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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遇見愛情:是絕戀,抑或?qū)こ0傩占?/h1>

漂洋過海,一場絕倫的邂逅

胡適曾經(jīng)這樣評價徐志摩:“他的人生觀真是一種‘單純信仰’,這里面只有三個大字,一個是愛,一個是自由,一個是美。他夢想這三個理想的條件能夠會合在一個人生命里,這就是他的‘單純信仰’。他一生的歷史,只是他追求這個單純信仰的實現(xiàn)的歷史。”胡適先生用簡單的一句話,概括了徐志摩的一生,這對于徐志摩來說,是最為公正的評價了。事實上,徐志摩確實如此,當他愛上林徽因后,便不顧一切了,他要追求自由,追求自己的愛和美。

不過,在林徽因眼里,徐志摩則是另外一種樣子,這便是“情人”眼里的徐志摩了吧。她說,他是“孩子似的天真”。

林徽因幾乎滿足了徐志摩對于愛情的所有想象,面對這樣的絕世女子,他無法拒絕,也無法冷靜。當林長民看到徐志摩和林徽因站在一起十分登對時,便開玩笑地跟賓客說:“你們看,我們家徽徽與志摩是不是天生一對兒?”

林徽因聽到父親的話,不好意思地紅著臉跑開了,站在一旁的徐志摩心里似乎有些得意,他在心里揣摩,這是不是說明他可以追求徽因,追求他理想中的愛情?

徐志摩之所以有這樣的擔心,因為他還有家庭的束縛,他是另外一個女人的丈夫,還是一個2歲孩子的父親。

1897年,徐志摩出生于浙江海寧硤石鎮(zhèn),父親徐申如是滬杭金融界相當有地位和實力的人物。在1915年時,徐志摩聽從父親的意愿,與僅僅只見過一面的張幼儀結(jié)了婚。那年,張幼儀也是16歲,對于愛情懵懂未知,但她是愛著這個清瘦又帶有書卷氣的男子的。

張幼儀是上海寶山縣羅店巨富張潤之的次女,她在家中排行第八。寶山張家是名門望族,與徐志摩的結(jié)合屬于家族強強聯(lián)手,但這樁婚姻“交易”成分過重,徐志摩對張幼儀并沒有任何感情。

張幼儀從小接受的是三從四德的教育,認為夫妻間就是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但徐志摩討厭極了這樣的思想,他說張幼儀是“鄉(xiāng)下土包子”。

當張幼儀懷孕生子,徐志摩仿佛完成了人生中最大的事,他決定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他前往美國,又為了尋找羅素來到英國,本期望跟著羅素學習哲學,但此時羅素已離開劍橋,到中國去講學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甚至想過追隨羅素而去。此間,他結(jié)識了一批英國作家。在作家狄更生的幫助下,他獲得了劍橋大學特別生的資格,這才讓徐志摩決定留在英國。

劍橋,是他與林徽因經(jīng)常游覽的勝地。他經(jīng)常帶著林徽因來到劍橋,兩個人漫步于校園中,在康橋上互吐心事。康河中的水,涓涓流淌著,午后的陽光靜靜灑落在兩個人的身上,林徽因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她覺得上天對她太好了,一個瀟灑、浪漫、多情的詩人,就在她眼前。

五年后,徐志摩回憶起這段時光,在《我所知道的康橋》里寫道:“我這一輩子就只那一春,說也可憐,算是不曾虛度。就只那一春,我的生活是自然的,是真愉快的!(雖則碰巧也是我最感受人生痛苦的時期。)……說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認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

徐志摩與林徽因有多甜蜜,遠在中國的張幼儀便有多苦。她與徐志摩剛結(jié)婚不久,他就去北京讀書了。每次徐志摩給家里寫信,從不提張幼儀只言片語,她默默地等待著他回家,等著他終有一天疲倦了,回到她這個溫暖的港灣里。

徐志摩一直討厭舊式女子,但張幼儀有一雙大腳。多年后,張幼儀看到徐志摩的“女朋友”有一雙小腳時,她說:“假如徐志摩打算接受這種女人的話,他為什么不鼓勵我上學?為什么不讓我學英文?為什么不幫忙讓我變得和普通大腳女人一樣新潮?為什么徐志摩想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的程度,超過想和我在一起的程度?我并沒有一雙小腳,年輕的時候也讀過書,我的東西可以和這個女人一樣多啊!”

