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劍飲血后驟然青光大盛，劍身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卿卿周身氣息節節攀升，衣袍無風自動，連散落的發絲都漂浮起來。
顧鵬澤終于變色：“燃血秘術？你瘋了！“
“那又如何？“卿卿眼中殺意凜然。
最后一字出口，她人劍合一，化作一道血色長虹直刺顧鵬澤心口！這一劍快得超出肉眼捕捉，劍鋒所過之處，空氣被撕裂出尖銳爆鳴。
顧鵬澤再不敢托大，雙掌青灰之色瞬間轉為漆黑，在胸前交錯成十字。“玄冥九轉！“他低喝一聲，九道黑氣如蟒蛇般從袖中竄出，在身前結成詭異陣圖。
“轟隆——！“
血色劍虹與黑色陣圖相撞，整座大廳劇烈震顫。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瓦片如雨點般從屋頂墜落。沖擊波將廳內家具撕得粉碎，連厚重的青磚地面都被掀起，露出下面的泥土。
煙塵中，卿卿單膝跪地，夕顏劍深深插入地面支撐身體。她胸前衣襟已被鮮血浸透，嘴角不斷有血沫涌出。對面，顧鵬澤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右肩被劍氣貫穿，黑袍破碎，露出里面泛著青灰色的皮膚。
“好，很好。“顧鵬澤不怒反笑，“不愧辰皎，竟能逼本侯使出七成功力。“
卿卿聞言心頭劇震。如此恐怖的攻勢，對方竟只用了七成實力？她強提一口氣想要站起，卻猛然咳出一大口鮮血。
“別掙扎了。“顧鵬澤緩步走近，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結冰的腳印。
卿卿握劍的手微微發抖。
“你...到底是誰？“卿卿艱難抬頭，死死盯著顧鵬澤那張儒雅的臉。
一個低沉男聲突然在黑暗中響起。卿卿渾身一僵，緩緩抬頭。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挺拔身影——那人一襲墨黑錦袍，腰間懸著一柄赤紅如血的長劍，面容隱在陰影中，唯有一雙眼睛亮如寒星。
卿卿的瞳孔驟然收縮，蒼白的唇瓣顫抖著擠出兩個字：“...燕華。“
燕王燕華，大離皇朝曾經的燕王，如今的武林至尊“武神“，也是...親手將她三次送入黃泉的兄長。
燕華向前一步，月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面容。那張與卿卿有三分相似的臉上，此刻布滿復雜情緒。他抬手輕觸鐵籠，指尖泛起赤紅光芒，封靈玄鐵竟如遇火的冰，無聲無息地融化出一個大洞。
“跟我走。“他聲音很輕，卻不容拒絕。
卿卿冷笑一聲，向后縮了縮：“滾開。“
燕華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卿卿...“
“你不配！“卿卿突然激動起來，牽動內傷又吐出一口血，“你不是最擅長袖手旁觀嗎？不是最喜歡看我被人折磨蹂躪嗎？現在裝什么好人！“
燕華沉默片刻，突然彎腰將她橫抱起。不等卿卿反抗，他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你可以恨我，但不能死在這里。“他聲音沙啞，“至少...不能死在顧鵬澤手上。“
卿卿奮力掙扎，卻因傷勢過重使不上力。燕華趁機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出鐵籠。就在他們即將踏出正廳時，暗處傳來顧鵬澤陰冷的笑聲：
“燕王殿下好大的威風，擅闖我侯府如入無人之境。“
燕華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道：“顧侯若想攔，盡管出手。“
奇怪的是，顧鵬澤真的沒有阻攔。他的聲音從陰影中幽幽傳來：“罷了，燕王既然想帶走公主，請便。只是...“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卿卿感到燕華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但他終究沒有回頭，抱著她縱身躍上屋頂，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
