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辰皎平安從小屋內(nèi)走了出來,明月提在嗓子眼的心也終于落了下來,她趕忙上前環(huán)看了辰皎,然后問道:“城主,你沒事吧?”
辰皎微微一笑道:“有事的不是我,但日后我們的事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復(fù)雜?!?
明月不解地看著她,好久才發(fā)現(xiàn)風(fēng)顏卿沒有跟出來,問道:“風(fēng)顏卿人呢?”
“呵……”辰皎冷笑看著緊閉的小屋說道:“他鄉(xiāng)遇故人?!?
“故人?”明月更不明白了。
辰皎轉(zhuǎn)頭冷冷走開,明月還在想著她的話,回神時才發(fā)現(xiàn)辰皎不見了,她四處尋找,又不敢太大聲,只能尋到方向后,一路小跑跟隨其后,直到辰皎坐上了馬車,明月剛想進(jìn)入馬車內(nèi),卻被辰皎厲聲喝止:“出去!”
明月只得訕訕遠(yuǎn)離馬車,劉云軒和司空千潯走了過來,驚見到明月站在馬車外,司空千潯上前詢問道:“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城主好像心情不好。”明月有些委屈地?fù)u搖頭道。
在馬車內(nèi)的辰皎,從懷里拿出一塊兒晶瑩剔透的環(huán)形翠玉,有些像是女孩家的鐲子,可又太小了些,她在手掌上把玩了一會兒,也暗自腹誹著:蓮玉做了這么久的大監(jiān),也不是真的清廉……她手指摩擦著翠玉,面上竟有一個紋路,她透著陽光仔細(xì)端看,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隱蔽的“卿”字,辰皎若有所思,心中篤定“卿”字絕非風(fēng)顏卿,而是他時??谥袙熘粋€名字,“卿卿”,辰皎心里有些空落落,又有些滿足,很是矛盾。
她放下翠玉,盤腿而坐,她的傷還需要靜養(yǎng),不多時,她竟垂下手,進(jìn)入深度睡眠,而放在她手中的翠玉開始隱隱發(fā)光,陡然間那雙湛藍(lán)深邃如寶石般的眼眸突然睜開,讓人抹不開眼,如同一個gps定位儀,迅速找到翠玉的主人位置,在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風(fēng)顏卿和織田倉頡,在風(fēng)顏卿的面前擺放著一個青玉碗,里面燙著一個青玉瓷瓶,還有一些琉島特有的生魚片,醬油,綠油油的芥末醬,一小碟魚子醬壽司,竹筷放在一側(cè),織田倉頡寬大的衣袖微攏,端起一杯酒,說道:“蓮玉,我們多日不見,敬一敬我們的久別重逢。”
風(fēng)顏卿看了看自己的酒,轉(zhuǎn)眼再看了看織田倉頡,說道:“我倒不覺得跟你的見面是一個值得高興的事。”
織田倉頡倒沒覺得尷尬,直接仰頭喝了杯中酒,飲盡后還將杯子翻轉(zhuǎn),示意自己先干為敬,放下酒杯后,笑著說道:“蓮玉,這些年來,我豈會不知你從來不曾信過我一分,所以你臨走之前還要殺了我,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自己不動手?其實,如果你只要說一句,我的命你大可拿去,我保證不會躲一寸?!?
風(fēng)顏卿聞言,冷笑著端起酒杯仰頭飲盡,說道:“如果你當(dāng)真甘愿赴死,為何如今還會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哈哈……”織田倉頡大笑起來。
風(fēng)顏卿將燙在青玉碗的酒壺拿了出來,滿滿地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辛辣入喉,但后勁絲綿甘甜,他不免微微勾了勾唇,織田倉頡搖晃著手中酒杯,魅惑的雙眼正一瞬不瞬地緊盯著風(fēng)顏卿的一言一行,同時也微微勾唇,說道:“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蓮玉,你我相識多年,難道我對你如何,你就當(dāng)真一點看不出?”
“道不同不相為謀,志不同不相為友,亙古不變?!憋L(fēng)顏卿冷冷抬眼看向織田倉頡。
“呵……”織田倉頡苦笑起,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禁為他的話“啪啪”兩個掌聲,說道:“人生貴相知,終究是我錯付了?!?
風(fēng)顏卿深深看著他,若不是與他同謀多年,想必就他如今這樣的演技,也會因此著了道,風(fēng)顏卿嗤笑著搖搖頭,給自己又到了杯,一小壺酒三杯已經(jīng)見底,飲盡后,風(fēng)顏卿起身震了下自己的衣擺,說道:“你想知道我為何殺你?”
織田倉頡緩緩抬眼看著風(fēng)顏卿,四目交輝,暗藏殺機(jī),聽著風(fēng)顏卿一字一句道:“外族蠻夷,豈可信之?”
說完,風(fēng)顏卿冷哼一聲轉(zhuǎn)頭離開小屋,徒留織田倉頡一人,在門外能夠玻璃破碎的聲音,可想在里面的人如何的氣急敗壞,風(fēng)顏卿沒走幾步,突然停下腳步,頭微微一側(cè),斜睨著一處方向,冷聲道:“看夠了沒有?”