張幼儀并不明白,她即使變得和林徽因一樣有才華,一樣談吐不凡,依然無法讓徐志摩動心。就像天下美女無數(shù),最讓男子為之傾慕的,反倒是心中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徐志摩與林徽因的“愛情”,漸漸傳到了國內(nèi),徐申如知道后,為了挽救徐志摩與張幼儀的婚姻,決定讓張幼儀出國。

16歲的林徽因體驗著感情里所有的美好,眩暈、喜悅、羞澀、疑慮等,對于她來說,這些感情的體驗都是新鮮的。她無法區(qū)分這種感情是友誼,抑或是愛情。她一直記得,第一次見到徐志摩時,差一點把他叫作叔叔,這個比自己大七歲的男人,真的可以成為她終生的伴侶嗎?

童年的往事,一幕幕出現(xiàn)在回憶里,她不完美的家庭給她帶了傷害,讓她習慣渴望溫暖,渴望被人愛。她后來不止一次跟友人說:“……我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幸福而走運的人,但是早年的家庭戰(zhàn)爭已使我受到了永久的創(chuàng)傷,以致即使其中任何一絲舊影再現(xiàn),都會讓重回到過去的厄運之中。”

人生如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對于林徽因來說,她渴望愛,渴望用愛來填充她不完美的家庭。那些與徐志摩在一起的日子里,連她討厭的下雨天都變成了浪漫的風景。他們坐在溫暖的壁爐前,聊詩歌,聊文學,聊音樂,聊人生與理想。他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有說不完的夢,她認為他是那個與自己惺惺相惜的人。

青春年少的愛里,永遠沒有現(xiàn)實,就像中學生不會想到房子和車子,徐志摩和林徽因似乎也忘記了張幼儀的存在。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現(xiàn)對于徐志摩的家庭來說意味著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動心了。

當張幼儀也來到英國,林徽因的夢才徹底醒了,她沮喪地對自己說:“我怎么可能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呢?”

她開始反復(fù)思量自己對徐志摩的感情,可能是幻象吧,可能是友誼吧,也可能是感激他的陪伴吧……

林徽因的好友費慰梅在《梁思成與林徽因》中,評價了他們這段感情,她在文章里寫道:“她是被徐志摩的性格、他的追求和他對她的熱烈感情所迷住了……對他打開她的眼界和喚起她新的向往充滿感激。……在多年以后聽她談到徐志摩,我注意到她的記憶總是和文學大師們聯(lián)系在一起——雪萊、濟慈、拜倫、曼斯菲爾德、弗吉尼亞·沃爾夫以及其他人。在我看來,在他的摯愛面前,他可能承擔了教師和指導(dǎo)者的角色,把她導(dǎo)入英國詩歌和戲劇的世界,以及那些把他自己也同時迷住的新的美、新的思想、新的感受。就這樣,他可能為她對于他所熱愛的書籍和喜歡的夢想的靈敏的反應(yīng)而高興。他可能被自己所編織的熱烈情感迷住了,然而她只有十六歲,并不是像有些人所想象的那樣是一個有心計的女人。她不過是一個住在父親家里的女學生。徐志摩對她的熱情并沒有在這個缺乏經(jīng)驗的女孩身上引起同等的反應(yīng)。”

不是所有的邂逅,都能有好的結(jié)果,也不是所有的海誓山盟,都能換來相伴一生。徐志摩遇到林徽因,認為自己遇到了終生的知己,但林徽因卻是現(xiàn)實的,無論多愛,她終究不可能做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女子。

既已知曉,便知該抽身而去,身為女子,當該有林徽因這般透徹明朗。世間多少癡情種,在三角的感情里種下孽緣,終生舍不得逃脫?人終究只有一生,一輩子,不屬于自己的緣分就該學會放下,像林徽因一樣,是甜是苦都獨自吞下,然后相視一笑,轉(zhuǎn)身即天涯。

康橋戀歌,原來愛情是苦澀的

都說,愛情似糖,吃起來是甜的。其實,愛情更似茶,不管多芬芳,總帶著略微的苦澀,喝過之后,才能品味出余甘。對于相愛的兩個人,都渴望愛情永遠如糖般甜蜜,不過,現(xiàn)實永遠如茶,它帶給你苦澀,也帶給你余甘,但最終誰也無法改變——人走茶涼。

林徽因?qū)τ趷矍榈南胂螅粡堄變x的到來打破了,同時打亂的還有徐志摩的生活。為了節(jié)省開支,徐志摩不得不從劍橋附近搬到鄉(xiāng)下。離開了林徽因,他對她的想念到了發(fā)狂的地步,他這時才清醒地意識到,他愛林徽因,沒錯。