一處隱蔽的山洞內，篝火噼啪作響。
卿卿靠在石壁上，冷眼看著燕華為她運功療傷。赤紅真氣從他掌心涌入她經脈，所過之處，身體上的灼痛竟奇跡般減輕。
“為什么救我？“卿卿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十六年前你殺我時，你說過再無瓜葛。“
燕華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真氣輸送未斷：“...我欠你的。“
“欠我？“卿卿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卻比哭還難聽，“三次穿心之痛，三碗孟婆湯都洗不盡的恨，你拿什么還？“
燕華終于收回手掌，沉默地坐回火堆另一側。火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跳動，映出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許久，他才輕聲道：“我會彌補。“
“彌補？“卿卿猛地抓起手邊碎石砸過去，“你拿什么彌補？大哥！“這個稱呼被她叫得咬牙切齒。
“夠了！“燕華突然低吼，赤紅劍氣不受控制地從體內迸發，將周圍石壁割出無數裂痕。但下一秒，他又像被抽走所有力氣般垮下肩膀，“...對不起。“
卿卿別過臉去，不再看他。洞內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
識海中，辰皎痛苦地抱頭蹲伏。那個黑色記憶球體融入她后背的瞬間，無數陌生畫面如洪水般沖進她的意識。
——滿身是血的卿卿站在懸崖邊，崖頂上來了很多人，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沾滿了卿卿的血，每個人都在不斷地向前步步緊逼，似要逼死她，一把通體赤紅的長江穿入她的胸膛，一劍穿心！持劍者不是旁人，正是燕華，而那柄赤紅長劍，竟是與辰皎并肩作戰過的“赤霄”。
“不...這不是真的...“辰皎在識海中痛苦翻滾，這些畫面帶來的痛楚如此真實，仿佛她也親身經歷過那些背叛與死亡。
原本她對卿卿痛罵燕華還有些不忍，此刻卻只覺得滿腔恨意翻涌。當最后那段懸崖記憶浮現時，辰皎猛地睜開雙眼，原本清澈的眸子里布滿血絲。
“燕華...你該死！“她無意識地重復著卿卿的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你怎敢...怎敢那樣對她！“
更可怕的是，辰皎感到自己的意識正與這些外來記憶逐漸融合。那些恨意、那些痛苦，正一點點變成她自己的情緒。她驚恐地發現，自己開始理解卿卿為何如此決絕，甚至...開始認同那種恨。
山洞內，卿卿突然渾身一顫，捂住心口悶哼一聲。
“怎么了？“燕華立刻上前，卻被卿卿一把推開。
“不用你假好心！“卿卿厲聲道，但臉色卻異常蒼白。她感到識海中辰皎的氣息突然變得混亂，時而暴戾如卿卿自己，時而又恢復溫柔本性，這種波動讓她的靈體也受到影響。
燕華敏銳地察覺到異常：“你的氣息...為何如此不穩？“他猶豫片刻，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這是'定魂丹'，能暫時...“
“拿開！“卿卿揮手打翻玉盒，“誰知道是不是毒藥！“
玉盒落地碎裂，一顆瑩白丹藥滾入火堆，發出“嗤“的聲響。燕華看著被火焰吞噬的丹藥，眼中閃過一絲痛色：“這是最后一顆...我尋了十年...“
卿卿怔了怔，隨即冷笑：“苦肉計對我沒用。“
燕華不再言語，只是默默坐回原位。洞外，天色漸亮，一縷晨光透過縫隙照在卿卿臉上。她忽然發現，燕華眼角已有了細紋，鬢角也隱現霜白——那個記憶中意氣風發的大哥，何時已顯老態？
這個念頭剛起，卿卿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她怎么能心軟？怎么能忘記那些穿心之痛？
“天亮了，你走吧。“卿卿冷冷道。
燕華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走向洞口。就在卿卿以為他要離開時，他卻停下腳步：“景德是險地，你多保重！“他頓了頓，“還有…江景鳶不在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