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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論死亡

成人害怕死亡就像兒童害怕進入黑暗的地方;兒童對黑暗的天然恐懼隨著虛假的傳言而與日俱增,成人對死亡的膽怯恐懼也是這樣。無可否認,靜觀死亡,把它當成罪孽的報應,或者是通往另一世界的去路,是虔誠而且合乎宗教的;但是恐懼死亡,把它當作我們對大自然應該交納的貢物,則是非常愚弱的。然而,在宗教的沉思中有時難免會有虛妄和迷信。在某些天主教修士的禁欲書中你可以看到一種言辭,說是一個人應當自己思量,假如他的一個手指的末端被壓或被弄傷,這樣的痛苦是怎樣的;由此再想那使人全身腐爛分解的死亡,這樣的痛苦又該是什么樣子。其實死上一千次也不及某一個肢體的受傷的疼痛,因為人體最生死攸關的器官并不是最敏于感受的器官。因此,那位只以正常人和哲學家身份著書立說的先人說得很好:“與死亡相比,伴隨死亡而來的一切更加可怕。”[10]呻吟與抽搐、面目的變色、親友的哀悼、喪服與葬禮,像這樣的場面都顯示出死亡的可怕。但是應該注意的是,人類的種種激情并不是脆弱得不能克服并壓倒對死亡的恐懼;而且既然人們有這么多可以戰勝死亡的隨從,都能打敗死亡,可見死亡算不上是最可怕的敵人了。復仇的心會征服死亡,愛戀的心會蔑視死亡,榮譽的心會渴求死亡,悲痛的心會撲向死亡,連恐懼的心也會預期死亡;而且我們在書中還讀到,在羅馬皇帝奧托伏劍之后,哀憐的心(這種最脆弱的感情)使得許多士兵們也自殺而死,[11]他們的死亡純粹是出于對君王的同情并且要做最忠心的臣民。此外,塞內加還補充了苛求的心和厭倦的心,他說:“試想你做同樣的事情已有多久!不止勇者和貧困者想死,連厭倦無聊者也想死亡。”[12]一個人雖然既不勇敢也不困窮,然而厭倦沒完沒了地重復做一件事情,也是會尋死的。同樣引人注意的是,羅馬帝國的那些君主們面對死亡時是從容不迫和淡定自如的,因為他們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還要保持原來的自我。奧古斯都大帝彌留的時候還在贊美他的皇后,“永別了,莉維亞,請你不要忘記我們婚后生活的時光”;提比略危篤之際仍然掩飾他的病情,就像塔西佗所說的“他的體力日漸衰退,但他的掩飾依然像從前那樣”;韋斯帕薌大限臨頭的時候還一個人坐在凳子上說笑話,“看來我馬上就要變成神祗”;伽爾巴的臨終遺言是“你們砍吧,如果這有益于羅馬人民”,一邊喊著一邊伸頸就死;[13]塞維魯死得爽快,他說:“假如還有什么我應該做的事情,就快點來吧。”[14]像這樣視死如歸的例子,還有很多。毋庸置疑,斯多葛學派那些哲學家們把死亡的價值抬得太高了,并且由于他們對死亡做了充分甚至過度的準備,因此使死在人看起來更為可怕。尤維納利斯[15]說得較好,他認為生命的終結是自然的一種恩惠。死亡與降生都是順其自然的,不過在孩子的眼里,出生與死亡也許都會引起同樣的痛苦。在某種熱烈的行為中死了的人就像在血液正熱的時候受傷的人一樣,當時是感覺不到死亡的;因此可見,一個堅定的、一心向善的心智是能避免死亡帶來的痛苦的。但是,務必要相信最美的圣歌就是一個人已經達到了某種有價值的目的和希望后所唱的那首,“神圣的主啊,現在就請讓你的仆人安然離去。”死亡還有一點,就是它打開了名望的大門,并消除了妒忌的心,因為“生前遭人嫉妒的人死后將會受人愛戴”。[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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