他的內(nèi)心在吶喊,他的手不停地給她寫信,令他欣慰的是,每次他都能收到林徽因的回信。由于兩人寫信過于頻繁,他們之間的信件,就這樣落到了張幼儀手里。等待徐志摩回心轉(zhuǎn)意的張幼儀看到信件沒哭沒鬧,而是平靜地告訴他,自己懷孕了,并試圖用孩子維系住兩個人的關(guān)系。可是,徐志摩的心根本不在張幼儀身上,他聽到后只是冷冰冰地說“打掉他”,之后再也沒有理會她。

1921年10月,林長民和林徽因租住的寓所到期了,為期一年半的歐洲考察也將結(jié)束了。對于徐志摩來說,他漸漸明白了自己對林徽因的感情,而林徽因卻在這段感情中逐漸冷卻下來。她似乎渴望回國,這樣才能拒絕徐志摩的感情。

當她和徐志摩的“愛情”被傳到國內(nèi)時,徽因的姑姑們對這件大事,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她們一致認為,林家大小姐不可以嫁給一個有婦之夫。她們給林長民寫信,用激烈的措辭表達出家族的意志和聲音。徐志摩似乎被這聲音徹底激怒了,他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他對林徽因的愛,他要離婚。

在那個年代,離婚是一件太過前衛(wèi)的事,對于張幼儀來說,更是一件令家族蒙羞的事。張幼儀給自己的二哥寫信,二哥來信說:“張家失徐志摩之痛,如喪考妣……萬勿打胎,兄愿收養(yǎng)。拋卻諸事,前來巴黎。”

徐志摩的做法,并沒有讓林徽因感受到他對她的愛,反而讓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背上罵名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做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女子。林長民十分欣賞徐志摩這位有才華的小伙子,但徐志摩對于女兒的愛,他無法接受。面對女兒的求助,他選擇帶女兒回國,并代替徽因給徐志摩寫信:“足下用情之烈,令人感悚,徽亦惶恐不知何以為答。”隨后兩人動身回家,1921年11月、12月間,已回到家中。

愛情,原本是兩個人的事,但徐志摩和林徽因這段感情,似乎成了天下事。

早在1911年,林長民發(fā)起過“共和建設(shè)討論會”的組織,并擁戴流亡日本的梁啟超為領(lǐng)袖。此后,兩人一直關(guān)系交好,梁啟超對林長民的愛女林徽因大為欣賞,心中早想將徽因許配給自己的兒子——梁思成。

后來梁思成的女兒梁再冰在《回憶我的父親》中,有那么一段記述,讓我們更加確信林徽因14歲那年,與梁思成是見過面的。

“父親大約十七歲時,有一天,祖父要父親到他的老朋友林長民家里去見見他的女兒林徽因(當時名林徽音)。父親明白祖父的用意,雖然他還很年輕,并不急于談戀愛,但他仍從南長街的梁家來到景山附近的林家。在‘林叔’的書房里,父親暗自猜想,按照當時的時尚,這位林小姐的打扮大概是:綢緞衫褲,梳一條油光光的大辮子。不知怎的,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門開了,年僅十四歲的林徽因走進房來。父親看到的是一個亭亭玉立卻仍帶稚氣的小姑娘,梳兩條小辮,雙眸清亮有神采,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左頰有笑靨;淺色半袖短衫罩在長僅及膝的黑色綢裙上;她翩然轉(zhuǎn)身告辭時,飄逸如一個小仙子,給父親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梁思成初見林徽因,對她似乎一見鐘情,但林徽因卻沒有提及過這段往事,很可能把他當成了普通男孩子,短暫的初見,哪里有深刻的交流來得更能深入人心呢?

徐志摩的離婚,鬧得滿城風雨,她與徐志摩的這段感情,已經(jīng)嚴重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梁啟超得知徐志摩離婚的消息,專門寫信勸他打消離婚的念頭:

“……其一,萬不容以他人之苦痛,易自己之快樂。弟之此舉,并于弟將來之快樂能得與否,殆茫如捕風,然先已予多數(shù)人以無量之苦痛。其二,戀愛神圣為今之少年所樂道,茲事亦可遇而不可求。況多情多感之人,其幻想起落鶻突,而得滿足得寧帖也極難,所夢想之神圣境界恐終不可得,徒以煩惱終其身已耳。

“嗚呼志摩!天下豈有圓滿之宇宙!……當知吾儕當以不求圓滿為生活態(tài)度,斯可以領(lǐng)略生活之妙味矣。……若沉迷于不可必得之夢境,挫折數(shù)次,生意盡矣,憂悒侘傺以死,死為無名。死猶可也,最可畏者,不死不生而墮落至不復(fù)能自拔。嗚呼志摩,無可懼耶!無可懼耶!”

