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課是我倆中學時最大的痛苦。老師用不知是湖北還是四川的地方話念這個“串連”和那個“并連”。下座的同學就一個勁兒地樂。老師被欺負得狠了,教案“啪”地砸在講臺上,撂下一句“笑吧,期末考的時候看你們誰還笑得出”
期末考的時候,我倆果然是笑不出了。沒法子,中考是逃不過的,物理又不能不學。只好在做白日夢的時候順道拿本物理課本枕脖子,聊以安慰罷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也許是初三下吧,她開始隨手抹風油精,課前五分鐘準時滴眼藥水。“有用么?”我問她。她不回答,向我要了大包的茶葉。三大包茶葉,沖一壺水,也就這樣一咕嚕灌下去。喝完,咂咂嘴“比中藥好點兒”。
一次物理老師上著課呢,忽然就停住了。長嘆一口氣,“有的同學啊,站著都能睡著。做老師的很傷心啊,知不知道。”56顆腦袋隨即后轉。只見一個女生靠墻站著,臉埋在校服領子里,顯然是睡熟了。
也許是被全班人的吵吵聲驚醒了,她慢慢抬頭,裝作清醒的樣子,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
好多年了,我老拿這事笑話她。她漸漸地反倒能說了。“誰叫我是屬馬的呢。”
她也許還是害羞,日后倒沒再站墻角了。我以為她終于趕走了周公呢。直到一柄小彎刀掉在我身邊。
“不許”我急了
“輕輕一下,流一點血而已。不礙事”
我不信,看她的眼神往胳膊那兒瞥,就撲上去扒拉她的短袖。
原本肉嘟嘟,白嫩嫩,藕節一樣的胳膊上赫然一塊青紫的淤痕,傷口已經結痂,周圍能看見暗紅的血色。
“你可千萬別上我媽那兒告狀啊”她哀求我。
“我倒希望自己能張張嘴巴”我苦笑,“也省的整日里替你這小妮子干操心”
少女的聲音記不清楚,夢里的情形必定是模糊著。想不起來也便不想了吧。白玫瑰的時代總歸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