在馬車內(nèi)的辰皎頓時嚇了一跳,像是噩夢驚醒,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臉色也煞白,輕咬著下唇,看著微微發(fā)著光芒的翠玉,剛剛她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而在小屋內(nèi)的風(fēng)顏卿已感覺不到異樣,嘴角輕輕一勾,露出一抹淡淡地寵溺的笑意,他搖了搖頭。
辰皎給自己倒了杯茶,大口喝盡,平復(fù)內(nèi)心隱隱的不安,又是咕嚕嚕地喝了好幾杯茶,直到茶壺再也倒不出茶來,不由得她喊了一聲:“明月?!?
站在馬車不遠(yuǎn),還在郁悶委屈的明月聽到辰皎的叫聲,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趕緊應(yīng)聲,劉云軒撇嘴暗罵她“沒出息”,明月如同歡騰的小喜鵲,撩開車簾笑瞇瞇地問道:“城主有何吩咐?”
辰皎抖了幾下茶壺,沒好氣地說道:“沒水了。”
“好嘞,明月這就給城主倒水去?!泵髟鹿吠鹊亟舆^茶壺,笑容可掬地拿著茶壺去接水,劉云軒見此情景,走上前笑話她道:“你剛剛不是還郁悶委屈的嗎?”
明月一記刀眼,劉云軒只訕訕地擺擺手,權(quán)當(dāng)沒事發(fā)生過,一旁的司空千潯說道:“她們主仆的事情你摻合什么?”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多管閑事?!眲⒃栖幤财沧斓?。
明月的笑容落在不遠(yuǎn)處的一枝雷藏眼里如沐春風(fēng)般,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來回的身影,似乎她察覺到有人,向著一枝雷藏看去,一記溫和的微笑深深印在一枝雷藏的心里,滄桑的俊臉上微微泛起紅暈,他沖她微微頷首,明月亦是,三船花舞雙手抱胸的走了過來,別有深意地看著一枝雷藏和明月互動,微微揚(yáng)眉,似乎察覺一枝雷藏不為人知的小心思,嘴角輕勾道:“你喜歡她?”
四條葵本來還沉浸在被織田倉頡羞辱的那一幕,不想?yún)s聽到一個了不得的八卦,立刻拔高音量:“什么?你也會喜歡人?”
一枝雷藏被人戳穿心思,很不滿地說道:“多嘴!”
三船花舞看著一枝雷藏氣急敗壞地走開,四條葵走上前問道:“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他那副情竇初開的樣子,瞎子都看得出?!比ㄎ杩粗恢撞氐谋秤昂V定道。
“都什么時候,他還想著姑娘家?”四條葵不免撇著嘴道。
三船花舞看向辰皎的馬車,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許她是不確定的因素?”
四條葵聽不懂她的話,只順著她眼神的方向,一個白衣翩翩公子正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四條葵癡迷地看著那個俊美男子,似乎已將被織田倉頡羞辱的事情拋之腦后,嘴里不住地贊嘆著:“哇!他真的太好看了!”
三船花舞轉(zhuǎn)身看著四條葵癡迷的樣子,不禁搖搖頭,看起來被情所困的不止一人,可情之所歸,究竟為誰?
京都是琉島的中心都城,相當(dāng)于云國的上京城,道路兩側(cè)遍地是精致的紡織物、陶瓷器、漆器等傳統(tǒng)工藝,還有一些花道、茶道,讓人一眼望去是個接受文化熏陶的好地方,富有濃郁的地方鄉(xiāng)土風(fēng)情。
三船花舞將辰皎等人安排在一個名為“平安神宮”的寺廟中,下了馬車,辰皎抬眼望著莊嚴(yán)肅立的廟宇,卻得不到半分平靜,而是怒火中燒,一個老者穿著黑色僧袍,帶著一臉的微笑迎接貴客,在看到辰皎之時,他雙手合十,對著她直接道:“阿彌陀佛,一切善惡皆由自心,心外別求終無是處。”
辰皎沒有說話,只是向老者微微頷首,三船花舞走了過來,向辰皎介紹道:“辰皎,這位是平安神宮的主持方丈清定禪師,他是來自中原,我們的中原話也皆有主持所授?!?
接著她又向清定禪師介紹道:“大師,這位是公主的貴客,中原人,辰皎?!?
“大師,可否請教一下?!背金ɡ淅淇粗宥ㄕf道。
清定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似乎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或許正是因為這雙眼睛帶來的震懾力太大,將他這一生的罪孽盡數(shù)放置眼前,他入禪多年,從未有過的恐懼,聲音略顯的有些抖:“不敢,不敢,請貴客明示?!?
“佛曰,眾生皆煩惱,煩惱皆苦。煩惱皆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既是如此,為何大師從未渡人解憂?”辰皎犀利地說道。
清定深深吸了口氣,微微閉上雙眼,說道:“靜,以不動制萬動,靜,心則清,體則涼……”
“看來大師時不時煩惱纏身,需以清心咒解惑,可不想,自己的煩惱不過一個貪字,”辰皎說著便越過清定,一字一句道:“望大師好自為之?!?
清定倏然瞪大雙眼,他……他的眼睛竟有看破世間最骯臟事情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