梁任公對徐志摩表達了師長對學生的教導(dǎo),可謂字字肺腑,意在規(guī)勸。但此時的徐志摩要做天下第一個離婚的男人,他心意已決,任誰也無法改變。他給梁任公的回信中說:

“我之甘冒世之不韙,竭全力以斗者,非特求免兇慘之苦痛,實求良心之安頓,求人格之確立,求靈魂之救度耳。

“人誰不求庸德?人誰不安現(xiàn)成?人誰不畏艱險?然且有突圍而出者,夫豈得已而然哉?

“我將于茫茫人海中訪我惟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不久,徐志摩收到了張幼儀產(chǎn)下兒子的喜訊,而他回報張幼儀的是一張離婚申請書。張幼儀做最后的掙扎:“總要家人商量過再做決定。”

徐志摩一臉無情,厲聲地說:“不行,不行,你曉得,我沒時間等了,你一定要現(xiàn)在簽字……林徽因要回國了,我現(xiàn)在就要離婚!”

愛情,在女子心中,是一件極為隱私的事。在她們心里,心愛的男子一定要偷偷地放在心里,某個睡不著的夜晚,才肯把他拿出來反復(fù)思念。對于林徽因來說,她的愛情就這樣被公之于世,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當時想必一定是難過的,委屈的。

17歲的少女,沒有經(jīng)歷事世,更不懂得如何處理這樣的局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堅強面對。就像面對家庭的不如意,面對自己也曾脆弱的心靈,不過,好在她一路的成長,讓她擁有了面對的勇氣,即使在愛情面前,她依然不怕被人評論。

人活在世間,誰能不說人,誰又能不被人說?當劉嘉玲被問及如何面對人生坎坷時,她說:“我就是覺得時間是一個健談?wù)撸鼤槟憬忉屢磺械摹D悴灰谒l(fā)言之前先提出問題,它會給你,給所有這個世界一個解釋的。我相信,就是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因為你不一定接受好的東西的,你的生命里面,你要習慣提醒自己,要接受不好的東西,我覺得這才是人生的真正的真理。”

事隔經(jīng)年,如今再提起林徽因與徐志摩這段“康橋之戀”,你還會像當年那樣驚訝嗎?還會認為,這個女子有點不自重,在破壞別人的家庭嗎?

不僅愛情是苦澀的,人生也是苦澀的,但時間總會給我們解釋這一切,多年后,它可能會成為你的財富,你美好的回憶,你的一段似水流年……

少女,也能做出老成的選擇

人生,無時無刻不在做選擇,但不管如何選擇,我們最終只能走一條路。選擇愛情,有時要放棄現(xiàn)實;選擇現(xiàn)實,往往不一定有愛情。如梁任公所言,人生沒有一個圓滿,當求不圓滿為生活態(tài)度,這樣才能領(lǐng)略生活之妙味。

17歲的林徽因,選擇向父親求助,把命運交給更為成熟的人。這意味著,她要違背自己的內(nèi)心,選擇命運中的不圓滿。“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縱然面前有無數(shù)座大山,徐志摩依然選擇接受靈魂的驅(qū)使,向幸福靠近。

林徽因回國后,徐志摩感覺到了莫大的空虛。他把自己的思念、愛戀、希望和失望化作了一首首詩篇。他強烈的情感無處宣泄,愛情的意念燃燒著自己。于是,他寫下了《偶然》這首詩。人們說這首詩是寫給林徽因的: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zhuǎn)瞬間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是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離婚后的徐志摩,不滿意林徽因的逃避,他需要得到她的肯定,像他一樣追求濃烈化不開的愛情。他給她寫信,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也許,從現(xiàn)在起,愛、自由、美將會成為我終其一生的追求,但我以為,愛還是人生第一件偉大的事業(yè),生命中沒有愛的自由,也就不會有其他的自由了……當我的心為一個人燃燒的時候,我便是這天下最最幸運兒,又是最最痛苦的人了,你給予我從未經(jīng)歷的一切,讓我知道生命真是上帝了不起的杰作。

