選擇都只有一個。

克里斯沒問他們會不會覺得不公平什么的，畢竟誰都知道沒用。

他只奇怪這種事情何必要到現在說，早一點或者晚一點都不是不行。

這個問題估計還是要先去見到那位先知才知道，所以克里斯只是把它記下來就沒再管。

幾個人走走停停地又隨便找了個方向亂竄著，路上也遇到不少像諾亞父子一樣人類異變成的怪物。在即將走出這個堪稱詭秘的地方之前未來清點了一下被整整齊齊收拾起來裝在收納盒里的各種物品。

這些都是那些探尋者的遺物，他們和諾亞的死法都一樣，于是沒有骨灰。

“還差一個人。”反反復復清點了幾次之后未來才確定確實是少了：“圖特，葉檀，諸葛……還差。是傅遠。”

他把名字都念了個遍，然后知道少的那個人是誰。

“你們來之前都要先把前邊所以人都名字都背一遍的嗎？”

“是先知，他曾給過我們一份名單。”并希望如果可以，他們能把所有人都帶回人類所在的地方。

那時候他和希望都以為以前的人都得到過這樣一份名單，可諾亞和后邊的人的表現明顯不是這樣的。

所以先知從一開始就篤定他們能把人帶回去，而不是別人。能完成這件事的只有他們——或者是說，他。

克里斯博士并不是個除了科研以外什么都不會，相反他涉獵的知識領域極度寬廣。

包括神學和精神方面的研究。

未來很快地看了一眼正和希望在一起教方舟說話的克里斯，又收回視線，心里隱隱有一種猜測。

這種猜測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被應現，直到他們真正見到出口，看到了與此刻頭頂上迥然不同的燦爛陽光。

方舟小聲地“嗷”了聲，扯著希望的袖子，仰著臉看她：“天堂。”

克里斯也低聲驚嘆：“這可真是個奇跡！”

往前推個好幾年，誰能想得到呢。他有一天竟會為了陽光而感到驚嘆！

希望的表情也有幾分恍惚，但很快又收斂起來，摸摸方舟的頭：“我們以后都要住在那里了。”

“那是我們的家。”

“回家之前——”未來拔出光劍，讓他們都退后一點：“咱們先得打過那邊那位。”

青面獠牙有些像以前東方常用的那種鎮宅子用的石獅子的怪物慢吞吞地站起來，一下子把大概得有十幾米高的出口擋得嚴嚴實實。

“此地已封。”

它沉沉開口，看著腳下如同螻蟻一樣的人類：“離開這里，回去你們的領地。”

“我們沒有領地，我們需要出去。”

巨大的怪物低頭去看未來，忽然一怔，因為眼睛大的原因很容易看得清它眼里的眼淚。

它慢吞吞地又趴下來，語氣恭敬而謙和：“先知。”

未來可以肯定他喊的不是自己。

所以。

“博士你果然是有一個孿生兄弟嗎？”

克里斯也懵：“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我的老母親——當然問我父親也是可以的。”

可惜這兩位老人家早已經入土為安。

“不過應該是沒有的。我想問問——我是指你。你叫傅遠是嗎？”克里斯仰頭看著即使趴下來也還是很高的很有可能以前是人的生物：“你認識我？”

“您是先知。”

“先知的名字是？”

傅遠龐大的身軀陡然化作浮光消散，只有在最后光芒匯聚，凝成人形，露出他原本的清俊樣貌，才看見他的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么。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們聽不見，在說了一遍之后不再重復，但表情疑惑和驚奇，像是在某一瞬間知道了什么令他難以置信的東西——或者是人。

未來猛然回頭去看，看見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的披著斗篷的人。

是一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