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樹多濕氣重,白色的水霧飄灑在裸露的肌膚上,很是清潤。
秦川叫上黎老正,兩人正朝著旱秧地走去。這兒的氣溫很高,一年四季也沒什么變化。
經過三天時間,撒下去的谷種已經破土,冒出了嫩黃色的秧苗。
用鋤頭盤好的秧壟上搭著一個草棚架子,上面鋪滿了一層薄薄的茅草墊。中午的太陽很曬,用草棚遮蓋秧壟,可以防止剛長出來的秧苗被曬死。
理論上,是要用薄膜搭建弓棚的,但情況特殊,只能用草棚代替了。要是有春寒的地區,肯定不能這么干。
“先生,這旱秧真像你說的那么神奇?”天氣很熱,黎老正光著個膀子,身上曬得黝黑發亮。
撒谷種的時候,秦川就跟他說了,旱秧的優點就是不占田,不費水,分蘗多,一根秧苗可以分蘗三四根苗出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秦川是真的要把黎老正他們三人當做班底培養的,黎老正年紀大了,識文斷字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黎老正的優勢就是種田,所以秦川決定把育秧留種的技能交給他。以后山谷里再添新人,種植這一塊就交給黎老正去管理了。
黎老亞憨厚老實,這種技術性不太適合他。按照秦川的想法,黎老亞比較適合保衛這一塊,畢竟人高馬大的,往那兒一站氣勢就出來了。
至于黎氏蓮,他看出來這妮子雖然有些膽小,但是心思機敏,適合帶在身邊搞研究。
一路上,秦川把旱秧培育的要點基本上都給黎老正說全了。
旱秧地是不能大水漫灌的,所以兩人把水引到壟溝里,然后用水瓢代替噴壺灑水。
黎老正很享受這種被重視的感覺,所以彎著腰干的很起勁。一想到自己也能種出那沉甸甸的谷子,他心里就充滿了干勁。
回來的時候,黎老亞兄妹倆已經割了一小片稻谷了。
秦川身上套著小背心也加入進去。雖然炎熱,但他還是不太習慣像黎老正爺孫倆那樣,一天到晚光著膀子。
四個人頂著大太陽,干的熱火朝天。
看著秦川割稻子的麻利動作,其余三人也鉚足了勁兒。既然決定跟隨秦川,總不能干活還沒主家利索吧。
雖然秦川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平易近人,但黎老正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
中午的時候,黎氏蓮負責飯菜。黎老正爺孫倆在晾曬谷子。秦川待在簡陋的實驗室里發呆。
化學書上倒是明明白白寫著【侯氏制堿法】幾個大字,但他依舊搞不出純堿來。
因為里面涉及了【氨氣】,他徒手根本擼不出來。
這時候,他有點懷念學校的公共廁所了。夏天跑進去,眼睛都睜不開,滿滿的【氨氣】撲面而來。
【氨氣】的制取他也知道,譬如電解,加壓……可這些都是現代工藝流程。可是這個山谷,鐵片都沒有幾塊,搞個錘子。
電解,用雷劈嗎?
他又不是富蘭克林,很容易被劈死的。
沒有【氨氣】就搞不出【碳酸根】,沒有【碳酸根】就制不出來碳酸鈉,他的玻璃將會遙遙無期。
原本以為有了這一大摞教材,他就可以無往不利了,可這現實竟是如此的殘忍。
這就好比學渣,哪怕你把要用到的公式都給他列出來,他依舊解不出數學試卷上的題目。
這就很讓人尷尬了。
“也許,當初我應該學理科……”
作為理科生,至少還看得懂化學反應式。可他一個文科生,方程式配平都要撓禿頭,你讓他怎么辦。
有了金手指,我依舊很絕望。
除非哪天,他找到了一個天然堿礦,否則碳酸鈉只存在他深深地腦海里。
原本還想著掙扎一下的,現在他基本上放棄了,只能試試昨晚想出來的法子。
以【草堿】代替【純堿】,或者把泥頭車的后視鏡拿出來,應該也是可以的。
只是這樣的話,就不能可持續發展了。
黎氏蓮站在門口喊到,“先生,出來吃飯了!”
制取玻璃的事情先放在一邊,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谷子收回來。不然要是來一場大雨,那可就麻煩了。
“先生可是遇到了什么難題?”
飯桌上,看著秦川眉頭緊鎖,黎老正不由出聲問道。
“是遇到了點麻煩。”秦川點點頭,繼續道,“都吃飯吧,總會有辦法的。”
看著桌子上的氣氛有些沉悶,秦川開口道:
“等收完谷子,我準備出去一趟。你們也看見了,這處地方雖然好,但是農作物的種類確實單調了些。
這么好的地方不拿來種糧食,實在是可惜。我們的人手還是有點少,根本忙不過來。”
“先生可是想把糧食賣到牙城去?”黎老正問到。
“沒錯,你之前也說了,這附近有兩座城。分別是牙城和澹城。澹城我們都沒去過,不熟悉,所以最好就是去牙城了。
而且黎家寨雖然毀了,但是人還在。只是不知道他們是重回了黎家寨還是逃難到牙城方向去了。
若是可以的話,我想把他們都招進來。這里有田有地,總比窩在寨子里強吧。”
秦川想過了,把黎家寨的人招進來開荒種地,他提供糧種和技術,不愁沒搞頭。
只是這些人畢竟跟他不熟悉,所以怎么個招法還有待商榷。
畢竟夾在兩城之間,還要直面海盜,若是沒點保衛力量,他這田地也種的不安生。
“先生,這糧食可不能賣啊?”聽秦川要賣糧食,黎老正有些急了,“先生,這可都是您辛辛苦苦弄出來能夠做種的稻子,就這么賣出去豈不是讓別人撿了便宜?”
“可我這里,除了糧食也沒別的了。”
“先生,沒了糧食,咱可以賣鹽賣酒吶。”黎老正說到賣鹽時,聲音不自覺就小了很多。
“這些天,我看先生廚房的鹽巴潔白如貝,而且甚是細膩,確實少見啊。”
“鹽?”秦川有些疑惑,“靠著大海,外面還會缺鹽?”
“海水咸苦,如何能當鹽吃。況且私底下制鹽,那可是犯法的。
最主要的是制鹽的法子都掌握在官家手里,普通人哪里懂得?
就算懂得一些,但做出來的鹽巴又苦又澀,如何趕得上先生?”對于這個,黎老正可是深有體會。
而且鹽和酒都是消耗品,吃完就完了,后續銷路不用愁。要是把谷子賣出去,第二年人家就自己留種耕種了,誰還來買你的。
夷州島雖然也產鹽,但卻是在北漢城,每年的產量有限,基本都被運往內陸去了。所以這里雖然靠海,但還是很缺鹽的。
“既然如此,那就賣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