“如果有一天我獲得了你的愛,那么我飄零的生命也就有了歸宿,只有愛才可以讓我匆忙行進的腳步停下來,讓我在你的身邊停留一小會兒吧,你知道憂傷正像鋸子鋸著我的靈魂……”

徐志摩簡單直接的表白嚇壞了林徽因,她一直不愿意相信,是她讓他的家庭破碎的,但如今看來,她確實傷了另外一個女人。徐志摩的感情,像一團火,又像一把利刃,她除了逃避再無他法。

都說逃避是弱者的表現(xiàn),其實不然,逃避是更為艱難的一種選擇,需要更大的勇氣去面對。順從自己的內(nèi)心容易,與自己的內(nèi)心做斗爭才難。后來,徐志摩與陸小曼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在一起,到底得到了多少人的祝福?又得到了多少幸福呢?

林徽因無法拒絕一個人的愛,她能做的只有讓這一直燃燒著的愛,盡快熄滅。那段時間,她常常想起自己的母親,之后又會想起被拋棄的張幼儀,這兩個女人多像啊!都是因為一個男子,變成了可憐的女人。

拒絕是明智的,自己的幸福不能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所以只好將這痛,留給自己。

徐志摩死后,林徽因在寫給胡適的信里,談到了自己對徐志摩的感情:“我的教育是舊的,我變不出什么新的人來,我只要‘對得起’人——爹娘,丈夫(一個愛我的人,待我極好的人),兒子,家族等等,后來更要對得起另一個愛我的人,我自己有時的心,我的性情便弄得十分為難……

“這幾天思念他得很,但是他如果活著,恐怕我待他仍不能改的。事實上太不可能。也許那就是我不夠愛他的緣故,也就是我愛我現(xiàn)在的家在一切之上的確證。志摩也承認過這話。”

后來的林徽因與年輕時的林徽因并沒有多少改變,都是聽從理性的召喚,選擇不讓別人為難,但她卻常常為難自己。在以后的歲月里,她一直與徐志摩保持著友誼的關(guān)系,那感情純潔而真誠,她從來沒有越雷池半步,這對于家庭的尊重,對于丈夫的尊重,是許多人都難以企及的。

20世紀30年代初,林徽因開始學習寫詩。她寫于1931年的《仍然》,似乎在應(yīng)答徐志摩的《偶然》,這是她對自己內(nèi)心和性情的一次坦誠交流:

你舒伸得像一湖水向著晴空里

白云,又像是一流冷澗,澄清

許我循著林岸窮究你的泉源:

我卻仍然懷抱著百般的疑心

對你的每一個映影!

你展開像個千瓣的花朵!

鮮妍是你的每一瓣,更有芳沁,

那溫存襲人的花氣,伴著晚涼:

我說花兒,這正是春的捉弄人,

來偷取人們的癡情!

你又學葉葉的書篇隨風吹展,

揭示你的每一個深思;每一角心境,

你的眼睛望著,我不斷地在說話:

我卻仍然沒有回答,一片的沉靜

永遠守住我的魂靈。

多年后,林徽因?qū)π熘灸Φ母星椋僖淮巫隽私獯穑撵`魂一片沉靜,無法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就像兩條相交而無限延長的線,一旦相交,之后的日子里,這段感情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回國后的林徽因,再次回到培華女中讀書,她像往常一樣,與表姐們閑聊家話,訴說著彼此的心事。但沒人知道,她其實是負傷而逃,始終不愿意將這段悲傷往事講出來。在培華女中,她有的是時間療傷,但無論怎樣都無法忘記這個男子,她終究無法回頭。

林徽因出身官宦世家,是京城名媛,如今又是留過洋的新女性,她的一切代表著家族榮耀,她不要做那個為家族蒙羞的女子。為了父親、家族,她可以忍,愛情又算得了什么?或許,真的如她所說,不夠愛吧。

1922年3月,徐志摩赴德國柏林,經(jīng)金岳霖、吳經(jīng)熊做證,終于與張幼儀離了婚。而林徽因在這一年,與梁思成的婚事“已有成言”,但未定聘。人生有太多無奈,不是相愛的人就一定能在一起,對于林徽因來說,她終于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不是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女子。所以后來,世界平靜了,再也沒有人議論她與他的故事了,她用不圓滿的選擇讓兩個人都得到了圓滿。

后來,徐志摩遇到了陸小曼,又開始了一段瘋狂的戀情,他愛得熱烈,愛得似乎忘記了全世界。假如當時林徽因選擇與徐志摩在一起,不知他還會不會愛上陸小曼,但是假如的事,誰知道呢?

