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陳大妹一家子,關長青頗有些難過地坐在椅子上啜泣。
一想到失去兒女的鉆心之痛,她便愈發覺得陳大妹太過苦命。如此好心的人,卻為何遇上這般痛楚。
甚至見一眼死去的兒子,都會被一群男人萬般阻攔著。身為母親,可哪里遭受得了這些?
更何況,那太平間里面躺著的,便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一塊血淋淋的肉。
“唉。”
不自覺處,她深深嘆了口氣。
“你說你,為什么要帶著大姐過去?把場面搞得那么難看!”
陳宇和從外頭走進來,露著大肚腩,一看見關長青便大聲指責,罵她愚蠢。
那關長青實在沒有力氣與他爭吵,便抱了陳寧在懷里,哄著她睡覺,自己也打著盹,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睡夢里,關長青夢見了許久不見的陳茉。
她那小巧的身軀,還有漲紅的小臉蛋,稀松的毛發,每一樣都那么清晰。
可唯獨少了笑容。
關長青從未見她這般。印象里,陳茉在自己身邊常常笑顏滿面,或者擠著小臉哭泣,再怎么樣,她都不會這樣面無表情。
一陣涼意深入骨髓。
關長青在睡夢中哭泣起來,可那眼淚如何擦也擦不干凈,她只覺得眼角通紅刺痛,身體也漸漸失去了知覺,只剩麻木。
不一會,她便醒了過來。
關長青下意識擦了擦臉,可那眼角仍然濕潤著。
懷里的陳寧睡得香甜,可自己的雙腿卻已經被她壓的有些發麻。
現在看來,陳寧倒是長的很快,也很結實。三歲多的年紀,看起來肉卻長了不少。
關長青欣慰地笑著。
可轉念一想,夢里的陳茉,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
剛出生半年便送去了陳家養著,少了母親奶水,可不知道該長得多小,也不知道健不健康......
關長青一陣心疼。
再看看那倒頭大睡的陳宇和,糊涂樣子可是從沒有想過陳茉一樣,怒火不禁從其心中燃起。
可她能有什么辦法......
自己丟了個好單位,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現在付著大價的房租,還撐著厚臉皮不肯求助任何人,要說疲累,那還真的是確確實實的累......
關長青把陳寧抱到小床鋪上,輕輕蓋上被子,在她小小的額頭上吻了一下,便轉身上了自己床。
“睡吧睡吧,過個幾天,也許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關長青想著,神志便模糊了過去。
時間隨著她的睡夢逐漸流逝,慢慢地,便到了兩個星期后。
這天風雨如驟,一群人跪在棚子下,聽著外頭雨聲如哭泣般喧鬧。
人聲、雨聲、哭泣聲,還有那不合時宜的細語聲,摻雜在一起,全部進了關長青耳朵里。
她看著前頭的陳大妹哭喊得傷心,被主持人拉著靠在棺材木上嚎啕大哭——那聲音經由手里話筒傳來,倒成了電流聲般刺耳。
關長青真覺得這樣的葬禮毫無意義。
可是否真的如此,也要放在當事人身上,關長青一個局外人,又能評判些什么呢......
可話說到底,陳大妹一個母親在眾目睽睽之下號啕大哭,把心中最柔軟一面全部展現,倒顯得十分可憐了......
“你去那邊看看,跟著大姐,要是有什么需要,便幫幫忙。”
陳大娘跪在前頭,抹著眼淚說道。
關長青點點頭,便稍微起了身子,半彎半跪地爬到了陳大妹身邊,給她遞了杯水。
“長青,你說他會不會在上頭等著我?也不知道過的好不好......”
“會的會的,一定會的。”
“唉。”
陳大妹忽然眼前一黑,往后倒了過去。
旁人一哄而上,抱住了她,才省去了撞在竹竿上的風險。
可不知怎的,陳大妹嘴角流著血,鮮紅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