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站在程晚書家門口。

她屈指敲了敲門，但沒有人開門。

“奇怪…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家啊。”云暮從挎包里摸索出備用鑰匙，扭轉門把手。

門“咔嚓”一聲開了。

客廳的燈亮著，抱枕散落一地，電視正在放著綜藝節目，桌子上堆放著零零散散的啤酒罐，沙發上沒有人，只剩下一條毯子坨成一團。

“小書？”云暮試探性地開口。

無人回應。

云暮打開臥室的燈，掃視一圈，也沒有程晚書的身影。

她又回到客廳，想撿起地上的抱枕，彎下腰的一瞬間她看到了一抹紅。

那是刺目的紅。

云暮一下子僵住了，她有些愣愣地移開那些抱枕，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程晚書，“小書…？”

她有點生氣，“你干嘛啊…你就這樣因為俞舟那個混蛋玩意兒就這么踐踏你自己啊？值不值得，我就問你值不值得，你就這么喜歡他啊？”

你就那么喜歡俞舟嗎。

“我真的服了你了…你能不能長大一點，別做傻事了？”云暮顫著聲音將程晚書攬入懷里，慌張地打120。

……

鳴笛聲隨著救護車漸行漸遠。

藍色條紋的布簾顛簸著。

天色暗了下來。

“小書，星星好像出來了…”云暮握著程晚書的一只手，替她理了理發絲，“你要不要快點醒過來，陪我看星星啊。”

“手術中”三個字一瞬間亮起了紅燈，云暮看著程晚書被推進去。

她突然覺得天徹底的暗下來了。

然后她哭了。

她很少在公共場合哭，她哭的丟人，上次哭還是因為外婆去世。

沒人知道程晚書對于她來說有多重要，也沒人想知道，她們并不是情人的關系，她們對彼此有的只是無盡的關心和在意，還有無名的希冀。

是的，希冀。

程晚書以前和她說過，“我活著是因為還有重要的人在，假如我沒有重要的人，我早就死了好多遍。”

她想到程晚書最近的狀況。

總是在傍晚五六點去小區樓下的便利店買啤酒，會在凌晨兩點左右給她發消息，總是問她為什么俞舟要離開，問她還會不會有未來。

這就是程晚書的生活。

“小暮。”程晚書的啤酒罐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說我喜歡俞舟，不是因為他長得很帥，也不是因為他成績好……”

“是因為他一開始對我太溫柔了。”

“他一開始對我真的特別好，時間一久，到后來，新鮮感一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他開始在意別人，對別人溫柔。”

“那你說我要怎么辦才好。”

“遇到他的時候在冬天，下雪了，我真的好喜歡雪，我一直都覺得他是浪漫本身，現在看來，好像是我錯了。”

“我放不下啊，小暮。”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解脫。”

“死了以后會去哪里啊，他會不會偶爾想起我，得知我的死訊后會不會有那么一點后悔？”

“怎么會這么糟糕呢。”

“小暮，我并沒有覺得我對他有多么差，對顧遙也是，那他們為什么要這么我呢。”

“我覺得這個世界有點假，在我的愛慕和熱戀之下藏著無盡的骯臟和罪惡。”

啤酒罐掉在了地上，她狠狠地踩了一腳，罐子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

“結束了就好。”

云暮抬頭看著四周白色的墻面，頭頂的燈亮的有些許晃眼，手術室的門還是緊閉著的，幾個護士推著藥車沉默地走著。

周圍突然就安靜了。

“程晚書，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紅燈滅了。