林徽因說,她不夠愛徐志摩;徐志摩說,愛是他一生第一件偉大的事業(yè);而張幼儀卻說:“你總是問我,我愛不愛徐志摩。你曉得,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對這問題很迷惑,因為每個人總是告訴我,我為徐志摩做了這么多事,我一定是愛他的。可是,我沒有辦法說什么叫愛,我這輩子從沒跟什么人說過‘我愛你’。如果照顧徐志摩和他家人叫作愛的話,那我大概是愛他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里面,說不定我最愛他。”

人們總是愛問,你愛不愛我?什么才是真正的愛?愛是理智的選擇,是放別人一馬的成全,是不給別人帶來痛苦……假如林徽因選擇了愛情,那痛苦的將是更多的人。都說青春年少,可以犯錯,可沒人在乎,有些錯一旦犯了就是一輩子。與其自己在選擇里不知所措,不如像林徽因一樣,把遇到的難題交給父母,因為旁觀者清,旁觀者也最為冷靜。明知不該愛,還要愛下去,那才是一錯再錯,這些明知故犯的錯,就像懷里抱著燃燒的火爐,雖然它熱烈地燃燒著,但終究疼了自己。

轉(zhuǎn)身你還在,真好

每一天,都是嶄新的一天,有人從夢中醒來,有人依然追悼過往,還有的人邂逅了另外一段感情。都說,轉(zhuǎn)身即天涯,那不過是指沒有緣分的兩個人。然而,對于人生中很多事,一個轉(zhuǎn)身,才能看到這世界還有不一樣的風景。

林徽因回國后,除了讀書,還遇到了一個多年未見的儒雅沉穩(wěn)的男子——梁思成。

梁思成是梁啟超的長公子,在兩個家庭來往中,林徽因才發(fā)現(xiàn)世間竟還有這樣的男子。1922年,21歲的梁思成,比林徽因大三歲,在父輩的安排下,他們的接觸漸漸多了起來。

母親對這個祖籍廣東的小伙子很滿意,他待人謙和,斯文有禮,忠厚老實,人長得也十分精神。他們兩人見面后總有說不完的話,徽因的臉上經(jīng)常掛著笑容,好感在兩個人中間不斷發(fā)酵,母親知道,徽因逐漸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來了。

梁思成除了學業(yè)優(yōu)秀外,興趣愛好也十分廣泛。他學過小提琴、鋼琴,是校歌詠隊隊員、管樂隊隊長。他是清華學堂有名的足球健將,在全校運動會上,拿到過跳高第一名。他體操出色,單杠、雙杠更是出類拔萃。另外,他還是校美術(shù)社的編輯,鋼筆畫用筆瀟灑,簡潔清新,極具個人風格。

這樣一位文武雙全的男子,林徽因很難不動心。他可能沒有詩情畫意的浪漫,與她也沒有哲學、文學、詩歌上的共同語言,可是他愛她。徽因一直渴望有人能真摯深情地愛著自己,她從少女時代就有這樣的渴望,而梁思成才是那個讓她夢想成真的人。

兩個相愛的年輕人,彼此探討了未來學業(yè)上的追求。當梁思成不知今后該選擇什么樣的專業(yè)時,徽因告訴他,她將來要學建筑學。建筑?建筑就是蓋房子,一個女子怎么能學習這樣的專業(yè)呢?在林徽因滔滔不絕的講述下他才明白,原來建筑不是蓋房子,而是一門極深的藝術(shù)學問。

在林徽因的影響下,梁思成后來成為中國建筑學界公認的權(quán)威專家。他向朋友談起對建筑的興趣時,稱最初的選擇是因為林徽因。他說:“在交談中,她談到以后要學建筑。我當時連建筑是什么還不知道。徽因告訴我,那是包括藝術(shù)和工程技術(shù)為一體的一門學科。因為我喜歡繪畫,所以我也選擇了建筑這個專業(yè)。”

林徽因回國一年后,遠方的徐志摩也回來了。他以為,只要自己還在原地等候,她見到他一定會再次心動。誰知,他沒有等到她回心轉(zhuǎn)意,反而等到了她訂婚的消息。徐志摩不甘心,他經(jīng)常去林徽因和梁思成約會的地方,希望能讓她再次看到他的誠意。

徽因和梁思成經(jīng)常約會的地方是北海公園。那時,梁啟超擔任北海公園新建成的松坡圖書館的館長。為了方便兩人約會,梁思成從父親那里拿到了一把鑰匙,用于他和林徽因獨處,也方便兩人讀書探討。

徐志摩得知他們二人經(jīng)常約會的地方后,按捺不住對林徽因的思念,常常去松坡圖書館找她。梁思成知道徽因與徐志摩之間有一段難以忘懷的往事,心里終究有些芥蒂。當他和徽因獨處時,便在門上貼著“情人不愿受干擾”的便條,讓徐志摩知難而退。

在三個人的關(guān)系中,林徽因一直是被動的,徐志摩是主動的,而梁思成則像一個乖孩子,等待著徽因的選擇。就像多年后,林徽因愛上金岳霖,她苦惱極了,因為她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怎么辦才好。梁思成聽完沉默不語,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次日,他對林徽因說:“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了老金,我祝愿你們永遠幸福。”

當林徽因把梁思成的話轉(zhuǎn)達給金岳霖時,金岳霖想了想,無比感動地說:“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去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yīng)該退出。”

金岳霖是哲學家,比當局者更看得懂感情,雖然他也是當局者之一。在一份感情中,無論主動的人,還是被動的人,可能都不懂愛,唯有那個默默靜守的人,才是真正懂愛之人。你在,他便守候;你離開,他送上真誠的祝福。他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幸福一生。

只是,當時的林徽因并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愛情,她更在乎的是心動的感覺,她欣賞梁思成,也便認為這是愛了。

不知不覺中,徐志摩發(fā)現(xiàn)林徽因不復(fù)當初溫情的樣子,她在躲著他,那逃避的眼神,疏遠的神情,讓他有些六神無主。他無數(shù)次想要用才華、用詩歌來證明自己的愛,但林徽因已經(jīng)變了。她如今更喜歡的是,能聽她談?wù)摻ㄖc她一起讀書,整日陪伴她,待她好的人。最重要的是,她與梁思成在一起,得到的是家人的祝福;而她與徐志摩在一起,恐怕全世界都要亂了。

許多個夜晚,林徽因一定感激過上蒼的安排。表面上看來,她放棄一段感情有些遺憾,但她一個轉(zhuǎn)身,老天竟給了她一個更愛她的男子。這個男子,是她的依靠,讓她有安全感,這才是真正的緣分。

當熱烈的愛情歸于平淡,兩人以為今生就這樣相伴一生時,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1923年5月7日,梁思成、梁思永兩人從學校回到家中。那段時間,學生們整日游行示威,抒發(fā)著對“五九國恥日”的憤恨。思成和思永兩人想與同學會合,參加學生的游行示威,為了能盡快趕過去,梁思成騎著姐夫周希哲從菲律賓買來的摩托車,帶著思永向長安街駛?cè)ァK麄儎倓傭T到南長街口,一輛小汽車急駛而來,從側(cè)面撞上了兩人的摩托車。梁思成甩出幾米開外,被死死地壓在了摩托車下,昏了過去。

這輛小汽車的主人是北洋軍閥金永炎,他是大總統(tǒng)黎元洪的親信、陸軍部次長。他的車子撞到了梁思成和梁思永兄弟二人后,并沒有下車處理該事件,而是讓司機開車離開這里。

梁思成不省人事,思永跑回家中向家人尋求幫助,家人嚇壞了,慌亂中不知如何是好。這時,梁啟超正巧回家,聽聞思成出事,連忙派人去請大夫,自己和家人匆忙趕到了事故現(xiàn)場。

醫(yī)生趕到家中,對思成的傷勢做了初步診斷,結(jié)果是思成腰部以上沒有問題,但左腿骨折,必須去醫(yī)院才能得到醫(yī)治。

梁思成被送往協(xié)和醫(yī)院,經(jīng)檢查診斷無須做手術(shù),只需要在醫(yī)院靜養(yǎng)。誰知,這個診斷出了錯誤,耽誤了治療,導(dǎo)致他日后腿部留下了后遺癥。

事故發(fā)生幾個小時后,林徽因得到消息匆匆趕到醫(yī)院,淚水掛滿她的臉頰,她幾乎泣不成聲。梁啟超見徽因難過,上前安慰她說:“沒事,你不用過于擔心,思成只是骨折了,很快就可以復(fù)原。”徽因的眼淚,這才止住。

不一會兒,梁思成醒了,看到受傷的自己,又看到了林徽因坐在自己身邊,他忍不住在家人面前親了徽因的臉頰,然后對梁任公說:“爸爸,我是個不孝兒子。在您和媽媽把我的全部身體交給我之前,我已經(jīng)把它毀壞了。別管我,尤其不要告訴媽媽。大姊在哪兒,我怎么沒見到她?”

真是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即使自己受傷了,擔心的卻是父母。梁啟超在自己的書中記錄了這件事,他以為自己心愛的兒子會死去,沒想到他最終活了下來。

那晚,徽因沒有走,她決定留下來照顧梁思成。一個初傷者,疼痛是必須經(jīng)歷的。民初時期,中國的西醫(yī)十分落后,梁思成的疼痛只能硬抗。每次他疼痛難忍時,林徽因都會緊握他的雙手,幫他擦拭汗水,緩解他的疼痛。

為了照顧梁思成,林徽因向?qū)W校請了假,日夜守護在他的身邊。幫他熱飯菜,給他擦拭身體,陪他聊天,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好。

梁啟超看到林徽因的表現(xiàn),給自己的大女兒梁思順寫信時說:“老夫眼力不錯罷,徽音又是我的第二回的成功。”梁啟超第一回的成功,是把梁思順許配給了周希哲。周希哲時任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總領(lǐng)事,后來任駐加拿大大使館總領(lǐng)事。

梁啟超十分滿意林徽因,但梁啟超的夫人李蕙仙并不喜歡林徽因。她是清朝禮部尚書李瑞的堂妹,出身名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于女孩子的品德更是看重。當時,林徽因和徐志摩的感情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又看到她照顧梁思成毫不避諱,更是覺得徽因輕浮。為此,她常常給徽因甩臉色看,不過,梁思成每次都向徽因道歉,希望她能諒解自己的母親。

徽因并不生氣,只要她摯愛的人懂她就好,這沒什么好生氣的。日久見人心,這位“準婆婆”早晚會知道她的品德,她并非輕浮女子。

因為誤診,當初醫(yī)生告知無須動手術(shù),但確診后,一個月內(nèi)便動了三次手術(shù),這下子他將在醫(yī)院休養(yǎng)很久。梁啟超覺得住院時間太久,希望他不忘對于修身養(yǎng)性的追求,于是嚴格要求他在病床上研究中國古代的經(jīng)典名著。他寫信給梁思成說:“吾欲汝在院兩月中取《論語》《孟子》溫習暗誦,務(wù)能略舉其辭,尤于其中有益修身之文句……可益神志,且助文采也。更有余日讀《荀子》則益善。《荀子》頗有訓(xùn)詁難通者,宜讀王先謙《荀子集解》。”

經(jīng)歷了這場車禍,但大家都認為梁思成的腿一定會沒事,梁啟超給大女兒梁思順寫信時,還無不樂觀地說:“思成的腿已經(jīng)完全接合成功,不久就將和正常人一樣走路。”但現(xiàn)實是,思成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一厘米,跛足和脊椎病弱而裝上背部支架的痛苦,伴隨了他一生。

梁思成在病床上讀書,徽因也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做點事。她思來想去,決定把王爾德的《夜鶯與玫瑰》譯成中文。兩人為了這部作品,討論著最為適合的詞句,最終這本書的譯文發(fā)表在1923年《晨報》五周年紀念增刊上。

林徽因和梁思成的感情再也不是你儂我儂的愛情了,經(jīng)歷了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勝似親人。梁思成感受到了徽因?qū)λ膼郏瑢λ麩o微不至的關(guān)懷。假如沒有這次意外,誰又能看透誰的真心呢?對于一個女子來說,踏實的幸福比愛情里的驚心動魄更重要。

陸小曼的愛情,不懼紅塵,死也要嫁給愛情;張愛玲的愛情,注定會成為她心中的一顆朱砂痣;而林徽因的愛情,更多的是彼此付出,彼此陪伴,過平靜安好的生活。如果與徐志摩的感情是一場絕戀,她與梁思成則是尋常百姓家。可過日子不就是這樣嗎?誰能整日驚心動魄,誰能只為自己和愛情而活?

林徽因轉(zhuǎn)身遇到了梁思成,遇到了愛情;其實梁思成從學術(shù)中一個轉(zhuǎn)身,也遇到了他終生的伴侶——建筑學。這命中注定的一切,大概便是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了。不要急,誰年輕時沒驚心動魄過,沒在愛里受過傷?但因此就不再相信愛情,便會錯過那個真正屬于你的人。不管在幾段感情里受過傷,都要堅信那個人一定在未來等著自己。失敗的愛情沒什么,對方不過不是對的人,只要人對了,愛情也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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